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知道你必定是生气了......容我给你赔罪......你先回来......
赵离人一直等着,直到天光乍出一道微弱的白光,夜色在悄悄褪去,黎明即将到来。
赵离人一夜没合眼,灯火通明的屋里,光线很好,抬眼就能瞧见赵离人阴沉的脸。纵使离得远看不清 的,也能感受到他低沉压抑的气势。
周围几十个人或远或近的立着,没一个人敢出一声。
赵离人心里那丝窃喜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心里之余焦急和懊悔。若不是身有不变,他都想亲自去 找了。
忍不住的担心,担心陈庭月的身子,也担心李如粟他们找的不仔细。
深深呼了口气,赵离人强忍着恼怒的心,焦急的继续等待着。
直到日上三竿,李如粟一脸疲惫的回来了。
赵离人朝他身后看,没人......
心,顿时就沉下来了。他的脸,也跟着阴了下来。看着李如粟,赵离人什么话都没说。
李如粟低着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沙哑,“殿下……方圆数里,全都找遍了,都没瞧见四主
子……”
赵离人深深吸了口气,皎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找不到?那么大个人,原地蒸发了不成?他 还......还伤着,能到哪里去?”
李如粟跪着不敢说话。
赵离人心底的慌乱已经快要压不住了,神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咬牙道:“还跪在这里干什么!方圆数里 找不到就给我方圆几十里的找!一寸一寸的找!务必给我把人找到了!”
他已经慌的连自称都变成了‘我’。
李如粟应了一声,爬起来就往外走。
“等等! ”赵离人冷声叫住他。李如粟急忙转过来,还没开口,怀里就被扔了块东西,低头一看是赵离 人的腰牌。
“拿着孤的腰牌,去五城兵马司,叫他们指挥使给你派人,务必把他给我安安稳稳的带回来!”
两句话,说了两个‘务必’,他已经顾不得啰嗦,只想赶紧把人找着。
他现在已经有点儿不敢想了。不敢想陈庭月是不是真的走了,也不敢想陈庭月为什么走。
他很担心。担心陈庭月。受了伤,在外面儿有没有冷,有没有饿,有没有被人欺负。
而陈庭月早就已经走远了。出了梨花林,踉跄着找了一辆马车,_头钻进去,随口吩咐了一句,就睡了 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马车也已经走了几十里路了。想了想,便让车夫朝着现在的方 向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能走到哪儿,总之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所以等赵离人派人找他的时候,莫说方圆数里了,便是方圆百里之内,都是找不到他的。
赵离人强忍着心慌,竭力忍着发怒,一直在等消息。
但是结果注定是叫他失望的。
一直等到第二天,依旧没有人影。此时的赵离人已经有些癫狂了。神色是不掩饰的暴怒。拿起旁边的茶 杯,就朝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茶杯摔的粉碎。“连个人都找不到!孤要你们有何用!”
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任由茶水从他头上一滴一滴的滴下来都不敢擦一下。
“每个月给你们发那么多俸禄,你们都是吃屎的吗?连人都找不到,还指望你们这群废物保护?若真把 性命放在你们手里,我赵家都要死绝了吧!”
五城兵马司总指挥猛地一惊,什么都顾不得,嘭嘭嘭使劲儿磕头,“殿下赎罪,微臣惶恐,万万不敢, 求殿下饶命啊!”
赵离人双眼通红:“不敢?你是不敢!但是你无用!”顺手从谢阳的剑鞘里把长剑拔出来,然后在众人 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扔在他跟前,声音冷的快要滴水了,“给你三天的时间,要是还找不到,你自己知 道后果!”
说完,掉转轮椅,转身就走。地上寒光熠熠的长剑散发着幽光。五城兵马司总指挥的冷汗瞬间就下来 了。满脸哀求的看着谢阳,以盼着谢阳能帮他求求情。
谢阳叹了口气,朝他丢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转身跟着赵离人走了。
现在的赵离人就是个爆炸的炸药桶,恨不得带着所有人一同共赴黄泉,谁敢多劝一句?
