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剑[古代架空]——BY:薜荔藤萝

作者:薜荔藤萝  录入:05-30

  傅万壑瞳孔突然缩得很小。
  任去留:“你放心,他的眼光没有毛病,还不至于连一个人的死活都分不出来。不过可能也只有他能分得出来了,我那傻小子就不能。但七里现在是我浣剑山庄的大弟子了,为什么要把我没死这件事详细地告诉你呢?”
  傅万壑:“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他声音仍很稳定。
  任去留:“这并不重要。傅兄,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渡剑台这个地方选得太阴暗了,不很宜居,总是下雨,只会给人带来无尽的忧郁。少年人想摆脱忧郁,看看花看看鸟,过上不那么苦大仇深的日子,那我是不能不帮他们一把的。”
  傅万壑阴鸷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能将我的人变成你的,这确是你的本事,我心服口服。”
  任去留笑道:“傅兄又何必过谦呢。我还没有恭喜过傅兄,思凰诀大成,我已不是你的对手了。”
  傅万壑脸上的肌肉终于剧烈地抖动起来。他几乎已不能控制他的手。
  这感觉几天前才出现过一次。但那次只有期待的狂喜。他的剑嗡嗡作响,他身上附着的血迹像一些粘性的汁液,使举手投足都变得拖泥带水,像带着无形的镣铐。他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仿佛喉咙处勒着一根丝线。
  “简凤箨也是你的人吗?”他艰难地问。
  任去留笑道:“我倒很想说是,可惜并不是——他不是谁的人。硬要说的话,他跟你倒还有些渊源。二十年前你曾为了一本剑谱,杀了一名年轻的剑客。他的妻子当时怀着一个孩子。”
  傅万壑:“我不记得我杀过姓简的人。”
  任去留:“是的。他不姓简。公冶收养了他们的遗孤,甚至不敢让他使用原来的姓氏。公冶大概希望他永远不要报仇,永远不要知道这一切,真是一片苦心,可是纸怎么包得住火呢。”
  傅万壑:“于是慈悲为怀的浣剑山庄庄主,又不能不帮他这一把了。”
  任去留:“是的,为了使你相信思凰诀是真的,采取了如此迂回的办法。不过这个孩子非常出人意料,很多机会简直是出自偶然,我几乎只需袖手旁观而已。但我要说这都是傅兄你过于多疑的缘故。凰剑的剑鞘你也看到了;那是百年以上的古物,没有人可以仿制得出来。就算你直接开口索取,我也乐于从命。你扪心自问,傅兄,这些年我可曾骗过你一次?”
  傅万壑冷冷道:“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任去留叹道:“剑鞘和心法的内容都如假包换。只是引凤思凰这一对口诀,创立的先人乃是一对夫妇。思凰诀唯有女子来练,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功效——这点却没来得及向傅兄说明,愚弟在此赔罪了。”
  

