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扇。”
打斗声中一道泉水击石般清脆的声音传过来,洋洋盈耳,听得众人心中清明。
众人不自禁地便那处望去。
便见着一位身着白衣的美人缓缓而来,长眉若柳,目若朗星,颜如冠玉。
眉间一朵红莲娇艳欲滴。
好一个从天上下来的翩翩公子。
那公子偏过头,招呼身后的青年男子。
“远之,快过来。”
众人的目光望过去,不仅有些嫉妒男子的好运。
竟能得到这般美人的青睐。
见着季华清来,屋子中央的两人终于不再打了。
找了个地方,围着他坐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刚坐下,季华清直接问了出来。
余远之看过去,对面的两个男人脸上浮现出微妙的尴尬表情。
以往只要是季华清的问题,江星剑必定会回答,而林咏扇也不至于不理睬。
眼下两人谁都不说话,坐在凳子上兀自沉默着。
谁也不看谁。
季华清叹了口气,“不愿说便不说吧。”
林咏扇轻咳一声,语气平淡:“点菜吧。”
他身旁的少年听见连连点头赞同。
抬头看了一眼林咏扇,尴尬地侧过身,避免同对方对视。
这情况不大对劲。
余远之打量着两个人。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江星剑现在像焉了的白菜,头垂下盯着面前的桌板。
全然不似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模样。
林咏扇虽然话不多,但也从未这般沉默过。
青色的衣服因为打斗划出几道洞口,大多不长,只有一道划过从锁骨划到了肩膀处。
余远之犹豫是否要提醒对方,毕竟打斗过后里面的紫色衣服都露出来了,想来对方若是知道,自己也是受不了的。
衣服的主人禁抿双唇,看起来一句话都不想说。
余远之想,要不装作没看到算了。
还是让他夫人私下里告知林侠士吧。
他扭过头,看看还别扭着的江小公子。
江星剑一感觉到余远之的视线便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喊过去:“看什么看?!不准看!”
边喊着下意识地直起身,挺直腰背不让自己落了下风。
余远之呆坐在原位,瞠目结舌。
见着余远之的表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江星剑伸手“啪”地一下捂住脖子,红了脸。
腰又弯了下去。
余远之咽了下口水。
紫……紫色的。
还是花。
颜色鲜艳的印记落在少年的颈侧,形状不小一直深入到衣襟里面。
若是不主人家因着赌气特地坐直了身体,只怕压根看不出来。
再回头想看一眼林咏扇衣服上的洞。
林咏扇扇子早已打开,堪堪拦住余远之的视线。
夫人!
余远之扭头眼神暗示季华清,想要向他求证。
他没看错吧?林侠士竟然真的和江公子有一对的印记。
这怎么想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这般在心里否定着,便见着对面的夫人冲他点了下头。
余远之意识混乱了会儿,终于明白他们为何打得那般激烈了。
这要放自己身上,跟一个不大喜欢的人成为一对,他也能和人家打起来。
幸好,幸好他的另一对象是夫人。
“昨日你们在结缘会上可见到什么异常?”季华清的思路已经从他的好友和自己的追求者是一对的事实,转向了他们在结缘会怕不是遇见了什么异常。
余远之也好奇地看向他们。
昨日他和夫人早早回来了,也不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这两位结成了一对。
林咏扇皱了下眉,看起来比他们更疑惑,“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只是我同他掉进一个地下洞室内。”
“地下洞室?!”余远之脸刷的一下红了。
难不成他们也……
这般想着,便觉得浑身上下酸痛不已。
他悄悄瞥向季华清,正撞见对方的视线朝他看过来。
余远之急急转过头,抬起手揉了下滚烫的耳朵。
“就是啊,”对面的少年不满地开口,“我们掉下去踩在中央的石座上,周边都是水。
等了一会儿见水中出现了石柱,便踩着石柱离开了。
总共也没花多长时间。”
“没、没发生什么?”余远之吃惊。
“你指的是什么?”林咏扇的视线冷淡地扫过余远之。
余远之脸微红,支支吾吾,“比方说困住人的铁笼子,催情的药粉什么的。”
“你们遇见了?”声音仍是没什么起伏,余远之却硬生生听出些意味深长来。
“没、没遇见。”
赶紧摇头否认,说完余远之便不敢再开口了。
林侠士警觉性也太强了。
一不小心差点自己都被套出话来。
“同你们一样罢了,”季华清接过话茬,“那你们在红丝带上又是怎么写的?”
