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帝王[古代架空]——BY:青色兔子

作者:青色兔子  录入:04-12

  公然是个上帝+迪士尼公主+神农的结合体。
  赵泰托腮听得入神,丝毫不觉夸张,感叹道:“那我心里想什么,这个神仙也都知道么?我吃了多少饭,他也都知道?”
  刘协面不改色心不跳,认真点头道:“那是自然。你说真话假话,这神仙也都知道。”
  赵泰孩童的眸中满是憧憬,“真想见见这神仙呐。”
  刘协微微一笑,心道:等这些故事从民间传回到宫廷来时,你就知晓那神仙的化身就是朕啦。
  赵泰听完一则,鼓掌喝彩,又道:“陛下,我还想听昨天那个‘赤鸟衔书授王’的故事……”
  唔,观众反响激烈,看来这个赤鸟衔书授王的故事要大大推广。
  刘协在心里记了一笔。
  在旁服侍观望的闵贡终于松了口气,这大半年来,他做着双面间谍,本来压力就大,偏偏小皇帝还高深莫测不像个孩子。如今小皇帝总算干了一件孩子会干的事儿,陛下没杀人,没给重臣设套,也没挑战驯烈犬,而是跟同龄人讲故事玩。闵贡虽然还在中年,却颇有种“老怀甚慰”的感受。
  若知小皇帝是要给自己造神迹,不知闵贡是否会承受不住,牺牲在工作岗位上。
  洛阳城中百姓西迁之事,有条不紊在进行。
  董卓手下的兵驱赶百姓之时,自然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而要百姓舍弃自己的家,迁往陌生的关中异乡,又怎么会有人甘愿?迁徙之中,兵士趁机凌弱劫掠之事,更是不可枚数。
  然而在此情况下,能保住洛阳百姓的性命已殊为不易。
  这些士卒早在洛阳劫掠惯了,此刻就算皇帝强逼董卓出面,约束帐下士卒,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更何况刘协以此刻的实际权力,能不被董卓强逼都不容易,更何况反过来。
  正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刘协案上,又收到前线来信,却分别来自曹昂与吕布。
  曹昂信中,仍是简略而诚实得讲述军中见闻,这一次却又转附了一封曹操写给他的家书。
  信中曹操关切询问了长子的情况,又告诉他自己在酸枣县的情况。原来关东联军集合在酸枣县后,若是一鼓作气,西进必能壮大声势。可是联军本不是一股势力,都想等着别人去打头阵,自己跟着沾光。这种情况下,没有基本盘的曹操就耗不起了。他劝不动联军各位领头者,最后只能自己带人西进,结果上了徐荣的当,被诱入敖仓附近后,遭遇了猛烈的突然攻击。曹操帐下死伤无数,亏得曹洪乱军中将自己的马给他,这才侥幸保住一条性命。
  曹操无奈,在信中告诉长子,自己将回谯县,再图后继。信尾又感念先帝提携为西园校尉,愧对幼主嘉许,表明了一番他对汉室的忠心。
  刘协心中清楚,曹昂会转附这封家书,必然是有曹操叮嘱。
  曹操这封信,虽是家书,却分明就是写给他这个皇帝看的。
  刘协将这封“家书”推到一旁,不置可否,又拆了吕布的来信。
  吕布行伍之中,恐怕也找不出像样的儒生来写文书,看样子像是先找了旁人润色,吕布又自己照着抄了一遍。
  刘协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看到最末那句不伦不类的“臣诚惶诚恐,稽首顿首,死罪死罪”,忍不住“喷”的一笑。
  整天牛掰哄哄的吕布“稽首顿首,死罪死罪”该是何等模样,刘协还真想象不出来。


第25章
  吕布会有来信, 是因为刘协先给他去了信。
  皇帝关切了一番师父的起居坐卧,顺便也问了几句前线情况,当然重点还是落在关心师父上面。
  吕布收到信,恰好满心愤懑无处发泄, 所以便都写在信中, 既是倾诉, 却也暗暗希冀皇帝能有所作为。
  原来董卓派出抵挡南路叛军的, 主将为胡轸, 底下吕布与华雄都需要听从胡轸的调令。
  胡轸乃是凉州豪强出身,军中都称他为“凉州大人”, 是跟随董卓的老人了。否则,董卓也不会让他来做主将。
  可是胡轸看并州军出身的吕布不顺眼久矣。
  早在吕布被举荐皇帝骑射师父时, 胡轸便组织同僚往牛辅帐中表达过不满, 要牛辅转告董卓,不可再厚待并州军, 却寒了凉州旧人的心。
  牛辅倒是如实转达了,偏巧遇上董卓因白波贼之事烦心,给骂了一顿赶去平定白波贼了, 到现在还在北路奋战。
  这种情况下, 吕布成了胡轸的属下,结果可想而知。
  胡轸本就对吕布有敌意,而吕布也不是善茬,排兵布阵间摩擦越来越大。
  而董卓的这些士卒,在洛阳城中劫掠玩乐了数月, 心都散了,上了前线也一时调整不过来,惦记着抢到的金银细软,也没了那股悍不畏死的劲头。
  如此一来,胡轸越发觉得吕布从中作梗。
  因军纪散漫,胡轸当众道:“这次作战,我一定要斩杀一名青绶,你们就都听令整齐了!”
