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就真的没治了。”
谢意颜一听这话,立刻警醒起来:“华大夫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真的没救?难道以前是有的救,故意没有救?还是是宫里的太医故意误了太子的伤情?你好好说,仔细说!”
“这……”华大夫略微一犹豫,干脆直接说道:“我来太子府上也许多年了,一开始太子殿下是愿意配合治疗腿疾的,可宫里的太医一个方子一个方子,换了不知道有多少,只知道瞎折腾人,根本就没点作用,我也提过一些意见,但宫里的那些人,太子妃该是知道的,他们都不太愿意听我们这些江湖郎中的意见,我们是干着急但是凑不到跟前,也拿不了主意,就这么着过了几年,殿下的腿疾始终没有好转,太医院那边也一直都是老一套的,根本就不起任何的效果,殿下就有点受打击了吧,撵走了那些人,连府上的收留的那些江湖游医一并都撵走了,倒是把我留下来了,可惜,我再想给殿下看看腿的时候,殿下就已经十分排斥,他自己不愿意看了。”
华大夫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我怀疑,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如今太子妃到了府上,太子也听太子妃的话,还请太子妃多多费心些,殿下这个腿疾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恐怕就真的没治了。”
“你的意思是,殿下的腿疾还有可能治得好?”谢意颜眼里冒了光,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那你能治吗?”
“我师父应该能的。”华大夫有些不好意思:“我学艺不精,只学到了师父的一层皮毛而已,实在不敢托大,但是只要能请到我师父出山,太子殿下的腿疾就有可能治得好!”
“那请你师父出山呀。”
“师父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又一向嫌弃我笨,不怎么爱搭理我。”华大夫叹气:“不过我已经在联系师父了,只要一有他老人家的信儿我立马告诉太子妃,太子妃就是绑也得把他绑来,到时候我说服我师父给太子殿下治病,太子妃就负责说服太子殿下配合治疗,我相信,殿下肯定能有好起来的那一天。”
谢意颜一听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想到了一个人,试探着问:“你师父不会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圣手木神医吧?”
华大夫一听太子妃直接说出了他师父的名号,很是纳闷:“太子妃怎么会知道我师父的名号?”
那名号都是江湖人喊出来的,太子妃可是太子妃呀,她又是哪里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随缘加更~
第36章
“这个木神医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谢意颜打了个哈哈:“那你能快点联系上你师父吗?请他到太子府来,不管他提什么要求,我全都满足他。”
“太子妃怎么知道我师父给人治病要提要求?”
华大夫更奇怪了。
他师父是有点名气,但那都是在江湖上的名气,跟邺京城这个富贵圈那可一点儿都不沾边的,太子妃何等身份,怎么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得这么多?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谢意颜耐不住心虚,色厉内荏:“华大夫只要把人请来就行了,不该问的别多问,知道吗?”
“明白。”华大夫赶紧答应。
正说着话,谢意颜忽然就变了脸色,本来还有点凶巴巴的感觉,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一样,立刻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柔和了许多,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还不忘扭脸提醒华大夫:“你是来给我看额头上的伤的,别乱说话。”
华大夫下意识点头,点完头他就听见了轮椅的声音,怪不得太子妃变脸变得这样快,原来是听着太子殿下回来了。
不过,这太子妃的耳力是不是也太好了一点?
谢意颜听见轮椅的动静就赶紧出来了,这才半晌午的时辰,一般这个时候太子殿下都挺忙的,没道理这会儿会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殿下回来了。”
李晟景示意周方先去书房等着,转动轮椅到太子妃身边来,见他眼里有些担忧,冲太子妃温和地说道:“可曾用过午膳?孤与周指挥说些事情,待会儿可以跟太子妃一道用午膳。”
话音才落下,李晟景就看见了垂手立在门外的华大夫,冲华大夫点点头,又叫他过来询问了几句太子妃的伤势,瞧了瞧太子妃额头上裹着的纱布,关心了几句。
“太子妃的伤势还没好全,不可着了凉风,快些回屋吧。”
“嗯。”谢意颜本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但太子殿下的关心,他自然要守收着,点完头之后,又想到什么:“殿下既然要谈正事,可要茶点?我让人准备。”
“不用了。”李晟景拒绝后就见太子妃明显失落的样子,连忙补了一句:“太子妃有心,那便要壶茶吧。”
“好,我一会儿送去。”
太子妃又颠儿颠儿的了。
书房里,周方正在认真回禀:“确实是一家三十六口满门被屠,卑带人去时,只有老仆身下护着一个幼子,那孩子今年才五岁,吓得不成样子,这会儿高烧不退,已经请了大夫给看着。”
李晟景问道:“可查出来什么线索?往日仇家亦或者是别的之类?”
