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少卿自救指南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剑止

作者:剑止  录入:04-20

  “谁?”
  “子游,去了就回不来了,你所留恋的一切,真的值得你放弃拥有的未来吗?”
  “是谁……”
  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了去,那股暖意比这虚幻的梦境更加舒适,他甚至能真切感受到那与自己肌肤相触的脉搏。
  一下,一下……坚实有力。
  “子游,你的人生远不止这些悲苦凄凉的负面情绪,你无法改变过去,但你至少可以决定接下来的人生,你不是会为这些而选择逃避的人,对吧?”
  他迟疑了。
  “其实,我没你说得那么坚强,我也是人,也会有脆弱、逃避、想要喘口气的时候,可是这些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所以我很想……真的很想给自己一个自主选择人生的机会。”
  “在那之前,也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他循着声音的源头回过身去,只见拥揽着他的人满脸悲色,抓着他的力道那么重,居然那么害怕一念之差丢了他。
  “给我一个,让你回心转意的机会。”萧北城轻声道,“让我挽留你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如果到时你仍坚持,我会如你所愿。但求你不要让我不战而败,让我为你,为自己,都争取一次。”
  君子游抬眼,君思归仍站在原处,笑得温和,然而伸出的手却收了回去。
  他含笑望着心思不定的儿子,温言道:“回去吧,阿游,他说的对,那的确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跟他回去吧,有他照顾你,爹爹放心得很。”
  君思归报以最后的笑容,转身欲走,君子游立刻抓住他的衣摆,试图挽留早已与他阴阳两隔的父亲。
  “等等!不,爹爹,不要走。”
  那人没有回头,垂眸注视着自己已经虚化的双手,笑意依旧,却添了许多无奈。
  “阿游,不要任性,你知道这是梦境,爹爹早已不在,而你还有大好的人生,别再囿于过去的樊笼,爹爹真心希望你能够平安喜乐,从今往后,再无烦忧。”
  “我知道这是梦,只是梦……即使如此,我还是想问……”
  他站起身来,搭住君思归枯瘦的肩膀,并没有强迫他转过身来直视自己。
  “还想问,爹……是我想的那样吗?”
  他知道对方一定能够明白他只言片语中蕴含的深意。
  “阿游,不必拘泥于此。”那人并没有直言真假对错,而是给出了模棱两可的鼓励,“你该按照自己所想的方式活下去,而不是永远寄生于先辈的阴影下,这是你逃离桎梏的最佳时机,去吧,他还在等你。”
  君思归回过头来,笑意一如从前,“当年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道别便匆匆走了,是爹爹不对,这一回,爹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子游……”
  “爹!”
  “咱们父子来生再见。”
  刺目而炙热的光自那人身上发散而出,灼得人无法直视,君子游拼命想记住养父最后的音容,然而随着幻境退却,重归现实,疼痛也慢慢攀上他的身体,鞭策他游离在意识之外的魂灵归体。
  “来生再见……来生,我想做您的亲儿子。”
  含在喉间的话如同哽咽,除他之外,没人能听懂那最发自内心的期望。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快摸摸,烧退了没?”
  “哎哎哎!拿走你的欠手爪子,咱家的王妃哪能被你摸啊,就算天塌下来了,也只有咱们王爷一个人能碰,您说是不是啊王爷!”
