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贴近郁宁,大逆不道地对他说:“没事,下一个皇帝一定非常非常喜欢你。”
等郁宁看向他,他又说:“但这个还是不能冒险。”
白妃住进清宁宫是为养胎,不知道只是住不稳定的前三个月,还是一直到孩子出生为止。
这段时间清宁宫除了皇上,不欢迎任何人。
白妃住进去第二个月,公主从清宁宫搬出来,要去西合别院住。
郁宁听到消息立即来找她,却不被允许进清宁宫。
他站在宫门外等到出来的皇姐,跟她一起向宫外走。
“皇姐,她们……”
公主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由好笑,“小七难道以为她们欺负我不成?”
郁宁抿了下唇。
“没有,是我自己想要搬出来的,这段时间住在那里不方便,在别院更自在些。”
公主脸上没表达出任何低落的情绪,郁宁却无端感受到一种飘零感。
清宁宫本就不是属于公主的住处。
不像是他的白夏苑,也不像三皇子的飞霜殿,四皇子的初阳宫。
清宁宫好像谁都能住进去,同时谁也不能拥有那里。
公主是小孩的时候,可以一直住在那里。
可是公主早已及笄,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芍药花开了,在空中绽开,可举目四望,没有归根处。
郁宁侧头看她,伸手拉住她的手,“皇姐。”
公主忽然被他的眼神戳了一下,那一下又酸又软,“嗯?”
她拢住了郁宁的手,和小时候一样。
“以后我在宫外建府,想建在公主府旁。”
公主灿然一笑,“那我的公主府可得好好选。”
公主边走边说,“西合别院的玻璃花房很适合过冬。”
郁宁嗯了一声。
送公主去西合别院后,郁宁望了望清宁宫的方向,转身去找三皇子,第二天跟他一起出宫,见到了那个恶霸。
他名为秦书,和白妃差不多大的年纪,看起来却苍老很多。
正如书信上所说,他曾差点被打死,即便治好了,身上也留下痕迹。
脸上有一道可怖伤痕,腿被打折,成了个跛子,走路一瘸一拐。
眼神麻木又阴沉。
听说他曾经也是个鲜衣怒马的风流少年。
郁宁打量了他一瞬,开门见山,“白云月跟你成亲过是吗?”
“是。”
“你知道她现在是皇妃吗?”
秦书眼里立即涌出无限的恨意,额角青筋暴起,用力锤了一下桌子。
那一下之后,汹涌的恨意最终归于无望的深海。
看来他已经知道杀了他的家人,毁了他的人生的,就是白妃。
郁宁问:“你想报仇吗?”
秦书猛地看向他。
郁宁又问:“你愿意犯险吗?”
三皇子挑眉看向郁宁。
少年侧脸沉静柔软,声音也好听,话却是冷冰冰的。
这险可不是一般的险。
郁宁能有条不紊地问出这些话,三皇子不觉得奇怪,只是他没想到郁宁能如此平静,毫无犹豫地问一个人愿不愿意赴一场生死之约。
他想,可能他的小神仙也有一层冷漠的底色在。
秦书激动扶着椅子半起身凑近,常年弯腰打扫,他脊背都弯曲了,仰头看向郁宁:“只要能把她拉下来。”
他想到以前富足健康的生活,想到宠他的父母家人,想到这十几年痛苦,眼神疯狂偏执,“就算让我死我也愿意!”
郁宁说:“好。”
三皇子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要是泄露了今天见过我们的事,我就送你去做白妃的太监。”
郁宁:“……”
秦书的脸也扭曲了一瞬。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比这更惨的事了。
内库机构庞大,皇宫中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大一部分在宫外,落座在东市后街第三排,威武的大门后是内库庞大的办公和储藏区。
初冬风寒,散值后,内库大小官员立即坐上轿子回家,也有相约去喝酒暖身的。
原来的白总管,现在的白副总管,即便官降一级,因白妃现在荣宠无双,他在内库依然过得很滋润,完全不比总管差。
这一散值就有一群官员围上来,讨好地笑着,请他赏脸去喝酒。
“不了不了,我给白妃娘娘带点血燕,今晚就在宫里留宿了。”
他在宫里的内库一直有住处。
其他人一听,又是一阵恭维,说得白副总管满脸笑与得意。
这笑在看到内库门外不远处的人时立即僵了一下,他惊了一瞬,又仔细看了几眼,脸上的表情如同被寒风冻住。
几个官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哎?又是这个人,他怎么又来了?”
