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村头的阿黑

作者:村头的阿黑  录入:08-03

  一时间,肖未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愣怔了片刻,直到燕抚旌将他护在身后,替他杀开周遭的敌人,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抚旌……”他听到自己喃喃道。
  燕抚旌却是顾不上答话,他已经知道了肖未然当初说的要护住他是指什么,肖未然现在已兑现了他的诺言,用他的性命作饵给自己换得了一线生机。燕抚旌也想兑现自己的诺言,护好他,将他藏起来……藏到一个没有厮杀的地方,藏到一个旁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藏到一个可以远离真相的地方……可他现在做不到,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替他杀开蜂拥而来的仇敌,杀一个算一个。
  燕抚旌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沮渠业,他边拼杀着边恶狠狠地瞪向他……他知道,是这个人,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亲手将自己父亲的头颅高悬于旗……燕抚旌直恨不能生饮其血,活啖其肉,可是不行……起码此刻不行……
  “这里交给我!”燕抚旌终于抽出空回头匆匆看了肖未然一眼,大声道:“你先撤回万仞关!”
  肖未然能再见到他,心中有万般滋味却说不出口,既不敢不听他的话,可又实在担忧他,正纠结要不要走,忽见北凉王沮渠业的帅车正被众多骁勇的北凉兵护送着朝这方急驱而来,而他手中,正是一张拉满了弦的弓矢。
  “抚旌!小心!”肖未然猛地吼了一声。
  燕抚旌拿剑一挡,堪堪挡开沮渠业的那一箭,“快走!”
  此刻肖未然定了心,他不能走,他怎么能将燕抚旌一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境地?
  念及此,肖未然便对他的斥喊充耳不闻,继续拿了配剑与疾驰而来的北凉兵继续厮杀起来。
  沮渠业身边的侍卫骁勇善战,力大无穷,他们一齐围来,肖未然渐渐有些支撑不住。焦灼了一阵,肖未然才发现他们只会用利刃抵挡自己的攻势,并不会主动向自己挥刀。肖未然顿时明白过来他们是想生擒自己,心里有了底气,也开始省着力气与他们周旋起来。
  肖未然躲闪之际,费力地抬头一看,只见那沮渠业竟跳下了帅车,亲自挥着弯刀与燕抚旌在不远处决斗。
  沮渠业看着年迈,身子却健壮,手段又狠毒,狠狠一刀便照燕抚旌的脖颈砍去。
  燕抚旌忙回剑去接,只是他本就在平邑口鏖战良久,又因挂心肖未然,一带兵突出重围便独自快马加鞭赶来,此时气力早已不支,虽接住了他这一刀,却被他的力道逼的硬生生后退了几步。
  沮渠业面目狰狞着用北凉话大声嘶吼了一句什么。燕抚旌狠喘一口气,聚力用剑格开他的刀,又反手一剑向他刺去。
  沮渠业躲都不躲,左手极其凌厉地一把抓住了他的剑身,又向他逼近两步,手腕一用力,竟将那把剑硬生生折断了。燕抚旌错愕间,又被他飞身一脚踹胸膛上,顿时拄着断剑单膝跪在了地上,嘴角也溢出了一丝血迹。
  肖未然瞧得心惊,哀哀地低叫了一声,费力地想砍开这些人靠近他,可终究是脱不开身。
  沮渠业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燕抚旌,忽然用蹩脚的中原话大声斥道:“燕抚旌!你是不是欺骗我?!”
