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集[古代架空]——BY:黑白世

作者:黑白世  录入:05-04

花千宇对此不作回应,反问:“你找上我们,仅仅是因为我们自洛京来?”
蓝海逸点头:“钱郎参加了今年的科考,若高中,若你们出自洛京,也许有所耳闻。”
“你可是他的家人?”
“不是……也算是,”看得出他们对自己的戒备,蓝海逸只好细细讲诉,“家姐蓝玉溪年前伴着钱郎上京赶考,至今没有音讯,海逸正欲上京寻其影。”
是玉儿姑娘的弟弟。
倒真巧了……要将实情透露吗?如果他知道姐姐已经死了……
犹豫再三,花千宇还是选择将死讯告知,因他认为不该给人以虚幻的希望,使之耗费人生去找或者去等一个不存在的人。
听闻姐姐的死讯,蓝海逸备受打击,在脑中将花千宇的话不断重复后,再度确认:“死了?”
“是。”
“怎么会?你骗……”
蓝海逸收起话,因他知晓花千宇没有骗他的必要。他转而道:“也许只是重名,你怎么知道——”
花千宇打断他:“只因杀死她的正是钱文景钱公子。”
蓝海逸低下了头,瞧不见表情。
花千宇接着道:“收埋玉儿姑娘之人乃长惜院的仙儿姑娘,若想祭拜,你可向仙儿姑娘询问下落。”
花千宇也无能说出安慰的话,于是他对东泰远他们道:“走吧。”但一行人没走两步,蓝海逸便出了声,问:“我想上京状告临安县令与杭州刺史,我该怎么做?”
从其他人对花千宇和安明熙的态度来看,二人不会是寻常百姓,且花千宇唤蓝玉溪为“玉儿姑娘”,蓝海逸想他不是坏人。
花千宇转身,问:“为何?”
“临安县令陆必行与强盗勾结,纵容强盗杀我家人,夺我家财。大哥起一纸状书上告杭州刺史金井,却被以诽谤之名收入大牢,至今生死未卜。”蓝海逸红着眼,每一字都是带着愤恨从口中蹦出。
为了救兄长,他只能孤注一掷地相信初见之人。
“可有证据?”
蓝海逸攥紧了拳头:“无。”
“可有罪状?”
蓝海逸走来,从衣襟中掏出一纸诉状,将之递给了花千宇。花千宇打开,纸上是用血书写的罪行。
安明熙问:“去杭州吗?”
花千宇收起血书,道:“去,但不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五岁前的记忆乐洋脑中已然模糊,但乐洋受其影响走到了今天。
即便生活困苦,也遭受不少白眼,但乐洋是被爱着长大的,所以他爱这个世界,他想做个好人;他不想再一次失去“爷爷”和“姐姐”,所以他下定决心要保护公子和离忧;他目睹过姐姐的悲惨,所以即使过去的他与离忧没有太多羁绊,那几乎窒息的痛苦还是压在了他的头顶,于是他潜意识里便认为自己必须拯救、保护离忧,过量的悲悯也让他对离忧一再退步,甚至顺从。
他和乐离忧都有些不正常。好在乐洋的不正常恰好和乐离忧的不正常契合,不然他们的故事,大概会很虐很虐。

