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帝王[古代架空]——BY:青色兔子

作者:青色兔子  录入:04-12

  此时各处战乱,唯有长安近郊三辅地带,民富粮丰,是好地方。
  此前刘协也曾与曹昂提起过三辅用人之事。这等好去处,自然早在王允执政之时,就安插了王允同乡交好之人去。
  吕布主动请缨,要往三辅就任,那是公然要拔除王允埋下的亲信。
  刘协想要挪除王允在三辅任命之人,都要小心稳妥行事,不欲在乱局中更起内乱。
  谁知道吕布飞来一笔,竟是毫无顾忌,直打王允七寸。
  刘协看着王允发青的面色,忙抚了抚面颊,按下了翘起的嘴角。没想到他准备慢慢图谋之事,竟然给吕布歪打正着,提了出来。而且吕布性情如此,王允也不会疑心是有人指使。
  殿内一时安静。
  王允先开口,忍着怒气道:“如今左冯翊宋翼,右扶风王宏,都德行无亏,治下安宁。温侯竟是携功要权,平白要将这二人拿下么?”
  吕布皱眉道:“什么携功要权?王允大人,咱们今日就当着陛下把话给说开了。你是文化人,是,朝中臣子都听你的。我呢,是个粗人,是个武夫,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陛下最清楚。你也别给我套些弯弯绕绕的罪名。你那俩同乡就算学问做的再好,现在这个乱世里没用!若是叛军攻来,他俩能守住三辅之地么?我要往三辅为官带兵,那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陛下,为了朝廷。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可怜王允空有满腹诗书经史,对上吕布这么个粗人,再多书面上的大道理都摆不出来。因为这的确已经是乱世之初,战场之上,一千学子比不得一千精兵,是不争的事实。礼坏乐崩,王允从未想过,自己大族出身、苦学一生,最后要与剑客出身,粗鄙贪利的吕布同殿为臣,还要被对方嚷着问“你能明白吗”。
  王允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这种侮辱了。
  是的,这对于王允来说,就是一种侮辱。
  哪怕是与董卓共事之时,王允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董卓发疯之前,想的是与士人共治天下,给了士人足够的尊重。等到董卓不再掩饰了的时候,王允就筹谋要弄死董卓了。他那是卧薪尝胆,因为心里有凌云壮志,所以一切都甘之如饴。
  此时与吕布,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王允不再跟吕布纠缠,伏地对着皇帝,勃然颤声道:“若要撤去宋翼、王宏之职,请陛下连老臣之职也一并革除!”他赌小皇帝此时不敢放手叫他走。
  吕布在旁摇头道:“王允大人,还说我在要挟陛下。你看看,现下到底是谁在要挟陛下?”
  王允气的肺都要炸了,不愿跟吕布一般见识,只等皇帝判决。
  刘协看看王允,又看看吕布,打个呵欠,笑道:“朕与诸位都忙乱了一夜,又困又乏难免火气大。不如洗洗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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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未央殿中的争执, 吕布与王允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彼此心怀怒恨而去。不同之处在于吕布到底占了些便宜,往皇甫嵩俘获的诸多良马中一番挑拣,与王允相争带来的怒火便消散了。而另一边王允暗自怀恨, 又自觉受辱, 却是对吕布起了杀心。至于如何杀一个人, 王允可太懂了。
  而听闻马超被俘, 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淳于阳翻身而起, 有心想立时就赶去瞧一眼,却又顿住脚步, 望着曹昂道;“我想去见那马超,劳烦你帮我跟陛下说一声。”
  曹昂笑道:“你当我怎么能出来找你的?正是陛下要我来的。你跟我一同过去, 当面谢过陛下, 岂不是更好?”
  淳于阳扭过脸去,盯着屋子一角不说话。
  曹昂明白过来, 道:“难道你从今以后都不去见陛下了?”
