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漫黑蛟岛[古代架空]——BY:寒江影

作者:寒江影  录入:07-30

  “这都是夷人的把式吧。”胖大厨说。
  “可不是,是咱们自己的。再说我也不是夷人,不过长得颜值高了些而已。” 方铭愿说:“土生土长的黑蛟岛人。我娘亲也是汉人。”
  “那你就是个小杂种喽,哈哈。”一旁的黑瘦帮厨不怀好意地挤兑他。
  方铭愿笑笑:“但是我长得俊啊。”
  “你娘怕是也不知道你爹是谁吧?”那帮厨继续挑衅。
  “可是我长得俊啊。”方铭愿笑着放下手中的鱼,对胖大厨说:“这里有人嫉妒我,不干了,哪天肃静了再来帮你打下手。先走了。”说罢,就起身甩了甩长且蓬松的高马尾,哼着小曲离开了厨房间。
  那帮厨面露鄙夷之色,说:“狗杂种,别以为有人罩着你,你就可以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老子不吃那套!”
  胖大厨用刀刮着鱼鳞,幽幽地说:“可是他长得比你俊哪。”
  ……
  在别处受到了排挤,方铭愿就总想往叶枫舱里钻,怎奈天色一直不暗,他也就一直不敢去面对叶枫那张冷淡的脸。只好蹲坐在叶枫船舱外不远的船舷旁,吹着海风,数着有多少人进出过叶枫的船舱。一共五个人去过,有送茶水的,有送点心的,也有汇报事宜的,其中范阔自己就去了三趟。
  渐渐的,海面被暗黑笼罩了,海风把方铭愿吹得透心凉,总算是没人再来了。
  方铭愿站起身,腿脚麻木,冷得快要淌清鼻涕了。他一瘸一拐地推开了叶枫的舱门。叶枫端坐灯下,在一本书册上记录着什么。
  方铭愿大概是冻傻了,坐在躺椅上光打冷颤,好半天不吭气,叶枫从书册上移开目光,看向他,问:“怎么冷成这样?”
  方铭愿郁郁寡欢,说:“船上的人都不怎么喜欢我啊,我想回芳茗苑去,你放我走吧。”
  听得此言,叶枫知他定是又受到了排挤,就起身回到自己床前,翻出罗刹手铳,冲着方铭愿轻轻一招。
  像是饿牢牢的小狗看见了肉骨头,方铭愿的瞳孔立刻就放大了,喜形于色地扑了过去,把手铳抢到手中,跪坐到书案的另一侧,就着灯光仔细端详起来。
  这把罗刹手铳精巧绝伦,任谁见到都会爱不释手,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像方铭愿这般痴迷。他不光是在把玩,还在研究,甚至想趁叶枫不备,拆掉它看个通透。别人关心的是火力如何,怎么用,而他关心的则是手铳的构造,什么衔接的。
  方铭愿看到入迷时,感觉口渴,端起书案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叶枫想说什么,却顿住,没说出来,那茶盏原本是叶枫用过的。
  两个人,一盏灯。相伴无语,各忙个的。叶枫端坐一侧,在图册上记录事由,而方铭愿则在对侧研究手铳。
  “这手铳居然是可以连发的燧发铳,妙哉。”方铭愿自言自语,“弹珠也都装好了啊。”
  忽然,方铭愿把罗刹手铳端起,铳管朝己,张口含了上去,手指扶在扳机上,盯着叶枫看。
  叶枫让他毫无预兆的抽风举动惊大了凤眼,狐疑地盯着他。
  方铭愿口含铳管,含混地说:“这样死去,是不是来不及感到痛?可否?”
  “不可。”叶枫冷着脸。
  方铭愿笑:“舍不得我死?”
  叶枫摇摇头,轻轻合上图册,说:“你的脑浆会弄脏我的书案,真想死的话,到舱外边去死。”
  方铭愿吐出铳管,皱起眉头,不满地说:“叶兄,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问题?你这么冷血,不会有姑娘喜欢你的。”
  叶枫冷眼看他,说:“人固有一死。”
  “无趣,不跟你聊了,睡觉去了。”方铭愿起身走向躺椅,准备睡觉,却一并把手铳也拿了过去,放在自己的身侧。
  “你当真要抱着它睡?弹药可不长眼,当心走了火。”叶枫说。
  “无妨,我就当它是个娇嫩的姑娘,会好生疼惜。”方铭愿嬉笑着翻身睡去。
  ……
  一个女人在前面披头散发的奔跑着,光着脚,有血水顺着她的双腿流下,滴落在身后的泥地中,把黄土染成暗红色。
  女人在哭喊,叶枫追上前去,叫住她。那女人缓缓转过身来,面目模糊,看着像姐姐,却又不能确定。叶枫凑身向前,女人忽就尖笑起来,变成了男人的面孔,猩红的目光阴森可怖,伸出长长的指甲,掐向叶枫的脖子 ……
  叶枫猛得惊醒,面前却真就有一人在黑暗中抓着他的肩膀,他大吃一惊,朝着那人的脖颈伸手砍去,却只听方铭愿“哎呀”一声,从自己面前滚到了床下。
  “你做什么?!”叶枫大口喘着粗气,大声呵斥道。
  “大哥,我好心帮你,你却对我下毒手。啊呀,我的脖子,这下是彻底折了。”方铭愿被叶枫手刀砍到了早上落枕之处,屋漏偏逢连阴雨,一时间疼得抬不起头来。
  “你在我床上做什么!”叶枫见是方铭愿,多少有些意外。
  “大哥,你做梦一直在啜泣,像是喘不上气来。我过来看看你出了什么事,见你满身冷汗,就想扶你起来,把你唤醒。谁知道你上来就是一手刀啊,下手真狠。”方铭愿疼的快要流下泪来。
  叶枫摸了下自己的亵衣,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知是自己又做了噩梦,错怪了方铭愿,喘息着说:“我不碍事,陈年痼疾了。你可伤到了?”
