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米虫,虫虫虫![古代架空]——BY:孟冬十五

作者:孟冬十五  录入:03-31

  李庸也不客气, 自己拿碗盛了起来。
  无花果也盘腿坐下,四个人围着方桌喝起了丸子汤。
  一碗丸子汤下肚, 李庸瞧了眼李玺的脸色,貌似不经意地说:“午后我去少府监送陶罐,听车马司那边说给新娘娘的凤辇做好了,我心里好奇, 便过去瞧了瞧……”
  李玺挑挑眉, “怎么样?是不是尊贵又大气?”
  圣人迎娶郑嘉柔的凤辇,是他亲自设计的。
  “啊,是挺不错的……”李庸顿了一下, 说,“不愧是水曲柳,用在车轴上,纹理就是精致好看。”
  魏禹目光一顿,“车轴是水曲柳?”
  李庸忙点了点头,偷看了李玺一眼,“车身是黄樟木……”
  “好看就行,管他黄樟还是水曲柳。”李玺显然不怎么在意,“书昀兄,鱼。”
  魏禹给他夹了一块蒸鲈鱼,挑去肉中的细刺,缓缓道:“历朝历代,凤辇皆用青榆为轴,香樟为身,顶上铺棕榈,饰凤纹。迄今为止,只有一位皇后坐过水曲柳做轴的凤辇。”
  “谁?”
  “前朝废后,独孤氏。”
  李玺怔了一瞬,“这么说,少府监是故意做这样的凤辇,羞辱我娘亲?”
  “未见得,知道前朝这一秘闻的人并不多,具体如何,需得查问。”
  “那就去查!现在就查!”李玺把筷子一扔,大步冲下楼。
  魏禹放下两串钱,快步跟上。
  无花果朝李庸执了执手,“伯爷是特意过来提醒我家阿郎的吧?小的代阿郎向伯爷道个谢。”
  李庸忙摆了摆手,“千万别客气,我就是刚好瞧见了,给王爷提个醒。”
  “那您下次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无花果好心建议。
  李庸还以为他在提点自己,忙感激道:“您这意思是……王爷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不,他听不懂。”
  李庸:“……”
  这边,李玺和魏禹马不停蹄到了少府监,刚好看到车马司的木工们把车轴往车上装。
  李玺不认识水曲柳,香樟木却能认出来,那车身一看就不是香樟的,而是次一等的黄樟!
  少府监从监正到木工,早就吓跪了,不用李玺盘问,便主动招了。
  “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新娘娘的凤辇上做手脚呀!只因月前去太府寺领木料,那边说青榆和香樟都是陈的,要么卖了,要么只剩下些被虫蛀过的。”
  “恰好碰到顾寺卿,他说既没有香樟,用黄樟也是一样的,车轴和车辕都用水曲柳,反而吉祥。”
  “下官原不敢作主,又去礼部跑了十余趟,皆没得到确切说法,这边又不敢误了工期,就、就先这样做了……”
  “行啊,顾寺卿是吧?”
  李玺冷笑,“飞龙卫,去把人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胆子,敢在新后的凤辇上耍花招!”
  自从听到“顾寺卿”的名字,魏禹就异常沉默。
  李玺原本是极生气的,然而看到顾寺卿本人后,不由愣了一下。
  洗得卷边的官袍,挺得极直的腰板,淡漠的目光,坚毅的神情,就……怎么看怎么眼熟。
  李玺不经意往身旁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当初刚与书昀兄相识的时候,他不就是这样嘛!
  这个顾寺卿,看着也不像坏人啊?
  长得还挺好看的……
  虽然不能跟自家书昀兄比吧,但怎么也算个中年美大叔了。
  李玺的语气不由软了三分:“你为何把库存的香樟木卖掉,还让少府监用水曲柳给我娘亲做车轴?”
  顾寺卿端着手,不卑不亢道:“敢问小王爷,是在用何种身份与我问话?”
  “当然是未来皇后的亲儿子。”
  “无可奉告。”
  “那就是鸿胪寺少卿!”
  顾寺卿不紧不慢道:“我乃太府寺卿,从三品,论官阶,论资历都在小王爷之上。”
  李玺啧了声,并没有被他激怒:“你都叫我王爷了,一品亲王问你话,总该有资格了吧?”
