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第117章、聚众聊天
鹿鸣庄的院子此时有点热闹。
徐坤拉着杨宿不停询问邢墨的情况,安裕跟在一旁眨巴着眼睛吃点心。
吕文韬也往前凑,奈何邢墨看都不看他,像是对待个透明人。
闻幼卿缩在江南星身边,这里是病号区人最少,就是不小心把另一个病号黎素问挤开了。
平白无故受到波及的黎素问:“……”
被晏晏无情扔下的景云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习惯就好。”
黎素问扯扯嘴角,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很像习惯,他看了一圈院子里的人,“这些都是谁?”
景云挨个给他说了是徐坤安裕以及吕文韬的来历原因,话音刚落吕文韬凑了上来,腆着脸笑道:“景将军能拜托你个事吗?”
“你说。”景云刚得知此人是安南军的副将,态度不错。
吕文韬挠挠脸,“我们将军这情况能不能让你们那个随军医师看看,听说那医师的医术很厉害。”
走来院子这一路上他已经知道黑子就是邢墨,也知道对方受了伤人傻了,所以这说帮忙求医师必然也是为邢墨所求。
邢墨的兵挺不错的。
“临夏不在。”没等吕文韬脸哭丧起来,他接着道:“不过临夏的师父南山药翁在,可以让他给邢墨看看。”
心情大起大落的吕文韬幽幽的道了谢飘走,心道幸好这说话大喘气的人不是他们的将军。
神算子溜溜哒哒走出来,手里抓着一把瓜子闲嗑着,随口就把瓜子皮吐到了鹿仙翁的衣摆上,瞥了眼大咧咧的拍掉,“不小心的,嘻嘻嘻。”
对上这个人就仙不动的鹿仙翁黑着脸不看他,看向一院子的小孩,“咳咳,你们都回来了。”
大人来了小孩们也不敢再呜呜咋咋,自己找位置坐下等大人训话。
神算子嗑完瓜子好不讲究的拍拍手,“来吧,说说你们查到了什么?”
“昆山县的苗家、徐家,以及县令高友德都为九黎做事,他们调配淫香拐卖貌美女子进行训练,再倒手卖给其他人从来敛财。”闻幼卿伸手指徐坤,“月前徐家等人为了讨好上峰企图把安裕送走,被赶来的徐坤杀死,后将杀父的凶手推到九黎身上,借故退出三家的生意,苦于没有合作者的苗家因为搞不到合适的女子送去训练,担心九黎的刁难。”
“那高友德还真不是好东西。”神算子摸摸下巴,看鹿仙翁,毫不留情的嘲笑,“看错眼了吧,我体谅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很正常。”
想把人扔出去的鹿仙翁:“……闭嘴。”
眼看着两个老神仙又要打起来了,杨宿连忙开口打岔,“我和黑啊呸,我和邢墨去了几个村子,那里面基本都只剩老人,听留下的老人说是有人在村外吹笛子,村里的年轻人听到笛音就跑去成了山鬼,也就是九黎的兵。”
说着又想到遇到的山匪,将山匪地盘被占的事一同说出来。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怪物,这九黎不仅用龙沙迷惑百姓,他还用摄魂术将人弄成那些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江南星眼上还蒙着白绢,一生气眼睛就火辣辣的流泪,黎素问看他眼上的白绢湿了,哪还管的上案子,把人揽在怀里轻声顺气,“不气不气,那群人都得死。”
“有训练的私兵,还有那些行尸走肉的怪物,以及那神鬼莫测的摄魂术。”不了解九黎的吕文韬惊愕的看邢墨,“当时将军走之前提到过九黎,原本我们还没当回事,所以现在看来将军遇险也是被九黎害的嘛?”
“当日师兄发现了九黎制作的怪物,他担心牵连安南军就找了我和他一起查,我因事回了昆山县,师兄跟我约好在昆山县见面,结果就失踪了。”徐坤解释道。
“格老子的九黎,该杀!”吕文韬气的一拍桌,沉重的石桌颤了颤,他又看向鹿仙翁,“老神仙你们能治好我们将军吗?”
鹿仙翁瞥了眼呆愣愣的邢墨,直言道:“我治不好,慧恩出门办点事,明天应该就回来了,他肯定能治。”
“药翁他是离开了?”江南星歪头,药翁早上还给他换过药。
“他去接其他的小孩了。”神算子神秘的笑了笑。
众人疑惑看打哑谜的神算子,不解,别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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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公子!善公子!”小二端着木盘找到在门口等着的善渊,“你要的栗子酥做好了!”
