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泽叹息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陈无忌一眼,深切的说道:“无忌啊!听一句劝吧,就算不习武也打打五禽戏,好歹咱们不能再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吧。”
陈无忌原本以为陆成泽会心疼他呢,谁知居然又开始奚落他了,立即咬着牙道:“姓陆的,本公子与你割袍断义!”
说着冲着一旁的陆永安招了招手道:“永安,日后你就跟着为师,莫要搭理你叔父。”
陆永安笑着上前笑得一派温润纯良,柔声道:“等师父脚好了,便带着弟子一起打五禽戏吧!”
陈无忌气绝,指了指陆永安与陆成泽道:“姓陆的没一个好东西,可恨本公子一个如此良善的人,尽被你们这些衣冠禽兽的皮囊给骗了!!!”
陆永安与陆成泽对视一眼,忽然齐齐大笑出声......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
今天又晚了!都怪游戏太好玩了QAQQAQ,本来六点玩游戏的时候打算八点码字的,结果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十点半了QAQQAQ以后一定准时更新,不再沉迷游戏
第69章 恩师
陆成泽略坐了一会儿,看着陈无忌精神满满,虽然脚不能动弹却也并无大碍,就放下心来,随意说笑了几句便告辞。
如今陈无忌与陆永安互相看上了眼,一个有心拜师一个有意收徒,陆成泽乐见其成。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虽未拜师,但陆永安却留下侍疾,算是让陈无忌提前享受了一把作为先生的特权。
陆成泽独自走出院子,看着眼前如二十年前一般无二的布置风景,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当年他在崇德书院读书,书院之中大锅饭菜味道一般,再加上少年吃的多饿的快,书院之中管理森严,十日一旬假,等闲出不去,可他乃是先生的弟子,便时常借着讨教学问的名义,来到陈府蹭些点心吃。就连书院里的同窗也翘首期盼着他吃完后兜带一些回去......
少年的时光惬意张扬,是他相碰却不敢碰的回忆,如今见到熟悉的场景,却一下子全都涌现在眼前,原本他以为他忘了,却原来一切都记忆犹新。
“镇安王爷......”
陆成泽忽然听到身后的声音,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他皱着眉头转过身,就看着陈管家弓着身站在一旁,轻唤了一声:“陈叔。”
陈管家垂首,道:“镇安王爷,老太爷在书房,一直等着您去见他。”
“不....不了吧。”陆成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慢慢握紧成拳,他有些慌张地道:“今日还有事,等改日.......”
“改日?”忽然陆成泽听到一道愤怒的质问声:“你要改到哪一日?”
陆成泽循着声音,看到拐角处出现一人,那人两鬓花白,面容有些苍老,却依然气质如松。
陆成泽无措地后退了一步,一下子红了眼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交叉置于额前,躬身磕了下去,强压着哽咽的声音,嘶哑着嗓子道:“老师。”
陈大儒缓步走到陆成泽面前也不叫起,只是站在他前面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过了良久,陈大儒才开口问道:“你便这般恨我吗?”
陆成泽震惊地抬起头,脱口而出,道:“老师,何出此言?”
“若非恨我,何至于二十年来,几番过门而不入,亦不愿与我相见?”陈大儒面无表情,眼神里满含悲伤:“是恨我当年非要你活着吗?”
陆成泽抖着唇,张了张口几番犹豫,道:“并不是......”
“你称我为师父,在我心中你便与无忌一样是我的孩子,你如何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陈大儒咬着牙,看着陆成泽的眼睛,深切地说道:“只要活着便一切皆有可能,若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师父......”陆成泽哀切的唤了一声,再次重重的磕了下去,他趴伏在地上,含在眼眶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滴一滴滴落在青石地板上,他颤抖着哽咽道:“弟子令师父蒙羞,是弟子无颜面对师父。师父曾教导弟子君子之道,可如今弟子残缺之躯行阴诡之策,有负师父教导。”
陈大儒俯身双手托住陆成泽的手臂将他扶起,伸手用拇指揩去他脸上的泪水,如同二十多年前那般,拍了拍他的头顶,轻笑着一声道:“不,你依然是为师骄傲的弟子,这些年来,对外,你曾驻守边关平定战乱。对内,你辅佐陛下更改国策珍重百姓,是否为君子不在外人评说,而是看你自己心中是否坦荡,只要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他人,便是君子之道。”
陆成泽抿了抿唇,强忍着泪意点了点头道:“谢师父指教,弟子记下了。”说着陆成泽愧疚的看着陈大儒道:“弟子这些年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大周、无愧于陛下......唯一愧疚之人便是师父......”
