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派人跟踪她,发现了她同商人幽会的情况。
小商人名为闻兴昌,家中有些小钱,但家底不厚。
宋家家大业大,两者的家境相差实在大,宋母不愿意宋小姐下嫁给小商人,奈何宋小姐执意。
“宋母嫌贫爱富吗?”余远之不禁问起来。
余远之和季华清正坐在宋家附近的茶馆里,这里人来人往,消息也多。
宋家府门紧闭,一把铁锁锁住朱红大门,台阶前冷冷清清。
“倒也不是,宋家夫人其实人也挺好。
早些年城中闹蝗灾的时候,还是他们家开仓放粮,那时候宋家夫人也过去了,看见有人生病,还派人将家中的大夫请了过去。
平日里对待穷苦人士也颇为友善。
故而这一次,大家也都不好说什么。”
“那宋家夫人为何如此对那商人如此反感?是因爱女心切,觉得那商人不合适?”季华清眉微皱,他印象里宋家夫人说话极其刻薄,一路上都在说那男子穷酸。
可跟这人口中说的人不大像。
“你有所不知,那是宋家不是厌恶穷酸人士,只是厌恶穷酸女婿罢了。”
“可有什么缘由?”
余远之也听出来了,这宋家夫人的态度怕是有一段极度不快的过往。
第29章 我会让夫人胜
“武家有好女,名动仙侣城。
二八好年华,姣姣美容颜。
琴棋书画来,挥洒传一方。
喜鹊来搭桥,仙子月下会。”
昔日仙侣城有一美人,名为武欣合。
性情温柔,待人友善。
身姿优雅,所至之处人人驻足观望。
不仅如此,武家之女身怀才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至仙侣城中扬起一阵学习潮,人人刻苦学习只为了能同美人多说两句话。
武欣合家境极好,在仙侣城中同宋家走得很近。
两家几代人都是从小长到大的朋友。
宋家小姐宋湘灵同她便是闺中密友,两者走动很是频繁。
然而两年前的姻缘会,武家美人结识了一位男子,家境也一般。
不同于闻兴昌,他们家只是个买包子的小摊贩。
武家人开放,认为没什么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再加上他们家也不嫌贫爱富,在武家姑娘喜欢上那家人之后,便也同意了。
那时候城中本就有姻缘神祝福之说,两人身上又出现了同色同形状的花图,武家就更相信这是天赐的良缘了。
那小摊贩人长得好嘴也甜,武家人相看了一下,双方父母见面,很快便订了婚。
同年年底就办了婚宴。
哪里想得到啊,一年之后武家父母出了意外去世。
而后那男子狼子野心,竟然开始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原来他只是贪图她们家的财产。
先是待武家女极好,而后骗取她家的财产。
在夺取家产之后,全部将手中的产业卖了出去,丢下武家女卷款逃跑了。
现今也不知他究竟去了何处。
但可怜了那武家女,男子卷款逃离,只留一个空房子以及里面的仆人。
可武家女已经没了钱,只得散尽仆侍,艰难生活。
宋家本就同武家交好,看不下去了,一边派人寻找那男人的踪迹,一边把武家女接到府邸来住。
奈何武家女不同意,宋家小姐未嫁,而自己是晦气之身,不能让宋家小姐沾了自己的霉运。
故而尽管宋家小姐三番两头前往武家接武家女,武家女始终不同意去宋家。
后来宋家老爷出了个主意,他们家还有个宅子,不如让武家姑娘住在宅子里。
那宅子也是仆侍家具齐全,本来是留着给宋姑娘做陪嫁的。
而后宋姑娘便去劝。
“那她同意了吗?”这故事听得余远之揪心,武家姑娘的遭遇实在惹人同情。
他没心希望那姑娘答应下来,对自己好一点。
“答应了。”
说话的人回答,脸上却不见半点喜意,余远之心又升了起来。
“只是,过去了之后发现武家女竟然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这情形一下子就更糟糕了。”
讲话的人叹息一声,“武家姑娘当初也是仙侣城人人爱敬的对象,后来却落得那般田地。
再加上孕期反应痛苦,武家女终于受不住,整日以泪洗面。”
原本宋武两家关系便好,这样一来,宋夫人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那小摊贩身上,从此怪罪起了穷酸女婿。
仙侣城中过去有人在赏花宴中谈论过那男人,宋夫人当场破口大骂。
认为门不当户不对就是不对,日后必定要出问题。
嫁女不嫁穷酸商人,不然必定出事。
她认为那些人一是没正经读过书,不知礼义廉耻,目光短浅;二是满身铜臭,商人贪婪本身是天性。