  淳于阳闷声道:“我此时没脸去见陛下。”
  曹昂知他傲骨,便道:“也罢,我替你去说一声。”
  淳于阳便赶往俘虏营中, 心里算盘着, 日后总要战场上赢回这一场来,到那时候再往陛下面前,功与过一同领了。
  马超作为马腾之子,叛军小将,自然与被统一关押的普通士卒不同, 就近安排在主账旁的一顶小帐篷里。
  帐外守着两名持戟的大汉武士,见是主将皇甫嵩的副将陪同淳于阳前来,又见了主将文书,这才让出路来。
  淳于阳暗叹皇甫嵩治军有方,他低头走入那低矮的帐篷,就见里面燃着一盏不甚明亮的油灯,马超背对帐门、已被卸去铠甲,衣衫褴褛给捆在当中的柱子上,而一旁还坐着一位看守他的士卒。
  小帐篷里空间不大,淳于阳与皇甫嵩的副将一同进入,再加上原有的马超与守兵,立时便显得逼仄起来。
  皇甫嵩副将便示意那守兵出去,只留淳于阳与马超在内,但是他却也不曾走出帐篷,就站在门口边,看似守门,实则留意着淳于阳与马超的举动。这可是重要的战俘,不得有失。
  马超听到有人走入,艰难转身。
  淳于阳这才看到他手脚都被铁镣扣住了,想来是知道马超悍勇,恐他逃脱。他看到马超脸上黑灰还未来得及洗净,想来是刚逃出山火没多久,还没能下马休整,就给皇甫嵩率军追上了。
  马超眯细着眼睛,望清来人,微微一愣,冷哼一声,又背过身去。
  淳于阳转到他跟前,蹲下来,拉一拉他手脚上的铁镣,只觉绷紧冷硬,绝无断裂的可能。他这么一扯铁镣,便也扯动马超的手足。
  马超怒瞪淳于阳。
  淳于阳松手,感叹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马超只是冷笑。
  淳于阳看他两眼,道:“此前我败在你手上,你又是从我嘴里扣肉,又是威胁要往我嘴里填树枝,又是说要杀我的。如今你落在我们人手里…… ”他目光落在那盏燃烧的油灯上,似乎在想要如何折磨眼前这只是冷笑的战俘。
  马超这才开口,却是道:“你是我手下败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淳于阳一噎,道:“那你是要皇甫嵩老将军前来,才肯开尊口喽?”
  马超傲然道:“我留下来断后,他兵力数倍于我,也见不得能耐。”
  淳于阳讽刺道:“这个你也不谈,那个你也瞧不上,难道要见了陛下,你才肯好好说话?”
  马超却忽而一默。
  淳于阳讶然道:“你真想见陛下?”
  马超问道:“昨夜山上那个,真是皇帝?”
  淳于阳道:“不然呢?还有谁能调用皇甫嵩领三万大军去追击你们?”
  马超想了一想,道:“那一开始上山的五斗米教教众,是朝廷士卒假扮的?”
  淳于阳才要否认,忽然警醒,道:“你一届阶下囚,怎么反倒套起我的话来?”他把佩剑按在马超肩膀上,道:“我问你答,若不老实,我就割了你!”
  马超冷笑道:“我早料到你来是要辱我泄愤。如今你们不过仗着兵多捉住了我,若是单打独斗,十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若要动手,便请便。”
  “你说错了。我可不是要来辱你泄愤的。”
  “那你来是要做什么?”
  淳于阳脸上闪过一尴尬,收了剑,犹豫一瞬,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真心实意想来拜师的。”
  马超露出错愕之色,这才正眼看向淳于阳。
  淳于阳恼道:“看什么看?你若是归降朝廷,咱们以后便都是追随陛下之人,我跟你学几手,也不算什么。你若是不肯归降,那便只有死路一条,看你年纪轻轻,想必也还没有子嗣传人,你人虽然不怎么样,那一手剑法就此失传了却也可惜。对,我就是可惜那一手剑术,才来见你的。否则我躺床上补觉,不知有多快活呢。”
  马超只盯着他看。
  淳于阳摸摸自己脸颊,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马超讽笑道:“看你白日发梦!”
  淳于阳也料到事情没那么容易,道:“我也不着急。总之只要你还活着,我每天都会过来看你。哪天你改变主意了,告诉我一声。”
  马超道:“你死心吧!我就是死了,宁肯这套剑法失传,也绝不会教给我的手下败将。”
  淳于阳是真心想学马超那套剑法,然而见马超态度冷硬,悍不畏死,若要逼迫他,此时却是皇甫嵩营中,又是皇帝的战俘,不好乱动手,心中踌躇,不知该如何使马超就范。
  淳于阳便道:“你且等着,我将你父亲、弟弟们都捉了来。你是陛下的战俘,我不好动你。但我总能暗中前去,先断你家人臂膀。”
  马超冷笑道:“你尽管去。就算你叫他们流干了血,那痛也不是我受着,又与我何干。”
  淳于阳倒吸一口凉气,道:“你们这些羌人胡种,当真没有人伦廉耻之心不成?”
