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安[古代架空]——BY:西河不明生

作者:西河不明生  录入:05-05

  曾疾啊曾疾,你这时候该来了啊!
  我见左右无人,那人已经到了厢房门前,我心中一沉,罢了,现在冲上去拖住他,兴许能给师父一点转机。
  我主意已定,正要踏步上去拖住那人,却看见他在门前站定,理了理衣服,敲门压声道:
  “少谷主。”

  ☆、浑水

  我听言便止住脚步,我虽未见过太师爷,但作为师父的唯一弟子,也知道青州浮罗谷在江湖上的威名。
  太师爷孔扶津凭借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行走江湖,做出不少功绩来,最后许是因为有了家室,便不再游历,回到青州创了浮罗谷,全盛之时门徒众多,享誉海内。莫说绪国,就连昭国、赤冲宫中也有不少请安问药的帖子。
  可自太师爷仙逝,师父似是有意归隐一般,将以往门生驱了个干净。因着荀婆婆的缘故,便只带了我一个,在谷中学医问药,不理人间纷扰。
  那日莫论山下,曾疾叫师父作少谷主,我便知道他是浮罗谷的旧人。可眼下门前这人,竟也是旧人吗?我还当师父早已不问世事,与前人都已断了联系,可突然间故人一个一个现身,倒让我有些迷惑了。
  门内灯影晃了晃,师父便出来开了门。我既知这人是旧人,便不应再疑。只是心中实在好奇,像是几万只蚂蚁在我心门上抓挠,于是又翻上房去,想听听他们究竟要说些什么。
  “少谷主,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只是葵术路远,西边战事吃紧,我也不好脱身,便耽搁了一日。”
  那人轻声说道,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把什么东西从怀中拿了出来。
  幸而我有一双好耳朵,不然还真的听不见他们二人说话。
  “赵叔,真是辛苦您了。”师父谢道,“西边战事如何,您可清楚?”
  那人清了清喉咙,慢慢道:“听我们的人说,太子挂帅领兵,这些时日竟无败绩,一路西征,已经破了赤冲十五城。镇西王率五万先锋驻扎在射山脚下,赤冲双王退至登州,想来怕也是强弩之末。”
  师父沉默片刻道:“射山脚下那一片流沙可是不好过,如今胜负倒也难定。”又追问道:“那你可查清了潭阳截粮的这批人?”
  那人轻声笑了笑:“正如少谷主所料,昭国西南一线防守严密,必不可轻易让外人进入。自然是绪国放进来的。”
  我听言大惊,绪国这些年来讲什么修生养息,从不牵扯战事,赤冲和昭国斗了这许多年,也不见绪国插手,我原以为肃康皇帝体恤子民,不愿让绪国人受战祸之苦,走了明哲保身的招,没想到竟是个浑水摸鱼的路数。
  “鹬蚌相争,老皇帝巴不得这池大水更浑些呢......”
  师父冷冷评道,听见师父与我所想一致,我暗暗有些得意起来。
  那人问道:“我今日进府,远远看见曾疾愁容满面,怎么......示儿还不见好吗?”
  师父懒懒地说:“曾疾二话不说把我绑到这里来,我身上无药,如何救他?”
  可能是看那人忧心,便接着宽慰道:“赵叔安心,我自青州接了你的信,便做好了万全之策。金城破一毒虽猛,可如今你既已送来了盘鳞石,怀明的小命总能留住的。”
  那人闻言似是放下心来,说道:“那便好,这些年来我看他一路浴血,也委实不易......”
  师父冷笑一声,可或许又想到面前之人是个长辈,便收起了几分嘲讽,无奈道:“他自己选的路,怪得了谁?”
  那人听言,叹了口气,沉默半晌,试探道:“少谷主,终究是情义为重,你也不必......”
  那人说到一半也不再言语,师父小声接话道:“我自有分寸的。”
  我听得入神,那后院的呼哈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想来已是亥正时分。那人轻功倒好,走路无声,出了房门只一会儿便没了踪迹。夜里实在是凉,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我直想打喷嚏,可想到自己现在正鬼鬼祟祟地作着房上窃听贼,便硬生生地把喷嚏憋回去,憋得我鼻头泛红,眼中泪水涟涟。
  “这几日是没吃饱吗,怎么到房上喝起风了?”
  我正要悄悄挪步下房去,猛然听见屋内师父说了这么一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偷听的。
  我心中暗暗叫苦,想着怕是逃不掉一顿责罚了。
  我甫一入室,便捎进一股冷风,忙回身把房门闭紧,又默默转过来,靠在门上。师父站在桌前,脸上也看不出喜怒,我见桌角放着一只木盒,兴许就是那人带给师父的东西。
  我垂着头站了半晌,并非不想认错,只是一时间不知从哪说起。
  从溜进厨房拿糕果吃?从翻上房偷看别人打拳练功?还是从跟踪那人潜入西厢?
  正犹豫着,听见师父先开口道:“我本不愿你听见这些嘈杂的事,可想到你终有一日要独挡这世间诸般人心鬼蜮、云诡暗流......罢了,你也不小了,是可以略略听些。”
  听师父话语,并没有责怪之意,反倒多了些无奈,不知是在劝我还是在劝他自己。
  我见师父温和,便指着桌上的盒子问道:“这东西便能救那位倒......侯爷吗?”
  师父顺着我的手看去,拿起那只木盒,打开了来。只见盒中躺着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顺着烛火看去,那石头褶皱异常多,凹壑处泛起莹莹蓝光,层理片状,片片紧连,远远看去便像是动物鳞片一般参差叠就。
  师父拿起其中一块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放回盒中,回我刚才的话:
