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折腾之后,他们顺利出来,三皇子在几个下属的护卫下走在漆黑的巷子里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寂静漆黑的后院,然后钻入黑暗中匿了踪影。
与后院的寂静相反,同一个庭院的前门门庭若市,人来人往,许多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手里捏着香帕娇声调笑,对着行人招呼。
没错,这里就是一家勾栏院,名叫醉人轩,醉人轩不大不小,但因为美人众多,比其他青楼要多上许多,因此每日都有许多男人一到夜晚就到醉人轩喝酒调情,好不快活。
而此时,醉人轩门口忽然来了三个伪装过后其貌不扬的男人,这三人就是舒靳池和舒九天,还有太子赵玄。
因为张可的怀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他们觉得有必要仔细在青楼查探一下,昨晚去夜探了前面几家青楼没发现什么,醉人轩是最后一家,所以今晚他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有顾客到来,几个浑身散发着香味的女子立马凑上前来,一人揽着一个人的胳膊,脸上笑开花的和他们说笑几句后不由分说把三人拽了进去。
一个眨眼身边的场景就换了个地方。
三人很少到这种地方,昨晚去的青楼里面的女人都是规规矩矩的,醉人轩的女子却像不知羞臊,柔弱无骨的身子紧贴着他们的,一片糜乱之色,舒九天和太子不适应地挣脱开女子纠缠的手,舒靳池却不介意,左拥右抱着美人入座。
“三位客官,今晚由我们陪着你们啊。”贴在舒九天身边的女子呵气如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话,舒九天躲都躲不过,满脸苦色。
太子也是一样,自诩谦谦君子、还未娶妃的他实在受不住美人的攻势,撇开女子的手挤到舒九天和舒靳池两人之间坐下,获得片刻清净。
舒靳池游刃有余地调戏了几个美人一番,又让她们去把醉人轩里最好最贵的酒拿出来,把人支开,舒九天和赵玄终于松了口气。
“她们实在是太烦人了,身体一直往我身上贴,手还一直想摸我,吓死我了。”舒九天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一手的鸡皮疙瘩,感觉心里直泛恶心。
舒靳池笑道:“别人看见美人都走不动道,千方百计想夺得美人的注意,你倒好,还嫌弃上了,你这样子以后可怎么找娘子啊?”
舒九天嘟囔:“这又不一样。”
太子赵玄插话道:“我们赶紧说回正事吧,这醉人轩实在多人,暗处也有护卫,我们要是有什么异样的话很容易被他们发现,先商量一下要怎么做。”
另两人表情正经起来,舒九天不会武,看不出屋子里有什么区别,舒靳池和赵玄能看出这家和别的青楼着实不一样,最明显的就是打手很多,当然也可能是为了防止有人作乱。
他们细心观察了下,里外招客的美人和进出的男人都很正常,暂时还看不出什么。
他们看到醉人轩大厅里有一块专门供献艺人弹琴唱曲的地方,此时那个地方周围坐了好些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少顷,有优美的琵琶声响起,三人被吸引了注意力,随着惊呼声望过去。
一个头戴面纱、只露出完美姣好的上半张脸和一双妖媚的眼睛的少女婀娜多姿地走了出来,抱着一个琵琶边走边弹。
她眉心绘着一朵精致的桃花,多情的双眼轻轻转动着扫过四周,走到正中间席地而坐,微微一笑的同时,灵巧的手指弹动着带动音律的变化。
屋子里的人皆被这出色的琵琶声吸引出来站在廊边,不论男女都痴迷地看着被围在正中间的人,嘴里喃喃道:
“桃儿好美……弹得真好听……”
即便是不常来或者没来过醉人轩的人,看到美人眉心那朵标志性的桃花就能认出来她是醉人轩的头牌,只卖艺不卖身、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的桃儿。
虽无人知道她的来头,也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能从她的上半张脸看出她是个异域人。
但只要是她表演的日子,必定有无数人捧场,赢得满场喝彩。
就连本欲来查探的三人一时不察也被琵琶声吸引住了,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他们听着琵琶声正要站起来走过去时,舒靳池忽然浑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眼神变得凌厉,牵住舒九天和赵玄的衣裳唤醒他们,示意他们捂住耳朵隔绝声音。
三人趁着众人不注意猫着身子偷偷跑到了一楼人少的地方,见最尽头有一扇门没有锁上,舒靳池小心地推开门和他们一起走进去,然后关上门。
那蛊惑人的琵琶声总算弱了下去。
四周完全没有光亮,只有不够亮的月华倾洒而下,勉强让他们看清周围的景色,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但能猜出是后院,周围的建筑应该是那些女子住的地方。
