春秋小吏[古代架空]——BY:长生千叶

作者:长生千叶  录入:02-26

  姬林端端坐在幕府之中,眼看着一行人全都退出去,只剩下祁律一个,这才“呵呵”笑起来,说:“寡人发现,这做坏人的感觉……还不错。”
  祁律:“……”天子学坏了,自己这个老师是不是该反省一下?不过只要学生坏不过老师,应该也不错?
  宋公与夷出了幕府,立刻狠狠瞪了一眼大司马孔父嘉,那眼神狠戾的犹如刀片子,不用说了,肯定是责怪孔父嘉办事不利,没有杀死公子冯这个绊脚石不止,还叫公子冯成了天子的义子。
  公子冯为宋公与夷导路,走在最前面,一直也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那感觉好像并非是导路,并非是带领宋公与夷下榻,反而像是要把宋公与夷送到黄泉地下一般!
  “到了。”就在宋公与夷心中乱如麻之时,公子冯冷酷的嗓音响了起来,淡淡的说了一句。
  宋公与夷因为在出神,险些一头撞在公子冯宽阔的背上,赶忙吓得后退了两步,踩到了自己的长袍,脚踝一崴,差点便出了丑,孔父嘉立刻一把扶住要跌倒的宋公与夷。
  哪成想,宋公与夷根本不领情,“啪!”一声甩开孔父嘉搀扶的手,又瞪了一眼孔父嘉。
  公子冯眼看着宋公与夷因着自己的事情,迁怒了孔父嘉。其实并非孔父嘉不忠,孔父嘉的愚忠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就好像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公孙子都长得俊美一样。孔父嘉没能杀死公子冯,并不是孔父嘉的责任,宋公与夷何等聪明,如何能参不透这个道理,但他是国君,他便是想迁怒孔父嘉。
  公子冯突然轻笑一声,嗓子里发出“呵——”的声音,他说话的时候皮肉几乎不动,淡淡的说:“险些忘了与君兄说,这一路上,冯儿与君兄的大司马相处的甚为融洽,哪成想这世上便有这么巧的事儿,大司马与将士们误食中毒,倒叫冯儿给遇上了,这一来二去,也熟悉了不少,冯儿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与大司马一同习武练剑的日子,那时多好,是么?君兄。”
  宋公与夷双手攥拳,似乎因着这地方已然没有了“外人”,便再也不需要伪装,撕开了脸面,恶狠狠的盯着公子冯,说:“孔父是我宋国的大司马,孤深知他的忠心,他的忠心只会交代给宋国的国君一人,不巧,你却不是这个人!子冯,你以为能从孤的身边夺走大司马么?你做梦!”
  别看宋公与夷长相温柔,但骨子里好战又毒舌,他们互相都了解对方,何必藏着掖着?
  公子冯的脸色突然凝固,往日里的他脸色只是苍白,而如今夹杂着一股病态和乖戾,突然抬起手来,伸向宋公与夷。
  宋公与夷吓得立刻后退,“啪!”一声,却没有公子冯反应快,被公子冯一把抓住手臂,狠狠往前一带。“嘭!”又一声,宋公与夷撞在公子冯的胸口上,只觉手臂被一个铁箍子箍住了一样,公子冯一身的怪力,和他惨白的脸色根本不一致,疼的宋公与夷立刻堕下冷汗。
  孔父嘉“啪!”一声握住剑柄,立刻就要冲上去,一直没说话的太宰华督抬手拦住孔父嘉,不让他上前。
  这一瞬间,宋公与夷已然被公子冯抓住,两个人距离很近,宋公与夷根本挣扎不开,因为身量不够高,迫使他需要抬起头来才能看到公子冯惨白却阴鸷的脸色。
  公子冯低下头来,嗓音沙哑到了极点,轻轻洒在宋公与夷的耳边,说:“大哥,你在害怕什么?放心罢,冯儿想要从大哥身上夺走的,并不是对宋国忠心耿耿的大司马,而是宋国的国君之位啊。”
  宋公与夷浑身筛糠,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着气愤,他气愤的浑身直抖,公子冯的话实在太嚣张了。
  公子冯没有再说什么,一把放开宋公与夷,食指中指轻轻一夹,从他的鬓发捎上带下来一片树叶,轻飘飘的扔在地上,随即转身走人。
  宋公与夷看着公子冯嚣张的厉害,更是不可抑制的打抖,随即猛地一把掀开营帐帘子,走了进去,恨不能直接将营帐的帘子给拽下来。
  一时营帐外面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大司马孔父嘉和太宰华督二人。
  华督轻笑一声,似乎觉得刚才的场面很有趣儿,他一笑起来,莫名带着一股妖冶的气息,简单来说看着便不像个好人。
  华督说:“看来你与公子相处的十分融洽,那我便放心了。”
  孔父嘉木着脸,眯着眼睛盯着华督,说:“太宰不必挑拨离间,卑将只知忠心,不敢有二。”
  “不敢……”华督挑唇说:“有二?”
