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望长安[古代架空]——BY:愿棠

作者:愿棠  录入:08-27

  夏亦峥对此早就在挣扎犹豫,夏家的祖训令他不能做谋反之事, 但萧毓的所作所为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如果只是对自己下手那便罢了, 但他却屡屡漠视百姓、将士和疆土,这一点他忍无可忍。
  “本王是可以让北齐在五年之内不侵犯天煜的国土, 这点本王既然能够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到,但你能保证你天煜武帝能够不再做今日这般蠢事吗?”
  再把持北齐朝政五年司南弦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夏亦峥却控制不了萧毓,只要帝位上坐着的还是那人, 有着君臣的名义在,朝野上下哪个会不陪着他疯。
  这次若是粮草没有及时送到,那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也正是这一句话触动了夏亦峥。
  他说的没错,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有着最高的权力和地位自然是可以为所欲为。萧毓这次为了除掉他可以拱手奉上北境数城,可以视青州和北境的百姓于无物。那下一次呢,若是再为了除掉谁,这位帝王又会拿什么来作为赌注呢。
  更何况萧毓在位的这十几年,政治不清,民生多艰,远不如先帝在位时的盛世,天下苦他久矣。
  夏亦峥沉吟了片刻,才道,“明白了,多谢。”
  司南弦像老友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若是需要兵马可以去信给我,我希望我们之间不仅仅是对手。”
  “好。”夏亦峥同他碰了碰拳,过往的恩怨也算是真正放下。
  司南弦走时没有再回头,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惦记便是不惦记了,没必要再一步三回头那样扭扭捏捏的。
  夏亦峥放司南弦和他手下的士兵出城,不仅如此还包括了之前投降的那一批,全都是全须全尾的离开,之前负伤的一些也都是救治包扎好了的。
  林初淮目送着这一行人离开,从背后抱住了夏亦峥,虽说他可以理解司南弦与这人不算逾越礼法的举动,但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夏亦峥有些意外,抓住长昀的手后转身把他带进怀中,还是他的长昀抱起来舒服,软软的还带着清香。
  “吃醋了?”夏亦峥的言语中有一丝不难察觉的笑意。
  林初淮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没有。”
  死鸭子嘴硬,明明就是在意的。
  “刚刚他同你说了什么?”这才是林初淮真正想知道的。
  夏亦峥没打算瞒着他,这事儿他要是真的准备来做不仅瞒不住长昀也瞒不住天下人。他将刚刚司南弦递给他的密函交给了林初淮。
  林初淮将这密函接过从头看到尾,脸色也沉了下来,当真是糊涂透顶。
  “你想,怎么做?”其实林初淮大概是知道这人的想法的,但他想要听到这人亲口回答。
  夏亦峥迟疑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他的长昀一直都是个心怀天下的,但林家尤其是林相,位极人臣,如何能够容忍他想要做的事。
  但他抬头对上的却是长昀有些鼓励的目光,“其实我爹并不是个死板守旧的人,他虽然忠诚却并不愚忠,更何况还有我阿娘在呢。”
  按照阿娘的性子,若是看到这封密函指不定想做些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无论你做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夏亦峥很轻地问了一句,似是怕吓到面前的人,“长昀,我要做的这件事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了,你确定要陪我一起吗。”
  林初淮低头笑笑,抬头在他的唇边轻轻碰了一下,“自然,我与你夫夫一体,更何况我相信你的选择不会违背我的本心。”
  也正是这句话促成了夏亦峥最后的决定,“我觉得萧郢会是一个贤德的帝王。”
  这既是夏亦峥心底真正的想法,也是在告诉长昀,自己对帝位权势并没有兴趣,即便他推翻了萧毓的统治也不会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他会兢兢业业地去辅佐下一个明君。
  “若是好好教导,郢儿自然会是明君。”
