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相呵呵一笑,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怕早就派人去云城散布谣言,叫城中百姓知道,他们的药,粮食,都被云城所属藩镇以及所带的团练使给截下了。朝中无人能解此瘟疫,加之封城,陛下若是愿意为云城百姓一拼,也不是毫无胜算,只是,能有更好的方式解决自己的心头大患,那些本就染上怪病疫,药石无医的百姓,死了又何妨。
“陛下,若是那位生来知之的人,有解此瘟疫的方法,您又作何打算。”
皇帝落下一字,只见棋盘上的格局瞬间大变,本来呈现包围形势的白棋,突然被一奇兵拦住手脚,黑棋骤然露出锋芒,呈现出了针锋相对的棋局。
“这个嘛,等三天后再决定吧。这盘棋,已经乱了,再乱上一些,我才好结束啊。”
萧相点头,他把信交给陛下,“陛下,臣输了,您还是那样运筹帷幄啊。”
皇帝惊讶,“这都还没下完呢?”
萧相将一颗白棋随意落在一处:“陛下,三目以内,微臣必输无疑。陛下手握奇子,臣下落败,不足为奇。”
皇帝开怀大笑,“你啊,萧狐狸!”
高太监进来禀报道:“陛下,八皇子求见。”
“你叫他进来吧,顺便,把昌允也给我叫来。”
萧丞相微微欠身:“微臣告退。”
“你去吧,顺便拨去两个人,到时候,教导一下沈神童,三天后,希望他能,规规矩矩,高高兴兴地见我。”
沈黎一觉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觉得自己的嘴巴里有些苦,甚至还有药物的残渣,但是应该是好药,他现在浑身都是力气,腿也不疼了,应该是神医给他做了推拿。
闻柏鹤从正院走到隔壁沈黎住着的院子,见沈黎已经醒了,便道:“快些下来,用点早饭,我带你在京都逛逛吧。”
沈黎看着自己住的屋子,帐幔,摆件,无一不精,和自己家的宅子一对比,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他好歹也是穿越人士,自然只是感叹一下,再好看的摆设,也不如现代的电器好用。
闻柏鹤叫人将早饭放在堂屋,自顾自给沈黎盛了一碗煎茶,这种煎茶,是早饭前喝的,沈黎看到了茶叶和山药、绿豆以及一些中药掺杂在一起,就对这碗煎茶彻底失去兴趣了。但是主人家都客气地给你盛了,不喝不太合适,于是眼睛一闭,就喝掉了。
闻柏鹤看着他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噗地笑出了声。
沈黎咂咂嘴,咦,这味道,居然还不错,有点苦,又有点甜,有点上头,还提神醒脑。他还以为是黑暗料理。
“放心吃吧,王府里,就没有难吃的东西。”闻柏鹤将酥琼叶递给沈黎,又盛了一碗云英面,上面加了一块环饼。
“尝尝,这是酥琼叶,蜜汁和馒头做出来的东西,切得跟叶片一样薄。云英面是我娘爱吃的,厨房经常做,里面有九种不同的菜,混在一起碾碎了,做成的一种面食,尝尝是不是比沈家村做的盖浇面好吃。”
沈黎惊呆了,这东西,看着就费材料,绝对不止九种菜碾碎了,做成面条那么简单。王府的吃食,真的很好,怪不得以前看,一穿越,不是王府,就是皇宫的。不过他没穿越到这两个地方,也混上了饭食,也挺好的。走的时候带一些回家,给爹娘尝尝就好了。
这时候,沈来秋还在家里揪心着余氏的孕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吃了安胎药,胎相很稳,就是孕吐不好解决。后来想起沈黎在家做了一坛子酸菜,才将酸菜拿出来,余氏一闻到这个酸味,就好了。