第65章 065

花千树的别院里修了新景,其中就有座小小水池。小池仅成人用双臂围圈那般大,边上设了三座同样缩小了的假山,嶙峋怪石高低不一,堆砌起来仿若天然一景。这块地修得低,池水从主院□□的水池导来,引来的水从假山间流下,水流不大,却让假山霎时活了起来。这山与水配上青葱草地以及繁星点缀夜空一般生在绿地上的朵朵小花,可谓巧夺天工。
在这微缩的天地旁有一大花盆,盆上栽着一株丁香树,树上开着丁香花,再往旁去便是一道木阶梯,阶梯连接着凉亭。阶梯小腿高,一臂长,走得急的话两步便登上去。四条圆柱支起的斗尖式的亭顶下摆了一张独腿的木桌,木桌周围围着五张圆鼓凳。此时,隔桌相对的两张凳子各坐了一人,两位丫鬟在他们身旁伺候。
花千树品了口热茶,道:“哥,你可知我为何将于昊留在身边?”那对着花千墨却涣散的双眸中似乎藏着哀戚与深情。
像是预料到了花千树接下来会说的话,花千墨的眼皮跳了跳。
片刻的沉默过后,花千树放下茶杯,淡淡道:“我喜欢男人,哥,我没法与女人成亲。”
丫鬟喜鹓咬着舌尖为二人满上茶。
花千墨丝毫没有震惊的样子,端起茶杯,吹了吹这杯热茶,淡然应对:“那就娶他吧。”
闻言,花千树打了一颤,热茶从手中瓷杯溢出。
喜鹓喜凤对视,一人咬着舌尖,一人掐着大腿,努力让自己的神情保持严肃。
他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哥,虽然我的心是男人的,但我的身体却只对女人有反应……我不想背叛妻子,所以我不会娶任何人,我也不会告诉于昊,我爱他。”
花千树抬头,眼里好似有泪光,一副可怜模样。
花千墨臼齿紧咬,忍住掀桌后把花千树摁在地上打一顿的冲动。他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心静气道:“既然那东西无法受你的心意控制——切了吧。”
丫鬟喜凤忍不住发出一声鼻息,随后抿唇,用力掐了一把的大腿肉,她憋着笑,也憋着泪。她低下头,努力拉下嘴角,不让嘴角扬得太高,但受她影响的影响的喜鹓因为憋笑过度,表情已经逐渐狰狞。
先有大哥冷酷无情的言语,后有丫鬟毫不配合的笑声,花千树的眉头抽了抽。
花千墨问:“说来,真有人会被你这一套说辞欺骗吗?”
花千树收起一身戏,手肘支在桌上,手心撑着脑袋,腕骨靠着耳尖,下巴微扬,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他说:“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到了大哥嘴里我就像个采花贼?”
“你情我愿?”花千墨真觉得和二弟说话令他头疼,“既然如此,劳你勿在他人主动邀请共度良宵前说任何引诱性质的言语,也请清楚告知她们你不会纳之为妾,遑论正娶——做得到吗?”
花千树迟疑了。
“你想要让人再给你添一双儿女吗?”
想到自家的两个小不点,花千树还是不情愿地答应了。花千墨比他大了三岁,虽年龄差距也算不上大,但因花千墨的责任心自小便重,常对他百般照顾,更是悉心教导。当初他不想入仕,选择从商,花千墨虽不喜此番决定,一再让他好好考虑,但最后排除万难给予的支持的也是花千墨。因此种种,花千树对他很是敬重。
花千树叹了口气,遗憾道:“大哥果真越来越像爹了。”
“像爹不好吗?若是千宇学了你的德行,我便把你关在祠堂里,让你吃一年的斋,念一年的经。”
花千树放下手,坐姿忽然端正了起来,他为自己抱不平:“千宇不学好,为何是我遭殃?”
花千墨静静品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花千树长叹一气,摇了摇头:“偏心啊,偏心。”
月前凉亭移栽了两棵桃树,也许是还未能适应新的环境,,八月了也结不了几个果子,结了也是小小一个,味道酸涩,入不了口,但挂在枝头就好似几个小灯笼,在繁茂的深绿色桃叶的衬托下尤为可爱。
亭外,满树的丁香花飘来浓香,徐徐的风拂来,将花香吹散,鼻尖下的茶味便更清晰了些。
秋风正好,阳光正好,忽而让人有了外出的心思。
花千树放下茶杯,道:“我去一趟花满楼。”
说到花满楼,花千墨不由无声叹气,叮嘱:“不要乱来。”
“这是自然。”
花千树正要走,方离了位,便闻有人匆匆赶来,回头一望是本该留在常州的乐远,一时讶异。
乐远走上凉亭,对着两位公子抱拳鞠躬后,从怀中取出一把折扇和两封信。
花千树用食指和拇指推开这把熟悉的折扇,扇面赫然出现的“火树银花”四个大字,显然是自己手笔。他坐回原位,撕开写了“壹”的信封,取出其中信纸,打开。
见花千树严肃的模样,花千墨问乐远:“谁送的信?”
乐远摇头:“那人是让小厮转交的,没看到来人,据说是名魁梧的男子。来人借小厮之口转告,点名让我速速把信连着扇子物归原主,并告知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
花千墨沉思,本以为又是花千树的桃花劫,但那人竟然指名让乐远交信,显然不只是知道个名字而已,更是了解乐远能借着这点讯息以及花千树的信物确认来人非是闹事。加之还明示此行危险……这事定然非同小可,也不怪会找上武功上佳的乐远。
“如何?”见花千树读完了信,花千墨问。
