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我姐姐派你来的?”关云羽咬了咬唇,忽然想到,这人可是锦衣卫,在长安城内,能调动锦衣卫的,可只有...
“是陛下。”索一鸣淡淡的说道,如一缕青烟,飘到了队伍的最前头,架着黑色的马匹,威风凛凛的张罗着随行的马车。
“妈呀。二小姐,这人,看起来不好对付啊。”王二拽了拽关云羽,低声说道。
“嗯。”关云羽深吸了口气,眼眸里闪过一抹深意,好像装纨绔这招在索一鸣眼里不管用,他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之前在朝堂之上,她有意与索一鸣拉近关系,可她感受到索一鸣在刻意疏远。
说到底,索一鸣是高赢闵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是高赢闵的人,不得不防。
“现在怎么办?”王二担忧的看向关云羽。
“静观其变吧。”关云羽拽紧了缰绳,追上了快要走远的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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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符城,符城知府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了,见了为首的关云羽,恭敬的打算跪地行礼,却被关云羽被拖住手,把他直接拉了起来。
四目相对,庆贺满脸不解,对上关云羽笑嘻嘻的凤眼。
“庆大人,你五品,我七品。要行礼理应由下官来,才是。”关云羽稳住他,快要跪下的姿态。这人动不动就下跪,可真是不好的习惯。
“关,大人,这,这怎么好。”庆贺是个地方官,关云羽是皇家轻派的特使,官威大过职权,且关云羽是关家赫赫有名的二世子,这一跪,对于他而言,不算越权。目光落在关云羽身后的索一鸣身上,庆贺知道,这索一鸣是高赢闵的亲信,皇家的人,若是被皇家知道,自己怠慢了特使,这罪,他担不起。
庆贺还想跪,关云羽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哎,都是吃皇粮,为皇家做事的,要跪也要跪天子,庆大人,我们就莫要拘礼于此了。”关云羽语重心长的说道,她最见不得就是这样用官威去胁迫别人的事情。
“关大人说的是。”庆贺心口一暖,好像传闻中的二世子,与现实里的不太一样。他的目光落在关云羽身上,眼前的人儿,长得与长公主高青姚很像,不论是气度,谈吐,都很有皇家的气魄,可惜,只是个beta。不然,这皇家怕是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庆大人,带路吧。”关云羽笑了笑,庆贺点头,带着一行人往城内走去。符城与长安城相邻,也是非常繁华的城镇。
“关大人,请放心,我们的库仓,有重兵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银两放在这里绝对安全。”庆贺向关云羽展示了他们的库仓,关云羽让王二四周看了看,确认这里安全,便指挥着马车卸货。
待把三十箱银两卸货完毕,天色已经黑了。
“关大人,我早已为您备上了上好的宴席,还有符城最好的乐师,正宗的江南小调。”庆贺笑着说道。
“庆大人,那还等什么,赶紧走!”
关云羽一听有花酒喝,喜上眉梢,拉着庆贺往外走。
“索大人,不去吗?”关云羽回眸,看向站在仓库外的索一鸣,好奇的问道。见索一鸣犹豫,关云羽一把拉住她。
“走吧,索大人。”
“这银两?放在这里,没问题?”索一鸣眼神闪烁,看向关云羽,轻声提醒道。
“索大人,这里是庆贺的地界,你还这般防着他,不是不给他面子吗?”关云羽冲着索一鸣眨了眨眼,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你不把人家当自己人,人家怎么拿你当自己人啊。”
“你说是不是啊,索大人。”关云羽见索一鸣还在犹豫,拉一下她,悠悠的说道。
“我为二位大人带路。”庆贺笑着说道。迎着关云羽与索一鸣朝着迎客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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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迎客楼,闻到脂粉味,听到韵调婉转的小曲,关云羽摇晃着脑袋,跟着轻声哼了起来,简直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
“关大人,索大人,走着。”庆贺见关云羽这副陶醉其中的模样,乐了,感觉无形之中,关系拉近了。
“走。”关云羽笑了笑,跟上庆贺,三人坐在迎客楼的主客位置。
一道道鲜美的菜肴,一一端上,耳边是温润入耳的小曲,嘴边是美食佳肴。关云羽拍了拍庆贺的肩膀,感叹道。
“要不说符城是小长安呢,今日一见,果然如是啊。”
“关大人,夸奖了,来,来喝酒。”庆贺把酒杯递到关云羽手边,关云羽亦是为庆贺倒上了一杯,两人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几乎是同时饮完,拿起杯子,倒放在桌前,示意杯中无酒,如此默契动作,让庆贺吃了一惊。
庆贺目光落在关云羽脸上,两人双眸相对,关云羽冲着他笑了笑,庆贺唇角动了动。
“庆大人,像是有话要说?”