他们寻了处无人的房间藏进去,没发觉有人跟着才敢出声道:“那个叫桃儿的是不是有问题?她的琵琶声竟能乱人心智。”
赵玄压着声音小声道,他的右手边站着舒靳池,左手空荡荡的,眼睛陷入黑暗让他无意识靠得离舒靳池近了些。
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赵玄只听到舒靳池好一会儿才道:“若以琵琶声做武器,可迷人心神,或杀|人于无形,这个桃儿定然不是普通人。”
从未踏足醉人轩的他们没想到今日能有如此收获,这琵琶声如此怪异以前却没听人说过桃儿有什么不对劲,现在想来是对方用琵琶声迷乱了他们的记忆。
兴许也和耶罗阁有什么干系。
“大哥,你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吗?”怔愣了大半晌的舒九天才开口说话,他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以前听到过一样。
“没有啊,我第一次听,莫非你曾经听到过?”舒靳池疑惑。
舒九天摇头:“……我不记得了,或许吧。这后院有些古怪,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我们要不要赶紧找一找。”
一般后院就算没人也该点着些灯笼照明,有人过来不至于摸瞎,而且醉人轩的女子应该都住在后院,房子里总归有些贵重东西,应有人把守才对,然而现在这里不仅一丝灯亮也无,而且一点动静都没有。
“走?”
赵玄问了一句。
舒靳池从袖子里掏出一根蜡烛点燃,这是在大厅的时候顺便拿起来的,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他们只有三个人进来了,但外面还有装扮成常人的禁卫军在外面守着,禁卫军若发现三人不在大厅的话就会暗中把整个醉人轩包围起来以防万一,所以其实他们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全。
给另外两人壮了壮胆,舒靳池推开门,慢慢探索起来。
同为醉人轩后院,并不知道太子三人闯入的三皇子心情轻松地带着自己的人从某个房间内进入了地下密室。
第六十三章
裂开的墙壁刚好露出一个能容两人通过的小口,三皇子的人手里拿着的蜡烛能照亮洞口的地方,再里面目光所及之处俱是黑暗,能看出密室的通道又深又长。
一个瞬息之后,几人的身形就消失在洞口,而墙壁缓缓移动着恢复原样,乍一眼看去并无异样。
有往下的石阶,三皇子几人前后拾级而下,烛火虽小,在不大的空间里却显得很亮,石壁凹凸不平,本是尖锐的地方被凿去了,留下一个个凹坑。
空间狭窄而长的缘故,空气沉闷浑浊,呼吸间有灰尘的味道,三皇子被呛得咳嗽了几下。
密道里回荡着他们的呼吸声和沉重的脚步声,等到渐渐离尽头的房间近了,那几道脚步声就像夺命连环声一样侵入被囚禁的两人的耳朵中。
终于,三皇子走到了石屋里面,石屋里的空气比密道好不了多少,但幸好是通风的,没把人憋死在里面。
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石床,一个放置蜡烛的烛台,一个类似于桌子一样的圆形矮石柱,上面放着一些饭菜盒子,装着的食物已经被吃光了。
当然,三皇子赵华的眼神还是第一时间投到了少女身上,直接把她旁边的男人忽略了。
几日不见的莫燃坐在石床上闭着眼,哪怕听到声音也没有睁开看一眼。他曾经水润柔软的嘴唇有些干燥起皮,面色也不太好,脸颊上的肉少了许多。身上的衣服沾了些灰尘显得很脏,头发也是凌乱的。
即便是如此落魄的模样,也没有减少他的美感,落在三皇子眼里,还是那么的好看。
床脚边手脚都被长长的镣铐锁住的张郭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只是莫燃比较幸运,许是耶罗阁的人认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没有锁住他的手脚。
本在假寐的张郭早在听到脚步声时就睁开了眼,警惕地瞪着三皇子等人,站起来护在莫燃身前,托镣铐长度的福,他有一定的活动空间,莫燃那里刚好在他的走动范围之内。
那日莫燃中了蒙汗药昏睡过去被车夫弃车抱起人远离侍卫的时候,张郭没第一时间认出那是耶罗阁的人,依旧跟了上去。
他的藏匿和跟踪能力很强,那个伪装的车夫确实没发觉张郭的存在,然而到半途时有另一个人接应车夫,那人五感更强,武力比张郭还高,张郭才跟上两步就被发现了。
等他发觉事情脱离他们的掌控,一边对付杀手的攻击一边想方设法先离开找人过来时,对方一个毒粉把他放倒了。
再醒过来他和莫燃就在这间石屋里了,莫燃躺在床上,而他手脚戴着镣铐,行动受限。之后整整四天除了一个给他们送饭的人,就再没见过其他人。
他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无法传消息出去,只能耐心等着。
看到三皇子那虚伪的脸,张郭狠狠瞪着他,大声骂道:“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小人,竟然和耶罗阁的人勾结在一起!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等将军找到我们你就完了!”
