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对我有非分之想[古代架空]——BY:灯笼红染

作者:灯笼红染  录入:04-02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咯吱”一声响,有人打开那间房门。
哭泣声越发凄惨,狂风依旧怒吼着,月色朦胧,竹影沙沙。绕是聂欢这样不信鬼神的人,都觉得此事太过怪异。
叶澜双话起,却是在聂欢耳畔,“待着别动,我去去就回。”
他温润又掺杂着清香的气息宛如柔软的猫毛,竟让人半天说不上话。
不知过了多久,聂欢才低吼道:“侮辱谁呢?好事都让你占了。”
话落他闪身追了上去。
两人悄无声息落在房前,房中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老太太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另一个脚步声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半刻钟后房门再次响起,黑暗中走出来一人影。
他们正欲上前,房梁上忽然落下一物,正巧落在聂欢臂膀上,他反应及快,在那玩意儿吐着杏子欲一口咬在他脖子上时,蛇头已被他活活掐掉。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响尾蛇接憧而至,叶澜双只是轻轻跺脚,地上飞沙陡然而起,如刀刃般穿过蛇身,数以百计的蛇无一遗漏,全被劈得四分五裂!
聂欢纵身没入夜幕,刚才那人已不见踪影。他借着月色瞥了眼周遭地形,眼尾停在一簇灌木丛处,停下脚步。
弯腰拾了坨石头,玩儿似的左手换到右手,如此来回五六次后,他吊儿郎当吹着口哨道,“喂,我数三声,不出来扔石头了。”
灌木丛里窸窸窣窣一阵晃动,之后又没了动静。
“三!”,聂大侠数完就要扔石头……
“等等等等,你你你……不守江湖规矩,一二都没数。”
稚嫩的声音响彻夜空,一坨圆圆的东西滚了出来,直接滚到聂欢脚下。
聂大侠这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如此滑稽的还是头一次。那人跟只乌龟似的锁成一团,分不清哪里是脚哪里是头。
聂欢被逗笑了:“还江湖规矩,你爷爷我立规矩时,你还在灰坑里吃糖鸡屎。”
对方:“……”
他抱手饶有兴趣欣赏着颇具杂技天赋的小男孩儿,勾头欲看个究竟,夜幕下沙沙声陡然响起,闪电般冲聂欢而来。
“还来?”,聂大侠身手何等敏捷,捏着那玩意儿像玩麻绳一样当即甩飞天际。
小儿图穷匕见,圆润的身躯一屁股坐在地上,“哇”一声哭了起来,哽咽不止:“坏人,你们带来诅咒,带来邪恶,带来死亡,我要杀了你们。”
“……”,聂欢脑仁儿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以大欺小。
小儿哭了几声,起身如恶狗般扑过来,聂欢不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正棘手,那人直接被赶到的叶澜双提着脖子拉去了别处……跟提只烧鹅似的。
叶大盟主浑身散发的寒气,仿佛能让四月的夜凝结成霜,小孩儿哭声被吓得戛然而止。
“额……那个,人就一小孩儿,你先放开他。”,聂欢边走近边劝道。
叶澜双考虑半天才放下,人却横在中间,与眼前那个约摸十来岁的人大眼瞪小眼。
“二打一,无耻。”,小孩儿语不惊人死不休。
聂欢哈哈笑起来,“你暗算我们,更无耻。”
小儿:“哼,你们来菩提村干什么?坏人!”
“你先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山上的,还懂暗算,不错不错。”
聂欢本想绕过叶澜双与小孩儿面对面,奈何那厮许是怕风头被抢,硬是一步不让,无奈只得站在他背后与人对话。跟玩老鹰捉小鸡似的,看着怪别扭。
小孩儿不屑一哼,“你两叠在树上窃窃私语,海棠树都险些被压断,小爷我盯你们很久了!”
叶澜双:“……”
聂欢:“……”
他又手指叶澜双说:“你还去清水池偷我们的鱼。”
聂欢难以置信,向来自视清高,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人,居然干得出这种事?
“你去偷鱼?”,聂欢问道。
“……”
沉默就是事实,不解释就是默认!聂大侠瞬间觉得俊脸简直无处可放……
以后聂欢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和三寸不烂之舌,又让叶澜双掏了片金叶子,才跟那个半懂不懂的小儿说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
据小儿描述,菩提村每天夜晚都会出现这种“鬼叫”,这种声音已经持续好几年了。
村里人被折磨得神经失常,加之家里男人无故失踪,更是雪上加霜。
久而久之,妇女们无心经营庄家,日子都过得战战兢兢,人们越来越神经兮兮。
小孩儿名叫宝才,十岁。他说家中只有个年迈的奶奶,以前与珍娘婆婆关系很好,所以宝才这几年才一直给老人送饭。
宝才没读过书,但是个鬼机灵,说话跟个大人似的。
聂欢给他的金叶子也不是白送,要求在他家住些时日,只有先落脚,才能挖出珍娘自尽的原因。
宝才圆眼转了几圈,觉得这生意做得,便一口应下,但前提是他们必须捉住女鬼!
