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衾秋舒的父亲是入赘衾氏,靠着衾秋舒的爷爷的提拔,才继任了武器制造厂大总督的位置。
可没想到,在衾秋舒的父亲继任后不久,衾秋舒的爷爷就因旧疾去世了。
岳丈死后,衾秋舒的父亲倒是安安分分,主动承担起衾家重担,给岳丈操办后事,安抚妻子,让不少人打消了对他的怀疑,毕竟衾秋舒的爷爷死后,受益最大的便是衾秋舒的父亲。
在第四年春时,衾秋舒的娘亲怀上了衾秋舒,衾秋舒的父亲在武器制造厂的总督职位上也做得顺风顺水,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然而,偏在这时,衾秋舒的父亲突然和衾秋舒的母亲坦白,说自己在外面的一个相好眼看着快要临盆,恳求妻子准许他把人迎娶进门。
衾秋舒的母亲当时才刚怀上,胎儿还未稳,被衾秋舒的父亲这一气,险些就小产了,好在衾秋舒命大,活了下来。
衾秋舒的母亲性子温软,从小到大就没有骂过一句脏话,面对丈夫这种堪称无赖的请求,根本毫无办法。
最后,衾秋舒的父亲还是把即将临盆的相好带进了家门,而那相好也很快诞下了一个儿子。
因为被衾秋舒的父亲气到,衾秋舒的娘亲身体就落下的病根,在生下衾秋舒三四年之后,就没能熬过那个特别冷的冬天。
衾秋舒的父亲也渐渐显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在妻子去世后不久,就将那小妾提为了正妻,而那女人的儿子也顺势成为了嫡长子。
十多年后,衾秋舒的父亲更是为了攀附安太后,将衾秋舒送进了宫中,看着好像是为了给女儿谋一条富贵通天的道路,实则是亲自将女儿送入虎狼之穴,生死由命。
衾秋舒的父亲不是个东西,但是衾秋舒却是个天才,有着一双巧手,只听着衡明世的一些描述,再拿上材料,就能做出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
所以说,血脉遗传这种东西,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
衡明世将那小巧的竹筒暗器,扔到了衾秋舒的面前,把正在专心致志地做东西的衾秋舒吓了一跳,抬头看清来人是衡明世,又吓了更大一跳,直接从石凳上滑倒了地上。
“皇……皇上?”
衡明世事比较急,都不和她寒暄了,开门见山道:“昨日有人行刺。”
衾秋舒表情还有些懵:“行刺谁?”
衡明世:“朕。”
衾秋舒微微张大嘴:“何人如此不惜命?”
衡明世点了点扔在桌面上的暗器竹筒:“就是因为还没查出来,所以才想让淑姐姐看看,这是哪家做的暗器。”
衾秋舒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拿起那小巧的竹筒,放在眼前仔细打量,最后倒出了里面的针,才确认道:“应该是玄武堂的暗器。”
衾秋舒指着毒针上的一些细小纹路,道:“玄武堂打造暗器的模子都会有这一条小沟,是方便用细线捆绑的地方,其他的造器坊做不出这么精细的东西,因为这个针本来就细,再打磨一圈小沟,很容易断裂。”
顿了顿,衾秋舒又忍不住道:“当然了,要是让我来打磨,肯定比玄武堂做得更精细,我还能在这个实心的针里钻个空心,用来藏毒,而不是像这根针这样,只是在外表涂上毒液。”
衡明世:“……”也不必顺带夸夸自己吧?这就是同行之间的好胜心吗?
玄武堂是一个江湖门派,也属于那种不见光的地下帮派。
因为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一群拿钱办事的刺客,只要钱到位,什么人都可以给雇主杀。
这样的门派,无疑是非常招恨的。
而现在,这些人盯上了衡明世。
也不知道那雇主是给了多少钱,来买衡明世的命。
“若是朕反雇他们去杀那个想要杀了朕的人,你说他们会接这一单吗?”衡明世问道。
“会的,他们只认钱,不过……要杀雇主,需要付出高于雇主的目标十倍的钱,才能让他们反杀雇主。”衾秋舒对这个倒是挺了解:“换言之,只要钱不到位,他们非但不会杀雇主,还会兼顾保护雇主。”
衡明世了然点头:“朕明白了。”
衾秋舒好奇道:“皇上想花十倍的钱让玄武堂的刺客反水雇主?”