“酸儿辣女,莫不是要生个小子?”沈来秋觉得生男生女都很好,只在心里想想,害怕给余氏增加负担。
余氏握住沈来秋的手:“若是男孩,他就不能继承太多家产,这家里的都是他大哥的,他大哥愿意给多少,我们才给多少。”
沈来秋笑了:“还没生呢,这个小子的家产,他自己挣去,臭小子,还没长多大,就折腾得你如此痛苦。”
余氏抿嘴笑:“他倒是爱吃他大哥做的东西。”
沈来秋担忧地道:“也不知道黎儿如今到了京城没有,唉,早知道叮嘱他捎个信回来就好了。”
余氏摇头道:“黎儿去,说不准是有正事。我们这几日,只管在家里等着,不用出去,等黎儿回来,还能跟我们讲讲京城是什么样的。”
沈来秋点头。
院子里突然传来敲门声,沈来秋起身,听到了马匹的嘶鸣,“这个时候,还有谁来?我不是说最近不做生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保护沈家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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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安王府的风景很好看, 雕梁画栋,廊腰缦回, 看着既威严,又不失精妙。沈黎吃完了早饭, 一上午的时间都用来逛园子了, 沈黎不知道为何世子还不和他商谈正事, 只是看世子不提,他也不好突然提出来,以免有邀功的嫌疑。
沈黎认真观赏王府风貌, 闻柏鹤笑道:“喜欢这样的宅院?可惜不能送你, 我在长安还有一处好宅院, 不如今日就把地契给你, 好叫你不要眼馋我爹造的王府。”
沈黎看他表情, 也不知道世子是在开玩笑, 还是当真要给宅院给他, “我能花钱买一处小宅院吗?”
闻柏鹤摇摇头:“合适的宅院, 都已经被挑走了, 还剩下一些小宅院,只是, 有些风水不是很好。”
沈黎好奇道:“风水怎么不好了?”
闻柏鹤道:“这是那些被杀掉的京官,留下来被查封的宅子,所以没有人愿意去买,怕粘上霉运。”
沈黎不以为然,能当官了, 还有什么霉运?没想到世子还有些迷信啊,不过这是古人的通病,可以理解。
闻柏鹤知道沈黎在腹诽他,也不生气,到了晌午,只是带着他出了院门,好看看京城的繁华。京都的酒肆到处都是,商人们拿到朝廷发的准许酿酒的签子,凭着签子酿一定数量的酒,京城是最不缺粮食的地方,因此对酒的管控没有那么严。
不过沈黎不能喝酒,自然不可以去酒肆。这时候的酒肆还有艺妓去献歌跳舞的,闻柏鹤当然更不愿意带着小孩儿去那种地方,只找了个干净又清雅的茶馆,在二楼可以俯瞰主街道的位置坐下品茶。
沈黎不喝茶,只吃茶点,这边茶点有荤有素,名字还都很好听。
只见世子相当娴熟地报着配茶的小吃名字:“群仙炙、缕肉羹、莲花肉饼、蜜浮酥、雕花蜜煎、砌香果子各来一盘。他不喝茶,你上一壶秋凝露给他,味道要稍甜些。”
沈黎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世子居然看出来他喜欢吃甜食了,说来惭愧,在现代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对吃的方面没怎么讲究过,但是穿到古代,变成了个孩子,就特别爱吃甜食,要不是怕坏牙齿,他一定不会控制自己的口腹之欲。
闻柏鹤点的素茶点,全都是甜口的,荤的茶点也是带些甜味的那种,秋凝露不是甜的,味道极为清淡,有些秋菊,桂花的香味,喝起来只觉得芳香四溢,能瞬间去除甜食的腻味。
“真不错!”