  “这是盘鳞石,光这一件东西自然是救不了他。”
  我疑惑喃喃道:“那你刚刚说......”
  师父笑道:“阿梧,我们不是还有霍涟草吗?”
  我看着师父的笑,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是了,打从一开始,师父便是为了那人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在伤心些什么,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况且听这些人话里话外,那倒霉侯爷和师父也颇有些渊源。可即便如此,我也隐隐觉得,师父仿佛是......太上心了些。
  纵师父剔透玲珑,也不能知道我现在心中正想些什么。见我沉默不语,只以为我疑惑,便接着解释道:“金城破是三品毒,毒物之类我知之甚少,但药理毒理却是一家之学。金城破滞人经脉,伤人血气,用盘鳞石通络、霍涟草固本,应当是不错。”
  我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正欲问师父这药该如何用,却听见门外仿佛有打斗声音,师父便走来开门朝屋外望去。
  只听后院刀剑铮铮,一时间呼喊吵嚷声振聋发聩,我们房前也有一队人提着剑往后院赶去。师父抿紧了嘴唇,眉头也皱了起来,并未再看后院,只带着我朝前厅奔去。
  待我们走至前厅,后院喧闹声愈发大了,我看见曾疾领着七八个人正守在前厅门前,见我二人到来,似是一惊,忙上前来。
  师父望了门内一眼,看仍有烛火,想是那倒霉侯爷还算安全,便问曾疾:“你可知来的是什么人?”
  曾疾恨恨道:“这时来的,必然是赤冲的人......不知道他们这次又是如何进来的.......”
  我心中讶然,曾疾不知道这群人的来处,我和师父倒是清楚的很。看来我们的肃康皇帝手笔倒大,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师父脸色凝重,正思索时,一个穿着铠甲的小兵从后面跑过来,对着曾疾哭诉道:“曾统领,这些人有备而来,我们抵挡不住啊……”
  曾疾听闻怒火中烧:
  “撑不住也得撑,这摆明了是调虎离山,快给我滚回去!”
  那小兵一脸欲哭无泪,讪讪地跑回去。似是印证曾疾的话,十五六个黑衣人突然从前门两侧房顶翻下,个个手持长剑,直往前厅刺来。
  只见曾疾大喝一声,便和门前的人聚在一起,似是摆起阵来。师父将我揽在身后退到檐下,定神看着。
  那群黑衣人身法极快,想是训练有素,左右夹击,一时间剑光寒寒,竟把前院映得雪亮。曾疾手上颇有些功夫,他们组的阵法也是疏而不漏,不多时已将五六个黑衣剑客困在阵中。两方对峙,竟成平手。
  其中一个黑衣人见局势僵持,便打起我们的主意来。提剑佯装破阵,走至阵前剑锋一转,竟直直地朝我师徒二人面门而来。
  曾疾见状一惊,连忙料理了阵中困兽,便朝这边赶来,可那黑衣人脚下似踩流云,我只见一个黑色影子仿佛在眨眼间便从前门口飞到了檐下。耳边正听见曾疾大喊一声“少谷主小心!”那剑尖已在眼前。我心想,江湖果然是个纷争之地,我和师父救人无数,行善积德,竟也要客死异乡,落得如此下场。
  正欲冲上前替师父挡上一剑,报了这么多年恩情,却见那刀尖在离师父一指远处停住,颤抖两下便落在地上。我探前去看,那黑衣人心门直直插着一根长针,左颈上也有几条细密的血线,此刻倒地,那鲜血便缓缓流出,顷刻之间就在颈侧染出一片红来。他手中还握着长剑,月光剑光映照之下,只觉得恐怖异常。
  前院中人未想到有如此变故,朝这边看来,见师父一个文弱模样此刻手中正握着三根沾血的银针,定定地看着他们......剩下的黑衣人微一晃神,便让曾疾抓住了机会,迅速改演阵法,又成一场恶斗,终将那些人斩于阵中。
  此刻后院已寂,只有零零散散的打斗声。许是这群人已知失手,便退去了。
  曾疾忙上前来探问师父是否受伤,又去看那黑衣人的面容,翻遍了全身,也找不到什么物证。
  前院的人正在处理那群黑衣人的尸首,揭开面纱后都统一搬至西南角。想是风波已过,曾疾便请护送我和师父回去。我余惊未了,一时迈不开步子,正想跺脚回身,却觉一阵疾风飞过,竟是无数羽箭破门而来。
  院中守卫都以为贼人已去,正是松懈的时候,这箭雨来的极速,守卫们尚未来得及反应,便纷纷中招,登时倒地一片。
  曾疾握紧剑器,守在前厅门前。其中一根来势汹汹,竟躲过了曾疾的剑花,直奔中堂。前厅烛火陡然熄灭,曾疾大骇,没了烛光映照,手下动作也迟缓起来。
  师父见状,让我呆在原地,只见他飞身出去,踏着院中灯柱直上房顶,两袖交替甩开,衣摆纷飞,月下那抹白色身影便如一只黑夜中的蝴蝶,只不过不是在释放花香,而是在挥洒死亡。
  人人皆知青州神针孔长希救人无数,可又如何想到那救人的长针顷刻之间也能取人性命呢?
  我知自己是个草包,平白上去送死也太不划算,便大声朝后院呼救。不多时,便来了一堆人,其中不少熟面孔,都是我在房顶上看他们打拳认得的。
  师父此刻已经回到我身旁,那箭雨已然稀疏,曾疾一直守在前厅,见后援来到,便要带人去追,朝师父望了望,似是在等他首肯。
  师父微微点了点头,曾疾点名几个,便带着人出门去了。
  这两波交手,应当是彻底结束了,师父朝屋内望了望,便带我走过去。
  推门看去,只见乌黑一片,几只羽箭射过窗门就躺在正堂地上。
  师父立在门口,提起声音向房中问道:
  “你死了没有。”
  良久,黑暗中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带起一串微咳:
  “我这条命金贵得很,我得守着。”
  师父闻言,终究是带我踏进了这间屋子。

