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师瞎说。”兰渐苏吹掉木头人上的木屑,木段上依稀已有李星稀大致轮廓,“你长得很好,是很出众的人。别人不懂,是他们眼界窄。”
若说要跟公子榜上那几位长相标致的男子相比,李星稀确实比不上他们英俊或美艳。但李星稀长得清爽干净,眉眼口鼻嘴生得恰到好处,让人看了很舒服。他并不比那些人差到哪里去。
李星稀眼睛亮亮地瞧了兰渐苏几眼,额头靠在他的肩上,仿佛撒娇一般:“只要蓝大哥不会讨厌就够啦,其他人我也不管他们怎么看。”
兰渐苏淡淡笑,将他的脸抬起来说:“好了,我还得看你呢。”
李星稀仰起脸后,颊边飞起一层烫,让兰渐苏盯穿了孔一样。
“脸怎么这么红?着凉了?”兰渐苏担忧地皱了下眉,手背碰在他额头上。
“不是,我……”李星稀不好意思说话。
兰渐苏想是明白了,手背从他额上放了下来。
两个人的脸离得不远,不知谁先亲的谁,便吻到了一起。若说当初在西北关的那个吻,李星稀还带着一丝青涩,这次就成熟多了。
月寒,俩人依偎一起,生出的热度显得十分珍贵,彼此都想索求那份热一样。
在屋顶上活动是困难了些,可现在似乎没有时间再下去。
“坐到我身上来……”兰渐苏说。他搂着李星稀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说:
接下去的内容……晚一点发老地方,嗯,要晚一点……
89 第八十九回 关州事变
李星稀背对着兰渐苏坐在他腿上。
偏头去吻兰渐苏的唇,这个姿势对还稚嫩的李星稀来说颇是困难,兰渐苏便容让着他,两臂圈着他的腰。李星稀虽然是练武之人,腰却很软,不像武馆里那些打手肌肉硬邦邦的。他练的是巧劲的功夫,反而更注重轻盈和柔韧。身体碰起来亦是极软。
李星稀的皮肉长得好,没有一丝多余出来的赘肉,腰腹处比较紧实。本来只是好奇,兰渐苏才会想摸来看看。但这一摸下来,或许是出于习惯,便会下意识地往怀里人敏感的地方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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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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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估计是因体力太过消耗,李星稀睡得比往常早,睡着后还要抱着兰渐苏,不让他离去。
兰渐苏一手撑起头,百无聊赖地拨弄怀里睡着的人的头发。
他睡不着。明天得早起启程去浈幽。从北国到南关浈幽,比从京城到此处的路途还要遥远,途中必定凶险诸多。倘若不能保太子周全,那么大沣将来势必要变天,变的还是很大的天。
清和妃跟田冯并不是真正胸有丘壑的明主,朝政只会成为他们换取利益的工具,百姓也会沦为他们贪食的人血馒头。他前世固然是个理工生,不过历史知识还没贫乏到一窍不通的地步。后宫干政弄权间接引起外族人大量入侵,奸臣祸乱朝纲导致国运衰危。历史上血淋淋的教训摆着放着,一旦战乱、换朝,官员可以明哲保身,百姓却是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兰渐苏讨厌宫斗党争,但这一次,他必须保太子当上皇帝。
两日后,清和妃携三皇子回京。
本来清和妃打算两日前便回京,多耽搁这两日,是因为三皇子突染怪病。
三皇子眼睛盲了。
那两日清和妃急得紧,御医也诊不出是个什么原因。听三皇子说,那夜他眼睛猛是一疼,被灼热的痛意给刺醒了,小太监点了灯来,他却还是只能看见一片黑。
有人猜测他被下了无色无味的剧毒导致眼盲,这毒药罕见诡异,所有大夫都瞧不出他被下毒的症状,更不可能诊断出三皇子中的是什么毒。
城中名医问讯想前来见识,最终仍是没一个人能查出病因。清和妃怕三皇子眼盲的事会被传出去,影响到帝位的继承,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来看过他的城中大夫一一灭口。
是毒,一定是毒。御医们也都这么说起来。
御医们说:“不是我等才疏学浅,是这毒物太狡猾。”
说着说着,大家均这么信了,又纷纷猜到底是谁给三皇子下了毒。从田冯心怀不轨猜到清和妃自导自演苦肉计,阴谋论衍生不断。
清和妃实在没时间再留在关州耗着,两日后三皇子双眼全无痊愈之意,她仍是带着儿子回京去了。
这日早,朝廷大批人马一走,兰渐苏便来到太子的屋,拿去流卿延生前留下的衣物,要太子跟他一起易装出城。
李星稀不跟他们一起去浈幽了,兰渐苏要他赶紧先回京去通知沈评绿和李尚书“关州事变”,让他们务必事先做好应对措施。
太子换好装后,跟兰渐苏一人一匹马出了城去。太子身上多了个大包袱,兰渐苏先前没见过,便问太子怎么多出来个行囊。太子说是之前托小二帮他买的换洗衣物,兰渐苏就没再问。
二人马不停蹄一路南行,来到一个小村庄暂时歇脚。
找了间还看得过去的客栈,俩人进去先点了几样素菜吃饭。
兰渐苏饿得不行,自先吃起来。太子拿起筷子,夹了叶青菜在碗里,筷子在菜叶上挑动着,便是不吃。
“这菜不喜欢吗?”兰渐苏问他。太子是喜欢吃肉的,青菜可能不合他口味。但他们现在出门在外,装扮成僧侣,要是点肉吃,岂不是引人怀疑?
