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第一皇子殿下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江河入怀

作者:江河入怀  录入:05-06

  赵云侠这几个月都待在京城,跟戚长风也是常常见面,闻听皇帝问话,他嬉笑着插嘴:“长风不要跟陛下客气,陛下的好东西可多的是!你求什么陛下都不会不舍得的!”
  其实戚长风早就想好自己想求的是什么了。但是听到赵云侠的话,他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窜过了一个诡异的想法——求什么都行,那求皇上把康宁给他可不可以?反正皇帝的好孩子多的是。
  但是他并没有细想下去这个突然而至的奇异念头,而是抱拳跪了下来:“陛下,长风想好了。我想求陛下能够允许长风带小殿下出宫一天,傍晚便归,我保证小殿下不会有任何闪失。”
  皇帝在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就先想要拒绝。他本来想呵斥,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皇子的安危?
  但是他突然愣住了,他猛然意识到,自从戚长风来了,康宁这几个月几乎就没大生过病了。偶尔有变天时咳嗽、夜里惊梦,也只是虚惊一场,三五天便能好转。不管这令人激动的现象到底跟戚长风有没有关系,但是在慢慢变得健康的小儿子,都不应该继续被可怜巴巴的一直关在宫墙里——他的皇兄皇姐像他一样大时,早不知道自己往外跑过多少趟了。
  康宁本来也在津津有味的看大家讨赏赐,等到听完戚长风的话,他的眼睛都亮了。他像一只机灵的小狗一样跑了过去,抱住他爹的腿,揪住龙袍左右摇晃了起来,“父皇快点答应!父皇刚才都说好了的!”
  “好,”皇帝慢慢地,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地说,“从现在起,直到寒食节后,天气和暖了,宁宁要是能一直坚持着没有生病,朕就答应让你长风哥哥带你出宫——去哪儿都行。你们痛痛快快地玩一天去!”


第11章 意外 康宁一直盼着暖春能够快快到来……
  从皇帝给他许了愿之后,康宁就一直盼着草长莺飞的暖春能够快快到来。他开始每天乖乖地喝下王太医不断斟酌更改的调养方子,不再千方百计地拖延躲避那些酸苦的汤药,按时听嬷嬷们的安排吃饭睡觉、增减衣衫,还隔三差五就像模像样地跟着教习武艺的师傅比比划划,小拳头小腿看得人悄悄发笑。
  他心怀惴惴地度过了正月、紧接着是惊喜发现自己又长高了的二月,进入下旬,风已转暖,京城外的大通河只剩些冰碴还浮在汹涌流动的春水之上,早青已迫不及待地透出京郊的连绵草皮,让空气中都流淌着一种湿润的泥土和雨水的香味了。
  碧桃给康宁换上了今年春天新做的夹袄,赵贵妃开始有点把他当做一个大孩子来打扮了,不再净选些过于软嫩的颜色,而是用内务府进上来的几匹苏州贡造的缎子,一家一半给小皇子和戚长风做了衣裳。宝蓝、玄青、银灰,戚长风上身已经是一派少年郎的风流倜傥,便是稚气未脱的康宁也给打扮出了几分斯文秀质。
  二月末一个春光烂漫的休沐日,戚长风惯常去禁卫军的大营里跟着京都骑首领训练,大皇子被皇帝扔去户部历练,大公主被淑妃拘着协理宫事,余下的没一个能在宫里待住的,一大早在康宁还没醒来时就飞出去了,康宁原本兴致勃勃地找了一圈,没多久便无精打采地领着自己的小跟班回来了。
  赵贵妃正安排下人清点库房,把用不上的东西寻出来给永春殿腾腾地方。养一个小孩子就是这样,每季每月内务府送上他的吃穿用度、内造府送来他的起居用具,越收拢越是冗繁,只单单说康宁从小到大在年节里得的那些宫灯——还不包括皇帝专门画给小儿子、特别放置起来的几十盏——已经占了后殿一排库房中的一个耳室。这其中的大多可能康宁根本都没机会看见。
  康宁就守在母妃身边安安静静的自己玩儿,一套琐碎的竹木将军零零碎碎摆了一地,赵贵妃就听见小儿子边摆弄边在嘴里小声地念念有词,有时看着自己不忙了,就围在她脚边转来转去,讨一口她盘子里的鲜肉点心。