“不怀好意,偏偏他没站在内库范围,不然早把他赶走了。”
“管他站在哪里,赶紧赶走,别碍了总管的眼。”
白副总管眯眼又仔细看了一遍。
那人对他一笑,因为脸上的刀疤,笑容诡异又可怕。
白副总管脚步乱了,他没听清身边几人在说什么,匆匆上轿。
轿子很慢,那人即便坡脚,也可以轻松跟上。
人和轿子同步时,轿帘被掀开,白副总管神情紧绷地看着他,轻声质问,“你跑到这里来要做什么?”
秦书对他伸出手,咧嘴一笑,“十万两白银。”
作者有话要说:崽崽:你们别打他,好吗?
碧沙众人:这个男狐狸精又跟崽崽说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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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小皇子
白副总管被他气得胡子差点翘起来。
“十万两白银是说拿就拿的吗?”
秦书说:“你可是内库总管,皇宫最受宠的白妃的父亲,怎么可能连十万白银都没有,是不是,岳丈?”
“岳丈”两个字惊得白副总管心突地一跳,他又慌又气,“你闭嘴!”
说完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又是一阵气,他四处打量一阵,看向秦书:“谁也不会随身携带十万两银票在身上,我今天没法给你。”
秦书笑着说:“我今天就要。”
以前的秦书最多是个任性风流的少爷,十几年的摧残,此时的秦书好像成了一个真正的无赖,那神情让人看着就想打人。
“如果你不给我,我等下就去东市大街上喊白妃是我老婆,再去茶馆推开那说书先生,仔细讲我跟白妃的二三事,我觉得晟都百姓应该很喜欢听。”
何止是喜欢。
白副总管狠狠地瞪着他,胸口急促起伏。
秦书一点也不受影响,心情还更好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的人生已经完了,你不给我,我就把你们拉下来。”
“听说皇上就爱白妃清纯干净,要是他知道白妃是个破鞋,会不会恼羞成怒?”
“他听到整个晟都在议论他的白妃,再看到白妃时心里会不会膈应?”
白副总管恨不得掐死他。
秦书忽然收了笑,冲他厉声喊:“给我!”
他眼里迸出汹涌的恨意,面容扭曲,形容可怖,歪曲的伤疤配上阴沉的脸色,如同地狱来索命的厉鬼。
白副总管被他吓了一跳,不由地向后缩了一下。
他终是转回内库拿了银票给他。
“钱给你了,你必须离开晟都,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秦书看看银票,只是笑了一下。
白副总管坐上轿子,发现他又跟了上来。
“你又要做什么!”
秦书说:“你不是要给白妃送血燕吗?血燕给我。”
白副总管:“你!你滚!”
