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古代架空]——BY:云照君

作者:云照君  录入:07-01

  重生后他一直无意识的,不愿去回忆那些实在算不得愉快的前尘往事,但此刻事关长公主,他却想起来了——
  因为那时恪王得到消息,说亲姐姐长公主,不知缘何在京中暴病而亡,恪王府的下人说,就在他到金陵的前一天,恪王已经启程前往汴京,回去给姐姐奔丧了。
  那时贺顾扑了个空,只得又带着手下,快马加鞭原路往回赶,最后终于在京郊追上了恪王。
  贺顾知道皇帝特意私下嘱咐他,便是暗示他寻个由头,直接在路上了结了这个祸患,若是真的将他押解回京,再想在京中杀了恪王,文武百官御史台纳谏,只会麻烦重重。
  但这一次,贺顾却鬼使神差的没能下手。
  这也是上一世贺顾第一次没有听从太子的命令,也是因为这一次明面顺从,实则抗旨,太子终于开始对他产生了忌惮之心。
  贺顾追上恪王时,恪王轻骑简从,一身黑衣,带了顶帷帽,侍从只说恪王殿下有哮症,汴京又正值三九,殿下受不得天冷风大,只能以帷帽遮挡。
  恪王竟然一见之下,便猜出了贺顾的来意,问他:“侯爷可是来拿本王的?”
  贺顾沉默着没回答。
  他不回答,恪王也不恼,只淡淡道:“或者说,侯爷是奉皇兄之命,来取我性命?”
  贺顾被他道破来意,却松开了掌心攥着的长刀刀柄。
  ……曾经的三皇子,现在的恪王殿下看起来实在羸弱,完全不像是能威胁帝位之人。
  太子登基后,已然是想法子弄死了继皇后,二皇子和其生母元贵妃这对母子,也一起上了路。
  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病弱的兄弟,竟也要赶尽杀绝。
  贺顾看着带着帷帽,在雪中不住轻咳的恪王,新帝的多疑和狠戾,第一次让贺顾心中产生了几分畏惧。
  他不由得开始想,日后新帝坐稳了皇位——
  又会不会对他这个,有着从龙之功,手握重兵的臣属露出獠牙?
  贺顾沉默良久,道:“新皇登基,王爷却未曾在三十日内上奏贺表,已被众臣参劾王爷大不敬之罪,我不过是奉命押解王爷回京,听候发落罢了。”
  恪王似乎愣了愣。
  “你不杀我?”
  贺顾的唇在寒风中有些干裂,只道:“王爷多心了。”
  贺顾便这么押送着恪王回了京,长刀刀柄攥了整整一路,却始终未曾出鞘,等到了京城,大雪纷飞的三九寒天里,人人露出的鼻子耳朵都冻得通红,可他手心里的汗水,却竟然多到让他握不稳刀柄。
  刀,还是未曾出鞘。
  贺顾这一路心中纠结着,口上却和恪王攀谈了不少,一谈之下,他才发现这位一直留在金陵的病弱王爷,竟然也是个见地不俗,颇有才学之人。
  贺侯爷甚至发现,他和恪王二人在许多事上的观点,都十分相似,一时竟然还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若是他没有这副病弱身躯,太子的皇位,恐怕就不止要和裴昭临相争了——
  贺顾想及此处,才猛然想起,这人可是他所追随主君,如今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却和人家无话不谈,相见恨晚,不由得失笑。
  心中暗觉有些讽刺。
  恪王毕竟是皇族,尽管被问罪,但朝廷还未发落,也不能苛待,旨意下来前,只需将他在京中的别院圈禁,重兵把守,无诏不得出。
  贺顾送他进那别院前,恪王在帷帽下微微低了低头。
  贺顾这才发现他在看自己握着刀柄的右手。
  “啪嗒”。
  一滴剔透汗珠从他虎口落了出去,落在积的厚厚的雪地上,硬生生砸出一个被融化了的小坑。
  贺顾却松开了刀柄。
  恪王顿了顿,道:“……今日之恩,本王必当永生不忘。”
  贺顾自嘲的笑了笑,道:“王爷言重了,顾不过奉命而为,于王爷何恩之有?”
  他转身正要离去,恪王却在他身后又低声喊了一句。
  “……子环。”
  贺顾顿住了脚步,心中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何其可笑……他少年与太子相交,如今太子登基为帝,再叫他的字,他只觉得遍体生寒,可押解恪王回京不过短短两日,恪王叫他的字,他却觉得如此自然。
  贺顾顿下了脚步,并没回头。
  “王爷还有何事?”
