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王府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得先去玄甲营一趟。说起来自从他被禁足那日起,到今天刚好满三个月,禁足也该结束了。
就是不知道皇帝拿到他想要的了么?
他漫不经心的笑了,而后瞥了眼旁边站着的一大一小,“跟我去军营还是先回府,你们自己看。”
墨染想也没想就说,“去军营。”
赵庭铮倒是愣了一瞬,军营啊,他还从来没去过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我也去。”
萧逸宸松开手,纸条粉碎的彻底,碎屑纷纷扬扬的落在了地上,很快又被雪盖了过去。
“走吧。”
……
今天早上的玄甲营和往常不太一样,简单的例行操练后,所有人都集中在了沙场,林晟站在高台上,简单总结了下这四个月的训练。
这些人都是几个月前才参加过与匈奴的那一战,是以这四个月并没有真正的练兵,修养生息为主,辅佐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
“四个月过去了,今天是腊月的最后一天,同样也是我们玄甲营四月一次考核的日子,”林晟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将士,“虽然我们并没有怎么训练,但考核还是要按常进行的。”
“老规矩,各项考核拔得头筹者,一百两银子。”
魏诀站在一旁,他之前是听说过玄甲营的奖励很是丰厚,但没想到仅考核拔得头筹就有一百两,真是财大气粗,陛下拨得军饷就是这么用的?
底下的士兵散开了,各自准备考核去了。林晟走到魏诀跟前,看他的神情,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嗤笑一声,“魏统领放心,这银两是我和瑄王一起出的,没动陛下的军饷。”
魏诀看他一眼,神态自若道:“瑄王和林将军这般爱护将士,是我大梁的福气。”
林晟哼笑一声,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他懒得再理会魏诀,转身走了。
萧逸宸等会应该就到了,他得把一些军务整理好,全给他打包让他带回瑄王府去。
这家伙在南楚三个月应该是过得挺好,皇帝让他禁足,他可倒好跑得没影,武林大会参加着,说不定还遇到了绝代佳人,开启一段美好的姻缘也说不定。
不像他,整天待在军营和魏诀打交道,真是不幸。
林晟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打包的折子也就越多。
等收拾了一大包出来,他才拍拍手,满意了。
让你也体会下老子这几个月受的气,这次回来了以后就跟魏诀相亲相爱去吧。
老吴掀开帘子进来,说考核开始了,他顿了下又说禁军的人也在,魏诀就在旁边看着。
林晟乐了,他还想着魏诀和他的禁军要是不到场,他要怎么把之前的场子找回来,这下好了,自个送上门,那就别怪他了。
老吴一脸纳闷,说我怎么看你还挺高兴的?
林晟就差把高兴俩字写脸上了。
他招手,“来啊,我跟你说,“他俩头对着头,林晟压低了声音,“今儿萧逸宸回来了。”
老吴猛的抬头,”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的?”
老吴也乐了,搓着手,“那感情好,今儿这场子咱必须得找回来。”
第一场考核就要开始了,魏诀说想让禁军的人也参与进来,看看他们和玄甲营的人差在哪了。
林晟坐椅子上,一顿推脱,“别啊,魏统领,你们禁军都是精锐,我们可不敢比。”
他继续阴阳怪气,”别回头全让禁军的给干趴下了。”
魏诀说他过谦了,行军打仗这一块,禁军哪里比得上玄甲营。
两人你来我往半天,林晟才勉强松口,”那成吧,想比就比吧,正好让玄甲营的兄弟们知道自己跟魏统领的人都差在哪了。”
第一场考核开始,考核内容是射箭,两人一组,由于禁军加了进来,就一个玄甲营的一个禁军的人,一次六支箭,谁射中的红心多算谁赢,一样多是平手。
两个人背着箭筒,手上拿着弯弓,取箭,抬手,拉弓,瞄准,射箭,一气呵成。
“唰”的一声,两支箭都命中红心,旁边围着的人鼓着掌叫好。
萧逸宸到了军营,守门的士兵还愣了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王爷来了。
几个人有些高兴的,赶紧单膝跪下,“王……”
萧逸宸抬手,示意他们起来。
进去之前他说,“冬天在外面守着时候,都穿厚一点,注意保暖。”
士兵心里一热,笑着说他们穿的厚着呢,等萧逸宸走远了,他们几个在围在一块小声交谈,“还是咱王爷好啊。”
旁边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啊。”
“哎,你们刚注意了吗?王爷旁边好像跟着个小孩啊?”有人说。
”嗯?没有吧,旁边不就是墨侍卫吗?还有别人?”
