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古代架空]——BY:长生千叶

作者:长生千叶  录入:02-26

  众人立刻喧哗起来,新君即位这种事情,都是讲究时辰的,有专门的官员夜观星象,拟定良辰吉时,如果误了时辰,恐怕会招至祸患。
  而如今竟然有人在大典上喊“且慢”,这简直便是大逆不道之事,实在令人咋舌。
  刚才那大喊一声且慢之人,不是郜国公子还能是谁?
  郜国公子昂首挺胸,大步招摇的从队里中走出来,郜国身为宋国的附属国,一直依附着宋国,年年朝拜,年年进贡,因此今日公子冯即位成为新君,郜国也在臣子的队列之中。
  郜国公子大摇大摆的走出来,站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气焰简直不可一世,昂着下巴,一副笃定的模样,恨不能脸上写着三个大字——砸场子!
  祁律笑眯眯站在天子身后旁观,终是要来了,祁律的笑容瞬间扩大,因着他看到郜国公子大喊“且慢”的场景,突然觉得这场面有些眼熟,怎么那么像早些年的狗血剧中,教堂结婚最经典的一幕,当牧师问你愿意么,这时候全剧的高潮便会来临,定然会有人站出来大喊——我不同意!
  郜国公子瞬间变成了全场的焦点,看他的模样,似乎还挺享受自己变成焦点的感觉。
  “郜公子!你这是甚么意思?!”
  立刻有宋国的卿大夫呵斥郜国公子,说:“郜公子扰乱祭典,倘或没有十万火急的要事,你这可是死罪!”
  “是啊是啊,郜国如此这般不成体统?”
  公子冯站在祭台之上,他的眼睛已经复命了,从他这个角度去看郜国公子,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不,是卑微的蝼蚁,如此的渺小,不自量力。
  郜国公子根本不知自己已经踏入了祁律精心准备的圈套之中,还一个劲儿的往里钻,冷冷一笑,傲慢的说:“十万火急?我不知道,站在祭台之上的宋公子,根本不配继承宋国的国君之位,这种事情算不算十万火急?”
  “放肆!”
  “不得无礼!”
  “郜公子,你这是要造反么?!身为我宋国的附属,你却对新君口出狂言?!”
  郜国公子已然毫无惧怕的神色,抬起手来,一展袖袍,手指指着站在祭台之上的公子冯,大声说:“公子冯他根本就是一个瞎子!宋公患有腿疾,不能领导宋国,那么公子冯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他的眼睛根本不能视物,我倒要斗胆问一句,这样的人怎么配成为宋国的新君?!”
  “什么?我新君眼盲?这怎么可能?”
  “郜公子你休要口出狂言!”
  “简直妖言惑众!”
  众人立刻喧哗起来,交头接耳之声,呵斥谩骂之声,斥责郜国公子之声比比皆是,一时间即位大殿变成了菜市场。
  祁律则装作万分惊讶的模样,对郜国公子说:“郜公子,你如此开口指证宋国血脉,这是何种居心?”
  郜国公子日前亲自去试探公子冯的时候,被祁律泼了一身热茶,因此郜国公子是知道的,祁律十分清楚公子冯的眼睛有眼疾,他确定祁律和公子冯是一伙儿的。
  于是郜国公子立刻又手指祁律,说:“祁太傅,你不要在这里装傻充愣了,你伙同公子冯,掩盖公子冯眼盲的事实,不只是愚弄宋国,更想愚弄天子,只手遮天!天子,还请天子明鉴啊,天子一定要彻查此事!”
  姬林眯了眯眼睛,郜国公子态度嚣张,不只是指着公子冯,还用手指着祁律,姬林心中十分不快,眼眸藏着一抹狠戾,但是郜国公子却会错了意,还以为天子相信了自己的话。
  祁律“很着急”的说:“天子明鉴,律对天子忠心耿耿,怎么会伙同宋公子欺骗天子呢?”
  郜国公子说:“天子!公子冯的眼眸有没有问题,一试便知!”
  姬林配合的看向祭台上的公子冯,公子冯一身黑色的朝袍,高大威严,唇角压得很低,看似很不欢心,又开始了他的演技,冷冷的说:“郜国公子妖言惑众,小小一个郜国,不过是我宋国的附属,打扰祭祀,不敬神明,藐视我宋国威严,孤为何要听你的指使?”
  他这么一说,郜国公子底气更足了,说:“天子,公子冯分明便是心虚了!他眼睛不能视物,根本不配做宋国的国君,请天子试一试公子冯,一切便迎刃而解了,我郜国忠心耿耿于天子,只是不希望天子被歹人愚弄啊。”
  公子冯立刻拱手说:“天子,万勿信了郜国的诡计,郜国野心勃勃,妄图打扰冯的即位典礼,人神愤毒,天地不容。”
  郜国公子高声说:“倘或宋公子你的眼目正常,为何不敢一试?!只要一试,是不是我郜国的诡计,岂不是一目了然,为何宋公子要三番四次推三阻四!?”