“关大人,不是本官巴结权贵,但我有一句话一定要说。”
“你说。”
“关大人,你的性格我真的太喜欢了,我与你真的是一见如故。”庆贺抱拳,他为官三年,亦是年轻的知府官,被他的爹推到了这个位置,并非他乐意为之。他与关云羽一样,只喜欢纵情山水,乐曲之中。
索一鸣在一旁看的内心暗暗一笑,什么一见如故,不过是纨绔子弟惯有的行酒方式罢了。
“庆大人的性格,亦是我看中的,亲民,随和,而且还把这符城弄得是有声有色!”
“我敬你。”关云羽抬手与庆贺碰杯,庆贺被关云羽架在高处,亦是飘忽的。
酒过三巡,索一鸣不胜酒力,已经被庆贺和关云羽灌趴下了。
“哎,这人真没用。”庆贺喝醉了,笑着指着索一鸣说道。
“就是!”关云羽也呵呵笑了,推了推索一鸣,手悄悄搁在了他的脉搏上,把了把他的脉搏,不是装的,是真的喝醉了。
两人都是常年游走在烟花之地的二世子,酒量都好,不知喝了多少,满桌子都是空着的酒杯,喝得都有些飘忽了,关云羽面色泛红,吃着碗里的蚕豆,解着酒,支着脑袋,轻声说道。
“哎,庆大人,来之前,我还听人与我说,说这次的运银两是个肥差,我还在纳闷,这怎么个肥法,其中的门道,要不,庆大人与我说道说道。”
“这...这分明是个苦差事啊,怎么会事肥差,关大人可是听错了?”庆贺喝高了,打了个酒嗝,露出不解的神色,看向关云羽。
“是吗?我怎么听说,去年的三万万两赈灾银两,二十五车,一路经由,符城,辽河,通县,运到北城时,二十二车都是石头,只有三车是银两啊。”关云羽修长的指尖点着桌子,语气轻飘,可句句话,都像是针扎在庆贺的心口。
“关大人,这都是谣传啊!不可信啊。”庆贺酒一下醒了,眼里闪过惊异的神色。
“哎,庆大人不必紧张嘛,现在是我问你,你可以这么同我说,可是,若是索大人醒了,他来问,怕你就...哎...”关云羽欲言又止,面色为难,修长的指尖把玩着酒杯,一副替庆贺担忧的模样。
“关,关大人的意思是,索大人这次前来,是来...”说道这里,庆贺吓得又打了个酒嗝,身子一哆嗦,差点跪到地上去。好在被关云羽一把扶住了。对上关云羽意味深长的凤眸,庆贺抱拳说道。
“关,大人,可要替本官做主啊。”
“庆大人,请放心,我这次冒死向陛下请命,就是替你来做主的。”关云羽拍了拍庆贺的肩,把他重新带回椅子上,可这家伙不经吓,腿发软,开始打起了哆嗦。
“庆大人,来,喝酒,喝酒。”关云羽举起酒杯,对向庆贺,庆贺举着酒杯,酒还没到嘴边,听到关云羽冷不丁的又来了句。
“庆大人,听说过,锦衣卫的用刑手法吗?听说是相当极其之残忍啊...”
庆贺到嘴边的酒,一哆嗦,全洒了一桌子。
“哎,庆大人,这是怎么了,来来来,快,快,擦擦。”关云羽从怀里掏出纸递给庆贺,庆贺接过准备擦嘴,纸到嘴边,他的脸色噶的一下,全白了。
“关,关大人,这,这是...”庆贺一看,上面详细记载着去年每一笔赈灾银两的去向,分毫不差。
“噢,拿错了,是这张...你看,瞧我,这记性,喝醉了,喝醉了。”关云羽笑着把纸取了回来,又给庆贺递了一张。
庆贺抖着手接过,一看,嗷呜一下,差点没晕过去,这张纸,更可怕,记载着依照长安律法,每个官员该判处的罪行。
“关,关大人,求,求您,救救本官啊。”这次庆贺直接滑到地上,双手伏地,冲着关云羽一顿作揖。
“哎,哎,哎,庆大人,我与你,都是吃皇粮的,我们同坐在一条船上。”关云羽握着庆贺的手,用力的把他拉回到椅子上坐好。
“皇家是皇家,我们是我们,对不对。”关云羽认真地说道。
“是了,是了。我们,我们!”
