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欺负病人,还是孤疼疼你。”
说罢,楚言反客为主地扶住墨刃后脑,将唇压下,同时双手悄然探入被中,安抚过爱人的每一寸肌肤。
暗夜如水,唇舌就在这片水中交缠起来,不似上一次粗暴,这一次是柔软迷离的。
“……!……”
墨刃睁大了眼,他眸子涣散,胸口随着喘息而不停地急促起伏着。
主上并不用他纾解,并不和他欢好,只是一次次地深深吻他。这、这种事……
他的眼底出现了的幻觉。一片片梨花花瓣从记忆的河流里逆溯而上,香气馥郁,比雪更白。
他活不到开春了,可他却再一次看到了梨花。
他还看见了少年时的楚言,洒然大笑着冲他扬手,喊他的名字。
“阿刃,快过来!”
“今儿个不喝茶,你陪孤饮酒怎么样?”
幻觉里,他也很年轻很年轻,单手提着新酿的梨花酒,背着那柄漆黑的长剑,跟在楚言身后走进了天岚山下的梨林。
似乎梨花从没有开得那么盛过,殿里的酒也从来没有这样香醇过。
酒过三巡,他的手腕被主上拉住了。少年楚言脸颊漫红,似乎借酒壮了胆,咬咬牙抱住了他,低声说:“阿刃,阿刃,我……”
如果没有那一连串来自南疆的毒计,如果他们始终相伴,后来的一切会怎么样?
他们是否终究也会有一日,如现在这样深情地相吻相爱?
冥冥中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阿刃。”
耳畔磁性的声音唤回了墨刃的神智,他还躺在床上。
夜色里,殿主又好气又好笑地咬了他一口,“这还能走神儿呐,嗯?跟孤说说,你看见什么了。”
忽然,墨刃难耐地轻哼一声,整个身子激颤着挺直,眼角隐忍地现了水光。
主上的手指,碰了他的……他的……
“看阿刃今晚这般动人,”楚言低声道,“给你尝一点滋味。”
倏然风起,梨花在盛开至极处时哗然震落,花雨如雪,眼前白茫茫零散一片。
盛着美酒的酒盏打碎在地,千万片的碎片在眼前反射着醉人的酒光,沉醉入梦境深处。
墨刃手指抽动,攥紧了楚言的衣袖。
“主,”他怔怔喘息着,“主上……!”
然后,一切都静了。
床头烛火悄然熄灭,彻底将人的意识带入黑暗却温柔的长夜。
“你乖。”
恍惚间,墨刃感觉到殿主最后亲吻的地方是他的指尖,冰冷消瘦的指尖。
楚言的嗓音低沉,带着无限的爱怜与不舍。
“剩下的,等孤回来。”
……
次日清晨,九重殿主楚言轻裘快马,佩宝剑悬虹,点了殿内六成人马与影风、影雷两位护法,浩荡下山而去。
兵马行至长青城,九重殿与旭阳剑派、水镜楼两批人马,以及徐水二人号召来的各地江湖义军们合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南下。
盟主府震怒,扬言楚言此举是要搅动中原安宁,当即发出金乌令,勒令众人撤回。不料楚言等一行人动作极快,转眼间已经脱离盟主府的势力范围,如一根离弦之箭般刺入了南疆深处。
七日后,众人锁定了巫咸教余孽的藏身之处。一场混战就此打响。
这一战,转眼就是月余。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该拉灯的都拉了,希望不会被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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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恩仇了
日子在刀光剑影中过去。
中原义军深入南疆毒教老巢,破迷阵,扫蛊虫,自是打得一场艰辛硬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冬雪替了秋霜,日升月落就是一轮光阴。
楚言不记得浴过几场血,数不清杀了多少人,更不知道自己身上添了多少内伤外伤。
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不知道是否已经来不及。
他能做的只有快一些,再快一些。手中的剑要快,前行的脚步要快,在这样的夜以继日中,痛觉逐渐麻木了,疲惫也感觉不到了,魂灵与身躯剥离开来,最后沉入一片黑暗的沼泽。
“殿主……殿主……”
“——楚殿主!”
