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莫名的有,隐隐带着鄙夷的有,眼中闪过嫉妒的有,更有甚者,脸上的厌恶丝毫不掩。
有不少人都打定主意,一定要上奏皇帝,让皇帝收回成命。将浩宁王的一字并肩王爵收回来。
李如粟进来的时候,不动声色就看出了个人心里的想法。心里连冷笑都欠奉,一脸漠然,不等众人发 问,便站在高台上,高声将赵离人的旨意说给众人听。
待宣完旨后,漠然的扫了一眼齐刷刷跪在地上的众位大臣,转身离幵。
众人都傻眼了,没想到登基后的首次临朝,赵离人都不来!有些酸儒更是脸色铁青。估计心里不知道怎 么骂赵离人昏庸呢。
赵离人才不管他们什么想法,抱着陈庭月,下巴抵着他的额头,闭着眼,睡的香。
一直到日上三竿,陈庭月才艰难的睁开眼睛。意识回笼,身上的酸痛无力瞬间袭来。尤其腿根儿私密 处,更是酸痛的难受。
稍稍动了一下,腰间尖锐的刺痛瞬间袭来。陈庭月差点儿没忍住叫出来。
他这么一动,赵离人顿时也醒了,一见他脸色苍白,脸色有些难看,急忙问道:“哪里不舒服?”
陈庭月不好意思提及私密之处,只是皎了咬嘴唇,低声道:“腰有些酸痛。”
赵离人的眉头蹙着,伸出手,放在陈庭月的腰上,力道适中的帮他按着,“是这儿吗?”
陈庭月只觉得半个后背都是酸的,闻言点了点头,半张脸埋在金丝软枕里,耳朵微红,脸色苍白,一脸 疲累。
赵离人很是心疼,柔声问;:“饿了吗?吃些东西,再睡会儿。”
陈庭月摇了摇头,“不饿,刚睁眼,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赵离人抿了抿嘴唇,一边抱着陈庭月,一边帮他揉着腰,“还是吃些吧,不吃身子受不住的。”
陈庭月埋着脸,不吭声,也不应。
赵离人宠溺的笑了笑,摸了摸他满是倦容的脸,声音更加柔和了,“我让人煮了些碧梗粥,吃些暖暖 胃,然后我再陪你睡。”
陈庭月在他怀里拱了拱,活动了下酸软的腰,含糊道:“行吧。”
赵离人笑笑,随即唤李如粟,叫他将碧梗粥端来。
不一会儿,一个白玉雕花碗装着碧色的米粥被李如粟端了进来。
这次,不等赵离人把他抱起来,赵离人就撑着酸软的身子,坐了起来。
赵离人正从李如粟手里接过碧梗粥。趁这个功夫,陈庭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中衣是干净的,是昨天赵 离人给他换的。身上带着一股清爽的药膏味,应该也是赵离人给他涂的。
心里暖暖的,陈庭月没再靠在赵离人身上,而是靠在了旁边的靠枕上。拒绝了赵离人的投喂,而是自己 端着白玉碗吃粥。
跟前的小炕桌上还摆着几道爽口的小菜。吃了一碗粥,陈庭月放下碗,摆摆手,示意不要了。
赵离人这才让人撤下去。稍微歇了歇食,两人才再度躺了回去。赵离人抱着陈庭月,正要再睡,陈庭月 突然想起了什么,蹙着眉,“你怎么没去上朝?”
赵离人莞尔,“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窗子被关着,明黄色的床帐拉着,陈庭月一时有些弄不清到底是几时了。但就算不知道,只看天色,也 知道不早了。
抿了抿嘴唇,陈庭月低声问道:“是下朝了吗?”
赵离人忍笑,将陈庭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春宵苦短日高起,后面那句是什么?”
陈庭月一愣,脸顿时就红了,瞪了赵离人一眼,没好气道:“我是个乞丐,没读过书,怎么会知道诗 词?”
赵离人眼中尽是笑意,“没事儿,你不知道我告诉你。是从此君王不早朝。”
陈庭月越发羞赧,恼羞道:“谁让你告诉我的?我又不想知道。”
“好好,是我的不是,我自作主张,还请浩宁王多多担待。”
陈庭月心下一软,低声嘟囔,“你也太放肆了,早朝都不去。”
“太上皇的时候,不上朝的时候不是更多,我只是一天没去,浩宁王就要荐言吗? ”赵离人语气轻挑, 带着调侃的意味儿。
陈庭月:“我又不是言官,为何要荐言?我只是觉得你该去上朝,许多事情等你处理呢,你不上朝怎么
办?”
