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奇怪不奇怪啊。
“这女方家啊,找到女子后就迅速安排了亲事,没过几天便送她去结亲。
亲家在隔壁城,就是为了和男子离得远远的。
“结果啊,山神出动了!”
摊主铲子一敲,敲在铁锅上炸出一声响。
余远之吓了一跳,脚下转动,下意识地挡在季华清前面。
季华清愣住,反应过来含笑靠近余远之,温柔望向他。
指尖弯曲在他手中轻轻挠了几下。
痒痒的。
余远之神色慌乱,手倏地松开。
却被一只手跟上去反手握住,五指相扣,贴得紧紧的。
“小兄弟,你怎么脸这么红?”摊主奇怪地看了眼余远之。
余远之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头上冒出热汗,手心触碰到温热皮肤的地方更是一片湿热。
“是不是天太热了?哎呦,莫不是快要中暍了!”摊主连忙招呼着余远之到阴凉地。
“老李,有客人中暍了?”旁边摊主探出头来,赶忙把自己泡凤梨的冰水桶提到余远之面前,端到他面前。
“喝这个!”
余远之茫然地望着手中的桶。
“快喝啊!”旁边两个摊主着急地盯着余远之看。
“不用……”季华清凑过去试图解救余远之。
“你不要扯,你们这些看起来生活就好的,肯定不知道我们这些土方。
快喝,管用!”摊主已经吼起来了,手拦住季华清嫌他碍事地将他推向一边,生怕他捣乱。
摊主眼睛瞪大了望着余远之,气势汹汹。
仿佛余远之再不喝下去,他就要直接上手了。
两双圆眼睛怒睁,活像寺庙里发怒的神像。
余远之在两人急迫地催促,时不时得上手帮忙下,闷头喝了下去。
冰水接触到舌头,脸瞬间扭曲了,看起来煞白煞白的。
余远之捂住侧脸,牙齿颤抖。
酸掉牙了都!
见他这般,两个摊主才终于放心。
“就是这样嘛,我们的土法子很管用的!”隔壁摊主看向季华清,目光中带着谴责,“娃娃啊,你们富贵人家出来的也不能小瞧了偏方。
这可都是祖辈留下来的经验,必要时候得多听听别人的主意。”
说完他拍拍余远之的背,“还剩不少,你慢慢喝,管够!”
余远之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老天爷,还剩半桶呢。
炒板栗的摊主也鼓动着,“使劲喝,你放心这个不收钱。
今儿个喝完它,保证整天都生龙活虎。”
余远之身形晃悠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承受不住打击。
季华清眼神复杂,心疼地伸手摸了摸余远之湿漉漉的头发。
他抬起眼忧愁地看向摊主,“让他先歇歇吧。”
摊主嘿嘿一笑,“那你们先歇,我去炒板栗了。”
在他背过身去后,季华清和余远之手捧着桶,准备趁他不注意联手准备偷偷把水倒了。
两个人手捧着桶已经到了中间,摊主突然扭过头来,“唉,那你们还听故事吗?”
余远之身体僵直,手臂伸过去把桶拉回了胸前,扭头大声喊了句,“听!”
“好嘞。”
摊主高喊一声转过头去。
余远之趁机在季华清的掩护下,手忙脚乱地把水往巷子里泼。
刚泼完,隔壁摊主扭过头来笑着喊道:“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说这法子很管用吧。
快喝!”
