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沈嘉被人腾空抱起来,吓得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僵硬地问:“这……这是要做什么?”
赵璋也没做什么,就是抱着他坐回椅子,能把心上人拥入怀中,这绝对是莫大的幸福。
“你心跳很快。”赵璋手掌放在沈嘉的胸口,这种速度大概也只有那年元宵,他向自己表白时才有的。
“乱说,我这是被吓得。”沈嘉不想显得太矫情,他抬头,冲赵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当年那笔账是一笔勾销了吗?”
提起当年,自然不是件愉悦的事情,赵璋的笑容立即收了,冷淡地瞅了他一眼,“这件事不能改日再提?”
沈嘉心想,矛盾当然是先解决了,哪有把不定时炸弹放在身边的道理?
“我道歉可好?当初是我错了,嘴贱,乱说一通,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赵璋眉头一挑,气势顿时放了出来,好在沈嘉是坐在他怀里,这气势再怎么凌厉也伤不到他,只听他问:“你也知道自己错了?”
“知道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后悔,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去,但我那也不能全算我的错啊,还不是因为……”沈嘉话到嘴边又不想说了,总归是自己先偷看了他的家书才导致的。
“因为什么?因为太后给我写的那封信吗?”赵璋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凌靖云来送家书就是要顺带送他回京城的,也是他前几天突然想到,临行那天整理东西时,发现那封信被人动过。
赵璋稍一回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时他和沈嘉的书房都是随便对方进的,也没什么秘密不能共享,两人俨然就是一家子,于是也就忘了沈嘉可能看过那封信。
当时母后在信中提及让他回去娶妻,人选都定了,日子也几乎要定了,只差个新郎官到场即可,在沈嘉看来,肯定以为他们两家三媒六礼都要走完了,而他还被蒙在鼓里,那时候,沈嘉又该多么愤怒和悲痛呢?
见沈嘉低头把玩着腰带上的坠玉,赵璋弹了弹他的脑门,质问道:“你怎么就不问呢?万一我不知情呢?万一那是别人故意写来离间我们感情的呢?万一那封信就是故意给你看到的呢?”
沈嘉蓦地抬头,瞪视着他,“你别当我是傻子,那字迹我见过的,你说是你娘的笔迹,还说娶的是你心心念念的表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们还互赠过定情信物,我算什么啊?不过是你外出游历时的一段露水姻缘,我凭什么拦着你回去娶妻生子啊?”
别说是在这个年代,就是在二十一世纪,男人要想不怕阻力地在一起也是非常困难的,天知道他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有多绝望。
绝望使人疯狂,他于是就做了很疯狂的事情,导致两人三年再无联系。
第三十三章 约法三章
赵璋堵住沈嘉的嘴,一开始只是不想听他说任何伤人伤己的话,这张嘴太厉害了,他怕自己承受不住,万一沈嘉又把当年那套说辞拿出来,他可真想杀人了。
可吻着吻着,昔日的美好记忆全都涌现出来,赵璋忍不住想要更多,双手放在沈嘉腰上不断揉捏。
沈嘉还算有理智,知道这青天白日又是在户外,被人看到就丢人了,但实在舍不得放开对方,好不容易得到甜头,他比赵璋还激动。
他双手勾着赵璋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满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的唿吸与心跳,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胸腔里缺了氧,沈嘉才不得不推开赵璋。
赵璋还没亲够,给沈嘉喘口气的机会又将人拉回来,来回几次,沈嘉连腿都软了,怕是再亲下去今天都走不出皇宫,不得不强行推开他,从他怀里钻出来,抹了一把红肿的嘴唇,喘着粗气说:“你这是想憋死我!”
赵璋扯开衣领深深吸了几口冷空气,还好是在室外,温度足够低,让人可以迅速冷静下来,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停手。
“暂时放你一马。”赵璋舔着嘴唇说。
沈嘉傲娇地冷哼一声,别开脸说:“既然说开了,你也知道当年有误会,并且想和我重新开始,那么丑话说在前头,你得先答应我几个条件。”
赵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让他坐下说,从一旁的小炉子上拿了热水泡了杯茶,端到沈嘉前面,打趣道:“沈少爷润润喉慢慢说。”
两人仿佛回到了过去,相处起来自然多了,沈嘉不客气地接过茶杯吹了吹,喝一口进贡的好茶,才开口道:“第一,你我心知肚明各自的底线在哪,谁都不可越界。”
“这是自然。”他也有心提醒沈嘉,柳嬿婉是赐婚给他当正妻的没错,但沈嘉绝不能碰,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二,我不能继续当这个侍讲了,要换个位置。”
“为何?”