血腥味扑入鼻中,意识与五感被拖拽着回归。
楚言蓦地睁开双眼,先感受到浑身的剧痛与疲惫。不知从哪里来的冬风一吹,从头到脚冻得像淋了桶冰水。
“……”
楚言吃力眯了一下眼,视野从模糊转为清晰。
他浑身是血地倚在石壁上,四面的石窟中聚集着人群,影风与影雷正护在他身侧,满面焦急。
影风扶他直起身来,低声道:“殿主,您醒了。”
徐/明溪递来水袋与丹药,忧心道:“楚殿主,既已至此,不急在一时,殿主莫要把自己逼得太过。”
光阴兜兜转转落定在当下,他们终于……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步。
巫咸教的总坛已被捣毁,这巫咸教本就曾在数十年前被中原义士们击溃过一次,这一遭是连死灰复燃的那搓灰也被他们踩灭了。
残余教众作鸟兽散,唯有教主燕洛固守总坛,此刻也被困于这石窟之中,大势已去。
楚言吃力地按了按眉角,接过水来喝下两口,沙哑地喃喃道:“第几日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渐渐地开始不辨昼夜,麻木地向身边人一遍遍问着日子,甚至在同一天会问上好些次。
不是问今朝何年何月,问的是自他离开九重殿……过去了多少个日夜。
自他将墨刃留在九重殿独赴南疆,过去了多少个日夜。
很多人悄悄地议论,这位九重殿主怕是离疯不远了,又许是已经疯了。总归看这三魂七魄游游荡荡的样子,想来便是那最后一缕执念牵着他尚在人间跋涉,也不知……
也不知,万一某一日从中原传来他家那侍卫的死讯的话,这人又会沦落成个什么也样子呢。
徐/明溪沉默下来。影风脸色黯了黯,不敢不据实以答:“自殿主离教,算来已有四十八日。”
楚言不再说什么了。
曾经林昀断言墨刃活不过两月。而如今四十八日已过,他不敢往殿内问消息。
楚言提起悬虹剑,支起身往前走。然而左腿一阵激烈的剧痛,他脸色煞白,在身后众人的惊呼声中跌倒下去。
“殿主!”风雷两位护法欲抢上来扶他,楚言却硬是以长剑支撑着身子,自己重新站稳了,苦笑着望向自己被血染红的左腿——
当时,一只毒蛇咬上了他的小腿。他只想着若是中毒了便无法挥剑前进,悬虹一挥,直接将削去了那块肉,血喷出来时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这将近两月时间,他竟也能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模样。
若是叫阿刃看到……
楚言轻叹一声,不敢再想下去。
“走罢。”
“燕洛那贼子应当就在前面了。”
……
巫咸教总坛,毒虫窟。
中原义军将此地团团围住,楚言请诸人勿动。他独自一人拎了悬虹,先走了进去。
毒虫窟内已无毒虫,此地的五毒之物已在前些日子对阵时悉数放出,阻了中原义军颇久。
最终却被他们巧施妙计,引入一处干燥谷内,借冬风佐以枯柴烈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这里如今只余一座光秃秃的洞窟,深处更是连接天幕,但凡有敌手绕至上方放箭,里头的人将毫无守御之力。
谁都想不明白,燕洛那奸佞败类为何最后竟退守至这么个地方。
下雪了。
天光伴雪落下,竟似起了雾霭。
燕洛就坐在最里处。
他闭着眼盘膝而坐,背斜在石壁上,颓如一根烂木,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生机。
楚言遍体鳞伤,披散的长发亦被冷汗浸透,他犹自脚步虚浮、一步一顿地拄着长剑走向燕洛的方向。
血在身后一滴又一滴地落下。
他踏出了一条血路。
“燕洛。”
楚言沙哑地说着,抬起了长剑。他紧握悬虹的右手骨节暴凸发青,血从剑柄蜿蜒到剑鞘上,又化作几滴赤珠坠落。
剑身锋锐如冰,映出漆黑的凤眸,“事由你我而起,这么多年了,来做个了结吧。”
燕洛依旧坐在那里,闻声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了结……”
他眼底乌青,目光却没有焦距地投向毒虫窟上方的那片天际,似乎要在那片朦胧的光晕里看到什么人。
燕洛喃喃道:“了结什么呢。”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不记得多少年前一样,他失去了一切。
只不过这一次,他再也不会遇见一个在洞窟深处仰望天光,也仰望他的白衣孩子,给他带来东山再起的希望。
他后悔了么?