若是高攀,时间长了难免生出狼子野心,祸乱家宅。
想想武家女被那人害得多惨,当初若是不同意,便没有这一遭了。
这么一来,宋家对于小商人就更看不上了。
结果一年后,宋家姑娘谁也没喜欢,偏偏也喜欢上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小商人。
“这不是往宋夫人心口里戳吗?”聊天的人叹息一声,他摇摇头,“所以啊,女子莫低嫁,防那狼子野心,也防人心易变。
否则佳侣未得,反倒害了卿卿性命;然也不高嫁,以防那傲慢之家予人难堪,偏偏娘家势弱,乃至护不得。”
这人头戴纶巾,蓄着胡子,看起来有些年岁。
听口音是个外来人。
季华清听完他的话摇头,“先生这番结论以偏概全未免显得有失偏颇。
家境良好之家未免就不出狼子野心,甚至不少自小就身处于利益争夺之中,更加懂得汲汲钻营之道。
然而,贫苦人中有自尊自爱之辈,簪樱之家也有,归根结底,这本就是个人品德修行问题。”
余远之赞同地点头。
这人见他们如此,哈哈大笑,“难得难得啊。
老夫同他人讲述这件事时,他人都对老夫说,‘先生说得及时,看来日后嫁女确要小心,寻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去。’
仙侣城本为情人之城,若无爱而仅有门当户对,又如何能称得上是仙侣呢。”
旁边听他们讲话的人不同意了,“先生这话说得也偏颇啊,门当户对就不能出爱侣了吗?这感情啊,还是得培养,两个人成亲,多待一些时日,发现对方还不错,不就成了嘛。”
蓄着胡子的男人不同意,“那若是没成呢?又有了孩子呢?那这婚姻不就是所谓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旁边人一愣,思索了下,感叹道:“这不是为了保险吗?父母毕竟不能同孩子待一世。
就怕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女儿的丈夫还靠不住。
唉,女子颇为艰难啊。”
这话倒也没错,男人点点头,看向余远之与季华清,“那小友们是如何觉得呢?”
季华清本是等着余远之回答,却见他在思索,于是笑着答道:“结亲本就是赌博,最差的结果不过是输。
我信自己输得起,更重要的是,我会让自己赢。”
中年人放声大笑,爽朗调侃,“小友好生自信。
年轻人有这般胆量,甚好甚好。
那熹便祝小友下盘即胜。”
说完看向一旁不说话的余远之,“那这位小友又有何见解呢?”
余远之看了一眼他,扭头望一眼季华清,低头红了脸,“我……我会让我夫人胜。”
旁边人愣住,温柔笑开。
纶巾男人见着这一幕眯起眼,意味深长地望了两人一眼。
一对?难怪了。
第30章 天赐姻缘
“夫人,我们要去拜访宋家吗?”余远之扭头再次望了一眼宋家的府门,门口也没有站着的人,想来对方也不愿外人打扰。
“不着急。
我们先查查伴侣身上的花印是怎么回事。”
这武家女以及宋家姑娘的故事中,最神秘的便是那花印。
它曾在武家姑娘和她那心狠的丈夫身上出现过。
当日余远之和季华清在山上时,也在宋家姑娘宋湘灵及闻兴昌身上看见过。
这花印好巧不巧,如同预兆一般象征着仙侣城中百姓的姻缘。
“城中有一姻缘庙,若是两位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余远之和季华清从茶馆里出来时,那人这般同他们说。
那中年男人看起来颇有智慧,想来也不会瞎推荐。
余远之也好奇仙侣城的姻缘是如何定的,询问了一番,两人向城北走去。
去城北的人很多,唯有余远之与季华清两个男人看起来格外突兀。
身高体长站在人群中,高出周围人一截,相貌同周围人一比也不是同一个画师画出来的。
“两位这是……伴侣?”终于有人忍不住过来问,小心翼翼打量着挨在一起的两人。
“是的。”
余远之应下,身体往前走一步挡在前面,对面人露出些许失落的表情。
可没过多久,就同他们攀谈起来,“两位是外地人吧,听着口音不像是仙侣城中。
应该还没见过我们这里的特色。
仙侣城的姻缘庙可准了,若是未婚或者已婚的人过去求姻缘,而后参加姻缘会,两人身上出现了同色同形的花印,则说明两人是天赐良缘。”
“这个我们知道。”
余远之没忍住出声。
见着对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样子,他真怕对方这么啰嗦下去能把仙侣城的历史都给说一遍。
“哦?那你们也知道花印会变色?”
