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念一想到日后,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这点苦算得什么呢?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祁连玉看到他一脸憋屈的模样,觉得好笑,又不由想刺激他一下,“怎么,这点苦都吃不了啊?那你还能干什么?你以为太子这么好当的吗?”
“……”太子嘴巴喘气都嫌不够,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半晌才闷声道:“没有。”
“没有吗?我看你挺委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有时,太子觉得太傅在欺负他。
但,他又深知太傅如此,是为他好,只是这“好”总是夹枪带棒的,令人难以承受。
“不努力可不行哦,”祁连玉唇角勾了勾,“你没得选择。”
“嗯。”太子低了头,低声应着。一副颓丧的样儿。祁连玉见如此,也没再打击他。
一刻钟之后,祁连玉又让太子倒立。
太子想哭。可,能怎么办呢?眼泪咽回去,继续倒立!
太子倒立倒到撑不住的时候,祁连玉就扶他下来,让他休息。休息好了,又继续倒立。如此二三,太子感觉快死了。他从未觉得地狱离得如此之近,一睁开眼就到了。
眼前血红一片,又妖野又诡异。耳朵和眼睛都快承受不住。大脑更是胀得要爆,脑子里在轰轰作响。周身血液逆流,心脏跳得极快。
嘴巴和鼻子要呼吸不过来!
太子倒立倒得满头大汗。双手酸痛。极度艰辛。却不敢轻言放弃。死命咬牙坚持。
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意识完全陷入了迷惘,不知身在哪个世界。
祁连玉见他快撑不住了,便扶住他的身体,把他慢慢放了下来。太子被放了下来,便瘫坐在地上,面颊通红,鼻翼翕动,大口喘气,大汗淋漓。看着委实可怜。
祁连玉掏出手帕要给他擦汗,但看太子此刻就像只熟透的桃子,沾着水珠,看起来秀色可餐,十分诱人,身上还散发出一股甜腻的味道。祁连玉两眼瞪着他,愣怔片刻,心中有些怪异,把手帕直怼到他脸上,骤然冷了脸,“自己擦。”
太子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接过了手帕,颤着酸痛的胳膊自己擦着自己脸上的汗。
祁连玉站直了身,背对着他,背了手,眼睛瞧着练武场四周,心却牵挂着身旁的小东西。
太子闷声不吭的,呼吸却极重。想是累坏了。
祁连玉是恨不得他不受这些苦,直接就把轻功传授与他,可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有些苦,太子就得自己受着。他现在不受着,将来也得受。
作者有话要说: 赵承啟:太保,我想你。
祁连玉:给你机会再说一遍,你想谁?
赵承啟:太傅,我想你。
祁连玉:嗯,这还差不多。
太叔萌:说了没啥事,别召唤我,不爱看你俩秀!
第24章
太子一直瘫坐地上歇息,他实在不想动了。太累了。胳膊酸痛,越来越痛。脑子里一团浆糊。最主要还恶心想吐,这比跑步还令他难以忍受。
太子:我可承受的太多了。
祁连玉转过身看向他,轻飘飘地道:“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继续。”
“!”太子震惊地看向他,四目相对,很快震惊变了哀求,他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求放过鸭……
祁连玉其实心里已经打算放过他了,但嘴上还是道:“起来。”
太子听了,不敢不起。苦着一张脸,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此刻满心委屈,委屈得快哭了。祁连玉当没看到。也没过去帮他。
太子站了起身,把手帕还给他,然后走到墙根,弯了腰,两条手臂哆嗦着撑到地上,一想到接下来的倒立,他就没来由地害怕。全身都发颤。真的承受不来了。已经没有力气撑起来了啊。
“你干什么呢?”祁连玉瞧着他,“我让你倒立了吗?去跑步。”
“……”太子一听去跑步,顿时如释重负。原来是去跑步啊。跑步好,跑步可比倒立好多了。他可以慢慢地跑。太傅对跑步的速度没有要求。
太子立直了身体,顿时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但他什么都没说。迈开两条腿跑步去了。
小小的身影在偌大的练武场晃动,坚强又倔强。
祁连玉背对着手站在屋檐下瞧着他,手上拽着太子还给他的手帕。手帕有些湿润,想起那是他擦过汗的,祁连玉心中顿觉微妙。倒不是嫌脏,就,很微妙。说不上来。脑中又不自觉掠过他那张沾满汗珠红扑扑的小脸,像水蜜桃。很想咬上一口。