“我刚没注意,就看咱王爷了。”
“别说,我刚也感觉看到个小孩了。”
”扯呢,咱王爷连王妃都没有,哪来的孩子?”
“又不是说是王爷的孩子。”
“是啊,王爷才弱冠之年,哪来那么大孩子。”
……
第一轮考核结束厚后,玄甲营赢得那叫一个漂亮,有几个基本都百发百中,其余大多数中个三箭左右,最差的六箭也能中一箭,反观禁军那边,整体就不行,被他们吊起来打。
林晟憋得那叫一个辛苦,他老想笑了,看着魏诀那铁青的脸,他就觉得浑身舒畅。
有围着的士兵眼尖,看见萧逸宸往这边来了,不由得喊了一声:”王爷。”
仿佛石破天惊,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考核也顾不得看了,都踮着脚往萧逸宸的方向看了。
待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近,基本上玄甲营所有的人都单膝跪了下去。
“参见王爷。”
声音整齐划一,带着军人的豪迈,直冲云霄。
萧逸宸停下脚步,那边林晟站了起来,笑着和他遥遥相望。
萧逸宸还没说什么,赵庭铮却是被吓到了,这样多的人,齐刷刷跪下喊王爷。
他过往所接触的世界,和这人所处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他在云端,而自己在地底。
他有些复杂的看着前面的那道身影,内心震惊不已,同时还夹杂着一点点的庆幸,但更多的,好像是这个人天生就该这样,被众人仰望。
他出奇的,很快就接受了主子是大梁王爷这个事实,也想到了一月前为了让他留下自己时,自己说过能为他做很多的事。
现在看来,当时的自己似乎勇气的过了头,不自量力的去让堂堂的大梁王爷收留自己。
自嘲过后,是铺天盖地的茫然,他不知那时候主子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留下自己,而他又有没有那个实力来兑现他许下的承诺?
萧逸宸哪里能知道赵庭铮心里能想这样多,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没兴致理会。
想留就留了,没那么多为什么。
他让众人都起来,说继续考核他们的,不用在意自己。
第二场考核开始了。
林晟坐在他旁边,丝毫不关心考核如何,视线止不住的往后面飘,飘也就算了,还一脸痛心的看着萧逸宸,仿佛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
萧逸宸一脸的嫌弃,“你这什么表情?”
林晟凑过来,指了指他身后的少年,颇为痛心疾首,“你去南楚也就算了,还带回来个孩子?”
他声音压的低低的,只有他们俩能听见,“带个孩子也就算了,还带个这般大的?”他开始胡说八道,却偏偏一本正经的样子:“你老实告诉我,这是不是你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萧逸宸简直想踹他一脚,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动手。
他只冷冷的说了个滚字。
林晟顿时乐了,笑得东倒西歪,眼泪都快出来了,丝毫没有一点身为将军的觉悟。
第26章 有本事才行
接下来的几场考核大都也是玄甲营占优一些,从魏诀偏袒禁军而处罚玄甲营的人开始,到后来玄甲营和禁军的表面井水不犯河水,这三个月玄甲营的人可一直都记着。
这次借着考核能把禁军的人踩下去,他们可开心着呢,更别说王爷还来了军营,能不好好表现一下嘛?
林晟也不憋着了,那笑就一直挂在脸上,没落下去过。
魏诀的脸色说不上多好,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林晟看着他的那张脸,都怕他气坏了。
他当着魏诀的面,笑着跟萧逸宸说:“看看,都练得不错吧?”
萧逸宸瞥了眼魏诀,“确实不错。”
林晟笑逐颜开,眉梢都透露着嘚瑟。
最后一场考核就要开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魏诀却突然站起来,林晟一脸的不明所以。
魏诀背着手,俯视着萧逸宸和林晟,面无表情道:“这一场本统领亲自来。”
原本有些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去,禁军统领这是闹哪样啊?看不下去了?想亲自上场?