“变色?”余远之与季华清惊讶看向对方。
“如果两人的发展有了实质进展那么花色就会变色,如果两人没有实质进展,花印则会慢慢消失。”
对面人笑一笑,“你们没听说也正常,不过是因为大多数都成了,至于花色什么情况下会变色,还需要自行探讨。”
“你们去求个姻缘吧,说不定能得到姻缘神的祝福呢。
求了之后记得去参加姻缘会,将求姻缘时候获得的牌子交给门口的人。”
姻缘庙外立着一棵高十米的树,树干极粗,约五人环抱才可。
树根生出了地面,盘根错节交杂,如同纠缠不清缠绵相拥的爱侣。
红丝带挂了满树,上面偶尔看见几个名字。
过往的爱侣见着这棵树都会停下来,从旁边买条红丝带绑上去。
“夫人要试试吗?”余远之仰头看去,树木遮盖天空,金色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出来,还能看见细小的颗粒于细长光束中飘飞旋转。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着实震撼人心。
两旁屋檐下风铃作响,如同仙乐。
风吹树叶,红色丝带随着风飞扬起来。
叶子摩挲唱着细微的和声,爱侣的手树下相牵,闭眼许下心愿。
“当——”寺庙的钟声从亘古而来,悠远绵长。
穿越过山海,执着向这方而来,传进人的耳朵里,震撼不已。
这一瞬间,余远之便觉得自己也是被神祝福着的。
树干上方挂着小牌,不仔细看定然会忽视。
他盯着木牌看了许久,终于辨认出上方的字——“天赐姻缘”。
余远之听见身旁人细弱的笑声,飘散在风中传进他的耳朵里。
“我与夫君,是天赐姻缘。”
脸颊热烫,余远之因着这句话头脑发热久久无法平静,却仍旧舍不得反驳他夫人。
他与夫人是巧合,巧合便是上天赐给他的。
“夫人等等我。”
余远之转身跑到旁边买下红丝带。
寺庙中的红丝带卖得比外面贵了不少,价钱直接翻了番。
红丝带在距离庙宇不远处就有人卖,便宜了不少。
若是余远之去,没一会儿便能回来。
但他不想去。
没有经手姻缘庙的红丝带说不定还未开过光,要是不准可怎么办。
余远之跑过去盯着摊子看了一会儿。
庙中的红丝带还有不同的规格,越长越贵。
卖红丝带的尼姑说,丝带越长则姻缘越长久。
余远之没忍住,买了根最长的。
细长红带约有胳膊那般长。
“夫人。”
余远之拽着兴冲冲地跑过去。
季华清还在原地等他,见他捧着珍宝似的将丝带递过来,眸中落入微光,星星点点,将瞳中对面人的身影照亮。
“一根红丝带,牵连一双人。”
庙里免费提供毛笔,余远之拉着季华清跑过去。
站在旁边的尼姑双手合十说出这句话,余远之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夫人,却见平日里行事颇为大方的夫人也红了脸。
低下头心中涌入一股甜蜜感,余远之提笔在红丝带的一段一笔一划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写得很是小心,连小时候写交给他娘的罚抄都没这么用心过,生怕写错一个字不吉利。
从季华清的方向看过去,甚至能够看到他额头上的细汗。
一滴滴晶莹地挂在额头上,在太阳下闪着光。
真可爱。
季华清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犹如擂鼓,鼓声阵阵,吵得人心神不定。
他的视线之中只能望见他前方的人,望见对方清秀的脸,以及一害羞就会发红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