祁连玉反应过来,不由唾弃自己的想法。他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是太子,太子!若是小婴儿,闻着奶香奶香的,想咬上一口,倒也罢了。七八岁的年纪,挺尴尬的。
祁连玉啊祁连玉,你可千万不要吓着人家太子啊。某人在心底暗暗告诫着自己。
祁连玉在这边心情复杂,眼瞧着那边小太子越跑越慢,越跑越慢。不由微蹙了眉。
太子实在跑不动了,两条腿只是在慢慢倒腾做出一个跑步的姿势。腾挪得比乌龟还慢。信念又一次濒临溃败的边缘。这种挑战身体耐力的运动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太子来说,非常严酷。他现在什么都无法思考。
嘴里呼哧呼哧喘着气,不多会儿就满头大汗,全身湿透,两条手臂极为酸痛难忍,压根抬不起来,这给他的身体又增加了一项沉重的负担……跑了不知多久。
本能的求生欲望和渴求在心底翻腾。想躺下。想休息。不想跑了。
大地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辽阔,好像没边,太子小小的身影在其间显得如此渺小。
有好几次,他都觉得快死了,要坚持不下来了。整个人如同一条濒死的鱼,在干旱的岸上可怜地扑腾。
太子紧咬着牙,慢慢腾挪了一阵,远远瞧见太傅在看他,又努力跑了起来。
在太子磨磨蹭蹭跑了一圈之后,祁连玉叫停了他。
被叫停之后,太子实在支撑不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靠着一棵小树苗在喘息。
祁连玉走了过去,见他如此,并未出言嘲讽,只是淡淡地道:“今日就到这吧,明日接着练。”
太子一听,终于解脱了。
太子靠着小树休息,祁连玉就看着他。
“你的衣服呢?披上吧,别着凉了。”
“嗯。”太子用衣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艰难地站直,迈动步子,去拿他放在场边的外袍。
祁连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步子不由也跟随着他,走到了他身边,“我送你回去。”
“再,休息会。”太子的气仍喘不匀,此时回宫,又跟跑一圈没区别了。
祁连玉听了,也未强求。
此时天色渐暗了下来,冷风吹过,太子禁不住抖了抖。
“披好衣服,别着凉了。”祁连玉见了,再三叮嘱着。
太子只得裹紧了衣服。
祁连玉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这样怎么走得回去呢?祁连玉心中不忍,向他道:“罢了,闭上眼,我用轻功送你回去。”
太子听了,奇妙地看了他一眼,只一瞬,便听话地闭上了眼。
祁连玉蹲下,抱起他,便运起轻功,往他寝宫而去。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太子的脸被吹得生疼,不由将脸靠在了他肩头,祁连玉的怀中很温暖,也未如何冷。
到了寝宫外头,祁连玉放下了他,向他道:“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吃饭。莫着凉了。”
“嗯。”太子应着,眼巴巴地望着他。
祁连玉立在他面前,看到他头上沾了一片树叶,不由伸手帮他摘下。太子以为太傅要摸他的头,又要说他矮,脸色变了变,向他道:“太傅再见。”说着便拽紧身上的衣袍转身跑了。祁连玉愣愣地看着他跑掉,凝眸看向手中的树叶,风一吹,也刮跑了。
祁连玉心情十分微妙。
这一刻,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他自己也闹不清。
祁连玉收回了思绪,转身出宫回府。
……
为太子量身定做的魔鬼训练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日子。
太叔萌也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理。怎么说祁王的身份摆在那,自己得罪不起。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就全推给祁王好了。太叔萌自己反正乐得轻松。
祁连玉每天都给太子逐级增加训练难度。太子回宫就像被人暴虐过一样,喜公公见着了十分心疼和不忍,但又无可奈何。
“这太保也真是的,怎的如此虐待殿下呢?”喜公公仍以为是太叔萌给太子上的武术课,便念叨着他,“简直不把殿下当人看哪。瞅瞅这每天回来一身的汗。好在殿下自己知道带了衣服去,不然又要着凉了。”
“殿下还小,也不必如此着急呢,”喜公公念念叨叨,太子也没力气搭理他,随他念,念着念着又问他,“殿下,可学着什么武功没有?”
太子摇了摇头。
“没有?”喜公公简直不敢相信,“那这每日练的什么呢?”