  不一会儿,浣青抱进来了一只极精致的大风筝。那是一只扎裱的板鹞风筝,上面绘了极热闹的吉祥福禄,缀满了大小不等足有上百个的“哨口”,都是用鹅毛管制成,轻轻摇动时都能听到清越的哨音。这是赵云侠在康宁小时候送他的,那时候赵云侠人在崇州,是特地去求了一个极善做风筝的奇人,专给小外甥制的,历时半年才得了,为此在那一年临近年关时又绕路了一趟江宁府亲自去取。
  可那时候的康宁根本没法玩,他甚至对这只精妙绝伦的大风筝都没有什么印象。他幼时连月连月昏昏沉沉的生病,小命就像风中摇晃的一簇细细的火苗,整个人常年是浑浑噩噩的。赵贵妃感念弟弟的心意,尽管儿子用不上,又哪里舍得把这样不贵重却很稀奇的好东西转送给别人生的皇子公主,便命下人妥善收好,要留给自己儿子长大了赏玩。
  一晃几年过去了,她早不记得这只当年还赚了自己几滴眼泪的板鹞风筝。今天猛然见到,她才想起来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康宁看见了便伸手来要。
  “这可真是把好东西埋没了,”浣青把颜色鲜艳的大风筝送到小殿下怀里,叫他自己抱着看,“亏我也把这个稀罕物儿忘到了脑后去!那些小丫头又哪里见过这样的风筝?都不知道怎么打理,这些哨口子啊。光是灰就擦了有半日。”
  赵贵妃放下叫她头疼眼花的库房册子——单是她手边堆的就有两三本,打眼看了看外头艳灿灿的天。小儿子一直围着她贴来贴去,她也知道他是无聊了,有故意在她面前装可怜求关注的意思。赵贵妃觉得儿子这样浅显的小心思可爱,故意抻着他装作不知道,一是当娘的这半年来也未尝没吃两口戚小郎的闲醋,二来打理俗务实在无聊讨厌,有一个小家伙在旁边逗一逗,她的心情也能好上几分。
  “带着你的大家伙出去跑一跑吧,”赵贵妃现在也觉出了叫孩子多在外面跑跑跳跳的好处,不再一味拘在自己身边看得死紧,“只是你要好好的表现,仔细不要磕着碰着,不能一味胡乱耍闹,玩出来一身汗。增衣减衣都要听——”
  她的目光绕着殿内窗外转了一圈。好几十个伺候的宫侍,平常都觉得永春殿要搁不下这么些人了,真到了逢年逢节、或是像今天这样折腾库房的时候,人反倒不够使了。连平日专职陪伴康宁玩耍的小太监都跟着去搭手晒书了,浣青浣雪并几个嬷嬷更是没有站站脚的时候。她突然有些羡慕淑妃,有一个已经懂事了的大女儿能给自己帮上忙了。
  不过再不凑手的时候,她的命根子才是头等要紧的,赵贵妃也没多犹豫——“听叶嬷嬷的。若是等你们回来,叶嬷嬷说你不听话了,下回母妃可再不放心你自己出去玩了。”她摆摆手吩咐手边一个理账的二等宫女,“浣月去把小福子几个叫回来,让他们陪小殿下去花园里放放风筝去。”
  康宁就又开心了。抱着他的新宝贝像小蝴蝶一样飞了出去。此时天空晴朗,头顶上丝丝缕缕的云缓慢流动,光也没有方才那样刺眼。
  赵云侠特意求的这只板鹞风筝实在不同凡响,几个人在地上展开看时便已经啧啧惊叹,精美的绘制十足吸人眼球,最绝的还是图案在竹节上变幻拼接的巧思,但等它飞到空中,上百个精雕细刻的哨口得风而鸣,音节最低的哨口排成一串滴滴当当的葫芦,呜声悠长,音调明朗,不多时将偌大的御花园值扫的宫人全引来了,驻足观看叫好。
  康宁领着小太监们都要玩疯了,疯跑大笑得脸蛋扑扑透红,身上的小夹袄扣子早松开了两个,脖颈脑门也沁出了热汗。叶嬷嬷紧着喊他,忙不迭地追前追后给小主子喂水理衣擦汗,只是老妈妈心里也是开心——
  这一园子观看凑趣的人都欢声笑语,原本也叫人开心畅快。最要紧是她的小主子这么高兴、跑跑跳跳的显得结实又健康,老嬷嬷看在眼里,心里就比喝了蜜还要甜。
  凉风悄悄吹来的时候,一众兴高采烈的人谁也没能发觉,直到一个站在海棠园门口的宫女觉得怎么有些冷,抬头一看,才惊喊出声:“要变天了!”
  春日的气候实在叫人捉摸不定,明明片刻前园中还被太阳铺得金光明耀,便是此刻,远方的天空也还晴朗,偏偏就是他们头顶上阴云翳翳,风也大了起来。空中的飞鸢瞬间更是扶摇而上,千百哨口朗朗齐鸣,如鼓乐合奏,如百鸟锵锵。
  “小殿下快回去!”雨说时便落下,叶嬷嬷脸色急变,扑过去一把将康宁搂进怀里,摸到小孩方才那一头热汗顷刻间已经叫风吹干了。“这贼老天!”她恨恨的,翘首盼着已经机灵地去取伞的洒扫宫人,却也没那么快。
  老嬷嬷心一横:“老奴先抱着小主子往回跑!”
  康宁虽然被扫了兴致,抿着嘴有些不乐,但这时候也知道要乖乖的。只是:“小福子你们快快把风筝收回来,赶紧跑回去。都别淋湿了!”