  郜国公子确信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咄咄逼人的厉害,一定要让公子冯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的眼目是不是盲的。
  公子冯冷冷一笑,脸上尽是嘲讽,因着祭台高大,所以台下的人基本看不清楚公子冯的眼神,如果郜国公子此时此刻看清楚了公子冯的眼神,那么他保证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因为……
  公子冯的目光十足凌厉寒冷,一点子也不像是个盲人的眼神。
  公子冯冷笑一声,说:“不敢?孤以为,不敢的是你郜公子,郜公子咄咄逼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于孤,孤如今刚刚即位,若是受得郜国大辱,以后如何治国?如何尊王?”
  郜国公子见公子冯三次推拒,认定了公子冯是找借口,便对姬林拱手说:“天子,今日我郜国冒此风险,便是为了我大周的天下啊,我郜国实在不忍心看到天子被奸人愚弄,还请天子试一试公子冯的眼目,一试便知!”
  祁律幽幽一笑,说:“郜国公子与宋国公子各执一词,如今天子与各位卿大夫都在场,那不如证明一番,但这证明,也需要一个彩头,不是么?”
  “哦?”姬林似乎来了兴趣,说:“以太傅之见,需要甚么彩头?”
  祁律笑着说:“今日郜公子指证宋国新君眼盲,不配继承宋国国君之位,律以为,倘或是郜公子说谎,那便是寻衅挑衅,无端挑起战火的行为,又在天子面前,其心可诛。但倘或宋公子当真眼盲,那便是欺瞒天子,欺瞒天下的大错,其心可诛。不如请天子与卿大夫们见证,说谎的一方,当场自决,倒也显得天子宽宥仁心了。”
  当场自决!?
  郜国公子吃了一惊,似乎觉得祁律说的太狠了一些,心里有些没谱儿,但仔细一想,自己如此小心谨慎,公子冯的眼目绝对不可能是完好的,这一场赌局,自己有的是把握,祁太傅不过吓唬于人。
  郜国公子冷笑说:“祁太傅素来与宋公子走得亲近,我亲眼所见,祁太傅几次与宋公子密谋眼盲之事,倘或宋公子的确眼盲,宋公子自决圣前,那祁太傅呢?祁太傅不会什么责罚也没有罢?这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好事儿?”
  姬林听到郜国公子针对祁律,眼神越发的阴沉起来,谁都听的出来,郜国公子的口气酸溜溜的,怕是嫉妒祁律已久,毕竟祁律年纪轻轻,从一个不入流的亨人小吏,摇身一变成为天子太傅,这是何等的荣耀?这天底下,恐怕没有几个人不嫉妒祁律的罢。
  祁律倒是不生气,一点子也不生气,因着祁律才是赌局的最大赢家,因为整个赌局都是祁律设置的,他并非坐庄,而是“赌庄”的老板。
  祁律笑着说:“郜国公子说的也有道理,这样罢,倘或宋公子真的眼盲欺瞒天子,律愿意……连诛。”
  他这一句话下来,全场轰然,卿大夫们看着郜国公子,只觉得郜国公子是疯了,或者中了什么魔怔。
  郜国公子听到祁律的话,却欣喜若狂,不为别的,他觉得自己今天赢定了,不只是推翻了宋国,而且还可以把祁律扳倒。
  姬林板着唇角,冷冷的说:“依郜国公子之见,要如何试探宋公子?”
  郜国公子脸色狰狞,说:“回天子,不如让宋公子数一数,这会场之上有几面大旗?倘或宋公子的眼睛能看得清楚,那么必然也能数清楚在场的大旗,倘或宋公子数不出来……”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便听公子冯冷冷的说:“一共九面,郜公子可以自决了。”
  郜公子的话还没说完,登时怔愣在原地,一脸天打五雷轰的模样,呆若木鸡,整个人恨不能泛着焦糊的味道。
  “不!不可能!”郜国公子失声大喊起来,眼眸狂转,随即说:“对,是了!这会场就是宋国自己准备的,而且……而且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寺人,是寺人告诉他的,是寺人告诉他的!这次不算,不能做数!天子明鉴啊,不能作数的!”
  姬林淡淡的说:“哦?不能作数,那很好啊,郜公子说说,又要如何试探宋国新君?”
  郜国公子有些慌了,支吾的说:“这……这……”
  他本以为十拿九稳,哪知道突然出了岔子,眼眸微微一眯,立刻说:“对,射箭!就用射箭!射箭不会骗人,便是有人告诉宋公子靶子在哪里,眼睛看不到,也射不到靶心,射箭!”