  “嗯,伤到了,伤得透透的了。”方铭愿坐在地板上捂着自己的脖子直哼哼。
  哼唧了片刻,像是缓过神了,又站起身,来到叶枫床前,抬手搭上了他的脉搏,说:“你别动,我给你号号脉,看有没有法子给你调理下。”
  “无用的,寻遍了大夫,药也吃过不少,许是伤了心脉,再也好不了了。”叶枫拂去方铭愿的手指,不想他号脉。
  方铭愿又把手指搭上他的手腕,说:“别人看不了的,我未必看不了,我看不了的,我茗姨未必看不了。你不试试,怎会知道不行。”
  叶枫也只得由着他触摸自己的脉象。片刻,方铭愿问:“你以前可是受过重伤?”
  叶枫有些吃惊,他竟然能摸出来,遂点头称是:“曾被箭矢伤到过。”
  “怕是还中过毒吧?”方铭愿又说。
  叶枫嗯了声。
  方铭愿松开手指,起身往自己的躺椅走去,说:“我还真治不了。茗姨估计也没办法。这伤已成事实,去不了根,那毒亦是残毒,自是伤不了性命,却也无药可除。只能靠你自己了。”
  叶枫的喘息渐渐平息,平淡地说:“如此便好。已是捡了条命了。”他并不奢求什么。
  

  ☆、第十二章 更大个儿的狗皮膏药


  “铭愿,帮我去那边的官皮箱里取身干净的亵衣来。”叶枫虚弱地说,脸色苍白地半靠在床头,乌发被汗水沁染了湿气,散落胸前,隐去了脸颊俊朗的线条。昏暗的灯影下,平添了一层柔媚。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方铭愿让叶枫的一声“铭愿”唤得心生亲切。揉着快要断掉的脖颈,心中暗想:“这人白天看着冷若冰霜,晚上发过癔症,却变得温和许多,现在都不喊我方兄弟了,唤我‘铭愿’了。”
  须知,对一个从小无名无姓的人,有人愿意称自己的名字,是件很暖心的事。叶枫是头一个喊方铭愿“铭愿”的人。
  方铭愿心头微热,斜着头应声而起,准备帮叶枫去舱壁旁的官皮箱内取身亵衣,忽又顿足,心有不甘地说:“我又不是你的属下,为何要替你做事?再说你把我伤得这么重,该被照顾的人是我吧。”
  “我此刻若是起得了身,断不会劳烦于你。”叶枫靠在床头,微微虚喘地说:“每回痼疾发作,我需好一会儿腿脚无力,动弹不得。自是下不了床。”
  “你腿脚无力,还能把我砍个半死?”方铭愿想起方才那下凶狠的手刀,就心有余悸,这要是再砍得寸点,或是自己筋骨弱些,怕不是此刻已经昏死过去了。
  叶枫叹口气,说:“腿虽不能动,手却无妨,以后我睡梦发病之时,你且躲我远些即可,莫要凑前。”
  “照你说的,倒成我多事了,方才不该凑你太近。”方铭愿噘着嘴给叶枫找了身干净亵衣送到床前,说:“还用我帮你换上么?”
  “不用,你去睡吧,我自己能换。”叶枫抬手解着自己身上的衣襟,见方铭愿没有离开的意思,又停住手指的动作。
  方铭愿忽就笑了,说:“你个大老爷们,还怕羞不成?芳茗苑里什么样的美人我没见过,我还能轻薄于你么?”
  “休要胡言,”叶枫垂下眼帘,说:“我一个人习惯了,从来都是自己更换。”
  “从来都是自己换?那你自己睡一间的时候,谁帮你取来的?”方铭愿自是不信他。
  叶枫体虚气短的没有精力与他多言,只想抓紧换身干爽的衣服躺下休息,微蹙眉头,说:“平日里我睡前会多备下一身的,昨夜却是忘了。”
  “好吧,好吧,跟谁稀罕看你一样。”方铭愿转身回到自己的躺椅上继续睡觉,觉得叶枫好生奇怪,你进一步,他退一步,你若想离开,他还堵着门不让。莫不是生性孤僻之人都是如此?