三皇子蹙眉看着明显是阶下囚却还在他面前张狂的人,不悦地啧了一声,忽的抬脚一脚把他踹开。
张郭本就被耶罗阁的杀手伤了,现在又被三皇子踹了一脚,后背狠狠撞上坚硬的石壁,他差点呕出一口血,虽生生让他忍住了,但喉咙里都是铁锈味。
他站不起来,只能半靠着石壁喘息,腹部和受伤的地方也一阵剧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三皇子啐道:“忘了还有你这个小杂碎,待会就把你处理了。”
莫燃瞬间睁开眼,清冷的目光看过来,看到面露痛苦的张郭,眼里除了担忧还有自责痛苦,此时一片恍惚。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只知道以现代人的想法来思考,以为三皇子不敢轻易伤他们,却忘了古代多的是亡命之徒。
古代别说有保护人的法律,就是随意打虐轻贱人命都没人说什么,像一些大户人家里下人犯了错被几十个大板子打死,然后被用草席随便一裹一扔就了事的数不胜数。
如此,那四个侍卫恐怕也凶多吉少。
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但想来阿久定会很焦急,张可知道是三皇子对他下的手,说给阿久听后,不知阿久找不到他会不会去找三皇子麻烦,莫燃只希望阿久不要那么冲动。
三皇子走到莫燃的面前,嬉皮笑脸道:“好久不见啊,莫小姐。”
莫燃撇过脸去,不理他。
“不知这些日子里,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能否给我一个答复?”三皇子并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态度自然地坐在莫燃身边的石床上,就像挨着莫燃一样,伸手要碰他的脸。
被莫燃侧身躲开了。
他猛地站起来,走开两步,三皇子靠近他就后退,最后索性蹲到张郭身边,用袖子替他擦了擦冷汗,张郭这个半大的孩子对他虚弱地笑了笑。
“难道莫小姐还是和在秋隐居时同样的答案吗?”三番两次后三皇子隐约失了耐心,左手弹了弹沾上些许灰尘的袖子。
挡在张郭前面的莫燃抬头,嘴角勾起一抹笑,讽道:“哪怕我死,我也不会做对不起阿久的事。不管你把我们藏在哪里,他都会找到我们的。”
“哦,是么?可惜了。”
三皇子叹道:“不过你又何必呢。想必你还不知道吧,父皇设宴那天姜靖久突然执剑闯进皇宫,扰乱宴会秩序,惹得父皇龙颜大怒,把姜靖久关进了牢房里,现在他正在大理寺里蹲着呢,你是等不到他了。”
“他失去了父皇的看重,以后的地位定会一落千丈,你还不若跟着我,我们联手共同把姜靖久解决掉,你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这样不好吗?”
三皇子循循善诱道,心里打定主意等下就把张郭杀了,因此这会儿也没什么顾忌地说出来。
“不可能,你胡说!将军怎么可能会被皇上关进牢里。”张郭激动地喊道:“夫人,你不要相信他的胡话。”
多日的相处让张郭清楚莫燃的为人如何,但此时他还是很担心对方会被三皇子说服。
莫燃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心,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管你把我关多少天我都是这个答案,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一定要与我对着干吗?哪怕失去性命?”三皇子微微眯起眼睛道,他瞥了眼自己的下属,立马就有两个人上前抓住莫燃把他扔到石床上,压制住了他的手脚。
三皇子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走上前,拿着匕首的手漫不经心地在莫燃脸上和身上比划着,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
“就算像现在这样,我划花你的脸、割破你的喉咙也没关系?”
锋利的刃尖抵在娇嫩脆弱的脖子处,似乎一个用力就能洞穿,强烈的危险感让莫燃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下巴,却誓死不从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