林晟微微挑眉,魏诀这是坐不住了,面子上过不去想亲自下场挽尊了?
但以他禁军统领的身份和玄甲营的人比试这一场,赢了输了都不好说,而且还自降身价。
他不觉得魏诀是这么蠢的人。
除非……
他把目光看向了萧逸宸。
禁军的人自动退了开来,魏诀翻身上马,他下巴微抬遥遥的看向萧逸宸。
这个年仅二十就统领一方兵马,打散匈奴右部的大梁瑄王,他是真真切切的想要领教一番。
自从他接手玄甲营以来,玄甲营的人大都是不服气的,若不是林晟还做着明面上的功夫,否则禁军与玄甲营是一日也不能共处下去的。
他之前为了立威,杀鸡儆猴了一番,那之后两方人马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的过了三个月。但他始终明白,这只是表面现象罢了。
他罚过的那几个玄甲营的士兵,林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说,军饷也比平时多发了一倍,他知道这是对方在做给他看,同时也做给所有玄甲营的人看,不让他们白受委屈。
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想看看这个一手创立玄甲营的大梁瑄王,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这样一支在战场上打出威名的军队视他为军心。
只要他还在,他就是这支军队冲锋陷阵的旗帜。
对这支军队来说,萧逸宸的话是大于兵符的。
皇帝派他来掌管这支军队,是起了能够将他收归己有的心思的。他起初也觉得自己能够做到,他而立之年,能统帅禁军十年,就同样能够统帅玄甲营。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真的来了玄甲营后,待的越久,他就越发觉得力不从心。
这种力不从心,在萧逸宸禁足结束后来到军营,所有人都跪下喊王爷的那一刻起,就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萧逸宸无所谓的笑了。
脸都送到手边了,他不打一巴掌过去,岂不是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他刚要站起身应战的时候,身后的墨染出了声。
“主子,属下去吧。”
萧逸宸回头看他一眼,说:“你好好看着就行。”
墨染噢了声,没再说话了。
林晟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冲着萧逸宸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把他给我干碎了,让他看看,谁才是玄甲营说了算的那个!”
萧逸宸无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想不明白林老将军那么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怎么有了林晟这么个玩意儿。
玄甲营的人把马的缰绳递给了萧逸宸,而后退回了场外围,和兄弟们一块观赏两个人的对决。
对玄甲营的人来说,换了对手,还是禁军统领,本来他是很兴奋的,要是他能赢,那就更好了,到时候禁军那帮孙子的脸估计就都没了。要是输了,那也没什么,反正他一个小兵,输了就输了,输给禁军统领,不丢人。
但现在王爷亲自上场了,那他下场和兄弟们看着就行了,看王爷怎么教训禁军统领就完事了。
萧逸宸利落的翻身上马,他扯了下缰绳,调转了马的方向,两人跨坐在马上,对立着。
“辛苦魏统领了,本王不在的这段时日,多亏你照料玄甲营一二。”萧逸宸微微笑着说。
太阳将要消失在地平线上,昏黄的光芒映着雪色,镀以一层温暖的浅金。
萧逸宸的半张脸隐在余晖下,魏诀看不太清他的神色,不知道他的脸上是否浮着和话里一样的嘲讽。
“为陛下做事而已,怎会辛苦?”
萧逸宸神色不明的笑了下,他没有接魏诀的话茬,只是说:“来吧,开始了。”
两匹马同时迈开蹄子,奔腾起来,场子上覆着不算薄的雪,一般人不会在冬天骑这样快的马,但他二人丝毫没有在意,怎么快怎么来。
伴着挞挞的马蹄声,萧逸宸举起了手中的弓,蓄满了力的手臂拉开弓,箭搭在弦上,待直射出去,正中靶心。
魏诀自然不会如他所愿,直接飞身而起,攻向了萧逸宸。
萧逸宸侧过身子,避开他的一掌,反手收了弓箭,同样飞身而起,白衣在空中猎猎,旋身落在了魏诀的马上。
他两人换了个马,继续策马奔腾。
魏诀没有搭弓射箭,就只是抓着机会和萧逸宸对打,仿佛不把他斩于马下,誓不罢休一般。
他按着马背,一腿横扫向萧逸宸,萧逸宸同样扫过一腿,片刻间,两人腿上过了几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