“是小弟。”
花千墨浑身一震:“千宇?发生何事?”
既然郑重其事并选择不露面,必然不只是寻常家书。
“南下一行受人跟踪,遭逢暗杀。”
花千墨的脸霎时便白了,急问:“无恙否?”
“暂时无恙,正欲回府。”花千树捏着信纸的食指和拇指又紧了几分,“此信意在托父亲将另一封信交于天子之手,并求得天子谅解,允他们提前回京。”
花千墨问乐远:“信是何时到你手上的?”
“九日前巳时。”
九日之久,生死难料……担忧抗旨受责,却不惧被指控“徇私”的风险将信件托付给父亲转呈,定是怕宫中存着眼线。
花千墨捶桌而起,压抑着烧心的愠火对花千树道:“信给我,我去找爹。”
……
近午十分有男子骑着马儿入城,直达花府。
伯尹将消息转达给卫忠良之时,卫忠良正在用蒲棒逗笼中的红色鹦鹉,鹦鹉在笼中跳来跳去,有时还会去咬蒲棒,但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卫忠良喜欢这只鹦鹉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它这不能说话的先天缺陷。
“怕是这会皇帝已经知道了,”伯尹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卫忠良闻此也不着急,他将手中的蒲棒放在鸟笼中,转身面对伯尹,道:“但看陛下如何做吧。”
伯尹欲言又止,好一会才问出声:“卫澜该如何?”
“澜儿?”
卫忠良哀叹一声,像是在为卫澜感到难过,然而他的话语里却直接忽略了卫澜的生死:“对陛下来说,是四皇子重要,还是恭亲王重要?若王爷与陛下的关系并不如外人所见那般好,在澜儿被处决前,王爷也只能自求多福——比起王爷那边,现在该注意好王孟的动向。”
“是,主上。”
“退下吧。”
“四皇子那边……”
卫忠良皱了下眉头,冷然:“事到如今,能杀就都杀了吧,杀不了就别留下多余的把柄……局势如何,我相信你能好好判断。”
“是!”
抱拳跪拜过后,伯尹退下。
……
将写着“贰”字的信封撕开,瞧见“父皇”二字,安清玄知晓写信之人是安明熙。信上客观地将南下发生之事仔细罗列,丝毫不提及安明熙与花千宇二人的推断。信尾安明熙为抗旨一事致歉,并强调回京的决定出自他对自身安全的担忧,请求安清玄责罚的同时,也请求安清玄不要怪罪花千宇。
第一次读信时,安清玄庆幸安明熙有活着归来的把握;第二次读信时,安清玄看出了安明熙对他的生疏。
安明熙的用词太客气,话语比起在对父亲说话,更像是臣下在向主上告罪。也许在安明熙心中,作为父亲的他比起儿子的生死,更关心臣下是否抗旨。
在第三次读信后,安清玄仔细地将信收回信封,将信封放在桌上,片刻的失神后,他抬眼,问:“现下二人可在相府?”
花决明作揖后答:“信由下人送回,目前尚不知所踪。”
压在信封上的四指缓缓曲了起来,安清玄看着信封上的“贰”字,问:“爱卿有三位公子,三位公子与卿关系如何?”
花决明一时无法回答。
“为何不答?是嫌朕问太多了吗?”
花决明抬起双臂,低头作揖:“不敢,臣只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决明,”安清玄仰着头,看着头顶那梁木,问:“连你也不相信我吧?”
“我”?
花决明放下手,直起身对安清玄道:“陛下是位好皇帝。”
安清玄只能叹息:“但,我们曾是好友。”
花决明不语。
“然而现在连聊家常都……唉,朕朋友做不好,这父亲做得也是失败。”
花决明再度举臂作揖,没能言语。
“哈,”安清玄自嘲,“这么多年来,花决明啊,你仍是这副模样,连说句讨君主开心的话都不会。”
“陛下家事,臣未曾了解,说多了也只是言不由衷的谎话罢了。”
安清玄看着花决明毕恭毕敬的模样,沉默了许久,见花决明浑然不动。安清玄合上眼无声叹气,睁眼:“罢,若见着了熙儿,告诉他们,放心来见朕。”
“是。”花决明将腰弯得更低,似有道谢的意味。
“下去吧。”安清玄的四指朝前赶了赶。待花决明离开了御书房,安清玄对守在一边的万八道:“宣恭亲王进殿。”

第66章 066

昨夜喝了太多的酒,醒来之时,安清枫的耳道就像是被塞了无数只苍蝇,不仅耳道嗡嗡作响,连脑袋也被搅和得一团糟。他手肘支在曲起的膝盖上,扶着额头,拇指和无名指紧按着两侧太阳穴,闭上眼,等这阵不适过去。
他斜眼看向身侧,确认昨夜同寝的卫澜不在身旁。
安清枫皱眉。
——澜儿明知我不喜欢醒来时身旁无人。
正欲下床寻人,脚方落地,他便瞧见已然装扮好的卫澜端着汤走来,身后跟来端着洗漱用具的小仆。
“你去哪了?”安清枫问。
卫澜轻然笑道:“澜儿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估量着王爷该起床了,便去膳房备了醒酒汤。”
卫澜示意小仆先把洗漱用具呈上,在安清枫洗脸之时,他将餐盘放在桌上,等安清枫漱完了口,他用他那宛若青葱的玉指将汤碗端起,走来,道:“知道王爷不爱烫,澜儿已把热汤扇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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