  “必斩一青绶”这话传到吕布耳朵里,吕布勃然大怒。
  要知道汉时官印佩带于身,绶即系印纽的丝带。
  官阶不同,制印用料和丝带颜色、织法也不同。
  胡轸所说的“青绶”,乃是九卿及两千石官员所用的银印青绶。再往上,是三公所用的金印紫绶,再往下则是铜印黑绶。
  而吕布担任的骑督之职,秩比两千石,正是银印青绶。
  胡轸说“必斩一青绶”。
  这话吕布听着,就跟胡轸要杀他没什么区别。
  这种情况下,董卓派出的南线部队不起内讧都算好了,更何况与叛军最为精锐善战的孙坚部队作战?两军在阳人聚展开作战,胡轸率部一触即溃,连夜退回广成聚,又夜惊惶恐,丢盔卸甲,再退十多里。
  直到天明时分,吕布才率部姗姗而来。
  胡轸南线不是孙坚对手,节节败退。
  若不是中路徐荣杀到搭救,孙坚率部几乎可以直取洛阳。
  两军几番交战,最终孙坚斩杀华雄于大谷关。
  算起来,董卓派出的南路部队,是打了大败仗。
  主将胡轸也好,骑督吕布也罢,都逃不了责任,更何况与吕布同级的华雄都战死了。
  吕布一来对胡轸既戒备又愤恨,二来担心作战失败被追责,所以将军中不堪情形,都写在给皇帝的信中,言语之间自然责任都是主将的,把自己无可奈何却又奋勇作战的形象烘托得很好。
  看来吕布找来的这个文书,虽然不太通朝廷的上奏格式,但是写小说倒是好手。
  信末,吕布又感谢了皇帝所赐的铠甲,为他挡了两次冷箭,免于受伤。
  刘协将吕布的来信细细看了两遍。
  原来没有什么关羽温酒斩华雄的故事,这华雄却是死在大谷关、死于孙坚刀下了。
  董卓帐下,凉州军与并州军的矛盾已经激化到明面上了么?
  将领之间互相仇视,底下士卒自然有样学样。
  刘协目光落在“必斩一青绶”这行字上,不难想象吕布听到这话时的惊怒,恐怕隐然亦有惧意。
  胡轸是跟随董卓起兵的“凉州大人”。
  不管董卓怎么厚待并州军,到底凉州军才是他的私兵。
  吕布杀了丁原,已反出原有的组织,又入董卓帐下,却与董卓旧部不睦,一旦战事平息,董卓会如何选择,不言而喻。
  吕布虽然骁勇善战,可是他没有自己的地盘,没有粮草储备。
  简单来说,吕布没有靠山。
  所以吕布写这一封信给皇帝,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但是刘协却完全掌控了他的心理。
  吕布需要一座靠山。
  吕布是幸运的,因为他这唯一的学生乃是极为护短之人。
  刘协搁下吕布来信,对一旁侍立的闵贡道:“叫中藏府令来见朕。”
  中藏府令乃是宫中保管金银丝帛等物的官员。
  一时中藏府令赶到未央殿,刘协问他宫中财务详细,又道:“取朕私库之金,融为官印,配以紫色绶带。印纽一份为虎,一份为鹤,前者赐给骑督吕奉先,后者赐给帝师卢子干。”
  中藏府令领命而去。
  闵贡在旁微感愕然,嘴巴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了半响,闵贡才理顺思绪,道:“陛下这是赐下两份金印紫绶了。官职升迁,恐怕要经过尚书台,才算正式吧?”
  刘协翻着手中的《河图玉版》,寻找更合适的神迹故事,淡声道:“吕奉先与卢子干,都是朕的师父。天地之间,臣民之中,还有何人尊贵能逾越帝师?”
  闵贡一噎。
  大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说白了,那吕布不过教了皇帝几节骑射课,哪个武人做不得?卢子干也不过教了皇帝几节儒学典籍,哪个士人又教不得呢?