“宠臣不是那么好当的,还是一个毫无建树的宠臣,宠着宠着就与男宠差不多了,若是将来我们的事情暴露,可想而知外人会怎么评价我,我不想当个遗臭万年的男宠。”
侍讲是个很正经的职位,沈嘉胜任的也不错,起码他比其他侍讲更得皇上的心,也能为皇上分忧,御书房里许多不重要的奏折都是他帮着分析的,但外人看到的只有沈大人每日混迹御书房,与皇上形影不离,甚至日日同桌而食,这是连一品大员都没有的待遇。
“好,你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吗?”
“无缘无故的,总不好让人给我挪位置,你看看哪里有空缺塞哪就是了。”
“那以后见面可就难了,要不给你换个起居郎的职位?”那可就真的是日日形影不离了。
“别,我才不要当个偷窥镜,天天记录你掉几根头发,撒几泡尿。”
“哈哈哈……如此一来,你才有机会抹去朕每天睡了谁,睡几次这种事啊。”
沈嘉强烈拒绝,他甚至觉得起居郎这个职位就很变态,天天盯着皇帝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好吧,还有第三点吗?”
沈嘉想了想,摇头,“没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两人在御花园坐的时间太长了,不得不回到御书房,门一关,赵璋又忍不住将人抓到怀里又亲又摸,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真想将人按倒在床上。
第二天,宫里就下了圣旨,调任沈侍讲到户部任郎中,正五品,因为之前有个吕宏斌直接提拔为工部郎中,沈嘉这一调令倒不算出格,只是户部不比其他地方,总是惹眼的。
听到的人无非就是感慨一句:果然沈大人深得圣宠啊。
“给沈大人贺喜了,这是双喜临门啊,既得了美人又升了官,好事都让沈大人占尽了。”回到翰林院后,沈嘉接到的第一个贺喜就是崔修竹,虽然还是有些阴阳怪气,但好歹不敢在沈嘉面前摆谱了。
“多谢崔大人,也祝您早日高升。”沈嘉好脾气地回道。
崔修竹气得够呛,却也不敢再得罪沈嘉了,随着两人差距越来越大,崔修竹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
其他翰林院同僚也纷纷上前给沈嘉贺喜,圣旨赐婚,这件事背后里大家议论纷纷,但面上总归是喜事。
和沈嘉关系较好的几位翰林学生拉着他私下问:“沈大人,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好端端的给你赐婚了呢?那位柳县主……”
柳嬿婉可是长安名人,柳家没败前柳嬿婉可是长安第一美人,深得各家公子追捧,柳家遭难后,多少人都捧着银子想把这位美娇娘买回自家,可惜她进了教坊司,最后又进了宫,虽然是最低位分的美人,但那也是皇上的女人,大家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没想到时隔三年,皇上居然会把这位大美人赐婚给臣子,不少眼红的男人酸熘熘地说:“不过是残花败柳而已,皇上也真不够地道的,真要赐婚,皇家公主郡主里难道没有合适的人选吗?我看这沈嘉受宠也有限。”
也有看的明白的,“之前才放出了娴妃和宋昭仪,现在连柳美人也离宫了,宫里只剩下刚升为皇后娘娘的魏锦容,还有被禁足的蒲秀芳,可以见得,皇上应该是对皇后娘娘情根深种了,为了她不惜遣散后宫呢。”
“哦,原来如此。”大家深深觉得这就是皇上遣散后宫的真相,这是帝后琴瑟和鸣,不容其他女人插足啊。
好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
沈嘉听完大家的问题有些尴尬,总不能这是皇上暗度陈仓的计谋,心虚地回答:“大人们见谅,皇上怎么想的微臣也不知道,柳县主人美心善,能赐婚给我,也是我的荣幸。”
“人美心善是没错,和沈大人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曾经有幸见过柳美人的杨大人说。
“不知婚期在什么时候?我们可是要去讨杯喜酒喝的。”
“那是自然,皇上感念柳家家破人亡,决定让县主将家人先安顿好,等明年秋高气爽时再成亲不迟,正好那时候家父家慈也到长安了。”
“皇上真是仁慈啊!”大家感慨道,觉得这样的安排真是再妥帖不过了,到时候双方都没有遗憾,这个婚礼肯定也就更完美了。
