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丰州的动作被对方察觉了,这一次派出的人手明显远比之前多了不少,不仅围了青霞山,连周围几个山脚都埋伏了人,秦朝懿一出现就被对方派的人给发现了,立时拔刀围了上来并吹响了哨子。
宋卓的面色苍白,横亘在周围闪着刺眼光芒的大刀让他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法场行刑的那一刻,身体微微一颤,紧紧地抓着马上的缰绳。
秦朝懿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只以为他有些害怕,忙亲了亲对方的耳朵,轻声道:“别怕,坐稳了。”
话音刚落,没等宋卓反应,便抽出长剑飞身道其中一人的马上,利落地一剑穿心,其他几人见状顿时一拥而上……
八年的时间,秦朝懿的剑术越发得精湛,便是当初的武课教练也早已不是他的对手,宋卓有些愣怔地看着秦朝懿攻击的身影,只觉得对方不知不觉中已经越来越接近上辈子的那位铁血帝王了。
上辈子,秦朝懿应当就是以这样无可匹敌的姿态闯入京城,来到他的面前,只可惜那个时候,他没有看到……
秦朝懿迅速地解决了围攻的人,鲜血染红了剑身,连脸上也沾到了几滴,听到远处的马蹄声,立时回身坐到马上,贴紧了宋卓低声道:“抱住我。”
宋卓听话地紧紧抱住对方的身体,身后的马蹄声紧追不舍,耳边的风声如冤魂哀鸣,他的殿下却依然将他护得密不透风。
明明是四面楚歌的危急时刻,他却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永远这样下去的心情,眼里只剩下他的殿下……
过了好久,周边的树林越来越密,身后的追兵逐渐消失,秦朝懿才抱着宋卓跳下马,轻喘着气解释道:“若是他们得到了丰州增援的消息,今晚肯定会搜山,想趁着援兵未到提前解决我,骑马的动静太大了,我们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晚上。”
“好。”宋卓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也没什么用,便乖乖地听秦朝懿的吩咐,刚想下来就被对方顺手一转,背到了背上:“……”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宋卓有点儿不好意思,晃了晃脚小声地道,好歹他上辈子也跟着随过军,虽然功夫不怎么样,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的。
“我想背着你。”秦朝懿掂了掂背上的人,没有一点儿放下的打算。
宋卓红了脸,压下内心的喜悦眯着眼睛满足地趴到他殿下的背上,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凑到对方的耳边,像小奶猫一样哼哼唧唧地道:“殿下。”
“嗯?”
“我好喜欢你。”小奶猫的声音更小了,说完似乎还觉得不够,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最喜欢你!”
软软蠕蠕的声音打在耳畔,秦朝懿稍一偏头就吻到了对方的鼻尖,看到对方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的眼神,忍不住轻轻蹭了蹭,轻叹着道:“我也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良州的官兵不知疲倦地搜了一夜,秦朝懿走走停停,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听到动静便继续带着宋卓换个地方,顺便仗着隐蔽的地形解决了一个又一个虫子,直到天亮,对方的人手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突然间慌乱地撤走,他便猜到应当是援兵到了。
秦朝懿看了看窝在自己怀里睡得安稳的小伴读,不自觉叹了口气,心下里对这良州一众贪官的厌恶情绪在此时几乎达到了顶点,草菅人命,欺上瞒下,还如此无用,连一天都没坚持住撤了追兵,难怪上辈子轻而易举地就被起义军一锅端了,真是……废物。
“嗯……”宋卓察觉到动静,皱了皱眉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道:“又要挪地方了吗?”
