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忙的洗漱后,朝着屋外跑去。
谁知刚出了门就被人给拦住了,多子睨了她一眼。
“我家主子说了,大周不比大晋,出了事可没人能保得住公主你的性命,所以奴才还是劝公主您消停些吧,若是再敢胡闹,就别怪我家主子不念旧情了。”
薛玲珑听了这话,登时就跟炸了毛的鸡似的,上窜下跳了起来。
“韩清漾他算个什么东西,当时在宫里的时候,为了口吃的,不还跟在本公主的屁股后面跟条哈巴狗似的,现而今得了势,就这般目中无人,我呸......”
“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狐媚着勾引陛下罢了,说好听点是个男妃,说不好听那跟外头勾栏瓦舍里的那些货色有何区别,少在这里给本公主摆主子的款,本公主不吃这一套......”
......
周炎宗才将下了朝,就急匆匆的往回赶,想要检查韩清漾有没有好好吃饭,谁知路过毓秀宫的时候就听到了里头传出来的污言秽语。
他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第64章
“还愣着做什么,把人扔出宫去。”
周炎宗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一旁的汪寿吓的打了个哆嗦,忙招呼人直接捂着薛玲珑的嘴往外拖去。自打韩清漾入了宫后,他都忘了有多久没见到周炎宗发这么大的火了。
回到养心殿的时候,韩清漾正跟韩清琅说着话,见他面有怒色,便起身迎了过来。
他现在月份大了,行动着实不便,是以刚要站起来,周炎宗就几步走到他跟前将人给按坐了回去。
“好端端的谁惹陛下您生气了?”
韩清漾拉着他的手轻声问道。
周炎宗面色稍缓,“还不是你那个妹妹。她.......”
韩清漾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听到她骂人了?”
周炎宗未置可否,他家清漾他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动一根指头,哪里轮得到那个黄毛丫头在那满嘴喷粪,他越想就越气,胸膛起伏的厉害。
“我把她给扔出宫去了。”
韩清琅本来就有些惧怕,如今见周炎宗脸色黑沉沉的,更是坐立难安,于是求救似的看向了韩清漾,韩清漾对他打了个手势,他便行了礼,快步的逃了出去。
韩清漾扶着后腰站了起来,他轻轻的替他顺着气。
“她骂的是我,你生的哪门子气。”
周炎宗惊诧的看向他,狠狠的将人圈进怀里。
“你都嫁给我了,是我孩子的爹,她骂你就等于是在骂我,我能不生气吗?”
况听见她骂韩清漾,这可比打他骂他还要令他难受呢。
韩清漾蜻蜓点水似的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还气吗?”
周炎宗抿着唇不说话,只定定的瞧着怀中之人。
韩清漾柔声解释道:“我跟清琅在大晋宫里这么些年,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玲珑这样的人倒是最好对付的,只需说几句好话便能哄住了,跟你一样的笨呢,只需说几句好听的,便乖乖的听我的了。”
他伸手在周炎宗的鼻端轻轻点了一下,笑的格外明媚,似是夏日里盛放的玫瑰一般,娇艳欲滴。
周炎宗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要是我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我一定拼了命的把你救出来。”
韩清漾看着男人的轮廓刚毅的脸,笑着笑着眼里就有了泪,他吸了吸鼻子说,“玲珑她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虽然嘴上刻薄了些,会使些小性子,但绝不会干出那等要人命的阴毒之事,否则昨儿我认出了她,也不会放心把她和清琅放在一起了。”
周炎宗心疼的厉害,将人搂的更紧了。
韩清漾又说,“其实说起来,我跟清琅还是要谢谢这位妹妹的,当初在宫里我们被别的皇子欺负的时候,她还救过我们几次,有时候为了口吃的,我也会去她跟前卖个笑脸,比起她嘴上的恶毒,那些藏于笑脸下的阴狠才叫人可怕,他们会用蘸了盐水的鞭子抽你的背和腿,即使受了再重的伤外头也瞧不出来,也会在冬日里制成了冰针,然后让人跪在密密麻麻的冰针上,冰戳进体内会融化,就算是太医想找伤口也难,可跪冰针之人却是痛不欲生......”