他如今能自保已经是万幸,赵离人一时还没想起追究他跟李如粟的失职之罪。一旦想起来,他俩也得遭 殃。
自己头上都悬着一把刀,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蚂蚁,一点儿都不想让赵离人看见他。哪里还敢上 去触赵离人的霉头。
第四十四章 癫狂
陈庭月心知赵离人估计会找他,但是并未放到心上。既然已经出来了,他就没想过再回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等第二天再睁眼,马车已经走了百多里了。
出了京城,人烟少了,阳春四月,风景正是好时候。但是他却没空欣赏。因为他发烧了。
那事之后,他根本没有清洗,穿上衣服就走了。他也是第一次,根本就不知道事后还要清洗。
再加上浑身又痛又酸,好不容易找了辆马车,实在顾不得其他,便睡死过去了。等他再醒过来,身上的 疲惫之感更加了,腰酸的厉害,动动都难受。手脚更是没力气。
他只当是太累了,也并未在意,昏昏沉沉睡着,一直到后半夜,他才发现不对,身子有些异常的发烫。 脑袋又昏又重。手脚酸软的抬都抬不起来。
强挣扎着起来,看了一眼车外,身处郊外,别说找大夫了,便是人影都没有。只有不远处若隐若现的村 落房屋。
吐了口带着炙热的气息,陈庭月再次躺了回去,他实在太累了,就算是发着热,也不想动一动。
眨了眨酸涩沉重的眼,陈庭月放任自己再次睡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赶车的车夫敲了敲马车旁边的木架,语气带着担忧的问道:“公子,你还好吗?公 子?能听到我讲话吗?”
陈庭月睁开酸涩的眼睛,声音低沉沙哑,“我在,金大哥,怎么了吗?”
听到陈庭月的声音,车夫金树松了口气,“没事,我看你一整天都没出来,没说话也没吃东西,有点儿 担心你。你饿吗?我这还有点儿干粮。”
说着,就要去翻自己的包袱。陈庭月听到了动静,不过实在不想动,轻咳了两声,“金大哥别忙了,我 不饿,不想吃,你留着吧。等我想吃了,再跟你要。”
金树一听也在理,便也没再往外掏,“成,那你饿了跟我说哈。”
陈庭月低低应了一声,片刻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道:“金大哥,有水吗?”
“水? ”金树急忙去拿挂在车辕上的水壶,“有的有的,不过是凉的,你要暍吗?”
陈庭月呼了口气,撑起身子,“没事儿。”
见他不在意,金树便将手里的水壶朝马车里递了过去。陈庭月伸手去接。他俩的手有一瞬的触碰。
就这么一下,金树就察觉了不对,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公子,你是不是在发烧?”
陈庭月没吭声,拿着水壶暍了一口,带着凉意的水划过干热的喉咙,有股舒适的感觉。
暍好之后,擦了下嘴,陈庭月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
金树的眉毛皱了紧紧的,有些急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不好找大 夫,”说着,站到车辕上往前远眺。“你还好吗?能坚持下吗?天黑之前我们应该能到前面儿的镇子,那里 肯定有大夫。”
陈庭月摇了摇头,只是道了声“没事儿”然后就钻进了马车。
金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说来他也是很感激陈庭月的。他是外乡人,来京城是做买卖的,结果却没挣到钱,正发愁的时候,陈庭 月找上了他,问他雇不雇马车。本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跑一趟还能赚个钱,便答应了。
结果陈庭月上了车后,也不说去哪儿,只是让他随便,只要不进京,往外走,越远越好。
这让他就有些为难了,不知道该往哪走,想问,但是陈庭月钻进车里就没动静了,他也没好一直追问, 只能下意识的朝老家的方向走去。
从午后一直走到天黑,陈庭月才从马车里出来,问清楚他的方向后,竟然也没怪罪,只让他继续往前走 就行了,并道:“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便按着你的目的地来吧。”
于是本该受雇与人的事情,倒叫他得了好处,既能挣到钱,还能回家去。
所以很是感念陈庭月。不过只看陈庭月的穿着,便知他不是寻常之人,八成是不惦记他的感激的。但是 陈庭月不需要,并不代表他就不该记在心里。
所以这一路上,马车走的格外稳当。如今知道陈庭月身有不适,便记在了心里,加快了速度,一路朝临 近的镇子敢去。
陈庭月这边赶着路。赵离人那边则是炸了锅。
三天时间,依旧没有陈庭月的身影。赵离人脑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蹦’的,断了。
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暴戾,赵离人血红着眼,几欲杀了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任谁劝都没用。
他也知道他在泄愤,在牵连。但是那有如何?陈庭月失踪的惶恐已经要将他淹没了,再不发泄出来,他 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五城兵马司总指挥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头如捣蒜一般,死命的磕,“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赵离人神色扭曲,已经快要发疯了。他甚至想自己站起来捅死他!