当年陈大儒为了陆成泽向太上先皇求情,不得已接受皇命,入宫为皇室编撰书册,在清流之中极负盛名的陈家,被有心之人宣扬成沽名钓誉的虚伪之人。就连崇德书院也一夕之间不如往昔。
陈大儒摇了摇头,道:“当年为你求情是真,可又何尝不是救了陈家与崇德书院,当年崇德书院声名大振,新科进士之中尽半数皆是出自崇德书院,天子门生却成了陈家门生,外人瞧着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又何尝不是厝火积薪之势。陛下早晚会对陈家出手,只不过是你的事情,给了陛下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陆成泽不知道师父所言是真还是为了安慰他,但不得不说,师父一言让他愧疚了二十年的心,轻松了不少。
陈大儒好似知道陆成泽心中所想,再次伸手拍了拍他的发顶,道:“陈家早晚都会有这一遭,如今算是最好的结局。区区虚名算不得什么,我不在意这些,无忌也不在意,这些年你一直不愿见我,我以为你心中对为师有怨。”
陆成泽立即摇头道:“不是不愿见,而是不敢见。”
陆成泽改判宫刑,受刑之后便被太上先皇丢进了锦衣卫,进入锦衣卫后他一边完成着这种严苛的任务,一边调查陆家蒙冤之事,有罪之人如何敢牵连故人。
后来陆家好不容易沉冤得雪,可他却有阴差阳错卷入夺嫡之事生死难料,那时的他深觉愧对老师,如此便更不敢与陈家有丝毫关联,唯恐将陈家也卷入其中。
好不容易等到他大权在握成了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再也不用看旁人脸色战战兢兢地活着,可是却不敢再见。
许是近乡情更怯之意,每每走到陈府门口,想见到师父亲自请罪,想向师父磕个头以全多年师徒之情,但却一次一次地胆怯了。因为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在阳光下的少年,如今的他手上沾满鲜血,是行走在阴暗之中不择手段的诡秘之徒。
他变成了他曾经最不屑之人......
陈大儒上前一步将陆成泽抱住,叹息着道:“那以后便常来吧,多来看看为师。”
“是,师父。”陆成泽靠在陈大儒的怀中,闭上眼睛,心中却无比平和。
这些年,他是可靠的哥哥,是和蔼的亚父,是威严的摄政王,是强势的陆家族长。
他是旁人的倚靠,是旁人的寄托,是旁人的期望,他努力为所有在乎的人撑起一片天地,让他们在他的羽翼之下幸福快乐。
可现在陆成泽倚靠在师父的怀中,就像回到了少年,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无论在外面做错了什么,始终有一个坚强后盾在他的身后,为他解决所有祸事。就如同有了依靠的孩子,瞬间什么都不怕了。
片刻后,陆成泽从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抿着唇愧疚地低着头,轻声道:“弟子失仪,还望师父恕罪。”
“无妨。”陈大儒摇了摇头,眼神柔和地看着陆成泽,纵使多年未见,纵使陆成泽已年至中年,可在陈大儒眼中他始终是个孩子,陆成泽这些年经历种种陈大儒都一清二楚,他无比心疼眼前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良久待陆成泽收敛好情绪,陈大儒又道:“当年,你年少蒙难,都没来得及行冠礼,当年为你准备的几个’字‘却都没有用得上。”说着陈大儒从怀中掏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道:“没了冠礼,便选一个’字‘吧。”
自古以来,男子双十行冠礼,告天地先祖’成人之者,将责成人之礼焉,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将责四者之行于人,其了可不重欤‘。男子行冠礼便是向天地宣告,从懵懂少年变成了一个成人。礼毕后会有亲长亲自赐’字‘,以示期望。
陆家宗庙已毁,长辈皆亡,二十岁的时候无人会为他做主举行冠礼,以至于如今,他都没有字,旁人对他的称呼亦是官职爵位居多,也没有人会在意他有没有字。
陆成泽垂眸微不可查地颤抖着伸出手,从陈大儒手中接过叠着的纸张,一入手便感觉纸张松软,陆成泽轻轻打开,纸上的折痕处有些破损,像是折叠过无数次一般软烂。
陈大儒叹息着道:“二十多年这张纸一直被我随身带着,就想到有朝一日将它交给你。”
陆成泽看着纸上面的字,原本,长庚、曦和、殊渊...等一些期望他前程似锦的名字都被划去,下面端正地写上了,常平、永乐、长生......