太子摇头道:“不是,我还不饿。”
兰渐苏不住一惊。他发觉太子好像成长了,过了“能吃”的年纪。以前在太子的字典里,就没“不饿”这两个字。
“多少吃点吧,明天还得赶路。”兰渐苏拿起一个馒头给太子。馒头可是太子以前上朝都得往怀里揣两个的必备粮食。
太子拿到馒头,果然眉眼舒展了开,放到唇边就要咬下一口。忽然,他左手极不对劲地往后一扭,五官奇怪地拧了拧。
兰渐苏见他神态举止奇怪,皱眉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太子将馒头放下,起身道:“我去趟茅厕。”
他匆忙地离开,着急之下把放在桌子上的行囊给扫到地下。行囊坠落在地,发出略重一响。太子忙将包袱抓起来放回桌上,继而赶去茅房。
兰渐苏独自一人喝了两杯茶,视线来回扫到太子的行囊上。
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衣物掉在地上,不会发出那样的响声。
兰渐苏正思索的时候,手已经不听身体的话,往那包袱伸去。
这个时候,街上小贩拔尖儿的嗓音喊:“荔枝!岭南的荔枝!客官来几个撒?”
兰渐苏循声望去,见街头小贩贩卖的荔枝,个个圆润饱满,红似瑙珠。忽想起去年冬天烟火大会,太子许下的那个愿望。听那小贩又吆喝了两声,兰渐苏于是起身,朝小贩走去。
*
这夜,兰渐苏跟太子睡同一个屋。小地方的客栈不够大,房间稀少,方圆几里的客栈间间满房,这间客栈就剩一个屋。二人是兄弟,没什么可忌讳,好不容易有地方住了,便一起订了这个房间。
两个人躺在同张床上,躺得笔直,睁眼盯着架子床上的花帐,均没睡着。
“你和杀死父皇的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过去好多天,太子终于问出这个疑问。
兰渐苏回想起烈煦的脸。那日他抱走烈煦的尸体,将他埋在了关州一片青山上,立下“兄长烈煦之墓”的墓牌。他称烈煦做兄长,是想以后若烧纸钱给他,有个名义。
“是在西北关遇到的一位朋友。”兰渐苏道。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说,“在我的肩膀后面,有个青狐刺青,有人说这是鬼刀宗传人独有的标志。我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成为鬼刀宗的传人,去西北关便是想查这件事。那个男人,他叫烈煦,他说他知道。可是一直到他死了,我还是什么都没明白。”
“你很想知道真相吗?”太子侧了个身,面向兰渐苏问。
兰渐苏“嗯”了声,侧头看太子的脸:“你知道?”
太子眼神立即躲避了下,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洗澡,你和我说你背上那个刺青是生来就有。那时我还觉得神奇。”
“不是生来就有,是后来让人纹上去的。”
“嗯,我当时想也是。哪有人天生会生一个那样的胎记。”默了片刻,太子又问,“要是真相是你听了之后无法接受的,你也会想知道吗?”
兰渐苏再次“嗯”了声。
太子没说话了。不多时,兰渐苏便听见他有规律的呼吸声,想是睡着了。
兰渐苏亦闭眼要睡,陡然又记起一件事。他买的那包荔枝,还没拿给太子尝。
作者有话说:
和谐的内容在老地方~
90 第九十回 叩见皇上
兰渐苏半夜被一个梦惊醒。他梦见一条毒蛇从他胸膛穿过。心脏像真的被人捏了一把,猛地张眼,一后脊的冷汗。
身侧没有温度,兰渐苏抬手摸了摸,床边的位置空了。
他坐起来,看着身旁凉了的空位,扫视了房间一圈。
太子不在,太子的行囊也不在。
总不至于是半夜自己跑路?