  公子冯一点子也没有推脱,说:“射箭?郜公子说的,好,今日孤奉陪到底。”
  他说着,立刻从祭台上步下,大步而下,一挥袖袍,根本没有让寺人去搀扶,他走下来的很顺利,郜国公子看的瞠目结舌,目光狂动,震惊不已,这哪里是一个瞎子的样子?
  公子冯大步而下,手掌平举,立刻有寺人将一张硬弓恭敬的捧上来,又送上来三支箭矢。
  公子冯双手开弓,黑色的袖袍随着开弓的动作微微晃动,整个人看起来高大威严,一双锐利的眼眸眯起,虎贲军快速抬来一张靶子,戳在前方。
  郜国公子大喊着:“远一些!箭靶戳远一些!”
  虎贲军立刻又将箭靶戳的更远一些,公子冯没有拒绝,他的唇角衔着一丝丝冷酷的笑容,眼睛狠狠一眯,“铮——”放开弓弦,弓箭飞扑而出。
  “哆!!”一声正中靶心。
  “中了!!”
  “靶心!”
  一时间群臣哗然,还有人开始喝彩,因为这一箭实在果决,几乎没什么瞄准的时间,瞬间放箭,干脆利落,在场的文臣看了只觉十分飒爽,而在场的武将看了,便觉十分解渴,对新君的武艺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宋公与夷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他不是担心公子冯的眼睛,而是这个箭靶,距离那么远,就是眼睛好的人,也不一定能射到靶心,倘或射歪了,郜国公子岂不是又有理由针对公子冯了?
  箭矢钉在靶心上,郜国公子登时愣了,更是如遭雷劈,他的面容扭曲狰狞,有一种吃了耗子屎的感觉,双手不由颤抖起来。
  “铮铮——”
  又是两声,公子冯一口气将剩下两根箭矢全都射了出去,这下子好了,三支箭矢全部正中靶心,如果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意外,那么第三次便是真正的实力了。
  “不可能!”郜国公子懵了,脸上都是慌张,说:“怎么……怎么会这样?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不是瞎了么?为什么还能看见?!”
  公子冯幽幽的转过头来,用一双冷漠的眸子凝视着郜国公子,说:“郜公子为何笃定孤的眼睛盲了?孤自己都不知道有这等事儿,为何郜公子如此笃定?”
  “我……我……”郜国公子被公子冯的眼目盯着,突然生出一丝丝后怕的感觉来,只觉得浑身寒颤。
  公子冯幽幽的说:“是了,前些日子,冯的确感觉眼目不是很舒坦,难不成郜公子是那个加害于冯之人?”
  祁律很是时候的说:“天子,看来孰是孰非,已经一目了然了。”
  姬林冷声说:“郜国公子,你扰乱即位大典,侮辱宋国新君,还有什么话可说么?”
  郜国公子吓得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这时候才觉得不对劲,大喊着说:“天子!天子,我是被陷害的,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故意陷害我啊!”
  祁律笑眯眯的说:“郜公子,您怎么能恶人先告状呢?天子与诸位大夫眼睛又不瞎,耳朵又不聋,分明是你陷害宋国新君,怎么这会子反而像是受害人似的?”
  郜国公子知道自己中计了,但是现在知道为时已晚,而且郜国公子还迷糊着,他完全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自己分明十足笃定公子冯的眼目已经瞎了,如今却来了一个大反转。
  “我……我……”郜国公子大喊着:“天子饶命啊,我是被奸人挑拨,挑拨的……”
  姬林此时有些百无聊赖的说:“郜国公子,方才你在众卿面前如何言语的?诟病宋国新君,倘或今日你不当场自决,寡人日后如何面对宋国?让宋国怎么想寡人?”
  “天……天子……”郜国公子还没来得及央求,姬林已经摆了摆袖袍,说:“给他一口剑。”
  “吧嗒!”话音一落,有人已经扔过来一把长剑,扔在郜国公子的脚边,示意郜国公子自决。
  郜国公子顺着那剑抬头一看,瞠目结舌的说:“你……你……你不是在圄犴?!”
  那个扔了一口长剑在郜国公子面前之人,分明就是被关在圄犴之中的宋国大司马孔父嘉!
  孔父嘉冷冷的看着郜国公子,说:“郜公子,请罢!”
  郜国公子脑袋里轰隆一声炸了,颤抖的说:“你不是……你不是杀了华相,被……被关在圄犴之中吗?!”
  他刚喝问完,孔父嘉没有开口,一个笑眯眯的声音懒洋洋的开口了,说:“郜公子先是无端端诟病我宋国新君眼盲,如今又咒言我华父身死,华父不过是身子微微抱恙,在家中休息两日,怎么便被郜国公子给说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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