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少卿自救指南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剑止

作者:剑止  录入:04-20

  说完之后,便从巷子里拐出四个同样穿着白衣的男子,抬着用纸扎成轿子样式的棺材混入送葬的队伍中。有白布盖着,依稀能看出纸棺中躺着的是个人形,恐怕这位就是要嫁给死者的苦命姑娘了。
  遇着这种白喜事只能暗叹点子不好,出门就要冲撞“官”与“财”,真该后悔没翻老黄历。
  不过萧北城一向是不信鬼神的,对这类事也没太多忌讳,把不大安分的小黑揣在袖中打算看个热闹,便觉手上一疼,居然是性子温顺又亲近他的小黑抬手一爪子抓伤了他。
  萧北城吃痛缩了手,一时没抓住小黑,让它猛的窜了出去,直奔送葬的队伍便去了。
  民间素有猫扑死者会诈尸的说法,走在头前打幡的人见小黑跳过来先是吓了一跳,急忙挥起杆子是要将猫儿吓跑。
  可小黑却是丝毫不慌,突然变得急躁起来,好似受了什么刺激,见人挡在身前不肯让路,喉中发出低沉的呜咽,转身从侧面扑了过去。
  这下后面抬着纸棺的人慌了,突然手抖,纸糊的棺材也松脱了一边,向前栽去,里面穿着大红婚服的人竟然也跟着跌了出来。
  白婆子一见这场面,就知道坏了,赶紧喊道:“快!把这死猫赶走!别来坏了喜事!!”
  立刻有人抄了棍棒上来打猫,柳管家心里咯噔一下,还犹豫着要不要上去领回小黑,愣怔间唤了声“王爷”,没听见回应,回头才发现方才还站在身边的萧北城已经不见了人影。
  “王爷!!”
  柳管家心觉不妙,抬眼一看,果然萧北城已经到了送葬的一行人面前。他心道就算是为了小黑,那人身份尊贵,也不该折煞了自己的福气,可是越看越觉着不对劲儿,那人分明是冲着……地上那具遗体去的。
  “王爷!不可啊!”
  萧北城走到遗体身前时,小黑正咬着自己的尾巴,蜷缩成一团,卧在死者身上,发出低低的哀吟,如泣如诉。
  而萧北城缓缓俯下身子,探手想去触碰那人从白布边缘露出的手,却是中途停下了动作,没有胆量亲去确认一般。
  他多怕幻梦醒来后又是孤身一人,多怕希望破灭后会重归深渊的绝望……
  他曾无数次拉过这只手,在初醒的清晨,在欢愉的深夜,与之十指相扣,抵死缠绵……
  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三年前就在烈火中殒去了留于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哪怕是葬入土中,时至今日也该被淤泥销了骨肉,怎可能会回来……
  可他的手,自己怎会认错呢……如藕带般纤细的十指,骨节分明,只有中指内侧生了一层薄茧,两手白的仿佛是被牛乳泡过的,指甲永远修得整整齐齐,能清楚看到手背上血管的走向,微微使力时青筋会暴起,天生是握笔杆子的手。
  ……最好看了。
  他哪里都是美的,哪里都是旁人无法取代,永远也不能及的……所以面前这只手,这个人……究竟是谁!!
  此刻萧北城心中只有恼怒,似是因旁人与那人有了相似之处而愤懑,又因再次想起那人,很怕自己这三年来的隐忍都做了流水而感到伤感。
  他悲愤交加,两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想掀起盖尸的白布一探究竟,却是没有勇气。
  若真的见到那人,又当如何?君子游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三年,再怎么相似,这个人也不会是他……
  况且鬼新娘也已经死了,亲眼确认不过是把自己推入到痛苦之中,他图个什么……
  “图……就图我对他的感情,是七百三十二个相处的日夜,与一千一百二十三天独处的煎熬,千锤百炼才修成的结果!”
  萧北城含泪咬牙说出这句话来,抓紧白布,猛然掀起。
  也许这样的举动是他自己都不曾料到的,可在看到鬼新娘的面貌时,他却傻眼了。
  凤冠霞帔,红装素裹……恰是大婚那日,到了王府门前,才被人从轿子里救出来的君子游啊……
  看到那人长相的一刻,萧北城木然将人抱在怀里,让人靠在自己肩头,轻抚着他的脸颊。
  “子游,是不是我太想你了,所以你……回来找我了。”
  柳管家本意想将萧北城拉开,可在看到鬼新娘的眉眼与记忆中依旧清晰的面庞重合时,千言万语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萧北城说:“于情,你看,是子游,他回来看我了。”
  “王爷……”
  然而他们的大胆行为引来了送葬人的不满,眼看新娘被人亵渎,白婆子恼羞成怒,跺着脚喊道:“你们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新娘子抢回来,不想让你们少爷成亲了吗!!”