  ☆、春盛

  自那夜起,师父便开始亲自为这位侯爷治起病来。曾疾自然是最高兴的,跑腿熬药殷勤的很,对师父也无有不依,更加谦顺了些。
  那薛侯爷倒是安逸,我进去十次,几乎次次他都在昏睡,只一两次我恰巧撞见他清醒,还是师父叫醒他喂他药喝。我在门外远远望着,看他形容瘦弱,如今病中,软软靠在床上,更添憔悴。只是骨相极好,高眉星目,想来策马疆场时也是个威风英豪。
  师父一直在里间,也不大离开。其余人看师父态度大变,也都上起心来,还在外厅加了一张软榻。我常常进门找他,见他多半是在开方研药,我看桌上已有厚厚一沓药方,仔细看去每张皆不一样,想是师父谨慎,一直在换方择剂。
  师父没空理我,我只好每日缠着曾疾,跟着他去买药煎药,顺便逛逛昭国的市集,也东扯西扯地缠问他一些异事奇闻。当日他情急之下绑了我和师父来潭阳,似乎很是过意不去,也或许是碍于师父的缘故,对我分外耐心,不嫌我吵闹,往往是有问必答。
  听曾疾说,金城破是一种罕见的毒,且其中的一味香棉,只在赤冲境内的流沙中有。自从赤冲和昭国交恶,赤冲边线严守,难以入境,旁人欲制此毒更是难上加难。这些年来,金城破便成了赤冲的独门暗药,这次他们倒是舍得,用在了这倒霉侯爷身上。
  曾疾正在厨间看药,转身拍拍我的头,不知是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道:“你师父定有办法。”
  我心中无语,我师父当然有办法啊,恐怕从青州走之前便想好了要怎么治这倒霉侯爷了。
  可这话又不能说给曾疾听,便假装了然地点点头。
  过了几日,屋里那人似有好转,师父也多了些闲暇,腾出空收拾起我来,常叫我进门问课背经,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
  曾疾甩掉一个跟屁虫,喜从心来,不过他倒也有良心,常在我背课的时候进来添些茶果香糕之类,这点倒是很让我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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