  燕抚旌半跪在地上,听着他的话整个身子重重一颤。
  “我……”
  见沮渠业似乎还要再说,燕抚旌脑海中恐惧得一片空白,恶狠狠地爬起身,抓住腰间匕首猛扑到了他身上。
  沮渠业蓦地瞪大了眼,微张着嘴有些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只见自己心脏处***了一把匕首……
  燕抚旌似乎也愣了片刻,无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扭头呆滞地看了肖未然一眼。
  肖未然也料不到这一变故,心中一颤,也顾不得再躲避,只错愕地看着他们二人。
  沮渠业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拔出那把匕首无力地扔在了燕抚旌脚下。
  燕抚旌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狠蹙着眉头紧盯着地上沾满血迹的匕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沮渠业晃着身子向燕抚旌走了一步,满脸痛楚地望向他,“求你……求求你……告诉我……”
  肖未然不知怎的,瞧着沮渠业临死前这幅苦苦哀求的样子,心里竟也生了一丝动容,迫切地希望燕抚旌能答他所问。此外,肖未然心中其实也生了一丝疑惑,他也想知道让沮渠业这么执着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燕抚旌却是咬着牙,紧紧绷着嘴角,显然不会多言。
  沮渠业终于支撑不住,也知道自己是盼不到一个结果了,身子重重地朝前扑在了燕抚旌脚下,死时脸朝向了肖未然所在的方向,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甘。
  燕抚旌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俯下身子去捡那把匕首,直到伸出手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差点都拿不起那把匕首……


第六十八章
  沮渠业的贴身侍从见状也都慌了神,顾不得肖未然,都纷纷退回到沮渠业的尸首身边,有护着他的尸首后退的,也有拿了弯刀来跟燕抚旌拼命的。
  燕抚旌却像失了神一般,只顾抓着那把匕首呆呆站着,竟也不知躲闪。
  肖未然当他是大仇刚刚得报,一时心中恍惚的缘故,忙冲上去将他护在身后。只是北凉兵此时已不再对他手下留情,出得招式刀刀致命。眼看肖未然就要护不住他,还好赵悦此时带兵赶了来,那群北凉护卫这才不敢再往前冲,只得护着沮渠业的尸首慌乱溃逃。
  肖未然本想趁此良机乘胜追击,却忽地被燕抚旌抓住了手腕。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燕抚旌直直地看向他,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肖未然想了想才知他是指自己上战场的事,刚要解释两句,却又被燕抚旌一把狠狠地搂进了怀里。
  “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求你了……”燕抚旌紧紧搂着他,忽地痛苦道。
  “抚旌,我不会离开你……我只是想去追敌……罢了,你不愿意我去,我就不去了……”肖未然抚抚他的后背,心里觉得无比踏实。
  肖未然暗想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北凉王死了,爹爹的大仇得报了,至于北凉军,群龙无首,又被围困此处,想来他们投降只是早晚的事。想着,肖未然靠在这人身上欣喜道:“一切都结束了,抚旌,我们以后可以好好的了……”
  燕抚旌顿时回过神来,松开他,茫茫然四顾,又瞬间紧张起来,也顾不上战事,搂着他骑上一匹马便匆匆往万仞关内赶去。
  待到了万仞关内,燕抚旌的神经仍是高度紧绷,直到将人扯进了临时驻扎的大帐中,才稍定了定心。
  “待在这里,哪都不要去。”燕抚旌双手紧紧抓着肖未然的肩膀,满眼恳求地望着他,“答应我……答应我……哪里都不要去……听话,一定听话。”
  肖未然懵懂地看着他,“可是父亲的尸首……还有外面的战事……”
  “放心,父亲我已经寻回来了……剩下的都交给我,我来处置,你不要管……一切都与你无关……与你无关……”燕抚旌粗喘两口气,帮肖未然擦净脸上的血迹,露出他白皙的脸蛋来,急切道:“你乖乖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就带你走,就我们两个人……找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过安生日子,什么都不要管了,好不好?”
  肖未然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困惑,他想问问燕抚旌北凉王死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可看燕抚旌一脸紧张焦灼的样儿,也顾不得问了,只点了点头。
  燕抚旌重重地吐一口气,捧着他的脸在他嘴上狠啃了一口,却舔舐到了满嘴血腥。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燕抚旌喃喃两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肖未然还是在安慰自己。又强挤出一个笑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抚旌,你一定保护好自己!”肖未然在他身后急道。
  燕抚旌背对着他应了一声。
  肖未然说不上来为什么,明知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可自己的心始终是跳得慌乱,可他又说不出是哪里乱……
  摸摸心脏,肖未然突然耳听到帐外燕抚旌正压低了声音吩咐守卫的将士:“一定好好看着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见他,也不许任何人接触他……连恒玦也不行……也不能让他出去……就让他待在大帐中,一定等到我回来。否则……军法处置!”
  肖未然听着这话心里更是无来由地一阵慌乱,只得自我安慰道:他这般紧张一定是因为刚刚自己在战场上让他害怕了,父亲已经出事了,他怕再护不住自己,所以才格外的担忧自己……如此想着,肖未然心安了些,安心地在大帐中等他归来。
  肖未然直等到天都黑透了,雨也终于小了些,燕抚旌这才满身疲惫地回来。
  燕抚旌步履匆匆地冲进帐中,待看到他安然无恙,心中才松了口气。
  肖未然忙迎上去,拿手巾帮他擦脸上的血水,急道:“抚旌,外面战事怎么样了?”