  “……”恪王沉默了一会,声音低的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见,“……我皇兄并非值得追随之人,子环好自珍重。”
  贺顾轻笑一声,道:“王爷此言,不觉得太过于交浅言深了吗?”
  恪王却没有因为他带着讥讽的这句话着恼,反而又补了一句:“……他日若有机会,你能将兵权交还皇兄,勿要恋权,性命为重,尽早下野。”
  贺顾却只是轻声哂笑,微微摇了摇头,他转身跃上马背,一勒缰绳,看着恪王道:“王爷还是多为自己操心,好自珍重吧。”
  语毕双腿夹了夹马腹,策马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离去。
  天地相交,白茫茫一片,恪王看着他的背影离去,雪地上却只剩下长长一串斑驳的马蹄印。


第19章
  这便是上一世,贺顾和三皇子见过的唯一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如今想来,虽然也的确叫人唏嘘,但是贺顾现在在意的,却是当时长公主殿下在京中暴病而亡这件事。
  那时他和长公主的婚事黄了以后,便再没听过公主的消息,她似乎一生未嫁,长公主的死,如今想来,十有八九……是太子的手笔。
  贺顾在马车上微微紧了紧牙关。
  看来这一世,便是他不愿,但完全不掺和夺嫡之争,却也不行。
  尽管这一回太子没了他贺顾,却也难保太子就找不到李顾、王顾。
  毕竟……
  从龙之功,乃为人臣子头一等大功,他虽然知道太子是个什么人,别人却不知道。
  而太子身后的陈家,想必也不会轻易看着太子失势。
  若他坐视不理,便是在赌,赌这一世没了他,太子便无法像上辈子那样坐上皇位,诚然他赌赢的概率很大,可万一……万一赌输了呢?
  万一太子又坐上了皇位呢?
  贺顾忍不住悚然一惊。
  据他所知,已逝的元皇后,和太子的亲舅舅陈元甫陈大人,才是亲生兄妹,太子对继皇后这个姨母兼继母,不但没有一丝亲情,甚至似乎还颇为怨恨。
  否则上一世,太子登基后,继皇后也不会那般不明不白的死在后宫之中了。
  若太子再次登基,难道这次,他就会放过皇后娘娘和她两个孩儿了吗?
  长公主殿下怎么办?
  上一世他们不曾相逢,长公主殿下落得那般凄惨下场……她一介弱质女流,被太子逼死时,可曾受辱……?
  她是陛下最爱重的嫡女,性子又那般清冷孤傲,若是临死前……还要受辱,该是何等绝望……
  贺小侯爷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快要窒息了。
  这一世有他在,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覆辙。
  谁做将来的皇帝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太子。
  三皇子就不必说了,虽然当初只是短短两日相交,贺顾也能看出来,若非那幅孱弱病体,他的心胸、才学,无一不在太子之上。
  即便是人人都说小肚鸡肠的二皇子,在夺位时,尚且还有许多次的不忍心,得势时,也从未对宫中的陈皇后下过杀手。
  这兄弟三人中,最狠心的不是老二、不是老三,反而是那个朝臣们交口称赞,纷纷夸他仁厚贤德的太子。
  贺顾心中,将来坐上皇位最好的人选,当然是三皇子,不仅因为他是长公主的亲弟弟,更因为前一世那短短的一面之缘。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贺顾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
  ……是了,他既然有心帮舅舅言颂调养身体,为何就不能帮帮金陵的三皇子呢?
  只要三皇子的身体能好起来,万事不是就都大有可为了么!
  至于刚才王二哥问他的,若是陛下不把长公主许配给他,他该怎么办……
  反正上一世他们没成婚,长公主也没嫁人,若是他日后能帮三皇子登上帝位,到时候软磨硬泡,他什么都不要,只求娶三皇子的姐姐……这也不过分吧?
  贺顾挠了挠下巴。
  毕竟太祖高祖年间,宫中不还总把公主们,许配给功臣之家的子孙,不论年貌么?那他这请求,既然有旧例,便也不算唐突了。
  毕竟上辈子,恪王殿下还说什么“今日之恩,永世不忘”,显然是个十分知恩图报的人咧。
  贺顾越想越高兴,征野叫了他半天,也没反应,只见他满脸傻笑,不知道在乐什么,不由得有些无奈,伸手摇了摇贺顾肩膀,道:“爷,到家了!”
  贺顾一怔,这才回过神来,干咳一声,就着车厢里的小窗往外看了看。
  ……还真到了啊?
  他收了思绪,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就见侯府门前,等着一众人——
  贺老头,万姝儿,贺诚,贺容竟然都在。
  贺顾被唬了一跳。
  怎么一家子都在等他???