也不知孤身队与情人队是否相同,若是结缘会上无异常,那么红丝带说不定就有问题,
“……”这问题又让两人沉默了。
季华清诧异,“这也不能说?”
单单一个名字,难道还能写出什么花样来?
林咏扇眨了眨眼,手中的扇子摇晃了下收了起来。
对面两人的双双沉默让余远之也跟着疑惑不解。
情人组的红丝带是写上自己对于对方的印象,余远之与季华清不知道,林咏扇和江星剑可清清楚楚。
可真的要坦白吗?
受不住对面人的视线,江星剑闭了眼,脱口而出,“绿茶。”
声音刚落,旁边人的回答接了上去,“笨蛋。”
余远之、季华清:“……”
好家伙,都写得跟仇人差不多。
“那你们呢?”江星剑不服气地问,视线落在季华清的额头上,脸上泛起红晕。
“如你所见。”
“什么?”江星剑没听懂,茫然看过去。
季华清扭头,向着余远之一笑,“这红莲便是我与远之的定情记号。”
说话声轻轻柔柔地,像个小刷子扫过心间,余远之羞涩地回过去一个笑容。
江星剑脸色煞白。
“什么?!这不是你自己画的吗?!”
季华清:“……”
余远之没忍心地投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第一眼:师兄真会打扮
第二眼:他娘的,想杀人。
第39章 司马昭之心
余远之和其他人赶到楼上的时候,房间里同出来时没什么差别。
打开江星剑和林咏扇的屋子,里面乱七八糟如狂风席卷而过,地上散乱地摆着各样物品。
想来两人刚起来没多久便开始打了。
林咏扇自然地跨过地上的狼藉,“早在发现印记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检查过了,屋子中没有什么异样。
香也是正常的,茶水也没有什么问题。”
余远之在房间中看了一圈,见季华清脚动了,跟着他走向摆在房间中的植物。
窗沿下茂盛的金钱树、长寿花摆了两三盆。
枝叶伸展,生机勃勃。
个头都不小,光看着叶子,便能看出店家必然是废了心思精心照料的。
余远之伸手摸了摸,叶子光滑柔软。
都只是些很普通的植株,同他家里的没什么不同。
种类也十分常见。
“夫人,这好像没什么问题。”
季华清观察了会儿,伸手拨弄几下盆中的土,“确实没什么问题。”
房间中的温泉水还冒着热气,仙侣城昼夜温差大,白日时候温泉水这么一升腾,整间屋子热得不行。
四人顶着热气在屋子里寻找了一番,一无所获。
等到了余远之与季华清房中的时候,房间干净整洁,一切和刚来时没什么差别。
季华清扭头望向林咏扇,“你们在结缘会期间可曾撞到过什么人?”
余远之也看过去,他和夫人掉进洞里,不排除是那药粉出了问题,导致他和夫人身上出现了这般印记。
林侠士和江公子也掉了进去,可他们却并未遭遇药粉的袭击。
印记总不可能凭空而来,莫非是路上撞上了什么人,被撒上了?
林咏扇摇头,“并未。”
也是,以林咏扇的功夫,若是不想撞上什么人,委实也是撞不上的。
“那问题究竟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余远之回忆了和季华清去结缘会的一天,除了掉下洞里的那个意外,其余确实没再经历什么特别的情况了。
好巧不巧,林咏扇和江星剑也掉了下去。
“莫非不是药粉的问题,而是洞里有问题?”仔细想一想,他们也只有这个共同点了。
季华清问:“下次结缘会在什么时候?”
“一周后。”
早早探听到消息的林咏扇回答。
“怎么这般频繁?”
