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大想出门了。”
“嗯……好吧。”
春菊笑嘻嘻地便端着木盆往后院天井去了。
望着她欢快灵动的身影,云非羽不自觉地摇头,笑了笑。
今日天气甚好。
晌午时,日头洒得正烈,烈阳晒得人好似被碳火围着烘烤,身上都是烫人的。
项云擎清晨便出了门,到春菊和良秋逛完回来,他才回来。
回来时大包小包拎了不少。
“这是……”
他好奇问了一声,项云擎将那些放在一旁,拉着他往外走,“之前承蒙叶城照顾,回来后一直未去拜访,恰好这两日府中无事,我猜想你大概也想幺幺那丫头了,便置办一些礼品,明日去碧池山庄拜访一下。”
叶城是叶飞扬的字。
云非羽原本是不知道的,后来项云擎来到碧池山庄后,听见过他这么叫叶飞扬他才知道。
云非羽点点头,“嗯,确实应该去拜访一下。”
“公子。”
两人正说着话,春菊捧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红色小木盒跑到两人跟前,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云非羽,“这是给公子的。”
“给我的?”
“嗯。”
“这是什么?”
云非羽还没说话,项云擎将盒子拿过来,上下打量一番。
春菊忽然腼腆地笑了。
良秋在这时赶了过来,正好听到项云擎问的话,又看到项云擎手里的盒子,看了春菊一眼,说,“这是春菊送给飞羽哥的新年礼物,她挑了很久呢。”
“新年礼物?”
“给我的?”
项云擎和云非羽同时出声,春菊小脸一红,竟难为情地红着脸点点头。
项云擎将盒子递给云非羽。
云非羽接过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根很漂亮的发带。
“这……”他有些吃惊,“春菊,你……”
“公子待春菊好,春菊心里知道。”春菊说,“我娘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不光为我赎身,还安置弟弟妹妹,这份恩情春菊买一千条一万条发带也是还不清的。”
云非羽心里流淌暖意,春菊确实是他从青楼门口赎的。
许是从前冷漠惯了,忽地被暖了心,情意再生,人性未泯,便再也看不得人间疾苦。
见他半天没说话,春菊以为他不喜欢,“公子不喜欢吗?”
“不,我喜欢。”
说着,云非羽将发带从盒子里取出递给项云擎。
项云擎心领神会,接来发带,侧身帮云非羽绑在了头发上。云非羽不同旁人,他的头发又黑又亮,像丝绸一样。
旁人喜欢扎高高的马尾,例如项云擎,林澈,良秋等。
他素来只爱扎一个半坡发。
旁人用的都是冠,他素来酷爱发带,尤其最爱红色、白色。
春菊送的是一条红色发带,末梢处修了两朵一大一小,特别精致,栩栩如生的梅花。
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发带。
“谢谢。”
“公子莫要客气。”春菊连连摇头,“这都是应该的。”
翌日清晨。
鸟啼声将众人从睡梦中唤醒,头一次出远门,春菊最起劲,老早便在门口侯着。
良秋取笑她,“不知道还以为你这是忙着逃命去。”
“哼!”
春菊高兴,也不理他。
不多时,云非羽和项云擎也出来了,因为只是拜访,去去就回,并未带太多物品。
只随车捎带了置办的礼品。
那车缓缓自府门前远去,接近傍晚时,朝廷专门负责派送紧急信件的邮差来到了府中。
“哎呀,太不巧了,老爷他们今天早晨刚出发去春城。”
管家一听信必须交到项云擎手中,立时一拍大腿。
邮差眉头一皱,什么也没说,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即刻上马,又连忙赶往春城。
项云擎和云非羽抵达春城碧池山庄时,已是两天之后。
因为不着急,加上云非羽的身体,一行人放慢了行程,所以两天才赶到。
刚进山庄,项云擎就被叶飞扬拉进了书房。
两人密谈,具体谈什么旁人无从得知,只见项云擎接过叶飞扬递来的信,看过后眉头皱紧。
“信是昨日夜里到的,若非邮差说你正在往我这里来,我都准备连夜赶去凉都找你了。”叶飞扬将另一封信递给项云擎。
项云擎面色铁青。
叶飞扬将他看过的信抽走焚毁,“收到信我已经让人连夜追查了,消息会送到分部去。”
“现在就去。”
叶飞扬点点头,末又担心,“云公子那边…”
“不妨,他至来明理。”
项云擎了解云非羽,轻重缓急,他分得清的。
叶飞扬再次点头。
两个人便如此商定,面都没会云非羽便离开了碧池山庄。
之后几天,云非羽便再没有见到他们,他们离开那天,倒是托幺幺给捎了口信。
“项大哥和庄主说他们离开这里有要事,没回来之前非羽哥哥就住在这里。”
“有要事?”