进了苏州府后商澜清就有些水土不服,做什么都厌厌的,饭都吃不下去,善渊看他短短几天就清减了不少,就让人做点商澜清爱吃的。
善渊轻笑,“谢谢你,不过,我不姓善。”
他姓黎,九黎族的黎。
“不姓善?”小二一愣,再想问,善渊已经走出了院子。
端着木盘回到院子,善渊就看到商澜清在盯着院中的树发呆。昨夜下过一场小雨,今天的风有些凉爽,商澜清穿的不多,善渊把木盘放下,进屋拿了件外袍出来,披在对方身上。
“怎么在这里发呆,冷不冷?”善渊握住商澜清的手,冰凉,显然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里面太闷了。”
善渊顿了下,“那我陪你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商澜清回过神来看着他,抽出手,“我刚刚做了梦。”
“什么梦,有我吗?”善渊垂着头反问。
商澜清笑了笑,“这次还真的有你。”
“有我,那一定是个好梦,梦见我什么了。”善渊像是在哄一个懵懂的孩子一样,极尽温柔。
“善渊。”商澜清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我以前见过你,对吗?”
风像是因为这句话瞬间停下来一样,善渊兀自给商澜清暖着手,商澜清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自己的话,只能直直的看着男人,等他的回答。
好不容易把商澜清的手暖过来,善渊抬起头,笑的像是很高兴又似乎是苦涩,“你想起来了。”
“我记忆中是及冠才认识你,可梦中见到你的我还是个孩子。”商澜清回忆着那个梦,具体内容已经不清晰了,只能记住善渊尚且稚嫩的脸。
“皇宫里很无聊,那时候安平帝仍是壮年,我不敢有太多动作,整日守着摘星殿,后来我就遇到了你,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吗?”
“嗯……安平二十二年的秋猎?”商澜清努力回忆着,奈何实在过去太久了,他记得很模糊。
善渊摇摇头,“是安平十四年的秋猎,安平二十二年那次是我用善渊这个身份认识你,在那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你了。”
商澜清微愣,在那之前就见过?
“你可能不记得了,当时你要带着一个侍卫去打猎,我那天无聊就装成侍卫随行,正好被你挑中了。”善渊看他呆住的样子,忍俊不禁,“那次你说你要捉一只白兔子回去送人,但林子里的都是灰色的野兔,你拉着我愣是找到天黑才回去。”
提到白兔子商澜清才想起来,当时他想捉一只白兔子回去送给闻幼卿,不过他记得,第二天帐篷门口出现一只,他就心满意足的抱走了。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秋天的林子里怎么会有白兔子?!
想到这点商澜清瞪大眼睛看善渊,对方笑了笑,“那是我连夜去镇子里买的,特意挑了只肥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商澜清没想到他和善渊直接还有这样的过去,可惜他记得并不清楚。
“在你还是个小少年的时候,我的眼里便只有你了。”
跟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看着你野心勃勃,看着你喜欢上另一个人。
忍着心底那丝苦涩,往事不可追,最起码现在阿清眼里只有他,善渊抬手拂过商澜清的脸,眼底的深情让人心动。
“先进屋吧。”商澜清牵起善渊的手往屋里走,声音闷闷的说:“都说傻子不怕冷,我看你不怕冷就是因为傻。”
不傻怎么会为他做这么多事呢。
“嗯,我傻。”善渊怔愣看着他羞红的耳朵,心热的扑上去把人抱紧,“傻也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商澜清小声回道。
两人进了屋,对上停在房中央的棺材没有丝毫害怕,商澜清甚至还姿势颇为熟练的打开棺材盖子探头进去看,伸手探了探里面人的鼻息,叹气,“有鼻息但就是醒不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善渊也探头往里面看,“已经到苏州府了,很快就可以到昆山县,找到闻幼卿他们说不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商澜清无奈的看着棺材里的人,叹道:“父皇也是真的胆大,太不怕我看不到那纸条直接封棺吗?”
躺在棺材里的是谁?
赫然是已经驾崩的安平帝。
当日闻幼卿等人离京后,留在京都的商澜清和善渊去了停放安平帝棺椁的灵堂,这一去不要紧,去了以后商澜清发现了安平帝留下的信,得知安平帝是假死。
除了假死这件事之外安平帝没多留任何话,因为死而复生的安平帝,商澜清和善渊临时改变了归隐山林的想法,带着安平帝离京奔赴苏州府。
“安平帝当时可能也是走投无路,破罐子破摔吧。”善渊猜测道,当时皇宫被商澜云控制着,会有这种情况不稀奇。
“或许吧。”商澜清又叹了声气。
两人漫天乱想着,房门被人叩响,善渊神经瞬间紧绷起来,把商澜清拉到自己身后,“来者何人?”