  家仆们忌讳死人是真,可欺负活人却是很在行,一个个拿起棍棒镐头便朝萧北城打来。
  当头一棒打下,萧北城躲也不躲,只将怀里的人护得更紧了些,全然不顾自己的处境。
  他额上伤口立现,血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打在那人面上。他立刻用袖口替那人擦去污渍,只知抱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便连打在身上的那些棍棒也是感受不到的。
  霎时天地死寂,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北城脸颊贴着那人冰凉的额头,只是恍惚抱着那人,口中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子游,你回来了……真好。”
  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欣喜,与得而复失的悲痛间的萧北城与那人十指相扣,全然不知此时身后一人已高举起鹤嘴镐,朝他打来的气势分明是要取他性命。
  被人纠缠的柳管家难以脱身,注意到情形不对,立刻提醒:“王爷!快躲开!!”
  奈何仍是晚了一步,萧北城讷然回头时,施暴者的凶器已经落了下来。
  柳管家简直不敢去看那血腥一幕,忍不住背过脸去,再可怕的结果都料想到了。
  然而须臾后,送葬的人群却炸开了锅,惊慌失措的喊着:“救命啊——诈尸了啊”
  ……竟不是出人命,而是诈尸?
  柳管家这才睁眼,惊然发现一只清瘦白皙的手从萧北城怀中绕到背后,一把握住了将要打到后者头上的凶器。
  施暴者一时没意识到陡然伸出的第三只手是从何而来,想到除嫁来的鬼新娘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时,明显咽了口唾沫,腿一软,丢了手中镐头。
  萧北城缓缓回头,两眼微红,透着杀意,随着空中鹰隼一声长鸣,缓缓起身,随即以常人难及的速度一脚踏在对方的胸口,令施暴者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昏死过去。
  怀中人在替他挡下一击后便再次陷入昏睡,单手无力的垂下,看起来便似朦然间用最后的力气将他拥入怀中。
  而他将那人拦腰抱起,轻抚着那人的额头,眼中满是爱意与怜惜。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真的离开……”
  萧北城喃喃自语,说罢在那人眉间印下一吻,抵着他的鼻尖,轻声道:“子游,欢迎回家。”


第102章 二婚
  沈祠带着江陵太守跟府衙的人来时,行凶的家丁已经被制服了,其余送葬的人因见诈尸撒腿就跑,丢了一地的祭品和纸活,就连棺椁也丢下不管了。
  柳管家颧上与嘴角都被打的泛了淤青,小心翼翼用帕子为萧北城按着头上的伤口,可惜一直没能止血,帕子都浸透了去。
  见他终于赶来,柳管家咬牙道:“还不快把王爷扶起来,你这没眼力见儿的臭小子!”
  沈祠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巴巴的跟上来,是要搭把手搀扶着萧北城站起的。
  可是一见他怀里昏迷不醒的那人,沈祠突然愣住了,咽了口唾沫,又揉了揉眼睛,茫然问道:“是……是我看错了吗?”
  对此,柳管家能回应的只有一声长叹。
  众人对君子游为何死而复生,为何会流落到这不起眼的小镇,又为何成了别人阴婚的新娘都是一无所知,其中受到打击最大的人当属柳管家。毕竟三年前,他是亲眼看着君子游在烈火中被焚去身形,化成一抔骨灰的,如今这人活生生的回来,就在他面前,怎能不让人崩溃?
  有江陵太守的帮忙,暂将受伤的三人安置在了驿馆,被大夫处理伤势的时候,只见那太守都要跪在柳管家面前谢罪了。
  “在江陵发生这种事,实属难测,绝非我们有意要陷害王爷。虽然您也受了伤,说这种话不太合时宜,但……还是求您帮忙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让他消消气,千万别治下官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啊……”
  柳管家又不是朝廷官员,听他说这话有些为难,不过相比起江陵仍留有阴婚陋习一事,还是君子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更让他好奇。
  大夫给他处理伤势的时候,他是咬牙吸着冷气问的这话,“你见没见过王爷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就是穿着婚服,看起来快没气了,长得挺好看的那个。”
  “这……从未见过。不过冥婚这种事,找一具门当户对,年纪也相差不多的死者不是件容易事,有的时候也会从外地……”
  “你放屁!人还没死就要给活埋了,如果不是王爷碰巧发现,他现在已经没命了!!”