  燕抚旌长吐口气,“北凉残兵还不肯投降,不过包围圈算是稳住了,想来再困他们半月也就降了。”
  肖未然也跟着松口气,又忐忑地问:“爹爹?”
  燕抚旌顿了顿,强忍着心中的痛意,“我已将他收殓了……怕这边再出变故,便让人先将他护送回大兴了。等回去了,我再领你去好好祭拜。”
  肖未然也红了眼眶,“嗯。”又忽地想起来,“那平邑口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们一冲出包围便反杀了那二十万大军,他们都四处溃逃了,将来也成不了气候。”
  肖未然这才确定了大兴胜局已定,也彻底放下心来。
  “恒玦也来了万仞关……”燕抚旌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我本来想今日便向他请辞,然后带你走……”
  肖未然看他的神色便明白了,“他不准?”
  “嗯。”燕抚旌将他搂进怀中,“不过无碍,他说等这些北凉残兵都投降了,便会放我们走……你再耐心等等我好不好?”
  “嗯。”肖未然不以为意,安慰他道:“你身为一军主将,确实应该等战事彻底平息了再离开,以免再生变故。也好,大兴此番一举灭了北凉主力,想来未来百年两国都不会再有战事了,你也该功成身退了。”
  燕抚旌松开他,迟疑了片刻才道:“往后便没有北凉了。”
  肖未然一顿,这才猛地意识到,是啊,北凉主力已被消灭,恒玦自会借机一统北凉,往后哪里还会有北凉国呢?原来自己也参与到了一场灭国的残忍行径之中。
  燕抚旌见他神色忧虑,忙道:“我已说过,与你无关……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历史上若非要留个骂名,留我的便是。”
  肖未然这才明白燕抚旌为何一直想将自己摘出这场战役去,原来就是怕自己受不住这些。肖未然一时既感激他这般体谅自己,一时又惊恐地发现自己真的变了太多。往日别说活生生的人命了,哪怕是看别人伤着了他瞧着都会不忍心,可现如今,不光是对遍地尸体视若无睹了,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命也已数不清……自己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般残忍?
  纵使肖未然心中自责愧疚不已,他也不敢再对燕抚旌提了,生怕他再担忧自己。
  “好。”肖未然淡然地笑了笑,又想起心中的种种疑虑来,此刻也终于顾得上问了,“抚旌,沮渠业死前说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说你骗了他,你怎么可能骗他?”
  燕抚旌的脸色陡然之间变得煞白,避开了他的眼,咬牙大声道:“北凉人的话如何可信?!是他们狡诈无比!是他们出尔反尔!这场战争就是他们导致的……你这么问我是何意?!难道你信他不信我?!”
  肖未然没想到这个问题会让他这么激动,一时之间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忙拉住他的手抚慰道:“怎么会,抚旌,我自然是信你,这世上我只信你一个……我只是好奇他为何临死都在纠结这个问题……我……我错了,你别生气……”
  燕抚旌使劲握了握拳,拼命地压下自己的心虚去,想让自己装得淡定些,“好。他可能是……是指我在战场上骗了他,兵不厌诈,在战场上尔虞我诈不是很正常么?”
  肖未然忙点点头,不敢再深问了。
  当晚,二人便在一个帐内睡下。肖未然知道燕抚旌已经一连数日没合眼了,本当他今晚能睡个好觉,却不想燕抚旌一连从梦中惊醒了好几遭。
  他一被噩梦惊醒,便忍不住坐起身,摸摸肖未然的脸,探探他的呼吸,看他无恙,才敢躺下。肖未然为叫他放心安睡,便拉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又紧紧拥着他,这才叫他稍稍安心些。
  早上一醒来,肖未然发现燕抚旌已经不在,便知道他去了战场。肖未然想到既然恒玦也在万仞关,自己怎么着也该去拜见他一下,却不想还未出帐便被拦下了。
  这次拦他的人换成了赵悦。赵悦看到他安然无恙还很高兴,刚要跟他聊聊,又忽地想起燕抚旌的吩咐来,也不敢胡乱开口,只道:“肖大人,燕大将军吩咐了,不让您出大帐。”
  肖未然一愣,暗想自己只是在关内走动,总归是安全的,便道:“我只是去见见皇上,身为臣子不去拜见他实为不敬。赵悦你要是不放心,跟我一同去也好。”
  赵悦摇摇头,“大将军吩咐了,不让您见任何人,也不让您出去。”
  肖未然蹙了眉头,觉得燕抚旌做得有些过了,却也不想过多难为赵悦,“罢了,等抚旌回来我再跟他说说。对了,王离如何?他没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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