  马超道:“你打仗不行,废话却多。”
  两人之间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眼见淳于阳的拜师路就要毁于一旦,忽听帐门外传来一道笑声。
  刘协负手入内,笑道:“聊甚么呢?这么专心,连朕来了也不曾察觉。”
  原来刘协虽然打着“洗洗睡了”的理由,宣布未央殿中散会。但他其实并没有歇下。他心中有太多事情,吕布与王允相争,虽然是他所乐见的,但是也不得不开始考虑对吕布的安排。
  吕布剑客出身,不受士人道德规则约束,没有忠诚信念,且为人骄狂,越是立功之后,便越是猖狂。而且对吕布,一旦加以约束,就容易激得吕布生出反叛之心。吕布早已尝过反叛的甜头,两次。
  所以对吕布,越是亲近,越是难以掌控。而吕布会主动提出离开都城,显然是随着力量的壮大,感觉在皇帝身边受到的束缚超过了所能得到的益处。如今这个趋势还不明显,所以吕布想去的还是京畿三辅之地。
  纵然吕布的确骁勇善战,尤其是善于操练骑|兵,用好了是一员猛将。但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
  此时马超被俘,西陇出身,有羌人血统,也是骁勇善战,精于骑兵之道,且少年初成,比之年近四十的吕布,有更长久广阔的发展空间。
  刘协散去众人,立时便动身往俘虏营中,只在来时路上马车里稍作休憩,下车站到马超帐外之时,已恢复了精神,站在外面听淳于阳与马超唇舌争锋,见淳于阳奈何不得马超,这才出声现身。
  淳于阳万万没想到皇帝会亲自前来,他此时见了皇帝,总觉羞惭,立时成了锯了嘴儿的葫芦,退到一旁不吱声了。
  马超也艰难转身,看向来人,却见小少年换上了皇帝黑袍,逆光而立,威势凛然,与昨夜篝火山林间的贵族少年之貌,全然不同了。
  刘协上前两步,道:“钥匙呢?”
  皇甫嵩副将微微一愣,道:“陛下,此贼凶狠……”
  刘协笑道:“他一个人于千军万马之中,还能插翅飞了不成?”他伸手向守兵,亲自拿过了钥匙,抛给一旁默立的淳于阳,道:“给马超小将解了镣铐,再给他一柄木剑。”
  淳于阳一愣,依令行事。
  马超手足一松,拎着木剑站起身来,一时定在原地,不知皇帝何意。皇帝身后层层叠叠的郎官,若要劫持,却也不易。
  刘协却是对淳于阳下令道:“试试。”
  淳于阳一愣,片刻会意过来,又是惊喜又是激动,挥剑而起,直扑马超面门。
  马超只觉劲风袭面,压迫呼吸,下意识挥剑格挡。
  两人一来二去,就在这狭小的帐篷里殊死争斗起来。
  不过片刻之间,帐篷四壁便给剑划破了许多裂缝,又斗得片刻,两人双双击在帐中木柱上,那小帐篷受力不住,一阵摇动,眼见就要坍塌下来。
  一阵纷乱中,众人忙都先护着皇帝退出来。
  帐篷轰然而倒,将淳于阳与马超埋在里面。二人同时破开帐篷,飞身而出,半空中双剑交错。
  马超后发先至,木剑刺中淳于阳胸口,未及用力,便被淳于阳横剑削来,断去木剑剑头。淳于阳顺势挽出剑花,利剑架上马超脖颈。马超待要格挡时,断剑太短,回防不及,已是输了。
  两人都是大汗淋漓。
  马超抛去断剑,昂然怒立。
  淳于阳胸膛起伏,看似赢了,却是心中暗道侥幸。然而经此比试,他确实从此前低迷的状态中走出来了,原本两天前败在马超手中,都没看清对方出招,叫淳于阳自信心跌到谷底。此时公平来讲,虽然仍是比不得马超出手速度,然而看清了差距虽有,却并非不可追赶。
  刘协抚掌感叹道:“少年人比剑,当真精彩!”
  曹昂在旁微微一笑,明明陛下年纪最小,却总一副长者口吻是怎么回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刘协脑海中的自己:白须白发,德高望重。
  旁人视角的小皇帝:少年天子,长者口吻。感谢在2020-05-08 07:34:48~2020-05-09 07: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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