“关大人,多谢提点,这份恩情本官铭记于心,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庆贺反握住关云羽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庆大人,果然是聪慧之人。”关云羽微微一笑,喝完杯中最后一杯酒,站起身。
“乏了,回家睡觉。”
听到庆贺在身后高声喊着。
“关大人,放心,我来安排,全由我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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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从符城离开时,索一鸣与王二轻点马车时,发现了异样。
“怎么呢?”关云羽揉着宿醉的脑袋,从马车上下来,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凤眸透着几分迷离,一袭白衣,衣领敞开着,修长的颈脖,白皙的锁骨,在阳光下发着光,一副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作态。
“二小姐,咱们,咱们的货被人动过了。”王二上前,说道。
“嗯?还有这事?”关云羽挑眉,目光落在索一鸣身上。
索一鸣缓步走来,语气轻缓的说道。
“进仓库的时候,是三十车,现在是三十八车。”
“刚刚我清点过了,多了一万万两。”
“???”关云羽凤眸一惊,这酒一下醒了,身子往后踉跄了两步,被王二扶住。
第十章 归来
“二小姐,你没事吧?”王二关切问道。
“符城知府庆贺为北方赈灾出资一万万两,帮他给记一笔吧。”关云羽稳住心神,薄唇张了张,悠悠的说道。心道,庆贺这人,不傻,稍稍点了点,就明白了。
“好。”王二听着点头。
三人上了马车,出城时,庆贺站在城楼之上,目送着马车离开。
“飞书去报,就说,特使前来,是来严查去年赈灾之事。”庆贺抿着唇,目光有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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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数十天的舟车劳顿,终于到达了北城,还未入冬,街上一片荒凉的景象,从繁华到落败,看着街上衣不果腹的饥民,关云羽皱了皱眉。
“王二,先把我们随行的干粮,给他们分分。”关云羽在马车内,喊了声。王二停车,下马,将干粮一一分给灾民。
寒天之中,五十多余辆马车,在城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北城的知县却还没有赶来迎接。王二二米高的大汉,在马车外冻得直搓手。
“二小姐,真是天高皇帝远,这里的知县,可真不把您这陛下特派的使臣放在眼里啊。”王二掀开马车帘子,与关云羽对话。
“也不尽然。”关云羽笑着摇头,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一个蹲在路边跟着干粮的小孩问道。
“小孩,你们城里的男丁都跑哪去了?”
“昨夜,河库裂了,他们都赶去修河堤了。”小孩仰着头,讷讷的说道。
“索大人,你也听到了,估计这知府大人一时半会儿,接不了我们了,要不我们先自己找个客栈落座,再做打算?”关云羽走到马前,仰头看着索一鸣,与她轻声商量着。
“都听关侍郎的安排。”索一鸣点头,淡淡的说道。
随行五十余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北城,寻了当地最大的客栈住了下来。这北城,可真是天寒地冻,关云羽抱着小暖壶,也不见暖。
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的她,开始想念起长安城的天气了。
入了夜,北城知县魏云阳姗姗来迟,推门进入客栈时,关云羽正蹲在椅子上,与王二和索一鸣,涮着火锅,手里还夹着一块准备下入沸锅里的羊肉片。
“魏大人,来来来。”关云羽冲着魏云阳招招手,魏云阳一脸歉意的小跑着过来。
“关大人,昨夜河堤突然裂了,赶去修河坝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魏云阳连声道歉,关云羽把酒杯递给他,两人碰了碰杯,魏云阳仰头喝掉,烧酒下肚,感觉身体也跟着暖和起来了。
“这个给你抱着。”关云羽把怀中的小暖壶递到魏云阳手里。
“谢,谢过关大人。”魏云阳抱住暖壶,冻僵的身体,渐渐的缓解过来。
“先吃饭,啥也甭说。”关云羽把筷子递到魏云阳手里,碗也递了过去,撸起袖子,从火锅里捞出一块刚刚涮好的羊肉,放入魏云阳碗里。
“这肉啊,要七上八下最好吃,快尝尝。”
“谢,谢,过,关大人。”魏云阳看着碗里的肉,怀中捧着的暖壶,心口被暖意填满了。眼前这人,是从长安城风尘仆仆赶来的关云羽,是赫赫有名的关家二世子,他怠慢了关云羽,她不但没有责罚,还对他嘘寒问暖,亲自替他涮肉,真的让他倍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