  ☆、第 14 章


  简凤箨走进渡剑台时,雨几乎已经停止。
  火势并没有连成一片,好像是随手点燃的,有几处还在微弱地燃烧,也已经将近熄灭。简凤箨来到曾经居住的院落,第一脚就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他蹲下来,将尸体翻过身。借着火光他看见陆一鸣稚气的面容,两腮鼓鼓的,这时候倒真的像个睡着的孩子。
  到处都倒落着渡剑台弟子的尸体,有的是一剑毙命,有的却残手断脚,面目全非。有的人伤口附近凝结着黑色的血。简凤箨认出了李向道,还有其他的几个熟人;数到第三十七具时,简凤箨就放弃了。
  他望向唯一亮着灯光的正厅,在石阶上蹭去鞋底的污物。但他的衣服已经无药可救了,头发也乱糟糟的。之前还不甘寂寞以灼人疼痛宣示存在感的新鲜伤口,突然都噤了声,只剩一片不祥的麻木。他深吸了一口气,迈过厅堂的门槛。
  任去留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放下手中的盒子,转过身微微一笑。“贤侄。”
  他仍旧和简凤箨印象中一模一样,须眉精洁,诙谐的褐色眼睛,身上没有一处血迹,甚至没有一丝泥水,袖口和鞋面都很干爽。这平日里聚集时气氛肃杀,众人唯唯诺诺的厅堂,也好像因为有他在,铜灯的火焰都显得比平时舒展。
  这好似他第一次跟任去留这样单独地面对面相处;当然也不是说这事难度有多么大,毕竟他已经尝试单独面对傅万壑,而任去留并不是一股压力,一种挑战,一个他不得不突破,否则只能粉身碎骨的障碍。昔年他在浣剑山庄遥遥看见任去留,留下的总是一个如沐春风的印象,毫无架子的庄主,笑着跟身旁人说话,或者鼓励地拍一拍徒弟的肩膀。他确实想过,如果收养他长大,教授他武功的人是任去留就好了,就像孩子单纯地羡慕别家的父母。
  当然他也会用理智告诉自己,他看到的只是表面。每个门派都有各自难念的经,他在公冶庐的日子虽然不尽人意,总算几个人相依为命。而浣剑山庄虽说看上去气氛宽松,其乐融融,难保其中就没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他是不会嫉妒任剑还的。他相信他和任剑还都会得到应得的东西;只是任剑还的方式比较简单(不是说难度上简单),只需要剑。他却还要做一些别的事情罢了。
  任去留的手放在他肩膀上,带着曾经梦寐以求的热度。“贤侄,恭喜你大仇得报。”
  简凤箨摇头:“不,我才要恭喜前辈。”他想坦然回应任去留的目光,但最后关头却还是移开了视线。
  他确实觉到一丝恐惧。
  跟面对傅万壑的恐惧不同,那恐惧太过强硬,反而逼得他背水一战。现在这种恐惧无凭无据,在血管里微微散出幽暗的蓝色。
  可能是院中的尸体给他带来的压力。他当然还没有天真到这个地步。如果今日是傅万壑进了浣剑山庄,可能横尸在地的就是任剑还和童顿一干人,这下场绝不会有什么两样,而渡剑台的弟子,几乎个个手上都有人命,这只能算做一场替□□道,起码也是报应不爽。他不想承认他对任去留还隐隐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不是说期待他能兵不血刃地把问题解决;是期待他有一些出乎他预料的举动。
  任去留叹道:“傅兄确实是当世奇才。我们一直以来不分胜负,今日如果不是他心神大乱,牵动昔年留下的旧伤,我也还是胜不了他。他本应是这江湖最好的剑,开山立派流芳千古的宗师,可惜他自己将路走窄了。”
  简凤箨冷冷道:“他算什么一代宗师,再怎么飞扬跋扈,在我眼中,始终只是个拾人牙慧的偷儿罢了。”
  任去留虽然不能苟同他的诋毁,还是安抚地点了点头。“贤侄,辛苦你了。若非你孤身入虎穴,冒着生命危险取信于他,最后关头又为我拖住一剑渡川,事情不可能如此顺利。公冶地下有知,也当感到欣慰。你弑师是无奈之举,舍小节而成大义,为江湖除此一害,众人必定能够体谅,你和剑还之间的误会,老夫也自当让它化解。”
  简凤箨:“不,我——”他咬了咬牙,“前辈,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任去留笑道:“贤侄但说无妨,以你之功劳,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只要老夫力所能及的,必定为你周全。”
  简凤箨喜道:“那太好了,多谢前辈。不是别的,只是此前一剑渡川——”
  任去留一举手,打断了他的话,随即温和地掀开桌上的盒盖。
  “贤侄说的是这个人吗?”
  这个人四天前曾和他在梧桐树下饮酒,昨日与他在船上听雨,数个时辰前刚与他搏命,一场没有观众的,埋葬于黑暗之中的剑决。
  简凤箨知道自己是会再与他相见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样快!
  任去留声音仍旧充满耐心,带着适度的恨铁不成钢的惊讶:“贤侄,韦苇此人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自幼被山中盗匪抚养长大,十四岁就学会灭人满门,入傅万壑门下之前,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三个师父,是蜀中人人谈之色变的剑疯子。这种反复无常,残忍滥杀的人死了,有什么可惜呢?”
  简凤箨喃喃道:“……因为他对我很好?”
  他脸颊一热,竟然是眼泪流了下来。意识到的刹那,他心中的恐怖盖过了悲伤;公冶治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哭,竟然在这个时候,眼泪流了下来!
  任去留怜悯地叹了口气。“虽然此事恕老夫无能为力,不过若还有别的要求,贤侄尽可以提出无妨。”
  简凤箨惨笑道:“多谢前辈,没有了。”
  任去留:“你当真仔细考虑过了吗?”
  简凤箨摇了摇头。“我既已得报大仇,再没有别的痴心妄想了。请前辈——”
  不对。
  他猛然抬起头。
  不对。还有一件事。
  ——放我走!
  郎都清越的鸣叫冲霄而上,直刺雨后的夜空,徒劳地试图寻找一颗应和的星星。
  简凤箨后退三步,单膝跪地,鲜血不断从口角往外涌。郎都剑柄上纹路深深压进他掌心。他头脑嗡嗡作响,耳中回荡着宏大的剑音。
  这剑未必服他,当他是主人听他的话,握着它时他基本上以一敌二,不仅要注意对手,还要以十二万分的精神提防它,稍不留心,就会被它反叛,被它压制。但此刻大敌当前,它好像终于愿意跟他不计前嫌了,决定助他一臂之力。
  任去留俯视他的眼里也满是惊叹。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剑影凌风而下,简凤箨举剑再挡。一股旋涡般的引力传来。他握不住郎都了,眼睁睁地看着剑路朝控制不了的方向偏斜。郎都在挣扎,在咆哮,不愿意反过来将剑刃贴近他。简凤箨突然手一松。
  他的心随之也一轻。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喜乐之感。
  他放弃了抵抗。说到底他为什么要抵抗?如果任去留认为他的性命尚有一取的价值,他又有什么好恋恋不舍的?
  他闭上眼睛安慰自己,他已经满足了愿望,现在理当去满足他人的愿望。
  但是预料中的解脱没有到来,只有双剑相交的龙吟之声。简凤箨颤巍巍地睁开眼,一柄剑挡在他身前。
  是任剑还的背影。简凤箨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之极的念头,他走得还挺慢的,说不定中间迷路了,或者遭到一些旅人常见的麻烦,毕竟他可能第一次独自出这么远的门。说不定他是特意如此,等到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才登场,来得太早或者太晚,他都无法第三次见证简凤箨的走投无路,好像他的人生乐趣之一就是让简凤箨自惭形秽似的。
  任去留显然也很意外,叹道:“儿啊,此刻你居然不在家中侍丧,尽人子之礼,为父真是伤心失望到了极致。”
  任剑还挑了挑眉梢。“父亲,我可是来给您报仇的。”
  