周方:“林家早年从江湖上退隐下来的,家主林然秋二十年前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厌倦了江湖上的是非争端,才携妻子儿女一道归隐在安阳城外的别庄,这些年日子过得平淡,周遭也都调查过,并未说起林家与人有什么恩怨。”
“周指挥的意思,可能是江湖仇杀?”李晟景将手放在轮椅上,轻点了两下:“可照你所说,林家已经退隐多年,为何现在又突起事端?”
“传言,林家有一本绝世剑谱。”周方解释:“怀璧其罪。”
“继续查。”李晟景提醒:“护好那孩子,他可能知道些东西,等人醒过来,孤去看看。”
“明白。”
这边正事说着,谢意颜端着茶盘在门口逡巡,等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敲门过来送茶,顺带还给李晟景准备了披风。
很体贴。
李晟景回府一趟,中间陪着谢意颜一块儿用了晚膳,然后就又匆匆而去,像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谢意颜倒是想跟过去帮帮忙,可惜呀,他只能自己在屋里看秋月绣花,翻翻自己的棋谱。
秋月绣的是之前谢意颜答应给李晟景准备的手帕,精致的兰花纹,十分好看,秋月绣工了得,之前在谢府上就经常被谢夫人夸赞,这手帕绣出来,都让人……不愿意拿给小太子用了。
这也太好看了点吧,万一小太子很喜欢怎么办?又不是他给准备的,虽然是他让秋月绣的,可毕竟是别人准备的,这种东西,总有点私密性,又贴身放着,谢意颜越想就越不是那个滋味。
“太子妃?是哪儿不满意,我再改改?”秋月不明所以。
她也不是第一次帮太子妃绣东西,以前在家的时候这活儿就是她干的,到了太子府上以后,也三五不时绣些小玩意应付交差,原本以为手帕也一样的,但现在看来,太子妃好像不是很满意呀。
“挺好的。”谢意颜可说不出来不满意,他扔了手里的棋谱,拿着秋月的绣框:“秋月姐姐这个是怎么绣的,不然你教教我?”
“太子妃要学绣工?”秋月有些诧异。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想着教,不说学得多好,起码会一些,免得以后露馅不是?但是,太子妃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他就坐不住,有那个功夫还想自己耍会儿剑。
这会儿怎么想自己绣?
“我给太子准备个生日礼物。”谢意颜低头扒拉秋月的绣框:“想不出来送什么,这不是心意嘛,我学个简单的,就这个兰花吧。”
他见秋月帕子上绣的就是兰花,几片叶子带点小花,又素雅又好看,而且兰花很适合小太子,看起来也不难,值得一试。
太子妃要学,秋月自然没有不教的道理,尽心尽力教了大半天,回头一看,太子妃确实不是这块儿料。
看着帕子上一言难尽的一坨,秋月没忍住:“不然,还是我绣吧?太子妃想要什么图案说一声就行。”
“不要。”谢意颜马上拒绝:“我可以,你看,这不是很像个叶子吗?我这才刚刚上手,练习两天就能绣好,你别给我打岔。”
秋月:……这盲目的自信,是谁给他的?
太子殿下最近很忙,一大早就起来去早朝,晚上也是很晚才回来,倒是给了谢意颜充足的时间,他上午学绣花下午给小太子的生辰准备惊喜,算着日子眼巴巴等着。
除了手帕进度堪忧,其他的他都很满意。
看着歪七扭八的叶子,谢意颜叹了口气,这东西当礼物那是妥妥的送不出去,他以为的很简单,没想到上手那么难,手帕送不出去也没关系,他还准备了别的,至于这个手帕,到底是他第一次动手绣的,就当成是纪念品吧。
太子生辰这一天不用早朝,但是得进宫给皇后请安,这是惯例。
“太子妃不用去。”
李晟景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衣冠都佩戴妥当,见谢意颜拿了宫装去屏风后面准备换衣服,便开口阻止了他:“孤自己进宫给母后请安即可,太子妃不用一起去。”
“为什么?这不好吧?”谢意颜拿着衣服,不是很赞同:“母后知道了会怪罪的。”
“不会。”李晟景看着他额头上浅浅的一道疤痕,已经取掉了纱布,伤口在慢慢愈合,现在已经长出了新的嫩肉,想要彻底长好,恢复如初还需要小半年的时间。
“太子妃伤口未愈合,不宜劳动。”
谢意颜:“这借口也太敷衍了点吧?”