秦书说:“你不给我,我现在就喊了啊。”
白副总管怒气冲天,一把将轿子中的血燕扔给他。
秦书接住,打开盒子后,将里面的血燕扔在地上,用满是污泥的鞋一点点碾碎,上好的燕窝在他脚底成了尘屑。
白副总管看到这一幕差点心梗,他气得心口发疼,手指颤抖。
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也没得到缓解,眼里顿生疯狂的恨意,残忍的冷光一闪而过。
白副总管的轿子到了宫门,他没资格在宫内坐轿子,在宫门口就下轿了。
【崽崽,他的脸好难看哈哈哈!】
【又臭又丑,一阵白一阵青。】
【一看就气得不轻嘿嘿。】
郁宁和他隔壁一条路同行,白副总管一举一动,哪怕是细微的神色天书都给转播过来。
他先去内库拿了些燕窝,转而去清宁宫拜见。
郁宁没有去清宁宫门口,而是去离清宁宫很近的太医院,等常给他看病的太医回来。
他不麻烦其他太医,在太医院的大庭院中走了一圈,最后在一把椅子上坐定。
【崽崽,老白见到白妃了。】
郁宁轻轻嗯了一声,在天书上看起了转播。
白副总管去的有点晚,带去的燕窝也不是白妃想要的,白妃就有点生气。
她最近看着荣宠无双,但过得并不那么顺心。
孕妇情绪本就有些敏感不稳,又有一堆烦心事。
她高龄怀孕,当时郁楚跟郁宁说,林妃年纪大生了郁宁身体就毁了,她现在可比当年林妃生郁宁的时候年龄还要大。
不知道是不是敏感的原因,她梦里总是梦到郁楚说这句话。
年纪大生孩子很危险,会要命。
孩子害死母亲。
除了生育风险,还要处处提防后宫的人。
最心烦的是,她身边竟然又混入了其他宫的人,她已经换了多少批人了,竟然还有!
郁楚早上晚上说的话都被传出去,这说明一定是她们贴身的宫女出了问题。
偏偏都是些不能让人知道的话,她还不能跟皇上和太后说。
一想到她身边有别的宫的人,白妃晚上就睡不着觉,看谁都像坏人,谁都想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她搬进清宁宫就换一大批人,太后会怎么想她。
早上醒来她看到脸上出现斑点,更是胸闷得不行。
她最出挑的地方就在于皮肤干净白皙,再加上妆容的营造,皇上说她如一瓣白梨花。
可长了斑的白梨花还好看吗?
“你就拿这种燕窝给我补?”在清宁宫处处小心的白妃,面对自己父亲终于是发了脾气,“平日里就罢了,我现在是什么时候!”
白副总管也一肚子气,但他知道这时候要安抚女儿,不能让她生气。
现在万事以她肚子里的孩子为重,万万不可出一点问题。
他见白妃状态不佳,很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秦书的事。
他们家就她最聪明,能主事,这件事本该说给她听,让她出主意。
可再给她压一层如此重的忧思,她真的能承受吗?
“我明日给娘娘带更好的来,先将就一日。”白副总管压下满腔怒火,温声安抚她。
“将就?”白妃声音尖锐,“我现在还要将就?!”
她摸着自己的脸,“再将就下去,我这脸还能见人吗!”
白副总管懦懦地应着,“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娘娘万万不可动气。”
白妃打了一把巴掌身边的宫女出气,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
“再给我换几个宫女来。”
白副总管一脸为难,“新来的宫女你能用得习惯吗,一等宫女的调度要找连顺总管。”
不熟悉她的习惯,没有经验的宫女来,照顾不周,用得不顺手她可能又要生气。
何况贴身的靠谱宫女,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好找。
眼看白妃又要动怒,白副总管连忙苦着脸应下。
他稳住白妃的情绪后,没敢再说秦书的事就出来了。
正好郁宁等的的太医回来,急慌忙来见郁宁,郁宁站起来走向他。
“王太医别慌,是我自己想在这里等的,太医院的药香让我很安心,我很喜欢坐在这里。”
王太医连连应声,问他最近的身体状况。
没多久郁宁从太医院出来,又看了一眼清宁宫的门,只一秒,转身走向白夏苑。
【崽崽,老白竟然没跟白妃说唉。】
郁宁弯眼笑了一下。
【嘻嘻那正好,老白可比白妃差远了。】
【老白说不定已经有什么可怕的想法了。】
两天后,白妃又换了六个一等宫女。
第三天在太学,郁宁不经意地问郁楚,“连顺总管都给你们换宫女了,昨天下午你们怎么还骂他?”
郁楚那眼神,谁都能看出来她要抓狂了。
【啊,崽崽怎么这么坏……喜欢!】
【嘿嘿嘿,别生气,生气容易传染,你妈妈年纪大了,你说的年纪大了生孩子很危险,孩子会害死妈妈。】郁楚一下学就跑回去了。
她几近崩溃,回去立即把这件事告诉她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