“不用,丰州的援手应该到了,我们下山看看。”秦朝懿黑着一张脸,淡淡地道。
宋卓闻言立时清醒了过来,而后大大地松了口气,起身点了点头道:“走吧。”昨晚他殿下几乎没合过眼,若是援兵不来,对方打车轮战,身体定然会吃不消的。
……
年关将至,就在京城的家家户户开始忙碌,宋府众人翘首盼着他们小公子归来之时,良州的惊天冤案就这么传入了京城,上呈奏折状告良州从知府到县令二十名官员,瞒天过海,残害人命,丧尽天良。
罪状一,府城并县城5家青楼,共七十二名姑娘以死请命,告当地县令伙同知府以权谋私,肆意污蔑,霸占他们的家产,以家人性命逼迫他们就范;
罪状二,减税政策下达三年,当地无一村实行,至饥荒惨死中无数,难民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罪状三,当地知府眼见东窗事发,无丝毫悔意,反而对皇子痛下杀手,藐视皇权,目无王法。
桩桩件件,纵使诛灭九族都不为过。
身在京城的百姓从未听过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尤其是那一字字的血书被送到京城,在通往皇宫的路上围满了人,血书上猩红的颜色衬着喜气洋洋的年色显得如此讽刺,刺得众人眼睛生疼。
众怒之下,无需旁人引导,京城的百姓便齐跪在皇宫之外,要求皇上处置此等丧心病狂的畜生。
同时,一个关于“三皇子殿下良州赈灾,破获惊天大案却险被刺杀,宋府伴读不顾危险,千里追随的”感人故事开始不知不自觉自人群中传开,甚至还有匿名的说书人私底下悄悄写起了两人的话本子……
第45章 缠绵
“陛下,百姓已经在宫外跪了一天,集体彻查良州知府等一众涉事官员蒙蔽天听一事,您看……”大臣低着头,对着龙椅上那位脸色阴沉的帝王,小心翼翼地道。
熟悉当今圣上的老臣都知道,这位陛下平素最重名声,好面子,如今在他治下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丑闻,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有多糟糕。
曾经风光无两的太子殿下心惊胆战地跪在地上发着抖,良州知府是他母妃的亲族,他每年也受了不少孝敬,若当真彻查,绝对瞒不过去,到时候别说是太子之位了,父皇一怒之下将他关入大狱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秦朝宇连忙趴到地上,战战兢兢地道:“父皇,良州知府犯下滔天大罪,儿臣请旨亲自监斩以平民愤,另外,郑家自愿捐出三万两白银,以抚慰良州受难的百姓。”
郑家便是秦朝宇的母族,秦朝懿这回破了那么大的案子,回来必定会大肆宣扬,这时候他若是再不做些什么,肯定会落人口舌,白白便宜了对方……
秦元征坐在上位冷着脸一言不发,眉宇间是止不住的疲惫,这两年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良州的消息刚呈过来,他便怒急攻心,罢朝了一天喝了药才缓过来,这会儿看着底下唯唯诺诺的长子,原本压下去的怒气又提了上来,抓起一个砚台便砸了过去:“废物!”
“儿臣知罪!请父皇息怒!请父皇息怒!”秦朝宇被砸得头破血流,却丝毫不敢喊痛,一个劲儿地磕着头求饶。
秦元征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他的愤怒不仅仅在于良州官员的贪赃枉法,他知道良州知府是秦朝宇的人,这个儿子但凡有点儿能耐,就该趁此机会让秦朝懿永远留在良州。
然而他不仅没有做到,还反被秦朝懿抓到了把柄,借机一举成名,简直废物透顶!
还有宋卓。这孩子身体不好,先前酒宴病了一场,他难得有些愧疚,几次召见被告病在家也没有发作,结果对方竟然借着他的心疼欺君罔上,千里迢迢地追到了良州,他真当自己不舍得动他吗?!
这么想着,秦元征又觉得气血上涌,连嗓子里都泛起了腥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语气冷漠地道:“相关涉事人员,主犯满门抄斩,从犯一律处斩,三族以内贬为奴籍,世代不得为官,着太子,刑部侍郎朱岩前往监型,不得有误。”
“微臣遵旨。”
“儿臣遵旨,谢父皇!”
