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古代架空]——BY:西子湖桂花鱼

作者:西子湖桂花鱼  录入:07-30

  他发现,他待枣玠好时,枣玠便会嘴角含笑,变得格外诱人。
  于是在那之后,一切粗杂活他都揽了过来。
  他觉得,枣玠似乎真是喜欢他的。
  但每当他想要鼓起勇气向他求爱,又觉得枣玠对他无意。
  他却不敢问,怕打碎自己的幻想。
  平日里,每当看到那纤瘦的身影,他都想抱他,想和他亲嘴儿,想脱掉那碍事的衣服,与他肌肤相亲,遵循着本能行事。
  但他若这般强迫枣玠,与自己厌恶的那类人——那强迫他的商户,有何不同?
  他嫌弃着这样的自己。
  白日里压抑的爱欲,却都在夜里梦中释放。
  他在梦境里与那人尽情戏耍,在床上,在桌上,在晒干的红花瓣中。
  梦里的枣玠,也在渴求着他。
  他们两情相悦。
  仅仅在他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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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枣玠抓了一把干红花瓣,来到厨房,烧开了一锅水。
  把干红花包在纱布中,放进混着草木灰的沸水里煮着。
  艳红的色彩从纱布附近蔓延,将那灰黄的一锅污水染得鲜艳。
  这是制取胭脂的步骤之一。枣玠已经很熟悉了,但每次看到这景象,都会为之着迷。
  废料得到新生。
  仿佛妖术一般。
  将那一锅红染料分装成七八个小碗,又取来前几日做好的香粉加入,在纸上记录份量。
  要赶在除夕之前,把桃红胭脂做出来。
  当然不能和去年一模一样,不然,就不好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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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快到午休时间,中庭日头正好,他便将那几个小碗放在外边晾晒。
  听得前边张涣关了店门,走到后方来,便说道:“当心这儿,别踢翻了。”
  张涣闻声望去,见地上一排小碗,知道师父又在制新胭脂,心中不禁有些期待。
  师父今晚要试胭脂。
  张涣想起师父擦粉的模样,心里不禁也痒痒。
  枣玠每次制新胭脂,总会在自己脸上亲自尝试。在试新粉之前,要先擦掉脸上原有的一层茶粉,故他常在入睡前试。
  他知道张涣会在屋外偷看他,所以每次试粉都坐在从窗户看不到的角落,这样张涣便不能见到他原本的模样。
  张涣却并不知道枣玠的心思,他只觉得枣玠的梳妆台位置太偏,便爬了屋顶,找好角度移了瓦。
  第一次爬屋顶,是好奇枣玠抹胭脂的模样。结果却看着枣玠一点一点擦掉脸上的一层皮,露出白嫩一张脸来。
  他呆住了,心跳得不可抑制。他摸了摸胸口,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害怕。
  又见枣玠熟练地画眉、擦粉、抹胭脂、抿口纸、贴花钿,那面孔便变得雌雄莫辨,比他见过的洛阳美人还要妩媚几分。
  他本就迷恋枣玠,那时更像是被勾了魂,一双眼睛紧紧贴着那面若好妇的男人。
  但枣玠只看了镜子两眼,很快就擦掉了。
  当晚,他便梦见枣玠浓妆艳丽,与他翻云覆雨。
  他心里欢喜着,又害怕着。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枣玠美艳的面孔带着勾人的笑,那呻吟声也更娇媚,似乎一举一动都在撩拨着他的情欲。
  他也像是磕了那见不得人的春药,欲望高涨,疯了似的大力贯穿身下的身体。
  但他不舒服。
  他不喜欢这样。
  他觉得这样不对。
  他被那红色脂粉迷惑,被那媚态迷惑。只有身体的欢愉,心里却空了一块。
  像在狎妓一般。
  他这欲望是如此肮脏!