  他的笑容扩大了,平平无奇的容貌突然顾盼神飞,说:“不敢有二?我们当初约好了,要一起辅佐公子,壮大宋国,还记得你的誓言么?而如今呢?!不敢有二,好一句不敢有二。”
  孔父嘉听着华督的质问,目光有些动容,慢慢闭了闭眼睛,说:“当年孔父的确对天盟誓,辅佐国君,壮大宋国,可如今,坐在宋君君位上的……不是公子。”
  华督冷笑了一声,不再与孔父嘉说话,一转袖袍,不欢而散。
  今日迎接了宋公,便没有其他要紧事儿了,难得清闲下来,祁律早早得便睡下,准备将这几日缺的觉全都补回来。
  哪知道祁律睡到半夜,突然就醒了过来,也没人吵他,看了看刚过子时,定然是因着天还没暗便睡了,此时竟然睡不着了。
  祁律坐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怪不得睡不着,原是肚子饿了,因着这些日子太忙,所以祁律都没有亲自下厨,跟着大家一起吃膳夫们做的“大锅饭”,自然没有自己做的可口,如今便饿了。
  祁律准备去膳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正好做个夜宵打打牙祭。
  他刚一翻身起来,“嗷呜!”一声,旁边的小土狗竟然醒了。
  祁律伸手抚摸着狗儿子的脑袋,说:“乖儿子,是爸爸吵到你了么?”
  小土狗竟然十分灵性,摇了摇头。
  并非是祁律把小土狗吵醒了,而是天子刚刚变成了小土狗。因着才过了子时,所以姬林又按时变成了“灰姑娘”,穿到了小土狗的身上。
  祁律抱起小狗子,说:“来儿子,咱们去膳房,爸爸给你做点夜宵吃。”
  夜宵?
  小土狗一听,恨不能留下口水,好像又听懂了,两只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一脸“要吃要吃”的表情。
  姬林这些日子,嘴巴都淡出鸟儿来了,祁太傅每日忙于政务,已然冷落了姬林半个月,未曾给姬林做过可口的吃食,不过姬林也知道,太傅这些日子太忙了,自己倘或还要太傅做吃食,实在太不知心疼人。
  虽如今天子那一层心思还蒙在土里,差着一点点的刺激便会彻底破土而出,但此时此刻,姬林已然开始下意识的心疼祁律,不想让他累着。
  如今祁律主动说要给狗儿子做夜宵,小土狗几乎原地蹦起来。
  祁律抱着小土狗从营帐出来,其他人都休息了,只剩下值岗的虎贲军还在执勤,会盟大营陷入万籁俱寂之中,基本没什么声响。
  他一路往膳房走,因为膳房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地方,所以修建的很偏僻,需要横穿整个营地,就在祁律马上要抵达膳房之时,突然看到一个黑影,钻进了前面不远处的帐子里。
  大黑天的,黑灯瞎火,竟然还有人在走动,而且也不是巡逻的士兵,还是个熟人!
  虽然天色黑暗,但是这个人祁律相处了半个多月,也熟悉得很了,不就是宋国的大司马孔父嘉么?
  孔父嘉的背影很好认,身材高大,特别突出,尤其是肩膀特别宽,即使黑暗,即使背着身,祁律还是一眼认出了孔父嘉。
  这大半夜的,孔父嘉没在自己的营帐,而是去了别人的营帐,祁律再定眼一看,那营帐……是不是太宰华督的营帐?
  宋国的太宰华督,只手遮天,权势滔天,说他是宋国的“祭仲”一点子也不夸张,因为宋公与夷明明知道,华督和公子冯是好朋友,但是偏偏无法动弹华家,仍然让他高居太宰之位,可见华督的权势已然不可限量。
  而在宋国之中,唯一能与华督抗衡的,便是公族大司马孔父嘉,手握重兵,又有老宋公的信任。
  如此水火不容,孔父嘉半夜却找了华督,也不知去做什么。
  祁律只是有些好奇,但是也没有好奇到去听墙根的地步,毕竟听墙根有点麻烦,还要担心被抓住,不如去做个夜宵来吃。
  中间开了个小差,祁律抱着小土狗赶紧进了膳房。膳房的砧板上有一块面,外面都干的皴裂了,不知道是不是膳夫没用完,直接浪费在这里,祁律看着直心疼,赶紧把面重新侍弄了一下,发现还能用,而且还挺好。
  除了一块面之外,大鼎里还有剩下的肉,祁律闻了闻味道,应该是炖猪肉一类的,肉质倒是挺好的,但是炖的也太糙了。
  今日宋公到了营地,膳夫们要多做一国的饭菜,所以菜量一时没控制好,显然多了,但是天气炎热,也没有冰箱,倘或放一晚上,估摸着就要坏掉。
  祁律摸着下巴,有肉,有面,干脆……
  祁律笑着说:“做个肉夹馍罢!”