  贺南丰见他跳下马车,立刻几步上前,神情焦灼道:“如何了?”
  万氏也问:“可还顺意么?”
  贺诚脸上愧忧交加,小声嗫嚅:“大哥,你……你没选上吧?”
  贺容小脸皱成一团,急吼吼问:“大哥你不用做驸马了叭?”
  贺顾:“……”
  显然今日,选驸马的虽是贺小侯爷,最急的却不是他自己,而是这一大家子人。
  贺顾觉得,除了不安好心的万氏,贺家一家人应该都在殷切的盼望着、期望着——
  可千万别选上啊!
  他干咳一声,道:“殿前对答尚可,文试平平,勉强合格,武试夺魁。”
  贺老侯爷愣道:“什么?考这么多?”
  贺顾道:“是啊。”
  万氏也忙问:“那陛下可曾定下你了?”
  贺顾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道:“那也没有……倒叫夫人替我急坏了。”
  贺南丰看了万氏一眼,皱眉道:“你怎么还在打这主意?我不是同你说过,顾儿选不上,对咱们家是好事了么?”
  万氏忙道:“妾身并未那般想,只是担心顾儿罢了……”
  贺南丰摇头,叹了句:“后宅妇人,过于短视。”
  心中却想起了过世的嫡妻言大小姐。
  只得暗叹了口气,心道眉若虽也是女子,却不似姝儿这般……
  也是……姝儿虽然美貌,毕竟总还是小门小户出身,没读过几本书,算算帐、管管家,这种琐事还能做做,但真到大事上,比不了原配发妻,也是意料之中。
  皱了皱眉,又想起一事来——
  可千万不能叫诚儿学得和他娘一样目光短浅。
  短短几天之内,万氏已被一向宠爱她的贺老侯爷,说了两回重话,不由得嘴唇喏喏,不敢吱声了。
  贺顾总算是看出来了。
  贺南丰虽然宠爱万氏,但更看重的,却还是长阳侯府的前程。
  上辈子贺老头没准是替他推过这门婚事的,只是他这亲爹是个铁嘴公鸡,断然不会主动告诉他,他自己也不曾问过。
  ……重生后心态改换,倒是看到了许多以前不曾看到的事。
  贺顾顿了顿,道:“陛下的旨意还没下来,到底将长公主殿下赐婚给谁,我也摸不准,还是先等着吧。”
  他心中既有了陛下不赐婚,以后也能娶到长公主的办法,顿时心不慌了、气也不喘了。
  贺南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差点怀疑起,那日这混小子在马车上,说他看上了长公主殿下,是不是就为了气自己了。
  贺顾脚步一顿:“对了,还有件事。”
  贺南丰问:“什么事?”
  贺顾道:“先进屋吧,正好夫人也在。”
  他回头笑着看了万姝儿一眼,只看得万氏心中发毛。
  “还请夫人也一同来正堂。”
  万氏心中莫名升起一种不祥预感。
  不知为什么,自从这趟贺老侯爷从承河回来……她简直就像走了背点儿。
  当初,怂恿侯爷带着这个小孽种去承河,便是想着承河是个不毛之地,又有那么多丧心病狂的逆贼,叫他同去,刀剑无眼,万一小孽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日后岂不省事?
  就算没事,想想这小孽种在那鸟不拉屎的边陲之地,平白受一顿折腾,也叫她心中快活。
  果不其然,她一吹枕头风,说贺顾也快十六了,机会难得,若不跟着父亲一同去历练一回,岂不可惜?
  侯爷只稍稍一沉吟,便立马允了。
  谁成想,贺顾一趟承河之行,屁事没有,也便罢了,听说那日他跟着侯爷进宫,竟然还因为平乱之功,在圣上面前露了脸,得了嘉奖??
  万姝儿这才忽然开始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再加上前日,贺诚怒气冲冲的来质问她,为何要把贺顾八字递进宫去,万姝儿这才从贺诚嘴里得知了一件事。
  原来自先帝惠和年间起,本朝公主出嫁,便有了个新定例——
  驸马尚主,成婚后公主与驸马的辈分,便在家中一起提一辈,这本是先帝心疼那时出嫁的仪清公主,怕女儿日后在婆家被立规矩为难,才会如此。
  本朝开国多年,裴家出来的皇帝们有个特点,便是护短且犟,有那护着一个男人做了几十年皇后的高祖珠玉在前,先帝毕竟只是爱女情切了些,大臣们思来想去,觉得反正也就驸马家倒霉,日后千万别叫自家儿郎做驸马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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