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午歇才起,原想让着韩清漾伺候笔墨。
谁成想这人居然替他捶着腿,捶着捶着自己个倒是睡着了,他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么大胆之人了。
在边地他是人人畏惧的杀神,性子嗜血孤僻,如今又成了人人仰望的帝王,而他立于无人之巅。
周炎宗望着他那如凝脂般的脸蛋,曲起食指缓缓移了过去。
“好弟弟,你就给我吃一口嘛,就一口好不好?我发誓绝对不会跟上次一样,这次真的只咬一小口......”
周炎宗伸出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被紧紧的攥住了。
他试着往后抽了抽,但又不敢太使力,生怕将眼前之人给惊醒。
弟弟?
他哪里长的像弟弟了?
许是在睡梦里吃着了美味,韩清漾的面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连眼角眉梢里都透着满足感,嘴巴里发出了细小而满足的吧唧声。
周炎宗的目光被那红艳艳的唇所吸引住了。
唇瓣上那颗小小的唇珠极为可爱。
周炎宗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另外一只手,他想感受下那唇是否如同看起来的那般柔软。
指尖刚至,还未来得及细细感受唇上的温软,韩清漾便醒了。
他的眼睛里有着初醒时的迷糊,周炎宗先发制人,狠狠的甩开了他握着的手,负手往书桌前走去。
“好大的胆子!”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韩清漾被这一声怒喝给吓醒了,他记得用过午膳后,周炎宗这个王八蛋放着那么多宫女太监不用,非得让他来伺候他午歇,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加之他午膳时分吃的很饱,殿中又点了助眠的安神香,这不伺候着伺候着便勾起了困意。
他跪直了身子。
“臣女该死,还望陛下恕罪。臣女远离家乡,又想着今儿要来面见陛下,昨儿紧张的一夜没合眼,这才忍不住打了个瞌睡。”
她抬起了头,企图让周炎宗能更清楚的看到他眼下的乌青。
周炎宗半垂着眸子。
“你跟你弟弟的感情似乎很好?”
韩清漾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应该是说梦话了。这回他代替玲珑公主来到大周,此生想再回大晋只怕也是难了,且不说如何在大周站稳脚跟,保住性命是何等的艰难。
就算他侥幸能活着,大周与大晋相隔万里,想要再见一面无异是难于上青天。
大晋于他而言,并无半分感情。
得知要被送来大周,他甚至还有些许的庆幸之感,否则他这一生都要困在小小的晋国,囿于那些脏污的争斗里,他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弟弟韩清琅。
是以刚才睡梦里他又梦到了自己跟弟弟小时候的事。
那个时候弟弟得了一块桃花酥,迈着小短腿跑来找他,他原以为弟弟是心疼他,所以要跟他一人一半的,感动之余又因饿极了,张嘴便咬了一口,可谁知弟弟却扁着嘴哭了起来,“哥哥是大坏蛋”。
“都道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
周炎宗不置可否。
是啊,生于皇家,哪里来的骨肉兄弟之情?
韩清漾又恭敬的行了一礼。
“陛下,若是无旁的事交代,臣女想再见一见家乡之人。”
周炎宗允准了。
抬眸见到他那因为趴着睡觉而被压的红彤彤的半边脸,唇角动了动。
只是饶是这般,美人也还是美的。
韩清漾在偏殿见了晋国使臣。
使臣一进门便行礼道:“微臣参加公主殿下。”
殿中没有旁人,多子和多福守在门外。
韩清漾冷笑一声,“这里又无外人,赵大人不必如此装腔作势的。”
赵怀名直起身子。
“殿下,找臣来所谓何事?”
韩清漾长袖一拢,修长玉白的手指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姿势放松,情态妖娆。
“回去告诉他,要是吾弟清琅出了任何差错,我一准让这个世上再无晋国。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说着细长的眼睛里蹦出了两道森冷的寒光。
赵怀名身子一紧。
这位六皇子殿下的本事他是知道些的,单就能带着弱弟在宫中活至成人,那就是一般人所做不到的,且今儿刚一见了周王,便将周王的魂魄都勾了去。
枕头风的厉害之处,他还是知道的。
“下官知道了,定将殿下的意思转达给陛下。”
韩清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无事,你便回去吧,临行前也不必巴巴的来跟本公主告别了。没的让人恶心。”
赵怀名应了是,缓步往后退着要出去。
韩清漾又伸了个懒腰。
“忙活了大半天,也是该预备着晚上侍寝的事了。”
赵怀名脚下一个踉跄。
狐媚妖孽。
而此刻的正殿中,周炎宗的面上有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把玩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你是说大晋皇后所出的只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只这兄妹二人?”