“基本功。”太子深呼吸了口气,吐出了这三个字,想了想,又道:“你别问了。”
喜公公一个宫人,自然是不敢质疑皇上为太子选的老师,只是心疼太子,饭桌上都让他吃多点。
太子自从被祁连玉训练得这个鬼样,胃口是越来越好,每天都吃很多。加上,他心里非常介意祁连玉说他矮,便有意多吃肉,要长高高。
作者有话要说: 祁连玉:亲亲抱抱举高高,哇殿下好棒,长高了。
赵承啟:无语。当我三岁小孩吗?
祁连玉:当你八岁小孩。
赵承啟:……
第25章
“太子最近在做什么?”时隔半个月,皇帝才想起太子来。
“回陛下,太子在跟着太傅学习呢。”身旁太监总管道。
“就跟着太傅?”皇帝问:“太叔萌呢?把他叫来。”
太叔萌是御前护卫,倒是随叫随到。
太叔萌来了,向皇帝行了礼。
“起来吧。”皇帝看向他,道:“太子最近练功如何?”
“回皇上,太子之前发烧,一直在休养身体。并未跟随属下练功。”太叔萌回道。
“之前发烧?什么时候的事,又发烧了?”皇帝微蹙了眉,太子的身体怎的这般不济?
“半个月前发的烧。”太叔萌小声道。
“半个月前发的烧,现在还没好么?”皇帝眉头蹙得更深。
“倒也不是。”太叔萌犹犹豫豫。皇帝见了不喜,“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吞吞吐吐的作甚?”
太叔萌听了,只得老实道:“属下原要在太子好了之后,继续给太子上课,但祁王他……”
“他怎么?”
“他抢了属下的课。”
“还有这等事。”皇帝听了都要乐了,“他如此喜欢上课么?连你的课都要抢?”
“他嫌属下教的不好,自己亲自教。”太叔萌说起来还有些委屈,“祁王上午给太子上了文化课,下午又给太子上武术课。已经有些日子了。”
“真是胡闹。”
“谁说不是呢。”
“朕说的是你。”
“……”
太叔萌:在线委屈。
“他到底是祁王,”太叔萌默了默,道:“属下只是一介侍卫。”
“你是太子太保,”皇帝瞪了他一眼,“朕金口玉言任命的,从一品官,谁敢不服?”
太叔萌不吭声,心道:从一品的高级虚衔,还不如当个侍卫呢。
皇帝沉吟了下,道:“祁王也太胡闹了些,朕本欲让他和太子亲近些,不是让他搞一言堂。这半个月都是他在教导太子的?”
“是。”太叔萌回应。
“那接下来他的课程可以适当减少些了。尹太师前阵子身体也不大好,如今应当没事了,也该复课了。”
皇帝说着,想了想,向太叔萌道:“这样吧,明日朕把你们仨叫来,大家有话当面说。你也别委屈,有朕给你做主。”
“谢皇上。”
第二日,皇帝就把东宫三师召来。分别是太子太师尹章,太子太傅祁连玉,太子太保太叔萌。其中祁连玉最年轻,仅有十八岁。太叔萌次之,正当而立。太师最年老,已是知天命。
“太师身体可好些了?”三人行礼毕,皇帝最先问尹章。
尹章是先帝陪读,也曾是皇帝的太子太师,如今又奉命教导太子,资历、地位水涨船高,即便是祁王也不能比。皇帝见着了都要礼让三分。
“已好多了,谢皇上关心。”尹章苍老的声音道。
皇帝点了点头,又看向祁连玉,道:“祁王,听说这半个月来都是你在教导太子,辛苦了。”
“都是臣职责所在,不敢说辛苦。”祁连玉淡淡道。
“据说你不但教授太子军事理论,还教授太子练武,可是真的?”
“是。”祁连玉看了太叔萌一眼,老实回答。
“祁王,你好大的胆哪,”皇帝有些无语,“教授太子练武乃是太叔萌之职责,你为何抢了他的课来上?”
“哪有抢之一说?”祁连玉故作惊讶,“难道不是他自己不来上课的么?”
“哎,这我可就不同意了啊,”太叔萌听了,不服地道:“分明是祁王自己上门挑衅,借着身份压我一头,怎么就说成我不去上课了?我去了啊,您当时不正在练武场教着太子呢吗,我怎好上前跟您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