  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衣衫摩擦的声音,过了会儿,又传来了叶枫躺下时的轻微叹息声。想必他已经睡下。
  方铭愿合眼正要睡去,叶枫幽幽地说:“铭愿,今晚之事且莫说与旁人听。”
  “放心就行。”方铭愿眼皮儿沉重,含混地说完,立刻秒睡了过去。
  ……
  翌日,方铭愿又是睡到了日上三竿,舱内还是只剩下他自己。穿好戎衣护甲,歪头耷拉肩地溜达到甲板上,去看士卫们操练。
  正看得起劲,肩膀被人拍了下,却是罗达夫在身后,说:“你小子昨晚又没睡在卧舱里吧?你同舱的人说两天没见你了,你跑哪去了?”
  方铭愿脖子疼得不敢动,回头看他时,是连头带身子一起缓缓转过去的。见他如此狼狈,罗达夫哈哈大笑,说:“你是什么半吊子大夫啊,自己给自己作践残了。你这脖子看着倒比昨天严重多了。”
  方铭愿的头一动也不敢动,歪着脖子努力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说:“我昨晚上摔得不行么?”
  “哈哈,”罗达夫幸灾乐祸,笑曰:“你得多大的运气,能伤到同一个部位啊。你医术不行,就干脆承认了拉倒。”
  “不跟你废话,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我这就再去做一贴膏药去。”方铭愿捂着脖子想要离开。
  “别再贴了,越贴越厉害,再来一贴,明早你的头就得掉了。”罗达夫说风凉话。
  方铭愿低歪着头,半弓着背往船舷走去,想爬上自己的破木帆船,去舱里寻些药材。匆忙之间,没看好路,额头忽就撞到了一个人的后肩上,“妈呀!”是一阵钻心的剧痛,砸得他一个机灵,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哼唧着扶着脖子蹲了下去。
  “你走那么慌张做甚?”又是叶枫!方铭愿刚才是撞在了叶枫的后肩上!
  “我的天哪,大哥,你要了我的命啊!”方铭愿直接无语,心道:我上辈子欠你钱了是怎的,你阴魂不散地对着我的脖子连连下手。
  叶枫也很无奈,怎就这么巧,又撞上了他,心里些许过意不去,试图伸手扶他,说:“倘若实在疼的厉害,且唤船舰上的医师与你用些药吧。”
  “大哥,别,别,我服了,你离我远点就行,不劳费心。”方铭愿挣扎着爬离叶枫的脚下,只有离这个煞星远远的,才能保住自己悲催的脖子。
  ……
  这次,方铭愿做的狗皮膏药更大个儿了,味道也更为浓郁刺鼻,所到之处,众人皆侧目犟鼻试图躲他。心里禁不住犯嘀咕:这是什么夷人诡术,天天糊,这小子生得俊美异常,莫不是全依仗着这狗皮膏药的功效?效果自是好的,但味道实在是太熏人了。为了美,不择手段啊。
  膏药味大,方铭愿其实也是故意为之,就是要达到这个效果,让所有人都躲着自己远远地走才能保住这条小命。管他们是不是嫌弃自己呢,现在面子次要,命才重要。
  所以,一整天,风帆战舰的人见了方铭愿就像躲瘟疫。因祸得福,苍蝇蚊子的都躲着他,反倒没人在他耳畔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方铭愿脖子毁了,心情却变好了。
  这膏药功效甚大,我要多做些以备后患。方铭愿暗想,颇是得意。
  ……
  晚间,狗皮膏药的副作用来了:叶枫把方铭愿堵在舱门外,死活不肯让他进入自己的卧舱。逼他撕掉膏药,洗过澡方可进舱。
  方铭愿站在舱房外,嘟囔着:“船舰上淡水本就金贵,你却让我去洗澡,那些厌我的人知道了还不得把我扔下船去喂鱼。”
  “味道太冲了,不准进来。”叶枫死死栓住舱门,不肯让步。
  “我撕掉膏药就好了,”方铭愿又冷又急,主要是着急进舱继续研究手铳,遂痛快地撕掉狗皮膏药扔入海中,冲着舱门轻声说:“已经扔了,让我进去。”
  “去把脖子洗过再来。”叶枫说。
  “哎呀,真是麻烦,明明是你伤了我,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倒如此嫌弃我了,找谁说理去。”方铭愿嘟嘟囔囔地去了浣洗舱接了盆清水,用香胰子把自己乌青瘀血的脖颈上膏药残味清洗干净,顺带把脸和脚都洗了一遍,方又折回叶枫的舱房外。
  “现在香喷喷的了,”方铭愿轻声说,“放我进去。”
  终于,船舱门被打开,叶枫把方铭愿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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