  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太监这时都快哭了,这春风又快又急,风筝一时根本就拉扯不动。他们两个人并冲上来帮忙的体健力强的洒扫太监一齐拽死了那线,狂风骤雨紧着便来了,只听微不可闻的“呲”声一响,风筝线瞬间被一只高高的树杈凌空截断了。
  康宁眼睁睁的看着方才还让他无比快乐的、他还没来得及给长风哥哥献宝的新欢一瞬在天边消失,立刻悲呜了一声。但他这时候又不能耍脾气。看着好些低等宫人居然冒着雨开始给他寻风筝,只能忍着心里的难过开口大喊:“你们快去躲雨,别管那风筝了!”一开口,满满的灌了一肚子的冷风。
  今天在外头的皇子公主们全被这说变就变的天给浇了个透心凉,但是总管后宫庶务的赵贵妃也顾不上别个了。整个永春殿一半人抢救那些晾晒摆放的物件字画书籍,一半人围着康宁团团转,洗了热水澡又给小皇子灌姜汤,一边派了人去急召宫中常值的王太医过来。
  康宁整个人都蔫了,想到他原本再坚持十日不生病就能够跟长风哥哥出去玩的盼望、再想到他失去的心爱的风筝,心里就又害怕又难过。赵贵妃一直搂着儿子安慰他,说康宁长大了,现在已经变得健壮又坚强,不会再轻易生病了。
  哄着他也哄自己。
  但是就在王太医被带回永春殿这短短的功夫里,高烧便汹汹而上,在这具弱小的身体里卷土重来了。


第12章 生病 后来我的风鸢就被大风吹跑了
  康宁觉得自己被一片浓郁的黑色雾气淹没了。
  他试图睁大眼睛看清自己的境况,眼中却没有映出任何的光影轮廓。他恐惧地举起手来,想要贴在眼前辨认一二,结果也是徒劳。他开始感觉到心慌,感到身体上分辨不清位置来源的沉重疲惫。胸腔像一只被持续挤压的漏气皮袋,越来越憋闷的感觉让他本能地大口喘息,却因每一次艰难呼吸带来的痛苦而浑身战栗。
  这些熟悉却永远无法习惯的苦楚将他完全胶着在一团绝望的泥沼里,他没有任何挣脱的力气,只是咬牙捱着,用他那从小磨练出来的、无可奈何的求生本能。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又看到了一本有些熟悉的、近一年未再出现在梦里的书。原本金光笼罩辨认不出的封皮上隐隐绰绰露出了最上一个字的一部分,是“女”。
  康宁若有所悟,有几分混沌又隐隐羞愧地翻开了这本总是无规律出现的奇书,不算太惊讶地发现自己又能往后翻动几页新章。他努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那些字句中,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企图用书中的情节让自己暂时遗忘此刻如影随形的苦痛。
  奇书中的视角凝聚在孟白凡身上,寥寥几页纸的词句,对于今日的小皇子来说早就不难理解。他看到这位不受父亲疼爱、不得继夫人待见的孟氏长女被找借口送回了豫郡老家,陪伴在自己的祖父母身边,久违地得到了家人的维护怜惜时,心中颇是替她松了一口气。
  他初见这本书时太小了,只以为这是个真实故事,还把朝廷中确有一位的孟御史跟书中孟小姐那个冷漠心狠的父亲对上了,吵闹着要帮孟姐姐伸张正义,惹得皇兄皇姐们都笑话他。现在他多少长大了些,已经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梦了一个故事而已,就像致博斋的讲师讲得那些典故一样——刘郎梦李园、楚王梦游仙,连年累月,梦成了痴妄狂念,梦出了千古的骈文骊篇。
  只是他梦的这位孟小姐的故事总是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出现,无论如何,都至少给了他一点病中的安慰和惦记。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到那种烧灼的、难耐的热和骨子里流窜的阴冷在自己的身体里两相冲撞着,他越发难过,简直一时半刻都无法捱下去。
  他在梦里啜泣了起来。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他现在就好过些?”戚长风面色沉沉地看着正在施针的太医。
  他还从来没见过康宁这样虚弱可怜地昏迷在床榻上,小小的一个被围在层层被衾之间,面色透着骇人的惨红,平日里总是梳不拢的那些小动物般毛绒绒的碎发此刻都被冷汗打湿,一缕一缕的粘在那张娇憨可爱的小脸上。小皇子张着嘴艰难地呼吸着,时不时就像呛住了那样停顿一下,叫人看得心惊胆战,唯恐那轻软的锦被压在他身上,都能要了这条脆弱的小命。
  徽帝和赵贵妃此刻都面色难看,说不出话来。
  王太医收了第二程的针,摇了摇头,“只有等殿下退烧才能好受一点了,”老太医又查看了小皇子的脉象,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殿下的根基还是太弱。这急雨一激,冷热一冲,听说便是二公主那样素来康健的都受了些风寒。小殿下又哪里能经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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