协议达成后,两人跟宝才去了他家。
一路上叶澜双除了拿钱,别的一句话都没有。
聂欢笑得直不起腰,时不时便提醒道:“你偷人家鱼!你居然偷人家鱼?哈哈哈哈。”
叶澜双:“……我给钱了。”
“先偷后给,依然无耻……你就是偷人家鱼。”
“我给钱了!”,叶澜双低沉地回着。
“可你还是偷人家鱼。”
叶澜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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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微妙

茅屋低小,隐没在群山之中。
聂欢和叶澜双个子都偏高,进屋时只能弓着身子。桌上油灯微弱,靠墙边有张瘸腿桌子,桌上放了把黑漆漆的壶和半个碗。
另一边则是张不大的床,聂欢走近随便摇了一下,宝才立马制止住:“这床不稳,力道稍微大点便会散架,你二人今晚睡这里,切莫有大动作。”
叶澜双皱眉,眼角抽了一下。
聂欢也是后知后觉,小孩儿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什么叫“切莫有大动作?”,他跟姓叶的除了能打架,还会有什么动作?
“你睡哪儿?”,聂欢问他。
宝才指了指对面的茅屋,“我跟奶奶住那间,每晚女鬼叫过后,村里所有人都会头痛欲裂,奶奶这会儿估计睡了。”
那声音内力雄厚,普通人自是承受不住,七窍流血是常事,可是……
“你为什么没流?”,聂欢问。
宝才不屑地哼了一声,拍着随身背的破包,一脸得意。
“小爷有秘籍傍身,”,他说着又自床底抽了把木刀出来,“还有宝刀在手,实不相瞒,小爷是个练家子,不怕女鬼!”
聂欢被宝才小爷逗得乐不可支,他接过那吧木刀和秘籍一看,目光游离在那些纹路上,眉头皱得更深。
小儿宝贝得不行,没待他多看,连忙抢了回去,“这是一位大侠的东西,我将来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惩恶扬善,救苦救难。”
聂欢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人小鬼大。”
“我说的是真的,村里每天都死人,已经好多年没有添过新生儿了。你们知道‘桃园’吗?,就是那位大侠所建,听说那里的人都能吃饱饭,有书读,没有战争,没有恐惧。等我再大一点,我就去找那个地方,我要带奶奶和村民去过好日子。”,宝才说话的时候一脸憧憬。
叶澜双静静听着,听到‘桃园’时,眉眼一动,问道:“你听谁说的?”
相比之下,宝才更喜欢跟穿黑衣服的人说话,虽然他看起来凶,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压抑。白衣公子骨子里透着冷,不容易亲近,尤其是在他放蛇偷袭黑衣公子后,这位白衣服就对他非常不友好。
宝才叹气道:“村里被女鬼折磨这些年,早就痛苦不堪,我们都渴望有新的地方能接纳我们。好多人都在传个地方,只是谁都不知道它在哪里。”
“为何不上报朝廷?”,叶澜双淡淡说着。
“朝廷?我们这些边远小镇没人管的,上报也没用。”,宝才目光暗淡,锤头沮丧,他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
“……”,聂欢就快悲从中来,可当听到后面那句时,差点没笑出来,这崽子估计是把能会的词都用上了。
“你可知珍娘为什么离家出走,又为什么要上吊?”,聂欢言归正传道。
宝才摇头:“她死的时候我太小了,后来全村的人差不多都疯了,这事便再没人说得全。”
聂欢零零散散又问些问题,年龄就在那里,小孩儿除了对武学痴迷外,别的知之甚少。
宝才出门前,特地叮嘱道:“这里的井水不能喝,里面长着密密麻麻的虫,有剧毒。江里的鱼也不能吃,因为鱼吃了那种虫,毒上加毒,你们千万小心。”
他又悄悄看了眼叶澜双,唯唯诺诺道:“清水池里的水和鱼可以吃,那是我从别的村引过来的。”
聂欢又想起某人偷鱼那档子事,这次还没待他调侃,姓叶的悠悠然抬头,用他四平八稳口气先说道:“你偷酒!”
“……”,娘的,原来这闷葫芦在这儿等着他呢,聂大侠郁闷……
床虽旧小,却很干净。聂欢脱了外袍小心翼翼爬了上去,简直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碎成渣。
小床被占去大半,聂某人摆了个大字型,阴阳怪气道:“这床又破又旧,而且还挤,想来叶大盟主是睡不惯的,你要不打个地铺?”