  刘协又道:“金印紫绶,都出自朕之私库。朝臣若有哪个不服气,你叫他来同朕说话。”
  闵贡无话可说了。
  赵泰一头汗水跑进来。
  他被皇帝勒令,每日要跑步锻炼,减去他那过分可爱的小肚子。
  “我跑完啦。”赵泰胖脸红扑扑的,笑道:“陛下,今日再讲一则故事吧。”
  闵贡瞪了跟随赵泰的宫人一眼,显然是对赵泰未沐浴更衣就来见皇帝,感到非常不满。
  刘协却不以为忤,翻出神怪小说来,从中捡了一则“东方泰山,君神姓圆,名常龙;南方衡山,君神姓丹,名灵峙”“润水如蜜味,服之长生”的故事来讲。
  赵泰听完故事,大感满足,道:“我要把这故事记下来,回去讲给哥哥听。”
  刘协微愣,问道:“你可想家?”
  赵泰道:“想呀。我刚入宫的时候,半夜醒了,想家哭过好几次呢。”他毕竟是个真正的九岁孩子。
  刘协默然。
  赵泰的父亲赵融,在叛军打到洛阳城外时,已携带家眷,离开了洛阳。
  赵泰又道:“不过入宫之前,我爹就说了,只要我在宫里听话,不惹事。等他立了功劳,就跟陛下说,再把我接回去。”
  刘协抚了抚他汗津津的脑袋,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赵融要如何立功劳?
  赵泰又道:“不过入宫之后,又能骑马射箭,又有许多好吃的,夜里有冯玉哥哥陪着我,陛下你脾气也很好。我就不是那么想家了。对啦,曹昂哥哥和淳至阳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呀?”他还是小孩子思维,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
  “他俩还在前线平乱。”刘协温和道:“过些时日便回来了。”又问道:“如今夜里可还会醒?醒了可还会想家哭泣?”
  赵泰摇头笑道:“冯玉哥哥陪着我,我都熟悉了,也就不哭了。最近白日又是骑射又是跑步,晚上都是一觉睡到天亮,哪有功夫醒了哭?”
  刘协失笑,松开了他的脑袋,对左右服侍之人道:“带子龙(赵泰字)下去洗漱一番,别吹风受了凉。”
  翌日,中藏府令动作很快,便将皇帝要求的两枚金印与紫色绶带都准备好了。
  中藏府令携物上殿,由闵贡转呈给皇帝观看。
  刘协摩挲着那金印,见印纽一为虎形,一为鹤形,都栩栩如生。
  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制作如此精良,已殊为不易。
  刘协对中藏府令的办事能力有些赞许。
  那中藏府令在下首道:“陛下,因制造仓促,这两枚金印各有一处瑕疵,请让小臣为陛下指出来,您看下是否要紧。”
  刘协捏着金印,听了这话,才一点头要闵贡放他上来,忽然又道:“且慢。”
  这中藏府令的这番话怎么这么耳熟?
  刘协回忆了一下。
  是了,当初蔺相如献和氏璧的时候,也是这么骗秦王,然后就要抱玉触柱威胁秦王遵守诺言了。
  中藏府令往上首走到一半被喝止,半条腿虚悬空中,有些进退两难。
  闵贡也反应过来,挡在中藏府令身前,做出了要将人拿下的前置动作。
  “陛下?”中藏府令颤声道,望向皇帝。
  “你就站在那里,用语言描述瑕疵所在即可。”刘协不打算给他近身的机会。
  中藏府令左右一望,见皇帝近侍都戒备起来,心知无望,只好脱冠伏地道:“近侍恐怕以为小臣有非常之谋。”
  刘协道:“哦?难道不是么?”
  中藏府令以首顿地,恳切道:“小臣岂敢。实是符节令有密事告于陛下,苦于无法屏退左右,得知小臣为陛下制印,因此恳请小臣私下相告于陛下。”
  符节令乃是掌管皇帝印玺与皇宫各种纹章的官员。
  符节令口中只能告知皇帝的密事,除了传国玉玺还能有什么呢?
  自何进为宦官所杀,到宦官挟持皇帝太后逃跑,再到董卓占领洛阳,皇宫之中几次厮杀,宫人死伤无数,就连传国玉玺也在这动荡中失踪了。
  刘协现在下敕令,用的还是暂时代替的印玺,并没有原本的传国玉玺。
  此刻中藏府令说,执掌皇帝印玺的符节令,有事情要告诉皇帝,却不能给左右听到,除了关于传国玉玺的事情,还会有什么别的事情呢?
  这一点,不只刘协意识到了,闵贡等人也都明白过来。
  中藏府令这么一说,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密事”,却已经毫无秘密可言。
  刘协苦笑。
  看来太过机警也有害处,底下人想密告于他也不容易。
  这却也不能怪刘协。
  他上一世为秦二世,一开始遭遇了太多次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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