  “你这小子能不能闭嘴,一天到晚就你嚷嚷得最欢,不知道伤员病患都需要休息吗?滚出去干活去。”
  “……哦。”
  吵得最厉害的人终于退了出去,耳边难得清静,君子游想敲敲自己的额头,让自己尽早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然而稍一动弹,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疼,喉咙火烧火燎的,也难发出声音。
  他本能地想要睁眼看看周遭的情况,即使知道自己定是获了救,还是想亲眼确认此刻自己身处何地。
  感受到他眼睑的抽动,萧北城一直抚着他两眼的那只手稍稍用了力,在他疼到几乎炸裂的太阳穴上按了一按。
  “别睁眼,你眼疾未愈,骤然见光会刺伤的。”
  君子游听出那就是在梦境中将他拉回现实的人,挣扎着吐出几个模糊的字音,奈何嗓子哑得厉害,字难成句,话音难辨。
  “确切地说,救了你的不是我,而是黎婴,再准确一点……是他养的那只白狼。”
  萧北城顿了顿,在心里措了辞,“发现你失踪时,江临渊立刻命人四处寻你,抱歉,当时我正为皇祖母守灵,没能及时发现,是我之责,希望你……不要怪我。”
  那人说不出话,便只是点头,萧北城又道:“我得知消息时,江临渊已经寻了两个时辰无果,我闻讯到宫中勘查,发现了窗边的血迹,血在边沿连成一线,顺着墙壁流了下来,桌边的地毯上也有几处不大明显的血痕,可见伤者是在窗边遇袭,又被拖回了殿内。你那般聪明,真的决心要跑便不会留些引人误解的线索,况且现场情况可以看出,伤者定是在窗边被人击打,又拖回到屋内。一般来说,犯人也不该做出这种多此一举的事,除非,他将你带离的路线,就藏在这大殿里。”
  萧北城稍动了动,君子游才察觉,蒙在自己眼上的并不是什么遮光的缎带,而是那人的手,温热,令人心安,一如既往。
  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自从萧北城寻到了他,这疲累的姿态就没有变过。
  “抱歉,不适吗?你眼不能见光,我怕你噩梦惊醒,身处一片漆黑会害怕,不舒坦的话还是……”
  君子游说不出话,只能身体力行地阻止他,按住他仍悬在自己头上的手腕,心道只能劳烦王爷您再多累一会儿了,这温热的触感能极大程度缓解痛楚,就像这让人欲罢不能的被窝似的,他还想多赖片刻。
  他听到那人低低地笑了,“好,不走,就在这儿陪你,哪里都不去。如果枯燥的案情实在无趣,可以说些别的来哄你入睡。”
  萧北城抚着他的额头,话里仍含着担忧,“还烧着,不如说些轻松的事来给你听吧。”
  那人执拗地摇头,偏要听他找到自己的全程,萧北城无奈,只得依他,“我猜到你是在这宫中被带走的,找了许久都不曾发现线索,无计可施,只得求助于黎婴养的那只‘狼神’,它过人的嗅觉果然嗅到血腥之气,帮我找到了你,只可惜那时你……”
  “不,来得恰到好处……”
  君子游拉下那人的手,仰起头来,将他的手背凑到唇边,轻吻了他的无名指,与此同时,咽下了本要说出口的话。
  ——这个救赎的秘密,还是深埋心底,作为一生的珍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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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承诺
  “白狼嗅觉过人,它找到了你被带离的密道,循着血腥气到了你藏身的密室,许是我们的侵入让下面的人意识到了危机,搜索时已经人去楼空,连件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留下。”
  萧北城说得很平静,刻意避开了最关键的部分,不过就算他不说,君子游也明白,他定是因为担忧受伤的自己而无心追击,不说实话只是不想他愧疚罢了。
  所以说当初羡宗没有多此一举,一纸诏书让大渊多一个皇位继承人是明智之举,这样沉迷爱情,不理智的人要是做了皇帝,以后满朝文武可就得哄着他那群后宫美人玩了。
  他迷迷糊糊的,似乎闻到了熟悉的苦药味,下意识转头躲了过去,却又因为高烧导致喉咙红肿,期待着那一碗温热的汤药缓解不适,想了想,还是挪动身体稍稍坐了起来。
  “还对姜炎青给你下药的事耿耿于怀?”