“嗯。”
幺幺点头。
云非羽不爱追根究底,既项云擎没说他便也不多问。
只是这之后,一连过了几天都不见项云擎和叶飞扬回来,也没有他们二人的消息,担心之下,他食不下咽,知道一点内幕的幺幺和五六五一担心他身体,才把事情说给他听。
“什么!!”
云非羽震惊得手中的羹汤都没拿稳,一下掉在脚边。
“宁安……”
怎么会,她身边不是有项云霄和项云擎派出的暗卫么。
见他这个反应,春菊天真地问,“公主是公子的亲戚吗?”
幺幺和五六五一揣着八卦的心,竖着好奇的耳朵,静静地也登着云非羽的回答。
诚然,他们倒是知道项云擎和云非羽应当是朝廷中人,毕竟他们庄主以前是带兵打仗的。
而且和项云擎关系匪浅。
只是他们不知道项云擎和云非羽 的真实身份罢了。
春菊和良秋更加不知道项云擎和云非羽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们应该出身显贵,家世不凡。
所以春菊才那么问。
云非羽没有回答春菊的话,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公子”春菊还想问什么,良秋年长一些,看出云非羽在担心,便伸手拉走春菊。
第九十一章 男人与项宁安
“这步棋是兵行险着,一步错步步错,容不得我们粗心大意,每一步都要走好。”
“怕什么,有她在,你还怕他们吃了你不成?”
宁安意识苏醒时,听到两个人正好在说话。说话的女人的声音她听着有些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她的眼睛是被蒙起来的,所以并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有人吗?”
她口干舌燥,快渴死了。
“有人吗?”
因为声音沙哑干涩,第一句话竟没有说出来,于是她又加大音量叫了一声。
“嗯?”
先前说话的一男一女听到她的声音后停止对话。女人朝她走来,“醒的倒是挺快,我还想照你这么柔弱的身子骨怎么着也得三五天才醒过来。”
女人回过头看了男人一眼,“看来你的药不行啊。”
“能不能给我点水。”
听着女人挖苦男人的话,又深知自己处境,宁安本应该默不作声寻找机会逃跑,可她从出事到现在颗粒未进,加上她真的快脱水了,再不喝水只怕马上就得渴死在这儿。
“胆子不小,都被绑了还敢面色不改的问我要水喝。”说话的是男人。
宁安咳了几下,试图缓和一下嗓子,待觉得嗓子没那么难受了才开口回应男人的话,“左右都已经被你绑了,我总不能哭爹喊娘吧。”
再说她哭也没有用啊,她爹离她十万八千里,她娘就更远了,倒是她万一真给渴死了,说不定就真能见到她娘了。项宁安心宽又悲催地想。
男人哈哈一笑,“不错,你这丫头性子倒是不错,挺和我胃口。可惜了,要不是你身份特殊,我还就把你给放了。丫头,你可别怪我啊。”
项宁安心想,不怪不怪,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没本事。可是你能别啰嗦了吗,说这么多,你倒是给我口水啊。
奈何她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实在没那个底气,为了那一口水,都是那一口气啊。
“能先给我口水吗?”