  ☆、第 15 章


  渡剑台的后半夜冷得要命。
  能不在这里过冬是一件幸事。空气仿佛撞在面上的湿透的蛛网,已无热量可榨取,比起风雪的刺骨,别有一番韵味。酸涩的静寂渐渐凝固,偶尔惊扰的水声,都来自树叶屋檐。已经不会有人被吵醒了。
  任去留:“你觉得你能够为我报仇。”他的确大吃一惊。他爷俩眉毛挑起来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任剑还:“这不试试是不知道的。”
  他退了一步,站在简凤箨身侧。简凤箨暗暗使力想要站起来,竟然不能成功。一股疼痛在膝盖里电流般四处乱窜。他这一刻恨极了。
  听到任剑还这毫无根据的自信发言,任去留面上难掩欣慰。他显然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有勇无谋之辈。他摸了摸精心修剪过的胡须。“那为父现在安然无恙,你不高兴吗?”
  任剑还:“高兴。虽然我连您是死是活都蒙在鼓里,我还是十分的高兴。”
  任去留赶紧道歉。“儿啊,我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你不需要知道。”
  他又笑了笑。“不过我现在倒是有点后悔了。”
  他看了看任剑还,又看了看简凤箨。“你一定想让我放过他。”
  几乎同时任剑还开口道:“不会有人知道今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放他走。”
  两人弄明白了对方说什么之后,任去留又露出受伤的神色。“我儿,你当为父是藏头露尾,见不得人之辈吗?”
  任剑还:“那你更没有必要杀他了。”
  任去留:“但是如果我觉得有呢?我儿,你是否做好了违逆父亲的准备?”
  任剑还很干脆:“没有。”
  任去留笑道:“如果你已经有了挑战傅万壑的自信,又有何不敢挑战我?”
  他对儿子的大逆不道之举好像不但不感到愤怒,还充满期待。简凤箨都看傻了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实在不能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父子。
  任剑还非常诚实,和盘托出。“我没有把握,没有自信,没有准备。但如果您今天一定要在此杀他,我没有办法坐视。”
  任去留叹道:“是的。虽然你没有办法坐视,也未必能够阻止,但你一定会很伤心。为父已经亏欠你一次,实不该再这样伤你的心。”
  任剑还默然。过了一会,简凤箨看见地上他的影子在缩短。任剑还也在他身侧跪了下来,一只手按住简凤箨摇摇欲坠的肩膀,好像怕他突然起身。
  “父亲。”他的语气仍很平静,远远称不上卑微。他没有学会对任何人卑微。“我求你,放他走。”
  任去留一拂衣袖,一股柔和的气劲掠过地面,两个人都站了起来。准确地说,简凤箨是在任剑还的帮助(拖拽)下站了起来。
  “去吧。”任去留的声音像是一声愉快的叹息。“儿大不中留啊。”
推书 20234-05-30 :犹怜草木青[古代架》:简介:(入库时间2021-05-29) CPVIP2021-03-02完结收藏: 3,225 评论: 1,283 海星: 11,160 谢无风也是江湖的一部分。cp:谢无风x纪檀音(放浪形骸攻x天真单纯受)。纪檀音十八岁了,辞别师父,闯荡江湖。刚下玉山不久他便救下一个文弱书生,二人结伴同行,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