  柳管家一锤桌子,觉着疼了,才发现自己两手关节处都擦破了皮,只得按捺着心中怒气,克制着自己不去打人。
  “况且,阴婚这事也是被朝廷严令禁止的。”
  江陵太守一脸无奈,“您有所不知啊,咱们这儿穷乡僻壤,山高皇帝远,有钱有势的就是土皇帝,能配得起冥婚的人都得有不少家底,官府说话也硬气不起来啊……”
  “饭桶!要你何用!目无法纪知法犯法,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
  “这……下官当初上任的时候就管过这事,可那些有钱的老爷挺着腰杆子说,就算违背律法做了这事,朝廷也管不了死人的事,大不了依照规章赔款就是,下官真是管不了啊。再者别人家里办丧事已经很惨了,这要官府怎么插手啊?”
  柳管家还没骂出口,就见内室的门被推了开,沈祠扒在门边朝他们招招手,是要二人进门一叙。
  他是压着火气才克制住了上去踢这废物一脚的冲动,愤然起身,连在他身边多待片刻都觉着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进门后,沈祠十分贴心的给柳管家搬了张椅子,就坐在床尾,靠近萧北城,便能看清他与床上那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这会儿萧北城的伤势已经处理完了,头上缠着绷带,略显落魄,人也没什么精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看起来很是疲惫。
  他瞥了眼哆哆嗦嗦的江陵太守,让沈祠也给人赐了座,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厢太守才刚坐下,又起来给人俯首作揖,“回王爷,下官闻楚,任江陵太守,今天的事……”
  “问什么答什么,本王没提起的不必自己解释。”
  “是……”
  萧北城抚着君子游冰凉的手背,满眼忧虑看向为他诊病的大夫,问:“情况如何了?”
  大夫抿着嘴,是一脸苦相,“这……在下才疏学浅,断出此人身患哮病,但却不知他昏睡不醒的原因,不敢胡说八道害了人性命。要不,王爷您另请高明吧?”
  哮病……这更是确认了众人心中的推断,果然面前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就是当年病逝长安的姑苏君子游。
  萧北城点点头,没有太多反应,回过头来又对沈祠道:“回去京城一趟吧,把姜大夫请来。”
  “可……”
  “不管当初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让君子游假死,他诊病的本事都是名副其实的,本王信他。”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沈祠也就不好推辞了,当天便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是要带回那个目前唯一能道出实情的人来。
  至于江陵这边,则由大夫先用药吊着君子游的命,确认他无碍了,萧北城才又继续盘问已经汗流满背的闻楚。
  “江陵阴婚的陋习是古时遗留下来的吗?”
  “回王爷,应该不算。前朝严令禁止冥婚以后,江陵地方官府的执行力极强,对待那些违法配了阴婚的人家,除了罚款以外,主张此事的人也要被判三到五年不等的刑期,所以没人敢啊。许是那会儿管理的太好,朝廷也就慢慢忽略了这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了这种习俗,咱们再想管就难了。”
  “也就是说,两朝之间出现了断层,在这段日子里,可说基本没有阴婚的现象。”
  “对对对,是前几年才开始的,官府屡禁不止,又被大户压制,没有办法,只能姑息啊。”
  柳管家听了这话忍不住想骂人,萧北城摆手制止,劝他不要太急躁,顺便把窝在君子游脚边睡着的小黑抱到了他怀里,借此堵住他的嘴。
  “在这种小城镇,富家大户就掌握着经济命脉,税收拖个几年不缴,官府也无计可施,本王是能理解的。可以活人生殉这种事简直骇人听闻,又是屡禁不止,属实让人愤怒。这件事须得彻查到底,本王倒要好好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阎王抢人。”
  吩咐完了,闻楚便去做了,出门明显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这位缙王是个好说话的主儿,没不问青红皂白就数落他的不是,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了。
  而被耍了三年的柳管家难免恼怒,当着萧北城的面不好发作,便只是问:“王爷,您难道一点都不气吗?”
  “他们罔顾朝廷律法,将人命视作儿戏,本王当然气。可气有什么用,还不是得查明真相,揪出幕后黑手,以免更多人受难。这很难理解吗?”
  “您明知我指的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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