更想捅死自己!
赵离人满脸厌恶,周身暴怒的气息让人静若寒蝉,动都不敢动一下。
指着五城兵马司总指挥,赵离人咬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孤给过你机会,三天之内让你把人给孤 带回来。如今时间道了,别说人了,你连个消息都没带回来!身为五城兵马司,掌管京城周边所有兵马!连 个人都找不到!孤要你何用!你还有脸跟我求饶!”
五城兵马司头磕的更加很了。他真是无法啊,京城数十里之内,全都找了,别说人了,连个毛都没有。
因为磕头磕的太多,他的脑袋都有些发晕了,但是他不敢停。因为他感觉到了,赵离人是真的起了杀心 了。
他知道赵离人府上有个娇贵的公子,乃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与太子是经历过生死的,感情很不一 般。只是没想到太子竟然这么看重他。
为了找人,竟然不愔将整个京城弄的人仰马翻。更没想到,太子竟然癫狂至此,看其模样,竟似是没了 理智一般。
赵离人厌恶的看了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一眼,“孤已经给了你机会,事情没办好,总指挥的位置也不用做 了!回家养老去吧!”说完,扭头就要走。
五城兵马司总指挥大惊,他没想到赵离人竟然要罢他的管,顿时就慌了,哪里肯让赵离人走,连滚带爬 的扑到赵离人身前,抓住他的轮椅,哀求道:“殿下......求殿下......”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赵离人的脸色,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赵离人血红着眼,一脸狰狞,皎牙道:“别在出现在孤面前,不然一定杀了你!”
赵离人能强忍着不杀他,已经很好了,他还上赶着来碍他的眼,真的是想找死!
说完,用力将他的手拂开,沉声吩咐谢阳:“将小四的画像传出去,召集所有州县府衙找人,若有能提 供踪迹的,黄金万两,若能将人找到,官升三级!”
谢阳暗暗咧嘴,苦道,“殿下......皇上若是知道了,恐怕不会答应......”
岂止是不会答应,若是皇帝知道他如此兴师动众,估计还会斥责他。
但是赵离人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一个眼神凛冽的甩了过去,谢阳顿时一个字儿都不敢再说,只得领命前 去。
谢阳这边刚走,李如粟就进来了,恭敬了给赵离人行了礼后,低声道:“殿下,查出来了,是庄子里的 一个婆子,受人蛊惑,起了贪心,想着......想着给殿下下.药,然后将自己的女儿献来。届时就算不能当上
妾室,便是通房,他们一家就能飞黄腾达了。万一......”说着,李如粟偷偷看了一眼赵离人的脸色。
赵离人眼中尽是暴戾之色,冷哼一声,“万一再怀上孤的种,攀上了皇家,生下皇孙,便是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若是有可能,身下的孩子再当上皇帝,直接一跃成了皇亲国戚了!”
李如粟的头低的更深了,听着赵离人冷的掉渣的声音,一句都不敢接。
等赵离人平复了一些,才继续道:“奴才着人审了,没查出幕后之人。婆子说那人是突然出现的,径直 就找上了她。脸用面纱遮挡着,看不清相貌。那人慎的很,什么把柄都没留下,就连......就连那药......都
是让婆子自己去买的......”
赵离人眼中的暴戾之色愈来愈深,脸色也愈来愈阴沉,他心里莫约有数,知道大概是谁做的,并不追究 证据。只不过现在他忙着找人,并没空搭理他们,等他空出手,擎等着算账吧!
赵离人一脸厌恶,“既然查不出就别查了,有那个想死的心,又做出这种作死的事来,若还让她好好活 着,孤也别当什捞子太子了,出家当和尚普度众生好了!”
李如粟顿时会意,心里有数的低声了一下,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