  “顾某不济,好歹是三品官身,小王爷若想问话,还请拿出圣旨,顾某定当配合。”
  呵呵。
  呵呵呵。
  李玺不怕硬的,不怕软的,偏偏拿这种不软不硬的没辙。
  “书昀兄,你上。”
  魏禹神色复杂,“顾寺卿,您可知道,一旦卷入此事,您的官途便毁了。”
  顾寺卿看着他,面色平静,“那魏少卿可知,你本前途似锦,实在不必学那等急于求成之人,夺嫡争储,贪功冒进。”
  魏禹顿了片刻,缓缓道:“禹少年时,曾有幸聆听顾寺卿的教导——无愧于心,志存高远,时至今日,未敢忘怀。”
  顾寺卿一愣,“你……”
  “我曾在郑氏族学读书,是您资助过的百余名寒门学子中的一个。”
  魏禹喉头微哽:“您出身寒门,得乡邻资助得以读书,为官后省吃俭用,将官俸全部用于资助贫寒学子,我就是其中之一。”
  顾寺卿闭上眼,长叹一声。
  李玺紧张地抠住魏禹的腰带,“书昀兄,怎么回事?”
  “这位顾寺卿,是我的恩师。”
  至少,在他心里是这样。
  “太府寺卿顾执,字清风,无始三年进士,一甲第二名,擢洛阳县丞,又三年,迁翰林编修,再三年,外放柳州,后辗转于宣州、庐州、颖州、亳州,每每离任,百姓必夹道相送,涕泪涟涟……三年前回长安,任太府寺卿。”
  李玺眨眨眼,有点厉害啊!
  “你既然这么牛叉,将来做龙阁宰辅也是有可能的,为何偏偏想不开,在新后的马车上做手脚?”
  顾执扭头,看向窗外的湛湛青天,“还能为什么?无非是贪财好利,中饱私囊。”
  李玺啧一声:“你资助过那么多人,特意不去记他们的姓名,连书昀兄这么厉害的人都不去套近乎,我不信,你会偷卖木料、中饱私囊。”
  “资助那许多人,自然需要钱了。”
  顾执摆了摆手,“小王爷不必多说,事情既已做下,顾某辩无可辩,您自去回禀圣人,无论结果如何,顾某都认。”
  “即使贬官削职、抄家流放,恩师也觉得无所谓吗?”魏禹沉声道。
  “魏少卿不必叫我恩师,我当不起。”
  顾执扯了扯嘴角,终归没忍住,说:“魏少卿有你放不下的人,我也有不得不还的人情。”
  “是谁?你在替谁顶罪?”李玺问。
  顾执摇摇头,不肯多说。
  圣人听闻此事,一怒之下,要把顾执革职查办,被李玺拦了下来。
  李玺看的是魏禹的面子。
  魏禹在大理寺熬了整整一夜。
  人派出去一波又一波,户部和吏部的文书搬来一摞又一摞,萧子睿睡了一觉,回家看了趟媳妇和一双儿女,又带着茶水点心回到大理寺,魏禹还在查。
  终于,早朝之前,他查出了眉目。
  朝堂上,大理寺请旨彻查礼部尚书窦渠,以及御史台弹劾李玺和魏禹私审朝廷三品大员的折子,同时递到了御前。
  御史大夫终于找到机会可以狠狠地治一治小夫夫俩,简直吐沫横飞,不遗余力。
  “福王仗着圣人宠爱,自幼便无法无天,从前还好,顶多招猫斗狗,打马游街,如今有了权柄,竟把气焰燎到了朝廷命官身上!”
  “昨日押了太府寺卿,今日要查礼部尚书,明日是不是也要把我这个御史大夫砍了头?”
  “砍头不至于,顶多就是抄个家,丢个官吧!”李玺笑呵呵道。
  “你——”
  “圣人您瞅瞅,福王眼里还有王法、还有您吗?”
  “他眼里向来没有我。”李鸿不甚在意道。
  御史中丞:“……”
  合着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卖力表演是不是?
  “福王心忧凤辇之事,做事急躁了些,有情可原。”李鸿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
  “凤辇之事,非同小可,大理寺之请朕允了,不管三品还是二品,只管去查,敢侮辱皇后,必依国法处之!”
  “不必查了,臣自己认罪。”
  礼部尚书出列,讥讽一笑:“魏少卿昨晚不是查得很清楚了吗?没错,是我收买了顾执,让他在凤辇上做手脚。”
  “你收买不了他,你只不过利用当年的恩情利用他罢了。”魏禹目光如炬,“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
  “为的是大业正统!”
  “为的是宗法礼教!”
  礼部尚书激动道:“一国之母,是天下女子的表率,郑氏一个不洁之人,担得起吗?”
  “你他爹的才不洁!”李玺毫不顾忌地骂出声,“我娘亲不知道比你干净多少倍!”
  “和离之人,不是不洁是什么?”