赵离人笑笑,刮了他的鼻子,“我知道,这不是更你说笑呢吗?那么严肃干嘛?别担心,有内阁阁老 在,不会耽误什么事儿,放心吧。”
陈庭月点了点头,他倦怠的很,实在是没精力再去劝赵离人什么。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在赵离人肩窝闭 上了眼睛。
赵离人动作轻柔的抱着陈庭月,一只手还坚持着帮他揉着腰。没一会儿,陈庭月就睡着了,赵离人将他 眉间微微的蹙起抚平,这才跟着闭上了眼睛。
赵离人与陈庭月二人相依相偎,一连好几天没出门儿。赵离人也一直没去上朝。
这期间,不管谁求见,赵离人都没见。他知道有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历代皇帝皆会选秀,从王公大臣中选出绣女入宫,一来填充后宫,二来制衡前朝。
后宫选秀之路是许多家族眼中能一飞冲天的机会。许多人都盯着这个机会,企图一家子鸡犬升天。
而赵离人如今的所作所为,摆明了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意思。无形中断了许多家族飞天的机会。他 们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明面儿上说是对陈庭月的册封太过了,皇恩过极,便会助长人的贪念,欲让赵离人收回一字并肩王的爵 位。
实则就是给赵离人施压,让他妥协,将陈庭月驱逐,让他如历代皇帝那般,选秀、册封。
赵离人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打算,虽然不怕他们折腾,但总归是烦,懒得应付他们。又怕他们说出什么诋 毁陈庭月的话,届时他会忍不住杀人的。
为了避免刚登基就斩杀朝廷命官的暴戾名声,他干脆抱着陈庭月不出门儿。好好温存依偎,培养感情。 等十天半个月过去,一字并肩王的一应封赏尽数到位,天下尽知。便没人再敢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第八十八章 番外 赵纯良篇 第一章
沅启二十五年,大沅朝进入风雨飘摇之际。
不知是不是沅朝存在的太久了,它如同一个雪鬓霜鬟垂垂老矣的老头,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外有强 敌,内有动乱。
当时的皇帝并无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本事。虽不昏庸,却实在是无能。固然一心为国为民,无奈外无良 将,内无良臣。苦苦支撑了二十余年,还是没能保住大沅。
赵承古出身贫苦,少年从军,是一步步的跨过尸山才走到如今这大将军的位置。他是沅启朝中为数不多 的将军。早早就受命镇守边关。
动乱之年,皇帝看出了他的经纬之才,虽惧怕他功高震主,却不得不重用与他。不过虽是重用,但将在 外,亲眷必定在京。
世人都知赵承古将军有二子。长子纯良,字如其人,温润清玉,高雅端正。是京中有名的贵公子。学识 渊博,带人亲和。看其周身气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书香门第家的公子呢。
较之大公子,二公子更像赵家的儿孙。名唤赵桀骜,为人狂放不羁,桀骜不驯。虽恃才傲物,却也是个 有真本事的。
比赵纯良小了三岁,年纪轻轻就跟着赵承古征战沙场了。战场上他大展拳脚,有勇有谋,被人戏称小赵 将军。
京中之人见此情景,口中不免连连称赞道:虎父无犬子,赵家果然不同凡响。
暗地里却各种议论,只因这赵桀骜出身不明。
当年赵承古奉明镇守边关,极少回京。京中只余赵夫人楚氏与长子赵纯良。本以为赵家会人丁稀薄。
谁知三年后,赵承古从边关回来的时候却抱了个孩子。那孩子尚在襁褓。他没说孩子母家,也绝口不提 孩子的由来,只是跟楚氏说:“将这孩子归与你名下,名唤桀骜。”
如此,这来历不明的孩子算是入了赵家的族谱,成了赵大将军的嫡次子。
由于孩子来历不明,外面一直议论纷纷,有说赵将军是在外看中谁家美人儿了,人家甘愿给他生的;也 有说赵将军是强了人家姑娘,所以孩子母家才不愿露面儿的;更有人说这孩子根本就不是赵家的种的。
众说纷纭,但不论外面儿议论的声音再高,赵家却是两耳不闻,不见有一个人出来解释的。
议论久了,再有趣儿的话头也变的无趣了,这事儿才渐渐平复下来。
只是如今见这赵桀骜如今这么得赵承古的心,众人心思不免又活络起来了。
京中赵纯良母子二人孤守赵府,边关赵桀骛父子二人叱咤沙场。这对比众人心中不免啧然,孰重孰轻, 一目了然。
这些对比,赵纯良也看的明白。就算他看不明白,外人看他的时候眼中暗含的可惜与看热闹他怎么会不 清楚?他又不是傻子,更何况母亲张氏整日在他耳边说的种种,也足够他明白很多。
但他其实感觉还好,五个手指还有长有短,更何况是人心?谁都不能做到不偏颇不袒护。况且他觉得如 今的日子挺好的啊。
家中有父母,出门有朋友,相处有知己,这不是很好?吃穿不愁,无甚烦心,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昵?