陈大儒柔声道:“就选长生可好?”
刹那间,陆成泽再次泪如雨下,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浸湿了手中的纸张。
陆成泽慢慢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间,肩膀微微耸动......
当年陆家蒙冤之时,他没有哭,因为他要为家人筹谋生路。当年遭受宫刑时他没有哭,因为他心有不甘有愤懑之意,当妹妹被强纳为妾时他没有哭,因为他还要为妹妹撑腰......
受尽了无数屈辱与痛苦,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原来这些痛苦一直都在。所有的坚忍却在这一瞬间崩塌,此刻,陆成泽似乎要将毕生的眼泪一次性全都流出......
作者有话说:
以后没有两个人感情戏的章节都加个小标题,让不想订阅的读者规避......这个月一直坚持日更回报所有支持我的小可爱,偶尔还有双更的....说实话有点心累,下个月要不要日更有点犹豫......
第70章 藩王
正月十五,京城下了一场细雪,落地即溶除了青石板上留下一些微湿的印记便毫无踪影。只是这场雪却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暗沉的灰色,就连原本元宵庙会都比往年冷清了不少。
陈无忌还卧床养着伤,又或许只是单纯不愿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季节还要起早上朝,总之一直没有入朝,连带着刚入门的弟子陆永安一道留于成府。
御花园中的常青树上,叶子结上了一层冰霜,好似宝石雕刻而成,太后坐在御花园的暖阁中,陆成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里依然带着喜悦,虽然依然面无表情,可太后却一眼瞧出他心中欢喜,于是好奇地问道:“哥哥,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陆成泽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最后无奈地笑着道:“是,也不是,只是我有了‘字’而已。”
“字?”太后抬起头讶异的看着陆成泽。
陆成泽唇角不自觉微微勾起,他轻咳了一声,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欢喜,点了点头:“老师为我取了一个‘字’,名长生。”
长生......
“是个好名字。”太后也欢喜,笑得两眼弯弯,脸颊两侧的酒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哀家也盼着哥哥长生。”
陆成泽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低声道:“这件事你晓得就好了,莫要再告诉旁人了。”
“哥哥是害羞了吗?”太后低头看着陆成泽,促狭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嬉笑着道:“哥哥喜欢这个名字吗?”
陆成泽甚少被这般打趣,一时间有些慌乱,只能强撑着哥哥威仪,伸手点了点太后的鼻子道:“莫要捉弄我。”
说话间萧毅瑾撑着伞从远处走来,一进暖阁便瞧见太后乐不可支,笑得毫无形象的瘫软在软垫上,好奇地问道:“母后与亚父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这么开心。”
太后冲陆成泽眨了眨眼睛,从桌上拿起一本花册,对着萧毅瑾挥了挥,说道:“今年陛下十五了,也该准备选秀了吧?”
“咳咳咳!”萧毅瑾跪坐在陆成泽身侧,与太后相对,暖阁里面燃着炭盆烧着东龙,温暖如春,与室外温度天壤之别,萧毅瑾端着宫女奉上的茶杯刚喝了一口气暖暖身子。听言,刚喝到嘴巴里的茶水一口喷出,呛到气管里,剧烈地咳嗽着。
小金子立即上前拍了拍萧毅瑾的背,紧张地问道:“陛下...陛下可要召御医。”
萧毅瑾记忆抬起手用力的摇了摇,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喉咙里的痒意压了下去,他惊讶的看向太后道:“母后,您怎么会忽然想起选秀的?”
“男大当婚。”太后将手中的花册细细地看了一遍,合上递到萧毅瑾面前道:“这是早晚的事儿,你瞧一瞧,可有喜欢的?”
萧毅瑾伸手推开花册,无奈的说道:“母后,亚父已经将一些政务交到朕手上,如今朕快要忙死了,哪有空闲搞什么选秀啊!”说着立即暗暗地伸手拉了拉陆成泽的衣摆,期盼他赶紧说些什么打消太后这个想法。
陆成泽只当毫无感觉,手中捧着茶杯,含笑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目光温和的看向他们。
“又不用你做什么,有哀家与礼部操持,陛下只需要得空来瞧一瞧有没有喜欢的便可。”说着,太后抬手挥了挥,又将花册拿到了自己面前道:“总之你就不要管了,只等着娶媳妇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