  林初淮其实也并不在意之后会是谁为君,不一定非得是萧郢,但不管是谁都必须得是萧家的人。
  萧家的江山就是萧家的江山,逼萧毓退位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考虑,可若是将萧家全盘否定那就是谋朝篡位,这其中的差异不是一点两点的。
  前者名垂青史,后者遗臭万年。他不能让云霁背上这样的罪名,若是萧家后辈没有成器的,那像司南弦那般暂代朝政做个摄政王也可。
  他们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这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考虑还有些早了。
  “明日,陪我去一个地方。”
  之前一直为战事所忙碌,是时候该带着长昀去见见父亲了。
  “好。”林初淮并没有问要去哪,这人总不会带自己去不安全的地方。
  夏亦峥第二日起的挺早,东西都备齐了后林初淮才知道这人竟是要将自己带去祭拜夏老将军。
  “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林初淮有些懊恼于昨日没有多问一句,想着再去换一身更得体的衣衫。
  但夏亦峥却是拉着他上了马车,祭拜的东西带了不少,不方便直接骑马。
  “你不必准备什么,你呢就是我最精心的准备。”这话说得林初淮哑口无言,这人说话是越发地没脸没皮了。
  夏泓霈的墓建在了北境最高的山上,附近的村民住户还会定期来祭扫,他们感念夏老将军这么些年守护北境的恩情,也痛心他牺牲在战场,久而久之这墓地四季有人来看也不显荒芜。
  当年夏夫人随夫君而去,夏亦峥远赴北境参战,等战事结束后他才将母亲的坟墓迁来与父亲合葬,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带长昀来见双亲的。
  山顶的路泥泞陡峭,马车无法上山,夏亦峥便提着所有的东西牵着林初淮徒步上山。快到父亲墓前时他停住了脚步。
  父亲的墓前有人,看背影像是大哥。
  夏亦峥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停下,但他想要听听大哥究竟会同父亲说些什么。
  夏北修的声音不算大,但足以令他们勉强听清。
  “父亲,儿子有许久不曾来看您了,近来一切都好。”夏北修同夏老将军说了许多家常话,后来停顿了一会儿才又说道。
  “云霁也回北境来了,他,确实很优秀,足以成为父亲的骄傲。明明我都已经,已经那般做了,我在这里向父亲请罪,不该做那兄弟阋墙,同室操戈之事。”
  夏北修并不是个无可救药的人,他只是心气不平,但有些事情做过后他就后悔了。
  他跪在夏老将军的墓前又说了许久的话才离开,夏亦峥一直都默默地听着并不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夏亦峥的心里已经清楚,之前的怀疑也在此刻得到了验证。林初淮有些担忧地看向他,这两人虽然不算亲厚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被自家人摆了一道,这心里必定不好受。
  可夏亦峥的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就好似不曾听见刚刚的话一般。他拉着林初淮上前,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拿出来摆好,又敬了一杯酒后便在墓前跪下,林初淮也随他一起在他身旁跪下。
  “爹,娘,这是云霁心心念念一直想娶回家的人,而今也终于是成为了我们夏家的人,今天儿子带他来给你们看看。”
  夏亦峥说完取出酒水递给林初淮,林初淮将那酒倾倒在坟前的尘土中,很虔诚地叩首道,“爹,娘,长昀会替你们照顾好云霁,给他一个家的。”
  即便没有他同夏亦峥的关系,若有机会他也会前来祭拜夏家夫妇,他们是真正值得被人敬重和铭记的英雄。
  将此生挚爱带给父母看后,夏亦峥要同父亲母亲告别,有些话他要向父亲禀明后才能去做。
  “爹,这么多年来云霁一直都谨记您的教诲,记着为将者要忠君要爱国,万事都要以天下和百姓为先。但时至今日,不孝子要做一件兴许不容于礼法之事。萧毓为君多年,德不配位,儿子要兴天下之兵以拥立新君,在此先向您请罪。”
  如果父亲尚在人世,他应当也不会责怪自己做这样的决定。
  夏亦峥没有在山上久留,因为又有村民上山祭拜,更兼山顶寒凉,长昀的身体受不住。
  回程的路上他始终一言不发,很明显是心中装着事。这人不说林初淮也知道,他肯定是介意夏北修做出的事情的。
  但出乎林初淮意料的是夏亦峥接下来说的话。
  “长昀,今日你权当没有在此处看见过大哥也没有听见过他说的所有的话,明白吗?”
  这是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意思吗?