燕洛想不明白,莫非他后悔了么?
天光依旧澄明,雪落如花散。无论辗转过几千年,春秋轮回总如故,江山变幻不怜人间多情。
燕洛的嘴角忽然溢出一线黑血。
“——燕洛!!”
楚言神色骤变,他手中长剑如龙出海,一闪之间刺入燕洛口中,鲜血淋漓地撬开了此人牙关。
“晚了……”燕洛低低笑了起来,口中的血冒得越来越多,“我早已……服毒……”
“你!”悬虹再深一分。
燕洛却咬着剑尖笑得更加癫狂,“……我没有……输……!”
他笑得肩膀都抖动起来,声音嘶哑难听,“巫咸教内典籍……俱已焚毁……你找不到解药的方子……”
楚言脸上血色尽褪,如遭五雷轰顶。身子一晃,硬撑着没有倒。
燕洛咧开嘴角,目眦欲裂,一字一句地道:“楚言,我要……在九泉之下……瞧见你求而不得之苦……!”
话音未落,他猛地往前一撞!
哧地一声,楚言收剑未及,悬虹剑又乃世所罕见的利器,顷刻间自燕洛的后脑穿出,绝了这人气息。
汩汩涌出的血染透了燕洛的袍衫。
尸身径直往前扑倒,咚地一声闷响。此时才能看到他右手中握着一个绣花香囊,也渐渐被血浸透了。
“楚殿主!”
此刻,后方众人纷纷一拥而上,愕然望着眼下的这一幕。
楚言恍惚地踉跄几步,喘息不定,握着悬虹的手在发抖。
几息后,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委顿着半跪在地。
他望着燕洛的尸身,地上血迹还在扩散。本就因负伤而迟钝的大脑一片空白,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接下来又该做什么。
耳畔有人喊道:“水楼主回来了!”
水淼儿率领一众人匆匆而入,方才楚言等人来毒虫窟斩除巫咸教主燕洛,而她则另带了些人去寻巫咸教藏经阁内的典籍。
然而此刻这些人大多双手空空,只有三五人脸色难看地抱着些许被烧焦了边角的卷轴书册,竟似从火堆里抢出来的一般。
看这情形,不少人心中便暗呼“糟了”,更是有人不忍再多瞧那九重殿主的脸色。
楚言僵硬地转身,眼中遍布血丝,喉中却仿佛被血气堵住,一时间不能发声,只死死盯着水淼儿,等着最后的宣判。
“淼儿……”
徐/明溪嗓音干涩,亦是望着面前的女子。
在凝重的气氛之中,水淼儿款款上前。
她想也看得出来,楚言此刻的精神状态已是接近彻底崩溃的地步,开口先说了一句:“殿主莫忧。”
“巫咸教内毒书药方,确被焚毁十中之九。但那藏书阁的守阁老翁为乞活命,说出了一条巫咸教老人方知的秘密。”
“三日后,月圆之夜,毒虫窟南坡有一株奇花将开。此花乃巫咸教栽培多年的圣物,盛开时……可解百毒。”
作者有话要说: 燕白双死be打卡。这本的重点毕竟不在武打剧情,南疆剧情就快速带过了,我知道你们都想看殿主回去救阿刃2333
快完结了可不可以多点评论呢——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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