周炎宗认识韩清漾这么久,从未听他说过这些往事。即使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旁人的事,可他心里还是痛的厉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了一般。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韩清漾莞尔一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周炎宗,你真好骗。”
周炎宗替他擦干了眼泪,“汪寿,吩咐下去,叫一队人把她送回去。”
反正送回去了,她也不会再是公主了。
韩清漾一早就命人重新准备了一桌早膳,柔声劝道。
“一下朝就遇到了这些污糟事,快坐下用些早膳吧。”
周炎宗拉着他一起坐下。
“你陪着我一道吃些吧。”
韩清漾道了好,又吃一个糖包,一小碗的馄饨和半块梅干菜的肉饼。
......
日子一日快似一日。
一转眼便到了年下,周炎宗早早便给大臣们放了假,名正言顺的陪在了韩清漾的身边。
这日,边境有密信传来,周炎宗忙着去处理了,韩清漾难得偷了个空,于是把韩清琅,白思思,还有朝云公主一起招了来,在偏殿里烤肉玩。
朝云公主最喜欢热闹,自打认识白思思之后,就整日里缠着白思思要拜她为师,幻想着跟她一起去游历天下。
她极为殷勤的将烤好的肉递给了白思思。
“师傅,您就收下我吧,我可乖可听话了。”
她跟个扭股糖似的黏在了白思思的身上,韩清漾瞧了只偷偷乐着,不愧是兄妹两人,连黏人的手段都是一样的,周炎宗回回有事求他的时候,也是这般黏在他身边,只他不如朝云这般伶牙俐齿罢了。
韩清琅在大周待了些时日,也不似初来时那么拘谨。
“哥,怎么有些日子没见王爷进宫给陛下请安了?”
烤肉太过油腻,韩清漾不敢多吃,只让宫人们切了一小块尝了尝味道。
“年下事多,睿亲王交友广阔,少不得要迎来送往,哪里还能记得他的皇兄啊,只怕此时此刻他指不定在哪家府上或是酒楼里喝酒听曲呢。”
闻言,韩清琅垂下了眸子,小心的盯着炭炉上的烤肉,不时将烤肉翻个面。
骗子。
男人果然都是骗子。
说好的要带他出去游玩逛街的,这么些天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屋外白雪皑皑,红梅开的正盛。屋内暖气融融,混合着烤肉的焦香味。
韩清漾看了看被朝云公主缠的不耐烦却毫无办法的白思思,又看了看正在专心致志烤肉的弟弟韩清琅,心下格外的满足与宁静。
“吱呀......”
开门声响起的时候,韩清漾偏头看了过去,果见周炎宗冒雪而来,他站在门口掸着身上的雪,眉眼间有藏不住的喜色。
“跟着的人怎么伺候的,怎么也不撑把伞?”
他起身走了过去,周炎宗却道:“你先别过来,我身上带着寒意。”
人人都道周王周炎宗出生行伍,自小无人教养,是个野蛮专横之人,可在韩清漾看来,他便是天底下最温柔细心之人,他的嘴角噙着温柔的笑,两人就这么隔空望着。
“嘶......”
白思思捂着腮帮子呼了一声,“哎呦,这屋子我是待不下去了,酸的我都倒牙了。”
她一脸嫌弃的出去了,又对着屋内喊,“小徒弟,陪为师赏雪去。”
朝云公主乐的跟什么似的,一溜烟的就跑出去了,她穿的一身的红,印在雪景里倒是分外的明艳热烈。
韩清琅虽胆子小,人却聪慧,见她二人都走了,便也起身离开。
“哥,我瞧着外头的红梅开的正好,我去折两支回来给你插瓶。”
待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韩清漾嗔了他一眼,“都怪你,我们在这玩的好好的,你一来便把他们都吓走了。”
周炎宗伸手在他的隆起的肚子上摸了摸。
“我今儿可没板着脸,是他们识趣,自己个先走了。”
韩清漾靠在他的肩头,“等孩子出世之后,你可千万不能这样了,得多笑笑。否则吓着孩子了,孩子跟你就不亲了。”
周炎宗瞪了眼睛。
“他敢!”
话音刚落,腰间就被狠狠的拧了一下。
于是哄着道:“好,我答应你,一定做个慈父。”
......