  他强忍住下身的冲动,用冷掉的茶水,洗掉枣玠脸上的脂粉。
  没了脂粉掩盖,他看清了枣玠眼角的泪。
  没来由一阵心疼。
  他俯身和枣玠亲嘴。
  他喜欢亲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与那些好色商贾区分开。
  两人肌肤相贴,他只觉得胸膛被充满,很是舒服。
  第二日,枣玠依然是那副黑脸模样。
  张涣不知道枣玠为何要擦粉,恐怕是隐藏着连他自己也不能知道的秘密。
  对枣玠的过去,他几乎一无所知。只是听李俊说过,枣玠曾经也是洛阳人,之后才来到濯阳,一到濯阳便做着卖香粉的营生。
  枣玠的过去,李俊也不知道。
  张涣想问,却也没有问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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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李俊果然拿了一条大鱼进了屋。
  那鱼被切成四段,四个盘子才装得下。他们又将两个桌子拼起来,才放下这桌菜。
  三人围桌吃着,那鱼大都进了张涣肚里。
  李俊突然开口道:“最近县衙不少捕快被调走,人手不足,我想让张涣到衙门帮忙。
  “年后,他就可以成为衙门捕快了。”


第3章 离开前夜
  听到能去衙门任职,张涣来了精神,刚想点头答应,又想到枣玠,不禁犹豫了。
  “但是这几日至年前,香粉铺也会很忙。”枣玠说道。
  李俊商量道:“那小子也不会一直呆在衙门里,就一个早上,下午晚上的时间都给你,怎么样?”
  枣玠问张涣道:“你以后是想进衙门么?”
  张涣想说是,但见枣玠表情不善,又住了口,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李俊见枣玠似乎是不想放人,也说道:“你别吓着孩子。张涣也算是我半个徒弟,这几年都是你占着他,如今也该让我用用了。”
  这话说的,张涣脸一红,微微低了头,又偷眼看枣玠的反应。
  枣玠摆摆手,说道:“我没说不让他去。”
  李俊正要说些什么,枣玠立刻说道:“我也知道张涣一直想当捕快,他如今也到了年龄。如果他要走,我就得留意找个新帮手。”
  语气极不耐烦,似乎巴不得张涣赶紧消失。
  张涣慌了。他一开始以为枣玠舍不得他,在发脾气。如今看枣玠的反应,竟是对自己要离开这事儿毫不在意。
  李俊点点头:“这倒也是。我帮你留意着,替你找个机灵孩子。”
  “那便这么定了。”枣玠说道,似乎喜上眉梢。
  张涣试探地问道:“我不在,师父你开心吗?”
  枣玠知他心里那点想法,见他小心翼翼地问自己,感到又被他捧在了心上,心里甜甜一阵,自发的表现在了脸上:“开心。你从来都不帮我做香粉,养你何用?不如换个好学的孩子。”
  张涣见枣玠完全不气也无不舍,心里倒空落落的。
  却也不曾细想,既然他无用,又为何要养他这四年。
  张涣一直想去衙门当差,枣玠是知道的。他还知道张涣崇拜李俊,行事风格也常常模仿他。平日里两人上集市去,若是遇着偷儿,他总是二话不说,冲上去抓人。
  那曾经柔弱文雅的一个孩子,如今也染上了些江湖气。
  他知道这香粉铺不会是张涣的最终归宿。
  张涣离开自己,多见见世面,说不定就能走上正途。
  让他的余生,不必歪在自己这条死路上。
  想到这儿,枣玠只觉得喉头一哽,嘴里的食物难以下咽。他忍不住看向张涣,见张涣也魂不守舍地看着他,知他还在为离开自己而犹豫不决,心里反而更难受了。
  那张涣看到枣玠眼中流露出不舍,心下一颤,心道枣玠果然也在乎他。
  “怎么,这么高兴。”李俊看着他傻徒弟又在傻笑,忍不住说道,“可别高兴得太早,到时候别喊累就行。”
  枣玠回神,掩去了眼中情绪。
  张涣摸摸脸,又低头吃鱼。
  夜里,张涣趴在屋顶上,在老位置朝屋里看。
  枣玠似乎进屋就睡了。张涣凑着脑袋,屋里漆黑一片,只听到床上有被褥翻动。
  还有一点,闷闷的,似乎是抽泣的声音。
  张涣心一紧。
  他还是第一次见枣玠哭泣。
  他受不了。
  他想立刻到他身边,抱着他,温柔地为他拭去眼泪,亲吻他,告诉他自己爱他。
  他又不敢去。若是去了,偷看枣玠的丑事就会暴露。
  屋里哭声渐止,枣玠下了床,推开屋门走了出来。
  张涣被吓得一个激灵,缩了缩脑袋躲在屋脊后。
  他看着枣玠在中庭徘徊,单薄的身子在月光下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见枣玠几个步子似乎就要朝自己屋里走去,他慌极了,担心被发现。
  但枣玠只是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如此往返,张涣只觉得一颗心悬着。
  枣玠像是下了决心,快步走到张涣屋前。张涣趴在屋顶上,只觉得心悬到了嗓子眼,想着要不要赶紧到茅厕去,为自己不在屋里找个合理的理由。
  但,枣玠为何会半夜到他屋门前?