黑影应了是。
周炎宗眉头拧着。
“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各国送来的人,太后那边也盯紧些。”
......
夜色迷蒙。
偏殿的浴池内,飘着袅袅的水汽,屋内幽香浮动。
周炎宗张开双臂立在那儿,御前伺候更衣的小太监低着头就要上前替他宽衣,谁知刚抬起脚步,背上就挨了一记抽打。
“没眼色的东西。”
汪寿恨的咬牙切齿,周炎宗向来就不爱让人伺候,尤其是在沐浴的时候,且现在又多了个美艳动人的大美人在侧侍奉,宽衣这样贴身侍奉的活儿哪儿还轮得到他们这些太监啊?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太监,一甩拂尘便退了出去。
殿中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周炎宗等的有些不耐烦,“还在磨蹭什么?”
殿中很暖,韩清漾一进来就打起了瞌睡,被周炎宗这一喝,睡意全无,四下一看屋中哪里还有旁人,于是认命似的上前替他宽衣。
反正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韩清漾走了过去,伸手便环住了周炎宗的腰。
男人的腰劲瘦。
腰带也不知使的是什么系法,韩清漾折腾了许久都没解开,末了只能撸起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他似乎是跟腰带卯上劲了,半蹲在周炎宗的身前。
偶尔因为使力过猛,会带着他的头轻轻的撞向了周炎宗的下半身。
似有若无的触碰,勾的周炎宗的额上沁出了汗。
他垂下手臂,整个人僵在那儿,身体燥热的厉害。
“摸够了没有?”
韩清漾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的时候,卡在了一个无比尴尬的位置,意识到不妥后,整张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陛下的身材真好,臣女一时忘情了。”
周炎宗:“?????”
这就是他可以肆无忌惮摸他的理由吗?
简直是岂有此理。
韩清漾见他神色阴晴不定,试探着道:“臣女愚笨,着实没伺候过人,要不还是让外头的人进来伺候吧?”
周炎宗自顾的解开腰带,“没用的东西!既不会,那就从今日开始学。”
外衣落地,白色的亵衣勾出了他健硕的身体,他朝着里头走去。
韩清漾咽了下口水。
他在大晋这些年,见过的男人倒是不少,可在他面前穿着亵衣的,便只有弟弟,多子和多福,外加他自己,只可惜他们的身形都偏瘦,远没有周炎宗这般强健的身材。
周炎宗入了浴池内。温热的水浸透肌肤,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道舒爽的闷哼声。
“你还在等什么?”
难道特特的跟了来,为的不就是要跟他共浴吗?
韩清漾捂着领口走到了浴池边上,水汽氤氲的白玉池子内,池水荡漾,若隐若现,一时叫人移不开目光。
“臣女午后才将洗过澡了。”
周炎宗闭口不言。
韩清漾垂着眸子,目光落在男人古铜色的肌肤上。男人的肩背宽而厚,上面布满了伤痕,像是一条条交错扭曲在一起的爬虫。
“一定很疼吧?”
他喃喃念了一句。
“什么?”
周炎宗没听清,余光扫过他的面上,知道他所指的是他身上的伤后,又道:“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韩清漾蹲了下去,拿起一旁的巾帕。
“臣女替陛下搓背吧?”
周炎宗低低的“嗯”了一声,心道果然是小国来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况且他还没穿衣裳,他不光不害羞,却还主动的要给他搓背?
美人的手很软,抚在肩背上,带起了无数细小的战栗。
周炎宗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美人既然这般热情主动,为何不愿与孤一同沐浴?”
身后的力道适中,周炎宗享受的闭起了眼睛。
韩清漾轻声道:“这于礼不合。”
忽的手腕上传来一道巨力,池水随着周炎宗转身的动作,而搅起了一滩水花,“在这里,孤便是礼法,孤便是规矩。”
韩清漾生怕这个变态会一怒之下就把他给扯到池子里,只红着眼圈道:“陛下,你弄疼我了。”
声音又软又媚。
而且格外的大声。
昏黄的烛光之下,美人含泪,娇羞连连。
周炎宗松了手,“继续!”