兰渐苏觉得太子起夜的可能性更大,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起夜还要背着包袱去。
雨声噼啪,屋外雨下得淅沥。潮气透过窗缝漫进房间,狭小的房间水雾氤氲,仿佛沉在一片湿地里。
兰渐苏拿出火折子,点燃油灯,手将灯芯上的小火苗煽起来。屋子亮了,他抬脚迈出一步。脚上仿佛踩到什么粘腻的液体,低头去看,是血,发黑的血。
兰渐苏眼皮一跳,心道:兰崇琰难道被谁带走了?
他猛推开窗。雨夜漆黑,地上的水积到脚踝高,暗得像倒泄出来的墨汁。就算有什么人来过,痕迹也被大雨冲刷没了。
他连忙开门,下楼去,四处寻找。撑了伞又去茅房,还是没找见人。心里那团想法越来越大,兰渐苏着急起来,便要立刻回房换上衣服,出去找太子。
急匆匆回了房间,推门进去后,却见太子回来了。
太子身上并没被淋湿,可见没出客栈过。只不过满身是汗,头发微凌,嘴角好似有血迹被抹掉而留下的红痕。
兰渐苏正想问他去哪,神色紧张的太子却先出声道:“我看到了紫琅院的人。”
兰渐苏张大眼:“什么?紫琅的人来了?”
太子不加解释,急急忙忙替兰渐苏收拾起衣服:“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们快走。”
兰渐苏见他火急火燎,所有疑问都被堵回肚子里,便跟着收拾行囊,而后裹上雨服,连夜离开客栈,冒雨策马飞驰。
一夜奔了十几公里,直到天亮才离了雨地。
身后并没紫琅的人追上来,一个可疑的过路人都没有。甚至连一个路人都没有。
马不大跑得动了,速度逐渐放慢下来。兰渐苏脱开雨服,吸了大口新鲜空气。
两旁枯树上落着乌鸦,阴沉沉地哑叫。金乌刚浮出地平线,圆圆滚滚挂在天边。天渐渐亮起来了,笼罩他们的危机感,似乎随着洒来世间的光线逐渐收拢消失。
兰渐苏问:“有人追上来吗?”
太子摇头。
兰渐苏想是暂时安全了,心间的疑惑又捣起来。
“你昨晚真的看见了紫琅的人?”
太子也解开雨服,说:“是。昨晚我本是起夜,路过一间房,见门窗禁闭,连门缝也被纱布围上,心觉有疑。因为这是紫琅院的人外出住宿时的习惯,为了防止他人窥缝。我于是偷偷弄破窗纸往里看去,便见紫琅院的人睡在里头。”
兰渐苏皱起眉:“他们是来找你的,还是来办其他事情的?”他们俩人一路行踪混乱,时而向东时而向西,兰渐苏故意挑了些奇怪的路走。按理紫琅不会那么快追赶上来。可要说是来办事,他想不到那样偏僻的小地方,能有什么事需要让紫琅来办。
太子说:“我不知。但我万不能让他们发现。”
兰渐苏听着这番话,将信将疑。他应该相信太子所言。只是不知为何,和太子相处的这些日子来,他总觉太子有些古怪。具体哪里古怪,又说不上来。
“昨晚地上有一滩血,黑的。那是你吐的吗?”他忽问太子道。
太子凝望他,眼神随即又飘开。
“嗯。”太子说,“其实那天在千野丘昏倒后,我便受了内伤,到现在还会呕血。”
“你受了内伤?”兰渐苏难以置信道,“怎么不告诉我?”
太子错开脸,口气平淡:“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感觉并不明显,我以为过段日子就会好。”
兰渐苏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扔到太子手上。太子抬眼疑惑地看他。
“吃下它,能散淤血。”兰渐苏喟叹一声,“到了下一个地方,我便带你去看大夫。”
太子捏紧手里的药瓶,乖乖点下了头。
双骑并行,直到天黑,他们也没寻到村庄、镇子等有人烟的地方。路边有个破庙,二人唯有先在破庙里歇下。
进了破庙,兰渐苏去取墙角的稻草,要铺个能睡能坐的地儿出来。刚拿起一捆稻草,一条小蛇便冷不丁窜出来,朝他手指狠咬了一口。
兰渐苏嘶一声,甩开手,那蛇掉在地上,扭着身子快速要跑。
“没事吧?”太子立即上来抓起兰渐苏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