  张涣想知道枣玠要做什么,便稳住身子,紧紧盯着他。
  见枣玠仅仅是站在屋前,停留良久。又突然伸出手来,作敲门状。
  张涣吓得立刻从屋顶飞向茅厕,然后大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
  看到枣玠愣在自己屋前,伸出的那只手仿佛无处安放,便装作十分惊讶,问道:“师父是找我有事么?”
  枣玠本也是对张涣要离开而心生不舍,内心无法平静,想要将自己的情感全盘托出,让他留下来;但又想着保持现状,抱着张涣即使离开,也会永远这样傻傻喜欢自己的侥幸想法。
  他不知如何是好。
  在庭中思来想去,还是那自私的念头占了上风,想要与张涣说明白。鼓起勇气来到屋前,却又不敢敲门。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今又被张涣撞见,这便是要强迫自己做出选择了。
  他想了想,支支吾吾说道:“我想着,你年后就要到衙门里当差了。你叫了我四年师父,却不曾做过一盒胭脂。你走之前,做一盒好么?”
  像是怕张涣拒绝,他立刻补充道:“就当是,让我完成师父的职责。好么?”
  张涣似是没想到枣玠是为了这事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不喜欢做香粉,拒绝也是可以的……”
  “不!”张涣急忙说道。他不想枣玠再像宠小孩那样纵容自己了。
  “只是……我也不会做”张涣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枣玠听得他同意了,眼睛一亮,语气也轻快了些。他说道:“我教你,我们一起做。”
  我们一起做。
  张涣躺在床上,睡不着。他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自从他对枣玠有了心思,他们就再也没有单独相处过。
  即使是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是默默不语。
  他虽然对胭脂没有什么兴趣,但和枣玠一起,两人应该能多说些话吧。
  翻来覆去一整夜,天不知不觉亮了。
  张涣起床,推开屋门。晨光熹微,中庭静寂,偶尔听得几声鸟鸣。
  他走到枣玠屋前,想要和师父说一声他出去了。但见枣玠还在睡,不好意思吵醒他。
  “师父,我走啦。”他轻声说。
  惊起院墙外一树栖鸟,扑棱棱一群飞向远空。


第4章 任职初日
  张涣轻轻掩上大门,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重重呼出一口气。
  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实质的改变。
  从今以后,他便是可以依靠的男人了。
  看着面前笔直无人的街道,张涣只觉得心情畅快,飞一般地跑向衙门。
  张涣关上门的那一刻,枣玠打开屋门,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仔细听着那轻快渐远的脚步声。
  张涣离开了。
  虽然中午就要回来,但,总有一天是要永远离开的。
  枣玠没了画花钿的心思,一时间百无聊赖,不知不觉便走进张涣屋里。
  看着那被褥凌乱的床,心里突然蠢蠢欲动。
  担心张涣会突然回来,他特意出屋去将大门锁了。
  回到屋里,他脱了鞋,一头扎进那尚有余温的被褥中。
  仿佛是抱住了那觊觎了许久的身体,埋在那人胸前,深深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张涣,张涣。”枣玠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将他的吻印在被褥上。
  突然腰间磕到什么东西。枣玠手一摸,拿出一块木质令牌来。
  他记得好像,是昨晚李俊走之前交给张涣的,说是明儿拿着它去衙门报道。
  张涣走到衙门,才发现忘了带木牌。守门的高壮男子告诉他,可以等李捕头值班时再来。一问,今儿李俊下午才当值。
  于是张涣风风火火回到家,却发现大门锁了。
  莫非师父已经起来了么?
  要是让枣玠知道他第一天任职便忘带东西,不知他在枣玠心中形象要打几多折扣。
  他可是,枣玠可以依靠的男人。
  打定主意不惊动枣玠,张涣小心翼翼地翻过墙,落地后四处看了看,没见着枣玠,便轻手轻脚地向屋里走去。
  吱呀一声,张涣推开了屋门。
  看到枣玠趴在床上,眼神迷离,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张涣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立刻关上门,背过身去。
  心里狂跳。又咽了咽口水。
  枣玠刚才的样子……好诱人。
  张涣摇摇头,想着拿木牌要紧,刚想离开,却发现,这便是他自己的屋子。
  师父为何……在自己屋里?
  张涣小心翼翼打开门,见枣玠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他的那块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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