余远之抱着空桶往里缩了下,恐惧而迅速地点头。
季华清伸出手搁在桶上侧,手扶着桶假装帮忙的样子。
隔壁摊主这才满意地转回了头。
太可怕了。
待两位摊主终于不再关心这边了,余远之看着两位摊主的背影抬头抹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
随手一抹,便沾了满掌的水。
下次绝对不能在他们面前和夫人牵手了。
余远之心有余悸地想着。
炒板栗的爆炸声混着摊主的声音传过来,“这女子坐着轿子经过山路,唢呐声一直从城中奏香,直到山上,你是没见到那场景,好不喜庆。”
摊主声音骤变,压低声音制造出恐怖的气氛,“结果啊——行至一半,林间突然传来猎猎声响,周边林木颤动,妖风阵阵。”
摊主跟着嗷呜了一声,讲述故事的手法同说书人有的一拼。
他嚎了半天,见没人理他,继续说道:“抬轿的轿夫从未遇见过这般情形,心中不免恐慌。
他询问轿中的女子,要不加快进程吧。
结果问了半天,轿中无人应答。
轿夫有些害怕了,商量之后决定掀开帘子看一看。
只见轿中空无一人,只余下一个红盖头。
“一阵大风吹过,吹起了那片红盖头。
“至此,男子与女子失踪,再无人能找到。
后有路人经过山中,在溪流中见到一身红装,看起来完整,没有损坏的样子。
然而没过几日,那女子本该嫁去的隔壁城那一家喜服突然失踪。
那家人再三询问,没人偷盗。
怕着莫不是有鬼,那家人同女子家解除了婚约,匆匆搬离了。
“后有人称在山间见到,被风吹起,翻滚过路。”
余远之摩挲了下胳膊,抬头看了眼天上,见太阳正烈地挂在正当空的位置,悄悄松了口气。
这故事,实在听得人大白天的后背发凉。
“那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吗?”季华清神态自若,并未被摊主的把戏吓到。
“之后?”炒板栗的摊主想了想,手中的铲子一敲锅沿,说道:“那便是这里一夜之间凭空出来的姻缘庙了。
自那之后逢爱侣进入庙中,若是真心相爱便能得到庇佑。”
摊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要我说,也挺瘆人的,毕竟之前山中出过事,后面又凭空出现了庙,谁知道是不是那对爱侣心中生恨呢。
“大家也忌惮了一段时间,后来有一对情侣私奔藏了进去,身上出现了印记。
两家人害怕,同意他们结亲,让他们结亲后住远些。
后来那对爱侣搬去了偏僻的地方住,时不时出现在城中,大家又见她们生活得也确实幸福便也不觉得害怕了。”
“那对出了事的爱侣,他们家人如何了?”季华清不禁问道。
“他们啊,后来听说搬走了。”
“那对爱侣,您还记得分别叫什么名字吗?”
“记不太清了,好像男方姓郑,女子……唉,老榕,以前结亲在山中消失的女子姓什么来着?”
隔壁摊主大喊:“周!”
“周茗?”
“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余远之:害pia!
季华清:夫君不怕,夫人抱抱你~
摊主:嘿嘿,嘿嘿~不枉我看了那么多话本。
讲得真好!
第48章 夫人抱我
“能在一夜之间建造出一栋寺庙的组织,我只能想到一个。”
季华清手抓着余远之给他剥开的栗子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千机营。”
余远之接过他的话。
江湖中历来流传着千机营的传说,据说这个组织擅长建造,就连最出名的少林寺庙——云上寺也是由他们造出来的。
云上寺坐落在佛陀山巅的悬崖旁,地势陡峻,由岩石包围,周边白浪翻滚,推开窗便能看见层层雾气。
这座寺庙一出来便引起了江湖人士的关注,更不提云上寺内部更是机关重重,尤其是里面的藏经阁,若非提前知道怎么走,任何人进去必定是有去无回。
“千机营的建筑向来喜欢木制结构夹杂铁石一起,风格很好分辨。
若真是他们,我猜,在那座寺庙之下,必定有一座支撑着它的拔地而起的铁石构造。”
季华清边说着,抬手给余远之喂了颗栗子。
余远之左右看看周围,红着脸张开嘴咬住栗子。
吞下炒得软软的栗子,余远之开口:“可是夫人,我们难道要把寺庙拆了看看底下是什么吗?”
仔细想一想那般结实而庞大的寺庙,余远之只感觉到了惊悚。
“自然不是,不是还有沙鼠组织吗?”
沙鼠,武林中专门挖地洞的组织,速度快,服务周到,价格实惠。
业务范围遍布全国,只要一声招呼,便能立马抽调人手过去。
也因为他们抵达客人身边的速度太快,偶尔也被客人要求着兼职接人回家的服务。
想要寻找他们,只需要到各地的镖局知会一声便可以。
这一组织会同全国的镖局都有合作,呼唤起来方便快捷。
仙侣城的镖局在最北边,靠近城门的地方。
“夫人去过镖局吗?”