“对,瞧我都给忘了。”
因为眼睛被蒙住,项宁安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天是亮着还是天黑着。
男人答应给她一口水喝,话音刚落便听见脚步声在周围响起,随即是瓷碗落在桌子上的声音,然后是倒水的声音。
当脚步声靠近,项宁安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酒味。
“我这儿没 水了,你要是能喝就把这酒喝了,要是不能喝就忍着点。”话音刚落,男人在她面前蹲下,粗俗的补一句,“酒总比尿来的好。”
“……”
项宁安差点没当场去世。
但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么个理,她现在已经快渴死了,再不喝点水这回再晕过去或许就醒不过来了。不管了,项宁安闻着酒味把头凑过去。
因为手脚都被绑住她没办法扶着腕,只能将就着男人的姿势。烈酒辣喉又呛人,宁安好几次差点没吐出来。但辣死总比渴死好,于是将头又凑过去吨吨吨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当她把一碗酒全部喝干,男人看她的目光忽然变了。
一直站在一旁冷艳看着的女人眉头一皱,提醒道,“别忘了你要做的事。”末了丢下一句“没出息”便走了出去。
男人也不管女人的埋汰,只管盯着项宁安。
项宁安浑然不知。
虽然不是水,但好歹嘴巴里进了点润喉的东西,宁安缓了一会儿,酒味散去,喉咙的湿润也才稍微缓过来些。
不过脑袋有点儿发蒙了,毕竟刚才喝的是一碗酒。
男人蹲在地上看了她了一会儿,遂起身将碗放回到桌上,回到一旁的虎皮椅坐下,而后就那样盯着她。
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多大了?”
“十八。”
“十八……”男人细细嚼着这两个字,蓦地说,“这么大的年纪,不好好找个好人家嫁了在家相夫教子,整天在外面瞎晃悠什么,这下好了, 被我给绑架了吧。”
“……”
项宁安忽然觉得这男人是不是有病,指定是有点毛病,没毛病会跟她说这种话?
项宁安反问,“你多大。”
“嗯?”
“你多大。”
男人说,“不惑之年。”
“都可以当我爹了。”项宁安嘀咕一声,显得不屑,复又问,“你成亲了?”
“……没有。”
男人蓦地的皱眉,隐觉不妙,因为他几乎猜到了接下来项宁安会说的话。
果不其然,他才这么想,就听见项宁安说,“我才十八岁,你都四十岁了还没成亲,你觉得你有资格说我吗?”
“……”
男人顿时哑口无言。
项宁安也不怕他生气,继续说道,“再说了,谁规定女子就一定要在家相夫教子,谁规定的?皇帝都不敢这么规定,你凭什么让我成亲,凭什么让我在家相夫教子。”
“……”
男人压根没想到项宁安不仅性子直,胆子大,嘴巴还这么厉害,一时就没想到什么话来反驳她。原本他说那句话也不是说女子就该早早成亲在家相夫教子,他只是想说要是这丫头早早成亲在叫相夫教子,就不会被他绑架了,结果没想到这丫头竟给他一顿好说。
“有点儿意思。”男人乐了。
项宁安嘁了一声,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会儿酒劲上来了,头开始有点晕乎乎的,人昏昏欲睡。男人知道她的情况,起身给她倒来一碗水。
“把这个喝了。”
“什么。”
“让你喝你就喝,反正不是D药。”男人说。
项宁安无语。
虽然无语但还是按照男人的话,又吨吨吨把递到嘴边的水一饮而尽。清水入喉,项宁安不但不感激人,反而眉头一皱,“你!你刚才是故意的?你不是说没有水了吗?”
“有没有水我说了算,你觉得你一个被我绑架的人,有资格问我要水喝吗?”
“我!没有!!”项宁安不依不饶,“那你倒是别给我喝啊,连酒都别给,你渴死我算了。”说完一扭头,竟缩回一旁倒下,什么也不管,闭上眼睛索性睡觉去了。
“……”
男人一下子愣了。
他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愣是没见过项宁安这样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被他绑架了不哭不闹不说,还敢问他要水喝。
不给喝还跟他吵架?
绝了,真的绝 了。
“你叫什么名字?”
项宁安很气愤,加上现在已经有点醉了胸口有点难受,并不想说话就不理男人。
男人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大男人,问人家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先自报家门的吗?真有意思。”
“……”
男人彻底愣住。
第九十二章 男人要相对安全些
当项宁安因为喝醉而昏昏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绑住她手脚的麻绳和遮住眼睛的布条已经被取走了。不光如此,她身边还有个七八岁、看起来怯生生的小丫头在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