当天夜里,韩清漾就被疼醒了,一阵又一阵的坠胀感如潮水般袭来,不过片刻的功夫浑身上下就被汗水给打湿了,似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这可把周炎宗给吓坏了。
他手足无措的坐在床边,满脸慌张。
“怎么办?怎么办?”
韩清漾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说也是驰骋战场多年之人,面对千万敌军都能稳若泰山,怎的现在却被吓成这个这样?
他咬着牙道:“去叫白思思。”
周炎宗忙不迭的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甚至连走路都不会了,只几步路连绊了了好几下。
好在生产的东西是一早就备好的,白思思来了之后,替韩清漾检查了一下,见父子平安,也松了口气。
“我现在要替清漾接生,闲杂人等出去。”
一屋子的宫人都走完了,唯有周炎宗还杵在床边。
白思思睨了他一眼。
“你也出去。”
周炎宗一把抓住韩清漾的手,孩子似的耍赖道:“我不走,我得陪着清漾。”
白思思翻了个白眼。
“知道你们夫夫情深意重,可是你在这除了添乱什么忙也帮不了,况且你在这清漾也不能安心生产,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媳妇和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周炎宗握着韩清漾的手不松。
韩清漾的脸上有着汗珠,鬓边的发湿湿的贴在脸颊上,他望了他一眼。
“周炎宗,我想吃桃花酥了,从前每每都是我亲手做给你吃的,今儿我想吃你亲手做的,记得多放些糖,我喜欢吃甜的。”
他希望自此以后生活里只有甜蜜,再无苦难。
周炎宗的指尖颤了颤。
“好,我给你做。可是你得答应我,要好好的。”
韩清漾点头。
周炎宗临走前将白思思拉到了一旁,再三叮嘱。
“一会儿生产过程中,无论韩清漾说什么,求你什么,你都不能答应。若是真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务必替我保住他。”
说完深深的鞠了一躬。
白思思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笑道:“说这话是瞧不起谁呢?有我白思思在,还能叫你老婆和孩子出事,那我女神医的绰号岂不是白叫了?”
再次回到床边,她看了看面色发白的韩清漾。
“你怕吗?”
韩清漾摇了摇头。
“不怕,反而觉得很幸福。”
白思思晃了晃手中的柳叶细刀。
“你就不怕我使坏?”
韩清漾笑了起来。
“我信你。”
白思思虽也是第一次给男人接生,但在天山的时候也曾翻到过一本旧的典籍,里头详细介绍了给男人接生的全过程。
“韩清漾,一会儿我喂你喝下麻沸散,你就好好的睡上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孩子就生出来了。”
韩清漾轻声的道了谢。
“思思,谢谢你啊。”
从夜半一直到朝阳初升。
雪霁初停,日光万里。
一道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整个皇宫的上空。
还在小厨房里奋战的周炎宗揉面的动作顿了一顿,跟着便跑了出去,等到了屋子近前,他却又止了步子,一边迫切的想要进去瞧瞧,可又有些害怕。
屋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每一张脸都洋溢着笑容,每一个人都在跟他道贺。
有那么一刻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见,脚像是踩在云团之上似的,轻飘飘的。
白思思熬了半夜,面上有着倦色,见了他忙朝着屋内的方向努了努嘴。
“咯,你媳妇和孩子我可是安安全全的还你了。”
周炎宗傻笑着道了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白思思诧异的望着他,“你就一点都不好奇生的男孩女孩?”
周炎宗依旧傻乐着。
“管他男孩女孩,都是老子的种,都是清漾拿命换来的......”话说完眼睛就酸涩的厉害,他连忙撇过头去,若是被白思思看到了,估计会笑话他一辈子的。
白思思打了个哈欠。
“累死我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给多子和多福了,得先回去补觉了。”
周炎宗好容易走到了里间,里头虽然点了香,可还是盖不住血腥气,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韩清漾,俯身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
“桃花酥做好了吗?”
周炎宗“嗯”了一声,慌手慌脚的从怀里拿了出来,跟着颤抖着打开了油纸包,几块奇形怪状的桃花酥登时映入了韩清漾的眼帘。
他笑了起来,可一笑就牵到了伤口。
周炎宗挠了挠后脑勺,“御膳房里的人笨死了,你别看这外形丑,可味道却不错,不信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