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笑声,那人答道:“能救安平帝的人。”
118 第118章、安平旧事
“能救安平帝的人。”
苍老声音将落,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善渊想要抬手一掌被身后的商澜清拦住。
“先看看情况。”商澜清说道,他并没有从外面的人身上感受到恶意。
“年轻人性子挺急。”外面的人走进房内,与他一起的还有个佝偻老者,“老夫是南山药翁慧恩,安平帝假死药便是我给的。”
南山药翁?
善渊和商澜清皆是一愣,这种江湖传说中的老神仙怎么会出现,安平帝又怎么会有对方给的假死药?
看出两个小孩脸上的疑惑,慧恩笑了笑,没着急回答,而是先去看了看棺材里的安平帝,搭脉片刻满意的点了点头,“保持的不错,只要服下解药两三日内便可以醒来。”
“敢问药翁这其中到底有何前情?”商澜清的姿态完全摆在小孩的位分上,恭敬且乖巧。
慧恩捏着胡子打量着俩小孩,兴致盎然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善渊脸皮厚还好,商澜清却是有些扛不住了,羞红了脸。
“我只是帮人做事。”慧恩耸耸肩,他伸手一指棺材里的安平帝,“他大限将至,若不是有假死药,他早死了。”
“可父皇他这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想见一面江南星吧。”善渊答道。
商澜清一愣,他自然已经知道江南星是遗落民间的皇子,可按理来说这件事没有任何人告诉安平帝的。
“南星的身份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但皇宫那种地方,我们几个老头子都不想他回去也就一直没告诉他。”慧恩打开腰间的布袋,在一堆小瓷瓶里翻找解药,“前段时间我正巧路过京都就给安平帝送了这个,安平帝大概也是早就看出了朝中的问题,没拒绝我的药,但真正让他吃下去的理由,我不知道。”
“父皇早就知道了……”商澜清愣在原地,一时间思绪乱成一团毛线,理不出头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怔怔的看着安平帝。
这个曾经在他眼中威严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同样愣住的善渊则是想起很久之前,一件他都快忘记的事。
……
其实也不能说很久,其实也就是半年多前,那时候,闻幼卿刚刚遇到景云,商澜清已经习惯了善渊这个很好用的帮手。
某天的夜里,善渊一人在院子里喝酒,他想长醉不醒,可奈何千杯不醉,于是只能一杯杯的灌着,神智清明依旧。
“国师一人在这里饮酒,是有什么烦心事?”
“陛下。”
面对安平帝的突然到访善渊并不多诧异,他保持着冷漠的神情行礼,他本就不是大盛人,对皇帝没有什么尊敬,更何况安平帝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威胁他的人。
本不应该久留的安平帝今日不知怎么了,他并不在意对方的冷漠,兀自在他对面坐下,突然说道:“听说你最近与澜清走的挺近。”
没想到安平帝会是说这件事,善渊心里咯噔一下,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太子殿下聪敏温和,臣知太子殿下一手丹青便是名家也得叹上一叹,便时不时登门讨教一二。”
这话真假掺半,善渊摸不透安平帝说这话的意思,说的理由也尽数将主动方揽到自己身上。
“澜清的丹青的确不错。”安平帝似是感同身受一般赞同道,“那孩子从小便喜静,几个皇子里他是最像他母亲的,也是最合朕心意的。”
“太子殿下是个很不错的储君。”善渊模棱两可的应和着。
安平帝轻笑一声,淡淡道:“但他不适合当皇帝,也当不了皇帝。”
“陛下这——”
“好了,别认真,朕就过来找你聊聊闲。”安平帝望着漆黑天幕,“若是没当年那一遭就好了。”
善渊没有接话,他看出来了,安平帝是受了什么烦闷,想找人发泄一下。
果然没有得到回应安平帝也没说什么,兀自喃喃了几句听不清的低语,站起了身,“是朕叨扰国师休息了。”
“臣无事。”善渊顿了顿,想到商澜清对安平帝的在意,又添了句,“只是陛下应当注意身体。”
“朕知道了。”安平帝笑着走出了摘星殿。
……
回忆起这件事,善渊看着安平帝神情复杂——难不成老丈人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简单解释后,慧恩看俩小孩,“吃了解药就等着行了,你们也早些休息,明日一同启程去昆山县。”
这边老的小的半死不活的都就寝躺下了,另一边昏暗的环境里却有一群人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