  “多少是有一点吧,最让我介怀的不是他下药的举动,而是他的筹谋。”
  萧北城好半天都没说话,似乎是在斟酌是否要说出实情,待那人半碗药下了肚,才做出决断。
  “是雪融草,一味舒筋活血,化淤止痛,却散发浓重血腥味的猛药,凝神效果极好,人服下后会有盗汗的症状,蒸发体内的一部分水分,血液因为失水会变得粘稠,所以其实是‘血溶草’。这药通常都是用在那些无药可医,在生命尽头生不如死的患者身上,所以察觉到你身上有这股味道时,我便意识到……”
  “果然还是味道吗。”君子游轻轻后仰,靠在床栏边,思忖道:“我想了很久,那东西究竟是何时出现在身边的,为何在此之前你与我昼同行夜同寝的都未发现,却在皇上驾崩后察觉到异样。”
  他摸索着碰到萧北城的手,一路向上,攀上他的脖子,略过他的下颌,停在了他的唇上。
  “所以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最让我困惑不解的是,如果姜炎青打从一开始就对我用了这药,我不大可能会活到现在,也没有理由近期才被发现,但如果只有那一次,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所以最可能的说法就是,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接触到了雪融草,并且习惯它的气味,以至于自己无法察觉,而王爷没有察觉的原因则是……”
  “烟。”萧北城无奈道,“早年嗜烟,即使知道你闻不得呛鼻的气味,还是没能彻底戒下,是前些日子受了伤,才不得不……须得承认,吸烟的确会麻痹人的嗅觉与味觉,所以我没能察觉到你身上的异味。”
  “服用雪融草的我变得格外嗜睡,令人深信我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在姜炎青为查案远去临沂时,我还曾因为药效的作用昏厥在君府,甚至对府内暗鸦众人的离去全然不知,这也间接证明了对我下毒的并非姜炎青本人。”
  “但姜炎青从医多年,不可能不知雪融草的独特味道,他并未声张此事,甚至不曾对任何人透露,这才是本王起疑的原因,所以本王怀疑就是他在暗中对你施毒,想到过去这些年深信于他就感到后怕。”
  君子游叹着气,两手捂着双眼,有些不堪重负,“姜炎青与柳于情的供词取信了你,你想不出除他们之外,还有什么人潜伏在身边,所以你做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你认为是我害了自己。”
  他没有去看萧北城此刻的神情,他知道即使睁眼,看到的也只有一片昏暗的模糊,反正只会给人添堵,倒不如让彼此心里都好受些。
  “可是我没有……”他轻声为自己辩解,并非是要说服那人,语气也弱得仿佛只是说给自己,“我意识到这个阴谋恐怕在多年前就开始施行,有人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我的生活,我却没有半点察觉。我自认警觉,能让我掉以轻心的,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
  他食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红了眼眶,痛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双唇颤抖着,许久,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很讽刺,我和你做了一样的选择,将矛头指向了亲近的人,最后得出的结论您一定想不到。”
  “子游……”
  “那个人,是我爹。不是未曾谋面,却在冥冥之中被亲缘维系的生父林溪辞,而是那从小把我拉扯大,用爱意浇灌我,让我得以发芽开花的养父,君思归。”
  说到这里,君子游泪如泉涌。
  如今他学会了依靠爱人,不愿独自承担那些沉重的情感,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绪,垂首靠在萧北城肩头,如遇冷般寒战不止,抽泣着继续说了下去。
  “清绝,清绝……是我爹啊,我怎么敢相信,怎么敢……”
  ”子游,不想了,咱们不想了,听话,乖。”
  萧北城紧拥着他,很怕那力道不足以给他安全感,抱得愈发用力,却无法止住那人的哭泣。
  “……如今想来,早在我年幼时就发现了许多不合常理之处,只是因为我尚且年幼,并且过度依赖父亲,所以从来不曾提出质疑。我清楚地记得……父亲患病早期,我便从他吐血的症状猜出他命不久矣,恐惧着兄长早夭之后,连父亲也要离我而去,拼了命地恳求父亲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那时父亲心软了,他对为他诊病的大夫说:‘你看他多可怜啊,还那么小就要面对生离死别之痛,多么可怜,求你,让我再多活些时日吧,哪怕只有一年也好。’”
  说着,君子游忽然笑了,身子蜷缩起来,十指插入发间,试图用笑意掩盖悲容。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年之中,每一天我都心惊胆战地过着,小心翼翼侍奉着他,生怕有什么闪失,达不到那一年的期限就走了。实际上也就只有像我一样天真的孩童,才会掐指算着时日,真就把一年当作三百六十五天来过,现实中,哪儿有人的病情是翻着日历过呢……我被骗了啊,我爹他其实,根本就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吧?”
  话至此处,君子游息了声,漫长的静默中,只听得他伴随着轻颤的急促喘息,以及萧北城的无奈叹息。
  后者正欲开口,忽听门外一阵急步,招呼了一声便迎去门前,只见沈祠涨红着脸,满头是汗地递来一捆纸卷。东西应该是被他翻看过了,否则也不会吓成这样,再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只怕这信不是从近处送来的。
  “王爷,这个……”沈祠摆着口型没说话,应是觉着难以启齿,又贴心地猜到了君子游此刻的状态与心情,没有张牙舞爪地宣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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