他真的不知道他娘整日那般功利到底为了什么?是希望他夺了他爹的位子,还是希望杀了二弟?
看了看自己这身无二两肉的样子,赵纯良很有自知之明,别说他爹了,就是他二弟,让他一只手,他都 打不过好不好。
“纯良,你这个表情委实有些好看呀,想什么呢? ”不远处传来一声清爽的声音。
赵纯良寻声望去,看到来人,未语先笑,“世子。”赵纯良拱手行礼道。
来人正是珣王世子,陈坠风。一身雍容华贵的紫色锦袍上绣着暗纹,看起来很是端庄大方。
陈坠风摆了摆手,没好气道:“不是跟你说了,我俩之间无需多礼。”
赵纯良笑笑,“礼不可废。”
陈坠风无奈的摇摇头,不再说这个,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你想什么呢?表情古古怪怪的。”
“我在想马上就到春分了,是不是可以去踏青了。”赵纯良含笑道。
一说这个,陈坠风果然被挑起了兴致,正要开口,赵纯良眼中闪过一道戏谑,笑着截住了他的话,“只 是如今刚刚入春,天气仍是有些寒,现在考虑这个太早了。”
闻言,陈坠风颇为扫兴道:“是啊,现在确实有些冷,我刚过来的时候瞧见柳枝儿刚冒出一点点儿的芽 儿,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赵纯良点了点头,“是,早春的柳儿都刚发芽,估计今年的春来的要晚些了。”
“唉,可不吗,都快春分了,还这么冷,今年这冬过的也忒久了些。”
赵纯良失笑,“前几日下雪你玩儿雪的时候我怎么没听你这般说?我看你玩儿的很开心嘛。”
“嗨!别说这个了,说起来我就丧气。”
“怎的了?”
“就前几日,不是好容易下了场大雪吗?府上的奴才将雪都堆到花园儿去了,有半人高了,我一看,这 不整好堆个雪人儿吗?就喊上几个人一起,结果玩过头儿了,让我母妃叫回去的时候鞋袜已经湿透了,连着 裤子都湿到了膝盖,我是没觉得怎么样,谁知晚上竟发起了热。”陈坠风瘪着嘴道,嘟囔道:“差点儿被我 母妃骂死。被关在房子好几日都不让出门。”
闻言,赵纯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他这几日都没来找自己呢。
赵纯良无奈道:“该,自己衣衫湿了都不知道啊?早在鞋袜湿的时候就该回去了,还拖到裤脚都湿了, 这么冷的天不冻你冻谁?”
“哎呀,但凡下雪,就没有不湿鞋袜的,平日都没事,谁知道这次还能发烧呢。”陈坠风带着丝丝不满 道。
“感情你还怪别的了? ”赵纯良微睁双眼,诧异道。“自己身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一见赵纯良脸色有些放下来了,陈坠风嗫嚅了两下,低声道:“我没觉着冷,所以以为没事。”
赵纯良扶额,只觉头大,“世子啊,你都十六了,不是三岁。刚下过大雪,是最冷的时候,你不知道? 就这还出去,出去就出去吧,还伤了风,我看,你母妃骂你都是轻的,就该将关在屋子里关上个月余。”
见此,陈坠风嘿嘿赔笑两声,道:“赵哥哥,可不能这样啊,被关上月余,我要疯的呀。”
赵纯良白了他一眼,道:“叫赵哥哥也没用。”
“嘿嘿,赵哥哥,你最疼我了,可不能这样啊。”
“现在知道撒娇卖乖了?你不觉得有些晚了? ”赵纯良语气凉凉道。“自己身子不好,还整日这般贪玩, 受罪的不还是你。”
“知道了知道了,坠风以后定当小心,好不好。”陈坠风拉着他的袖子眉目含笑道。
赵纯良见此,只得瞋怒的瞪了他一眼。
陈坠风急忙转移话头,道:“我母妃念叨你几次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她?”
赵纯良一顿,道:“好,过几日我就去。”
闻言,陈坠风露齿一笑,眉眼弯弯,“好呀好呀,我母妃知道了肯定高兴。”
赵纯良莞尔一笑,道:“王妃高不高兴我不知道,但你看你如此,倒是挺高兴的。”
“是啊,你已经好久没去我们家了,我最近字练得不错,等你去了,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