话是脱口而出,说完以后又赶紧弥补:“那什么,殿下多心了,母后其实也没有为难我的意思,就上次这伤,又是我自己磕的,殿下也知道,再说了,我今日与殿下一同进宫的,殿下今日生辰进宫给母后请安,完成这个太子妃不去,怎么都说不过去,便是放在寻常百姓家,那也是要让人说闲话的。”
言辞十分恳切,李晟景想了想也就点了头:“也罢,那便一同前去。”
今天是小太子的生辰,谢意颜衣服特意挑选了个喜气的水红色,裙摆带着翎纹波浪,走动间摇曳生姿,出来前他特意对着镜子好好摆正了脖子上的同款颈花。
自打上次让太子提醒过一回之后,谢意颜对颈花就十分上心,戴的时候就小心谨慎,还总是三五不时自己摸摸,生怕又歪了斜了,他换好衣服出来,手还放在颈花上。
他一出来,李晟景就注意到了太子妃的手又放在颈花上,显然是上次被吓到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嘴角不自觉弯起,再一看太子妃如此盛装的模样,李晟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了。
他是没笑出声,但是谢意颜很敏锐地察觉到了。
捏着裙摆有些无措:“我是哪儿不对吗?”
人呀,就是这个样子的,一旦心虚就总是忍不住想要不停地怀疑自己。
“没有,太子妃今天的颈花很好看。”李晟景拍了轮椅,示意谢意颜过来。
他们现在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或者说是谢意颜单方面让李晟景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只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谢意颜的位置就在李晟景的身后。
谢意颜自己也很喜欢这个位置,毕竟,他的软剑还缠在李晟景的轮椅上,虽然不能耍,但三五不时摸一摸也能解解馋。
福寿宫里今日热闹,太子生辰,各宫都有来给皇后送礼,皇后自然是懒得应付这些的,都先让人打发了,她自己收拾妥当,只等着太子来请安。
可偏偏就是有那些个不长眼的人,仗着近日在宫里得了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启禀皇后娘娘,苏贵人说来给皇后请安,给太子殿下准备了生辰贺礼,说礼物贵重,一定要亲手交给皇后娘娘。”
皇后拿着手里的凤钗,脸上没什么表情:“既然贵重,那本宫与太子可不敢收,让她回去吧。”
宫人出去回话,旁边的大长公主抢过了皇后手里的凤钗,替她簪在发髻上:“这苏家的女人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当得了两天宠就能翻出花来?她也不想想,当初二皇子还在宫里的时候就不成事,现在指望一个长得像苏雨的贵人,能干什么?老苏家是忘了苏雨是怎么死的吗?!”
“公主慎言,今日喜庆日子,不说这等扫兴的话。”皇后站起来对着镜子照了照,问:“太子妃今日进宫吗?”
嬷嬷回:“自然来的,与殿下一起,前面传话,已经过了经天门,说话就到内宫了。”
皇后点点头:“长寿面可以准备了。”
“凤儿你是真有心,每年都亲自给太子准备长寿面。”大长公主没什么仪态地歪在榻上,依旧是一身单薄清亮的薄衫,年龄在她身上只留下了馈赠,端得是韵味十足。
“我想吃凤儿一碗面,还得左求右求,今日沾光,我可得多吃两碗。”
大张工准絮絮叨叨,皇后根本就没搭理她,自己只在镜子前面整理仪容,大长公主没趣得很,瞧了镜子一眼,然后掏出来一个盒子直接杂了过去。
“我给景儿的生辰礼,你替我看看行不行。”
盒子掉在地上滚了两下,刚好停在皇后的脚边,身边的宫人赶紧想过来捡,缺却见皇后自己一弯腰就将盒子捡了起来。
“你又送他什么?”皇后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你送的东西他都用不上,去年的什么胭脂扣,前年的葫芦丝,都还在我这儿扔着,今年又是什么稀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