“怎么可能?”衡明世看着衾秋舒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朕有这闲钱,都能去雇佣其他帮派的刺客,去暗杀那个想要杀朕的人了,又何必在玄武堂这里吊着?”
衾秋舒:“……”是哦!
衡明世摆摆手:“再说了,如果玄武堂那些刺客的手段就只是昨夜那舞姬那般……那还真没什么可怕的。”
衾秋舒:“……”皇上,您忘了您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傻子吗?
派来刺杀傻子的刺客,会需要什么手段?
当然了,这些话衾秋舒也就只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
衾秋舒忽然想起了什么,道:“皇上,若是玄武堂接手了这件事,一次刺杀不成,肯定还会有下次,直到完成雇主的任务,所以……皇上千万小心。”
衡明世冷笑:“朕还巴不得他们来呢,昨晚某人下手太重,直接把那刺客拧死了,若是还有刺客来,正好抓个活的回来,好好审一审。”说罢,衡明世一手捏碎了那竹筒。
看到衡明世问完了事,就要走,衾秋舒忍不住叫住了衡明世:“皇上……臣妾斗胆一问……”
衡明世一眼就看出了她想问什么,道:“放心,不出三年,朕定然能将你带离皇宫。”
“当真!?”衾秋舒眼中迸发出了灼灼光亮。
“当真。”衡明世郑重许诺。
————
昨夜的宫宴上,衡明世遇刺的消息,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些传言中,都在猜测是东阳王衡钰的手笔。
说得好像亲眼看到了衡钰买通了刺客来杀人似的。
衡明世在宫里转了一圈,听了一圈宫人们之间的谣传,才回到了紫宸殿(寝宫)。
照这谣传的趋势,估摸在不久之后,安太后就能“顺理成章”地召那几位亲王进宫“交流感情”了。
所以,根本不用猜测到底是谁请来的刺客,只需要从“谁是最终获利者”的问题上着手,就能得到结果。
不过衡明世是真的想不通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安太后现在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是她现在的权力地位还不够高吗?要是衡明世死了,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若是这一次刺杀真的出自安太后的手笔,那她本意是要假刺杀,进而诬蔑东阳王衡钰,还是真刺杀,然后给衡钰甩锅?
若是这一次的刺杀并非安太后谋划,而真的是衡钰在搞事,那衡钰又是为的什么呢?
衡钰是傻子皇帝的三皇兄,在当年争权时是处于中立的派系,哪边都不沾。
世人皆知东阳王爷有三大爱好,美食,美酒,美人。
最后一项,男女不忌。
不过,能入得了东阳王爷的嘴的美食美酒不少,但是能入得了他眼的美人却不多,所以直到现在,东阳王府上依旧没有王妃或是小妾通房,东阳王府后院空寂得叫不少人怀疑衡钰的身体不太行。
衡钰这些年来一直表现得很乖顺,现在突然谣言四起,说买通了刺客刺杀皇上的人就是他,这叫衡明世多多少少持怀疑态度。
于是衡明世将可能性放在了第三种上——有其他的王爷想要谋反,便先把衡钰推出来试水。
衡明世思索得正入迷时,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异样的风声,于是微微侧头。
“当!”利刃的寒芒从衡明世的脸边擦过!
直直地插入了衡明世面前的铜镜里,直将那面铜镜击得四分五裂,衡明世映在铜镜上的脸也变得四分五裂。
衡明世盯着那飞来的暗器看了几秒,才随口喊道:“啊啊啊!救命啊!护驾!快护驾!”
然后顺手拔下了那深深插入镜子里的暗器,抱住了脑袋,扑进了不远处的床上。
第44章 :更改
那刺客看到自己一向精准的飞刀居然失了准头,没有击中衡明世,还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衡明世“抱头鼠窜”,看起来慌不择路的样子,甚至还直接躲进了床上,拉上了床帘,才稍稍放下心中的疑虑,觉得自己刚才之所以失了准头,是因为衡明世运气好,避过了。
再回想亲眼看到这个傻子皇帝,竟然在慌张害怕的情况下,第一反应是往床上躲,这刺客不由讽笑起来,暗想着这胆小怕事的傻皇帝现在该不会是蒙头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吧?
思及此,刺客放开了胆子,从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直接飞跃进了那扇敞开的窗子。
可就在他脚尖落地时,却忽然感到身后一凉,同时脖子上也传来了一股森然寒意。
刺客一惊,顿时僵在了原地,冷汗潺潺而出,一股巨大的悔意顿时上了头。
该死!这里有埋伏!他大意了!