意思是:床太小我不想跟你睡一起!
叶澜双定定看着四仰八叉的某男许久,言简意赅道:“我付的钱。”
“……”,有钱就是爹,这话一点不假。
两个大男人挤在破败不堪的小床上,随便翻个身就会发出某种尴尬的咯吱响,甚至会导致床散架,所以……谁都没动!
平躺着就免不了肢体接触,聂欢右边胳膊就跟挨着寒冰睡似的——他在想,这些年叶澜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不能寻个明医治治这体寒的毛病么?
他还想,等这事过去,真的不该再见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以往他总会一根弦跟周公下棋,另一根用来防止被人卸脑袋,这夜聂欢破天荒把两根弦都搭进去了。
窗外光线刺眼,模糊中聂大侠听见一句:“硌到我了!”
聂欢心说自己刀尖上躺过的人,有块平整的地方睡觉已经很享福了,姓叶的还闲硌得慌?矫情。
他睁眼却发现自己睡觉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再抬头对上叶澜双意味深长的眸子……睡懵了,大半边身子都压在叶澜双身上!
两人心跳挨着心跳,一个比一个的响声大,仿佛在一较高低。
最尴尬的是男人在清晨不可控制的某种反应,不管是聂欢自己的,还是叶澜双的,都像根柱子,不甘示弱地相互抵着……
有那么一瞬间,聂欢只觉心尖抽搐,血液奔腾如涨潮的海水,只差能把血管挤爆。
他再抬头去看叶澜双时,叶澜双已把头扭向了窗外,菱角分明的侧脸迎着太阳,喉结滑了两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刻意掩饰什么。
聂欢喉结跟着动了几下,立刻翻过身,曲腿对着墙壁,又扯过被子把腰身盖住,才沙哑一句:“你先起。”
这明显是句废话,谁敢这个时候起?
叶澜双半边身子都是麻的,他把垂在地上的手抬起来平放在腹部,静默良久,低沉一句:“你经常这样么?做噩梦。”
聂欢明显一僵,就知道两根弦搭进去准出事,他也不掩饰,冷笑道:“那年大雪,叶大盟主不是亲眼看见的吗?经历过血凝宫剐肉之痛的人,在屠宰场上杀出来的人,能睡好觉?”
叶澜双放在腹部的手一紧,琉璃般的眸子星云剧变。
“你呢?彻夜不睡,数星星数月亮?”,聂欢又说。
叶澜双唇角动了动,没回。
这厢没事儿一样笑了起来,“你看,沉重的话题就该让它们永沉地底,以后别聊了,维持雇佣关系就很不错!”
他翻身起床,也没看姓叶的什么神情,自顾自先出了门。
叶澜双盯着被某人压皱的里衣看了半响,自嘲似的笑了笑。
直至中午,聂欢巡视完村落回到宝才家,叶澜双端着碗土豆站在灶房前,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愣是谁都没先说话。
宝才像只猫一样窜出颗头,古灵精怪问着,“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不告诉你。”,聂欢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小爷不稀罕,我自己捉女鬼。”,宝才自讨没趣,挥着木刀在门前哼哼哈哈练了起来。
聂欢饶有兴趣看了一会,反手拿了个土豆,连皮都不剥,直接扔进嘴里,囫囵吞枣般咽下。
“与昨日没什么两样,问不出个所以然,看来只能进山捉鬼了。”,聂欢没回头,慢慢悠悠说着。
叶澜双把小一点的土豆全翻到顶上,想了想说道:“也许……她比我们更急。”
“比我们更急?什么意思?”
聂欢话落,反手又拿了个土豆扔进嘴里,嚼了两口觉得手气不错,拿到个小的,没刚才噎人。
叶澜双:“桃园。”
他只说了两个字,聂欢猛然扭头,“你说她想去桃园?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假设她之前受尽折磨,对生活充满绝望,遂幻想能去到一个真正与世无争的地方,这好像也说得过去。”
“可她把整个村子折腾成这样又是为何?”,聂欢若有所思嘟囔着,答案其实已经在心里。
叶澜双眺望着远处,“一个人不足以引起重视,若是一村人……”
“那这女的就太他娘的丧心病狂了。”,聂欢嘴上骂着,伸手又拿到个小土豆。
叶澜双眉眼一动,静静看着聂欢的后脑勺,喃喃道:“倘若这世上真有这么一处安居乐业之地……”
聂大侠忽然扭头笑了起来,“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么?神仙佛祖都不敢保证没有疾苦。若真有这么好的地方,我还做什么杀手卖什么命,你还真敢说,你不会也在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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