  林初淮有些不满,并非是他亲情淡薄,而是夏北修做出的事情完全不值得原谅。他似是有些生气地别过了头,没有理睬这人。
  夏亦峥看着替他不平的长昀,凑上去亲了亲,他不是想要轻易原谅大哥,但是有些话还是挑明了说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夏从来都不是那种过于善良的人,他有着自己的解决方式。


第61章
  虽然大哥是做错了一些事, 但夏亦峥很清楚夏北修并不是一个真正不顾亲情,冷心冷血之人,更何况他们夏家人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
  将长昀送回府中后, 夏亦峥去了夏北修的府上,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准备要忍气吞声, 这件事不尽早解决迟早会成为他们兄弟之间一根拔不去的刺,不知何时会刺穿喉管。
  夏亦峥到时夏北修在院中练剑。
  夏家人并非闲来时才会练剑, 更多时候这是宣泄情绪的一种方式, 当年夏泓霈跟夫人闹别扭时这兄弟俩就会趴在围栏上看父亲舞剑, 一看就是一下午。
  夏亦峥并没有站在一旁看着, 而是选了柄趁手的长剑在手中掂了掂便足尖一点朝夏北修攻去, 夏北修的眸光早就瞥到了站在一旁的幼弟,对他这一举动也并非没有防备。
  他仿佛在克制着自己一般,一直压着自己的剑,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云霁并不是想要同他练剑,招招不留情面, 已经在他衣服上留下一道道剑痕。
  到了这一步夏北修也不再退让,完全放开之下两人竟是平分秋色, 衣服上都多了不少剑痕变得破破烂烂的。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就这么酣畅淋漓地过招。
  似乎是嫌这样还不够痛快, 夏亦峥看准了一个漏洞将兄长的剑挑飞,随即也扔掉了手中的剑, 直接就是一拳直冲面门,但夏北修也不是吃素的, 当即就挥拳还击。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闷着头打,在院外都能听见□□被击打的砰砰声。
  直到两人英俊的面庞都挂了彩,身上也都吃了对方许多拳脚之后才停下来。似乎是打累了, 两人就这么仰躺在院中,又过了许久夏北修先爬了起来,他向夏亦峥伸出了手。
  夏亦峥并没有犹豫就握上了兄长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果然还是发泄出来后心里会舒坦许多。
  “进屋说吧。”夏北修并不是个迟钝的人,是什么才能让他这个一向尊敬兄长的弟弟对他这个长兄毫不留情地动手,个中原因其实并不难猜。
  “今日,我去了父亲的墓地。”也听到了你对父亲说的那些话。
  后半句夏亦峥没有说出口,但夏北修却明白他的意思。
  “是我做的,放走孟凌苏,误导林初淮,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夏北修并不否认甚至是格外坦诚。
  夏亦峥之前或许还可以骗自己那兴许只是一场误会,但大哥的亲口承认令他不知该如何言语,好半晌才问出了一句“为什么。”
  那声音中有着些许颤抖,更多的是失望。
  但夏北修却是很平静地看向他有些痛苦的眸子,有些自嘲般地笑了笑,“为什么?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吗?”
  说后面这一句时夏北修陡然提高的音量暴露了他隐藏已久的怨气与怒意。
  但他再开口时的音量很低,好似是有着不解和迷茫。
  “我随父亲北征讨伐敌寇之时你不过还只是个整日里只知道惹是生非的孩子,可当我再回军中时你已经成了赫赫有名的镇北将军。军中人人以你为荣,为你马首是瞻,又有谁还记得我夏北修才是夏家的长公子,是夏家军最名正言顺的掌权者。”
  当年父亲早早带他上战场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接替自己成为北境的守护神,当年知道的谁不称赞一句夏家公子有将帅之才。
  可惜天意弄人,当年父亲兵败身死,自己亦沦为敌寇的阶下囚,这样备受折辱的生活持续了两年之久,回来后虽然军中无人敢轻慢于他但是终究是不一样了。
  他努力的说服自己无论是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只要能尽力做到无愧于心便足够了,他努力地让自己还做回曾经那个关爱幼弟的兄长,告诉自己此后要尽全力去辅佐云霁,与他共同守护着这片热土。
  但他做不到,从他看着云霁在点将台上调兵遣将而心底涌出不甘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变了,变得不再如曾经那般豁达,他一度厌恶这样的自己却无能为力。
  明明云霁已然病重却还是要来分走他期待已久的机会,他并非盼着云霁不好,但他真的很喜欢调兵遣将的感觉,他夏北修生来就是属于这片土地,是属于战场的。
  夏亦峥听到这些话一时有些失语,他并不知道原来一直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大哥心底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情绪。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令大哥更恼火,但他真的不那么介意军中是谁主导,若是大哥早些同他说他一定会让位的。
  “其实,我……”
  但他解释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打断,“不必多言,是太狭隘了。你不用偏私,按军法处置便可,我没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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