那架在他脖子上的,俨然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的锋刃紧紧地贴着他的脖子,他甚至已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只怕是他刚才轻轻一动,那锋刃便割破了他的皮肤,渗出了血。
窗子在他身后合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这刺客选的时间还真不是时候。
若是以往,安太后那些安置在衡明世这里的眼线还在时,衡明世的这些暗卫根本就不敢大白天明目张胆的守在衡明世的寝宫里。
可是就在昨夜,那些玩忽职守的侍卫,同时也是安太后的眼线,全都被一锅端去牢里问审了,安太后还没能及时把新的眼线送过来,衡明世这边自然就放肆许多。
刺客在这个时候行刺,简直就是主动来给衡明世送人头。
鹰一也在这个时候翻进了衡明世的寝居室,并快速将所有的窗子全都合上,鹰二和鹰三,一人用刀抵着刺客的脖子,一人飞快地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刺客五花大绑,并且将一大团布塞进了他嘴里,防止他叫喊出声。
一切准备就绪后,鹰一才对着龙床的方向复命:“回皇上,刺客已被拿下!”
“这就被拿下啦?玄武堂的刺客就这水准?”
刺客被鹰二和鹰三压着跪趴在地上,挣扎奋力挣扎,听闻衡明世的声音,瞬间瞪圆了眼,挣扎着扭过头,往龙床的方向看去。
于是,他就看到那床帘子拉开,他之前想象中的,衡明世蒙头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景象并不存在。
只见那穿着金龙袍子的小皇帝,正曲着一只脚靠坐在床上,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翻页,再顺带抠抠脚。
他这姿态是多么的悠闲,可说出来的话却让那刺客如遭雷轰。
衡明世:“听说玄武堂的人,一旦接下了买卖,若是一次刺杀不成,就会一直刺杀下去,直到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务。”
衡明世又翻了一页,慢悠悠道:“所以,就算朕现在把你给处理了,之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刺客过来,朕想什么时候问他们雇主是谁,都可以,你说是吧?”
刺客被堵着嘴,自然是说不了话的。
衡明世也没打算听他继续说下去,而是自顾自道:“正好,朕最近刚从书上看到了一种刑法,破觉新奇,想要尝试一番。”
衡明世翻书的手听了下来,像是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地方,指尖轻轻地在书页上一弹,道:“就是这里,这个刑法朕还从来没见人实施过,一直很想亲眼见识的。”
说罢,衡明世端起书,双眼灼亮的看着,并念出了声。
衡明世:“需先熬制参汤,喂其喝下。”
闻言,刺客露出了鄙夷地表情,什么鬼刑法,还给受刑的人和参汤?
衡明世又接着道:“旁边还需要备上许多上好药材,再让有几名手脚麻利,善止血缝合伤口的御医跟陪。”
刺客脸上那鄙夷的神情渐渐淡去。
有什么刑法还是需要御医来止血缝伤口的?
果然,衡明世铺垫好之后,才开始说正题:“然后……断其四肢,剜其眼珠,以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其舌头,使其不能言语,再用渔网将其吊起,照着渔网勒出的痕迹,片片削其皮肉,并时刻观察其生息,撑不住时,就需要医者上前为其止血,并缝合伤口,再喂入参汤补药,吊其性命,反复行之,直至其通身血肉模糊,烂如臭泥,却因为有上好参药养之,仍能存一生息……再将此无眼,无耳,无舌,无肉,无骨,无四肢,无皮肉之物,放入瓮中,涂抹药物,最后放入茅厕……”
衡明世念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
微微侧头,果然看到了那刺客惨白了一张脸,眼神惊恐万状,在鹰二和鹰三的手下奋力挣扎,被布塞堵得死死地喉咙里发出了阵阵呜声。
衡明世合上了手里的书,朝那刺客咧嘴一笑,露出了上下两排整齐的八颗白牙:“影二鹰三,把他带过来一点,让朕好好看看他的模样。”
刺客双目圆瞪,疯狂摇头,看着衡明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什么洪水猛兽:“呜呜呜!”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那张看起来带着傻气的笑脸,是多么的恐怖!比他们玄武堂的堂主每天摆的臭脸还要恐怖!
鹰二和鹰三却不管那刺客的抗拒,直接将刺客押到了衡明世近前,为了防止刺客有伤到衡明世的可能,他们干脆把刺客的下巴卸了,手脚又绑结实了一些,手脚都扯脱臼,让他无法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