秦元征没理会欣喜若狂的废物儿子,冷着脸看向刑部侍郎,补充道:“三皇子此次立了大功,又遭刺杀受了惊吓,你即刻启程,接手赈灾事宜,让他立刻回京。”
“是。”
*
秦朝懿接到圣旨的之后已经是两天后了,良州贪官得以惩治,上辈子起义的萧荻成了他的手下,正领着众人在城外架起了粥摊施粥。
“怎么了?”宋卓见那个家伙有模有样地维持着秩序,也乐得当甩手大爷,见自家殿下的神色冷了下来,忙凑上前问道。
“父皇让我们回京。”秦朝懿脸色淡淡地道,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分开自己和阿卓,如今得知他们在一块儿,自然不可能再放任他们留在这儿。
宋卓闻言一愣,这两天他与秦朝懿一起抚慰良州的难民,顺便到处走走浏览不同的风光和人情,虽然才短短几天,但是却感觉京城的好多事情就好像离他们很遥远了一样,然而直到此刻,听秦朝懿冷不丁地提起,他才想起来,他们终究是要回去了。
他们还是要回去了。
回到京城,他们就必须捡起各自的身份,并且肩负起这个身份所应当承担的责任了。想到祖父与娘亲对自己的疼爱和期待,方才还想着游山玩水的宋卓心情顿时低落下来,有些蔫蔫地跟在自家殿下身边。
秦朝懿见状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角,笑着安抚道:“阿卓不怕,一切有我。”
“嗯。”宋卓不想殿下担心,勉强笑了笑,他可以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却无法无视真心爱自己的家人的心情。
祖父一辈子循规蹈矩,德高望重,从未做过一件落人口舌之事,若是知道自己喜欢上男人还是当朝皇子,怕是会气得晕过去,还有母亲……
想到这些事情,宋卓便一阵头疼,回京的路上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他不想去比较他们和殿下对他来说谁更重要,对他而言,他们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少一个都不行。
大约是察觉到了宋卓的心情,秦朝懿特意放缓了回京的步子,只是再怎么慢,也总归是要走到的。
四天后,几人来到冀州,也是最后的一个歇脚点,今天已经是腊月三十,只要他们稍微赶赶路,便能赶上与家人团聚过年,只不过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像是完全没想起这件事一般。
秦朝懿到客栈定好了房间,看了看窗外到处张灯结彩的景象,刚想回头问自家小伴读要不要出去逛一逛,就被一把抱住了后背,贴到自己的颈窝,贴到自己的颈窝,似是撒娇般地蹭了蹭:“殿下。”
秦朝懿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转身将人拢住,轻笑着道:“怎么了?”
宋卓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抬手轻轻地触碰对方的眉眼,隔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你想好了吗?”
“早就想好了。”秦朝懿似乎不用问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安抚道。
宋卓的眼眶微红,用力地抓紧对方的衣服,语气闷闷地道:“和我在一起,你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纵使日后登基,也不会有子嗣留下,即使过继旁支,他们也不会真心待你,我不想你日后后悔。”
秦朝懿看着眼睛里都开始包泪花的小伴读,捧着他的脸抵住额头,低声道:“和我在一起,你也会绝了子嗣,也可能得不到家人的谅解,纵使成为千古名臣也遭人诟病,你会后悔吗?”
宋卓摇了摇头,他既做出了决定就绝不会反悔,祖父和母亲若是不谅解,他会每日请罪,绝了子嗣也有二叔为宋家传承血脉,至于遭人诟病,他只要问心无愧,旁人之言又有何惧?
秦朝懿亲了亲他微红的鼻尖,温柔地道:“我此生唯一所愿,便是与阿卓白头偕老。”
宋卓的眼泪瞬间便低落到秦朝懿的手上,抬手搂住对方的脖子,语气中带着哽咽,却坚定又固执地道:“我也是。”
说罢,便踮起脚吻住秦朝懿的嘴唇,在他还未察觉到自己爱上对方的时候,携手到老便已经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秦朝懿顺势搂住宋卓的肩膀,回应了这个热情而又笨拙的吻,直到察觉到对方的手扯开了自己的腰带才猛然顿住,而后更激烈地回吻对方,修长的手生涩地褪下两人的衣物,跌跌撞撞地将人抱到床上,压在自己的身下。
新年的钟声骤然响起,身下的少年眼角微红,身体因为害怕不自觉地颤抖,却没有丝毫的反抗,反而全身心地信任着,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出来,宛如献祭……
鞭炮声陆陆续续地想起,盖住了客栈内少年细碎的呻吟,木质的床板随着鞭炮的声响发出规律的震动,秦朝懿看着将自己完全包裹的伴读,亲吻他汗湿的发际,在新年伊始的这一天,他终于让这个人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激烈的运动过后,秦朝懿从背后环抱着宋卓,像是永远都亲不够似的,一下一下地啄吻他的头发和后颈,低叹着道:“好像永远如现在这般……”
宋卓还以为他是想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尽管疲累地都快睡着了,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好脾气地给予回应:“我也是。”
“呆在你的身体里。”
宋卓:“……出去。”
“……”
新年的第一天,面色憔悴的小伴读踹掉了每日一同骑马的殿下,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马车休息。
“闹别扭了?”王二耐不住闲,早跟着出来骑马了,这会儿瞅见平日虐狗虐得疯爽,黏得和连体婴似的两人居然舍得分开了,有些诧异地看着一旁的秦朝懿道。
“算是吧。”小伴读害羞过头了也是一种苦恼,秦朝懿长叹了口气道。
王二乐了,心道这就是报应不爽啊,谁让这两个家伙天天气他来着,虽然是这么想着,面上却还一副知心哥哥的模样开解道:“没事儿,小两口拌嘴是常事儿,哄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