听着城中居民的说法,结缘会之前都是至少隔了半个月到一个月举办一次。
在很久之前,三个月一次半年一次的都有。
林咏扇轻笑,“这得怪整个齐国的爱侣了。
仙侣城因结缘而出名,是传闻中爱侣不得不去之地。
全国的爱侣纷纷来到此地,只为求个祝福。
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仙侣城的结缘会便举办地愈加频繁了。”
“那不是挺好?”江星剑咬牙,“待下次我们再去。
我倒是要看看,这印记是个什么鬼把戏,竟敢玩到他爷爷身上!”
余远之与季华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立刻得到对方一个哀怨的眼神。
四人下楼时,楼下已经恢复了热闹。
酒楼中爱侣众多,余远之走过时听见旁边一对爱侣谈话。
“清郎,你看我们果真是天生一对。”
那对爱侣说着,伸出手腕,便见着腕上一朵红莲。
看着同余远之和季华清身上的一模一样。
余远之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发现确实差不多,就是个头小了那么一点。
“夫人!”余远之呼唤季华清,“你看。”
这差不多完全相同的印记也着实令人吃惊,季华清迈开步子,走到那桌附近坐下。
那女子对面的“清郎”握住女子的手,“芷儿,我们身上皆出现了印记,这果真是上天祝福我们。
你我注定结为夫妻,恩爱不移。”
旁边江星剑险些将肺也咳出来,“胡说!”
必定是假的。
以往总是反驳他的林咏扇这次也点头同意。
被称为“芷儿”的女子含羞低下头,靠近“清郎”耳侧,“清郎,都说印记若是变色,则爱侣之间缘分更深。
虽说你我互有印记。
本就是天生一对。
但芷儿还是想和清郎缘分更深一些。”
“清郎”脸颊微红,“若、若是芷儿愿意,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女子羞涩地看了他一眼,“清郎知道怎么才能让印记变色吗?”
那男子更不好意思了,和女子靠得更近,“芷儿若是想印记变色,待晚上同我共浴便可。”
得到了消息几人便不再偷听别人爱侣之间的私话。
“就是说,变色只要共浴就好了?”江星剑满眼震惊。
余远之脸红着不敢看季华清,手紧抓着自己的衣衫,心脏乱跳。
他就要夫人共浴了吗?
这多孟浪啊。
他们还没成亲,怎么好共浴。
可……他们做过更亲密的事了。
余远之不自禁地扭动了下身体,感受到身后还有些疼痛。
总觉得还有什么在他身体里一般,动一下便面红耳赤,哪儿都不舒服。
“夫君?”
余远之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声音极小,他的夫人避着对面的人凑到他耳旁。
余远之红着脸扭过头,弱弱地问:“怎么了,夫人?”
“是后面痛了吗?”季华清小声问,“我是不是弄伤夫君了?”
后、后面痛?!
两个问题问得余远之慌张直起身,脸上冒出热汗来。
身后似乎也敏感了起来,他抬手拿起茶杯想倒杯水冷静一下,结果手一碰,茶杯倒在桌面上,咕噜噜地朝着桌边滚。
江星剑“啪”的一下手拦住,抬起头莫名道:“你怎么做起事儿来呆呆傻傻的?一点儿都不像武林人士。”
他身旁,林咏扇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江公子这般说便不对了,应当只是未睡好,人之常情。”
没、没睡好?
林咏扇一席话说得余远之脸火辣辣的,只感觉对方像是看到他同夫人做了什么一般,羞耻不已。
他身旁,季华清笑说,“远之对仙侣城一事颇为关心,夜里思索许久,故而睡得晚了些,出些差错也情有可原。”
这一句话说得余远之脸更热了。
他哪里像是会为正经事睡不着的人,分明只会为了他夫人的美色。
呸,他太可恶了。
罪过,罪过。
江星剑嘟囔,“那他也没想出什么啊?”
林咏扇轻笑一声,“想出来也不便让江公子知晓,江公子还是想想怎么消除身上的印记吧。”
江星剑抬眼瞪过去一眼,憋屈地闭上了嘴。
一桌人只剩下了余远之心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