  礼部尚书窦渠眼中满是决然:“臣今日既然站在这里,就没打算全须全尾地回去!就算被打入天牢,抄家灭族,今日之言,臣也不得不说——”
  “龙凤车,迎的是良家女;棕榈叶,遮的是清白身。郑氏一个二嫁之人,不清不白,一国之母的尊荣她担得起吗?”
  “若让天下人看着,这样的人都能成为皇后,全大业的女子是不是个个都要翻了天?”
  窦渠看向缩在角落的大皇子,说:“不说别人,就说我家里那个不争气的孙女,若非受了郑氏的蛊惑,怎会千方百计与瑞郡王和离?”
  李玺一时怔住。
  让他惊讶的是,窦渠今日不是故意找茬的,他的确做好了准备,“以身殉道”。
  不止是他,满朝文武十有八九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和离之人不配为国母。
  小娘子就该忍气吞声,顺从丈夫,想和离?没门!
  门阀世家最重脸面,哪怕一杯毒酒把人弄死了,也不会出现这等丑事!
  若有那么一两个不服管教的,当真和离了,也该日日以泪洗面,天天面壁思过,一生凄凄惨惨,哪里配过好日子?
  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满朝堂的男人,十个里有八个是这么想的。
  甚至,朝堂外的一些女子,也是这么想的。
  和离的女人丢脸。
  和离的女人不配。
  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这么忍过来的,凭什么你忍不了?


第113章 爽![修]
  你不是大义凛然、以身殉道吗?
  那就成全你。
  李鸿一怒之下, 罢了窦尚书的官。
  这位窦尚书,就是窦卿依的祖父,还是太后的远房堂弟, 三代帝后之家, 半步宰辅之身。
  一时间, 整个关陇集团的门阀世家都炸了, 诸位山东大儒纷纷拍案而起。大业的军事力量与文人集团第一次达成空前的默契, 一致反对李鸿迎娶郑嘉柔。
  立后的圣旨早就下了,为什么他们这时候才反对?
  他们不是不反对,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等着有人站出来打头阵, 等着李鸿失去理智, 给他们递一把刀。
  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站出来, 维护他们自己心中所谓的“正统”。
  他们反对的不是郑嘉柔。
  他们反对的是女子的反抗。
  无数学子走上街头, 齐声高呼:“不可立和离之女为后!”
  有人举着汉时班昭写下的《女诫》, 大声诵读:“夫不御妇, 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 则义理堕阙。”
  也有人编出一则《女论语》,要求女子不可“咆哮尊长、说辛道苦、呼唤不来、饥寒不顾”。
  还有人搬出律法,扬言女子不得“大声谈笑、说三道四、偷吃食物、宴会醉酒”。
  而这些,男人都可以。
  都可以!
  他们还能用手中的笔、肚中的墨、脑中的圣贤书, 讨伐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干的女子!
  李玺气疯了,带着飞龙卫把朱雀街团团围住。
  然而没有用, 越是这样,越让那些所谓的“卫道士”激愤, 他们受了幕后大佬的蛊惑, 巴不得死在李玺刀下, 留一个身后名。
  魏禹把李玺劝住了。
  李玺怒气冲冲地跑去看郑嘉柔——进门之前,拼命收起了脸上的怒气,就怕郑嘉柔难受。
  “娘亲别生气,都是那帮人眼瞎心坏脑子蠢,被人利用了还觉得自己很伟大。”
  “在我心里,娘亲才是最伟大的。可是,我宁可娘亲不伟大,如果当初您没有为了臭爹嫁给崔舅舅,如今也不用为了我和离……”
  “娘亲,您知道吗,坊间的小娘子们可佩服您了!”
  “光德坊有个小娘子,日日被丈夫打,好几年了都不敢吭声,直到听说了您的事,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了娘家人,跟那个畜生和离了。”
  “这样的小娘子肯定不止一个,娘亲是她们的榜样!”
  郑嘉柔顺顺他炸起来的小卷毛,反过来安慰他:“娘亲不气,小宝也别气。至亲之间,说不上谁为了谁,不必计较;若非至亲,就更不用在乎了。”
  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事,不是你有道理,就会被理解、被善待的。
  李玺还是很难爱,越想越难受,像只沮丧的小虫子,一头扎进动物园。
  只有在非常非常不开心的时候,他才会丧丧地躲在这里。
  李玺钻进竹林里,抱着竹竿不肯出来。
  魏禹没有哄他,而是一本正经地跟他讲道理:“若想一步一步走到最高的那个位置,势必会遇到很多人,面对很多事。有些事是可以解决的,从中得到的经验就是往上走的阶梯,但是,总有些事是无能为力的,学会妥协,也是一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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