余远之还是第一次去镖局,他对于镖局有些不一样的憧憬。
小时候他家附近就有一位镖局里的镖师,据说他手上从未丢过镖,深受当地人的崇敬。
余远之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便是跑到他家里听他讲运镖途中发生的事情。
那可比余远之听的话本都要精彩。
季华清轻笑,“就只送过一回。”
“夫人好厉害。”
余远之赞叹,“我小时候总喜欢乱跑,武功还不行,我娘都不想让我出门,然后我就天天想法子溜出去,所以也没单独出过远门。”
这事情季华清倒是知道。
想他见余远之第一面的时候,那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拿着糖葫芦,浑身脏兮兮的。
“只是家里欠了他人一个人情,故而受了委托帮忙送一趟镖。
那时候我不过是闲来无事跟着一同去罢了,实际什么也没做。”
旁边人投来敬佩的目光令季华清着实不好意思,耳垂微红,连忙向余远之解释。
“那也很厉害了。”
余远之满眼钦羡,对于年幼时一直想跑出去干大事的人,余远之每每听见别人家未及冠便已有名声的天之骄子便心生羡慕。
季华清脸颊微红向着余远之身旁靠了靠。
他怎么好意思说,他只是待在队伍里玩了一趟,只是偶尔帮忙解决几个不重要的小麻烦。
就这样还凭白得到对方的感谢。
对方千恩万谢说着必定会送他个满意的大礼。
尽管后面他们似乎忘记了。
不过季华清也没在意这件事。
余远之挠挠头,眼睛小心地瞥向旁边的夫人。
“怎么了?”季华清笑着回望他。
余远之眼神飘忽不定,“夫人你以前有没有听过我啊?”
余远之在他家那边的城中有一群好友,经常跟他说江湖中谁谁谁的儿子又跑出去干大事了。
在他们讨论起季华清的时候,余远之就曾经表示过羡慕。
当时就有一位朋友,他们家要去趟季家,那位朋友说可以在季华清面前提一嘴他。
这么一想,余远之更不好意思了。
那时候他不知天高地厚,也不觉得羞耻,现在一想,也不知道他夫人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个人莫名其妙的。
“倒是听过不少,不知夫君是指哪一个?”季华清笑弯了眼睛,看起来有些狡猾。
“听过不少”这几个字把余远之打得脑子一懵,面红耳赤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的朋友都跟他夫人说了些什么啊,难怪他一见夫人,夫人看起来便对他有些了解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他夫人说过自己的糗事。
余远之犹豫着小声问:“那……夫人都听过我什么啊?”
季华清沉吟了下,笑道:“很多,比方说夫君小时候很喜欢跑出去,会翻墙出去玩,喜欢城尾的李子,经常大老远跑过去摘李子。
夫君还心地善良,把欺负老人家的恶霸揍了一顿。
但好像不太擅长应付哭泣的人,也曾经劝着劝着就跟人家一起哭了起来……”
越说季华清对于余远之的喜爱便更多了一分。
要知道小时候他只能通过别人的书信了解他,看着他的远之慢慢长大,从孩子变成优秀的少侠。
原本他只当是在关心一个想要交往的朋友,后来长大了懂得了情事,他又觉得自己想要的不止是那些了。
余远之不清楚季华清的想法,只觉得万分羞耻。
他的朋友怎么什么都同他夫人说,万一给他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了怎么办?
他想着自己似乎该补救一番,故而支支吾吾地替自己解释起来,“我也不是故事翻墙的,只是我不出去的话,我的朋友们会很寂寞,种李子的那家爷爷也会寂寞。
我也很少打架,恶霸那事我确实做过,侠义之士,惩恶扬善,大家都是这样的。
哭……我没哭的,真的夫人!”
余远之急切解释道,他才不想让他夫人知道他小时候挺容易哭。
这多尴尬啊!
扭过头,余远之望见他夫人垂下眼睫思索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把栗子送过去讨好着,只期望他夫人能忘记那些事情,不去想它了。
栗子递到季华清面前,季华清望着剥得光溜溜的栗子幽幽叹了口气。
余远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见季华清望着栗子的眼神表露出遗憾,低声说道:“小时候的夫君定然就像夫君此时剥给我的栗子一样可爱。”
“若是小时便认识夫君就好了,真想抱抱小时候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