韩清漾揉了揉被捏的青紫的手腕。
狗皇帝。
“臣女听闻陛下登基两年,却从未宠幸过任何人,不知陛下为何独独对臣女这般?”
他羞红了脸问道,心里头却暗搓搓的笑开了,那方面的能力可是天下男人的死穴。
韩清漾自然知道周炎宗不会明说之所以不宠幸任何人是那里出了问题,只是一想到能刺一刺他的心,那也是好的。
周炎宗哪里知道韩清漾此刻的小心思,只勾了勾唇角。
“你不光貌美,还很有意思。”
韩清漾:“?????”
第7章
这个澡足足洗了有一个时辰。
夜里起了风,贴着地面卷至廊下的时候,小太监拢了拢袖子,缩了缩脖子,愈发显得拱肩缩背。
“师傅,您说陛下在里头干什么呢?”
小礼子是汪寿的徒弟,这会子正睁圆了眼睛望向他的师傅,他是自小净身入的宫,加上年岁尚轻,于男女之事上还未完全开窍。
“这大晋来的玲珑公主可是个有福气的,你们往后伺候的时候,可得精心着点。”
汪寿答非所问。
殿中烛火摇曳,有哗哗的水声还有细细的说话声,间或还有几道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喘声似有若无的透过门窗传了出来。
心中有疑而不得解,急的小礼子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又往汪寿的边上靠了靠,就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汪寿拿着拂尘的柄敲了敲他的脑袋。
“陛下今年二十有二,正值精力旺盛的时候,难得遇到个这么可心的人,哪里有能把持得住的道理?”
虽说陛下为天子,可天子到底也是凡人。
小年轻家家的,又初尝禁果,哪里有不猴急的呢?今夜且有的忙呢。
这头正细细的说这话,屋内便传出了脚步声。
殿门一打开,只见周炎宗抱着韩清漾走了出来,两人皆都穿着亵衣,周炎宗面无异色,大步朝着寝殿走去。
韩清漾则紧紧的勾着他的脖子,将脸藏在他的胸膛前,露出的半边侧脸红扑扑的,一双含羞的眸子低垂着,明眼人瞧这模样,即使没亲见,也能想象出方才里头的旖旎景象。
一阵夜风吹来。
韩清漾瑟缩了一下。
“陛下,臣女可以自己走的。”
周炎宗走的很稳,“要是冷便贴孤近些。”
隔着两层薄薄的亵衣,韩清漾几乎能清楚的感受到周炎宗身上那坚硬如铁的肌肉,还有他身体上传出来的温度,这都不叫近?那还能怎么再近些?
难道要两具身体融为一体才算近吗?
韩清漾没来由的就想到了那些图册上的画,心也跟着砰砰的跳了起来,耳尖的一抹红一直延伸到脖颈之下。
寝殿里早已收拾妥当。
甜而不腻的熏香让整个屋子里充满了春日里的气息。
韩清漾素来畏寒,方才在外头吹了点风,这会子周炎宗刚把他放在龙榻上,他就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了个结实。
周炎宗挨着他坐下,自顾的脱了鞋袜,也上了床。
“你这样让孤如何就寝?”
韩清漾吸了吸鼻子,自觉的裹着被子往里挪了挪,然后巴巴的望着周炎宗。
四目相对间,气氛有些尴尬。
不是说周王不能人道吗?可他偏偏却留了他侍寝,既没了作案工具,那他该如何侍寝呢?总不至于两人同被而眠就叫侍寝了吧?
韩清漾脑海里浮现了无数奇怪的念头,继而又想起了那个变态的老太监折磨对食宫女的故事来,再次看向周炎宗的目光里多了些审视还有警惕。
他自小虽活的艰难,可好歹也是个皇子,即使是算不上千尊万贵,那也是吃穿不愁。再加上他素来怕痛,要是被人凌虐折磨,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周炎宗也好奇的打量着他。
他裹在明黄的被褥里,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
“孤脸上有脏东西?”
韩清漾摇头。
“陛下龙章凤姿,英武伟岸,臣女想到能与陛下这样的当世英豪共度一宿,春宵一度,心里总觉得不大真实,像是在做梦一般,所以一时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