沈嘉面上笑得开怀,心里早哔哔开了,真实原因哪里是这个,只是赵璋不想他太早成亲而已,要不是他年纪确实大了,拖不了两年,他恨不得把婚期定在大后年。
沈嘉升官,肯定是要好好宴请宾客的,旧的同僚要请,新的同僚也要请,于是选了一个天气好的日子在天香楼摆了十几桌,不请自来的官员还很多,让他一度误以为自己不是要去户部当郎中,而是一跃成为户部尚书。
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太后娘娘身体不适,皇上感念她老人家在宫中生活烦闷,特命准皇后娘娘陪着太后去小汤山度假,而封后大典也定在了隆冬十二月初五,离此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大臣们认定了容嫔乃是皇上的真爱,对太后离宫一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想必皇后娘娘是想趁此机会好好孝顺婆婆,博取好感呢,毕竟太后最看重的是蒲家出身的芳嫔。
第二件事,太后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群人在皇宫外敲响了登闻鼓,状告蒲家一百二十条滔天大罪,震动了朝野。
大晋朝的登闻鼓立在午门外,有士兵把守,并非想敲就能敲的,必须有状纸,有被告,庆嘉帝登基前,击鼓鸣冤的百姓必须先笞五十,后庆嘉帝觉得登闻鼓就是给民众伸冤用的,便免去了刑罚,但如果是诬告,则要下大狱,按照影响大小关个三五年不等,可比笞五十严厉多了。
一般百姓就算有冤屈也不会跑来敲登闻鼓,顺天府外的大鼓也能替他们伸冤,而这一任的顺天府尹深得民心,是天下驰名的青天老爷。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感觉要变天了。”内阁大臣们一听说这事,就明白太后离宫的缘由绝不是身体不适,恐怕这是陛下早安排好的。
“陛下这是要对蒲家下手了?”礼部尚书楚荣威小声问道。
徐首辅扫了一眼在座内心惶惶不安的众位大臣,笑了一下,“大家紧张什么呢?蒲家坏事做尽,要倒是迟早的事,只是老朽原以为皇上会等太后大行后,没想到咱们这位皇上还是这么干脆果断!”
“首辅大人莫要忘了,咱们这些人谁家没收过蒲家的礼,谁家和蒲家没点拐弯抹角的姻亲关系?要是皇上要清算的彻底,咱们都是那根上沾着的泥,谁又能干净得了呢?”
“既然知道大家都一样,那就闭嘴吧,法不责众,陛下会不知道这一点吗?”徐首辅最聪明的地方就是会审时度势,蒲家倒台不算意外,从蒲坤鹏的死开始,这应该就是一个局,是他们陛下引着蒲家慢慢进入陷阱的局。
真是可怕啊,赵璋才几岁?对自己的外祖父家竟然也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下手,说到六亲不认,凌靖云也比不过他。
“徐大人,您之前不是还想招沈嘉为婿吗?怎么下手这么慢,竟然被皇上捷足先登了。”户部尚书周擎笑眯眯地问。
这件事满朝文武都知道,不过后来沈嘉坐了几个月的冷板凳,首辅大人就没提这事儿了,周尚书此时此刻提出这么一句,显然是想看徐首辅笑话了。
“周大人新得了个好下属一定很开心吧?不如先想想怎么招待这位天子近臣,他落到户部的地盘上,可不见得就是好事。”徐首辅压低声音回讽道。
如今沈嘉身上贴着“天子近臣”四个字,哪个衙门都不愿意用这样的人,谁家没点小秘密,要是被沈嘉知道了转告给皇上可就糟了。
周擎面上淡淡,一点也不担心的模样,“听说沈大人精通算数,我户部正缺这样的人才,他能来户部当然是好事,徐大人就不必费心了。”
“呵呵,那最好。”
朝中派系复杂,赵璋上位后狠狠治理了一番结党营私的官员,现如今,连首辅大人也不敢说自己权倾朝野,六部尚书中有好几个都与他不和,这也是皇帝精心策划的结果。
周尚书的好脸色一直持续到出宫,一钻上自家的轿子,他立马就放下脸来,他侄儿周砚之和沈嘉是同科进士,看看如今,一个在外当七品县令,一个已经是五品郎中了。
当初以为,三年一次的调动会是他侄儿的一次机会,如今看来,这个机会还是太慢了。
沈嘉第二天就去户部上任了,侍讲一职皇上没有指定新官员接任,故而连交接都省了,而户部之前那位钱郎中因为犯事被贬了官,这才让他补上。
得益于他这段时间的出名,户部上下都知道他,再看他的年纪和相貌,几乎一眼就能断定这位就是新来的沈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