  “嗷呜?”
  姬林:肉夹馍?
  又是天子没有听说过的吃食,小土狗一双眼睛贼亮贼亮,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盯着祁律做肉夹馍。
  肉是现成的,祁律准备把肉重新热一热,然后调下味道,面也是现成的,而且都发好了,便做成了小饼子的样子,放在锅里,弄了一些油,将馍烙起来。
  平平无奇的大肉块,经过祁律这么一调味儿,竟然变得喷香四溢,只是有个问题,那便是膳夫们把猪肉炖的太老了,肉质有点柴。
  也正因如此,祁律才打算做肉夹馍当夜宵吃,把肉块切碎,加一点点汤汁,往烙的喷香的馍了一夹,也吃不出肉块柴不柴,这有肉有馍的,大半夜吃实在满足!
  小土狗闻到喷香的肉味,还有烙面饼的味道,小尾巴竖起来不停的摇,一副快要馋死了的模样。
  祁律将馍从锅里盛出来,稍微凉一下,然后将馍从中切开,“呼——”一股子热气腾然而起,然后将切碎的肉块入馍饼里面,夹得满满的,夹得饱饱的,恨不能把馍饼给撑裂,一共做了两个,放在承槃里,打算端着回营帐里吃。
  祁律做好了肉夹馍,一手抱着狗儿子,一手托着承槃,便往回走去,路过宋国营帐的地方,突听一声轻响,紧跟着便是“救——唔!”的声音。
  有人在呼救?!
  祁律脑袋里“嗡”的一下,那声音是从宋国太宰华督的营帐中传出来的,虽然声音很小,恐怕巡逻的士兵都注意不到,但是祁律听得清清楚楚,心想着刚才自己进膳房的时候,看到了孔父嘉进入华督营帐,孔父嘉和华督一个是冰一个是火,而且还是对立的政敌,不会一个不留神,孔父嘉直接宰了华督罢?
  但也不对,毕竟在历史上,是华督宰了孔父嘉的,祁律脑袋里乱糟糟的,如果自己不去管,万一第二天看到了华督的尸体,还死在会盟大营里,天子第一场会盟岂不是便要泡汤了?
  祁律想到这里,赶紧大步跑过去,刚到了华督的营帐前面,还没来得及冲进去救人,突听华督呼救的声音打了一个弯儿,变得奇奇怪怪。
  祁律一愣,紧跟着又听到了更多奇怪的声音,震惊的祁律手上一松,直接将肉夹馍的承槃掉了下去。
  “嗷呜!”小土狗眼疾手快,一下从祁律的怀里窜出去,两只后腿站在地上,两只前腿举高在头顶,“嘭”一声接住承槃,歪歪扭扭的将两只肉夹馍一同接住,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夜色深沉,孔父嘉一身介胄,来到太宰华督的营帐前,稍微有些有犹豫,却还是打起帐帘子,直接走了进去。
  营帐里非常昏暗,只有星星的灯火,没有一个伺候的仆役和从者,营帐的正中,一盆热腾腾的热汤还在冒着热气,伴随着“簌簌簌”的声音,有人从营帐里面绕出来,正是营帐的主人,太宰华督。
  华督刚刚沐浴完,只着里衣,正在系带子,看到了孔父嘉,并没有惊讶,只是淡淡的说:“大司马要在那里站多久?”
  孔父嘉没有立刻动,脸色十足阴沉,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华督则是冷笑一声,说:“要做便做,不做便滚。”
  营帐灯火夭曳,最后一丝光辉也渐渐消弭,榻上之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似乎已经熟睡。就在此时,榻上的黑影突然动了一下,是华督。华督慢慢从踏上爬起来,轻手轻脚,似乎生怕惊动了什么人,小心翼翼的从榻上下来,连忙来到营帐的外间。
  外间的地上一片狼藉,沐浴的热汤还摆在那里,水已然冰凉起来,地上横七竖八扔了一地的衣裳,腰带错综的交缠着。
  华督来到扔在地上的介胄旁边,立刻蹲下去,不停的伸手在介胄里摸索,似乎在寻找甚么东西。他的目光突然一亮,双手从介胄里抽回来,手中多了一张小羊皮,看起来像是什么急件。
  华督脸上浮现出一些狰狞的笑意,快速展开小羊皮,只是羊皮一展开,突然,那得意的笑容便凝固在了他的脸上,因着这张小羊皮上,什么也没有,一个字儿也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你甚么时候,才能改掉这偷鸡摸狗的习惯?”
  后背突然响起沙哑的嗓音,华督吓得低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然被人一把抱了起来,那人臂力惊人,将他抱起来竟不费吹灰之力,回头一看,是孔父嘉,他根本没有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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