闻柏鹤看着沈黎一鼓一鼓的腮帮子,不知道为何,有种想养宠物的冲动。他记得三皇子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吃饭的样子就和沈黎差不多,以前觉得三皇子没什么男子汉气概,居然养小娘子才养的动物,现在知道养食草系动物的乐趣了。
沈黎头发看起来也软软的,乖乖吃饭的样子,有点让他想摸摸沈神童的脑袋。
不过他只是捻捻自己的手指,忍住这样无礼的冲动。
茶馆外边是很热闹,就这样的热闹仍然没有盖过茶馆内的声音。
一群头戴玉冠的儒生高谈阔论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茶馆的隔间都是用帐幔隔开的,且帘子向两侧卷起,所以这样大的音量沈黎完全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的身形也能瞧得非常清楚。那些年轻人说的都是国事,应该是世家子弟能接触到的层面。这个茶馆消费极高,寒门读书人轻易不来这里聚会。
“他们是通过举荐,参加士族内部考试通过的进士,只等朝廷任命,便能踏上真正的仕途。或许若干年后,他们中的某些人,会成为为列朝堂的一方重臣。”
“内部考试?难吗?”沈黎知道这个世界,寒门考生和贵族或者士族考生的差别很大,从考试时间,考试难度上都不对等,并且录取比例也不一样。
闻柏鹤点点头:“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或许你觉得世家子弟,都是靠着长辈庇荫才能做官,考试也比寒门学子简单。其实这些人,受过的教育是你无法想象的。所以考试并不会很简单,考试的范围也远比寒门子弟广,这是世家的傲气。但是即使他们考得不尽如人意,他们也有做官的途径,所以科举,对于他们来说,无论难不难,都是摆设而已。”
摆设吗?沈黎摇摇头。因为士族的傲气,不会允许别人不认同自己的能力,加上统治者推动,最后的结局仍然是一起参加科举。到后来门第虽然是当大官的主要因素,可是,一般的地方官,士族和寒门将不会有太大差别。按照现在的发展来看,这样的一个过程,甚至不需要五十年。
突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沈黎身后响起:“怎么,沈神童羡慕隔壁的那些进士,想要入朝为官吗?哈哈,倒也不是不可能,你年纪尚小,从今往后,用功读书,未必不能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天下仕子皆是人才,这是一国之本啊!若是不想考进士,举人也有为官资格,沈神童可有此意?”
沈黎一愣,“天下仕子为一国之本?不是‘以百姓为本’吗?”
萧丞相皱眉:“此话怎讲?”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你没学过?”沈黎有些摸不着头脑,《孟子》里讲的,没有毛病吧。
萧丞相满脸震动。
闻柏鹤站起来打断他们:“丞相,您怎么来了?”
萧丞相拱了拱手:“我正要登门拜访,却得知您带着沈神童来这里吃茶,我便厚着脸皮,过来蹭口茶喝。”
沈黎见礼之后,好奇大量着这个大昭二把手,居然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大叔,皱眉的样子都很养眼,虽然比不上世子,却是这个世界他见过的第二好看的人了。
萧丞相问道:“你是在哪里看到这句话的?”
沈黎正要回答,闻柏鹤突然塞了一块莲花肉饼给他,叫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沈黎看着闻柏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是吧,架空世界这么坑爹,居然连《孟子》都没有?那他之前在林先生那里学的......
突然间,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是了,他搞混了,他在现代看过《孟子》,这里何曾学过?
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吃完了一块肉饼。
萧丞相笑笑,也不再追问,只是坐下来同他们一起吃茶点,时不时做两首赞美茶点的小诗,沈黎心里感叹,文人都是雅致人啊!
萧相终于谈到了正事上:“沈黎,陛下命你两日后入宫觐见,陛下怜惜你年纪小,让我带两个宫人给你做功课,到时候你同他们一起入宫,也好有个照应。”
沈黎赶紧道谢,他正愁着那天要不要叫世子陪他去呢,又不好开口,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下午沈黎随着闻柏鹤四处逛,花了银钱买了许多京城里的新鲜玩意儿,还给他娘买了两幅金头面,一整套得五十两,算是中档奢侈品。因为王府离他们逛的地方有些远,他们得在宵禁之前赶回去,不然,哪怕他大腿是世子,也会被执金吾逮住,那时候就麻烦了。
回去后,也没见着王爷王妃,据说是上香去了。
闻柏鹤叫伺候的人都退下,才问沈黎:“你到底是什么精怪?你是来修行的吗?”
沈黎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精怪?”
闻柏鹤有些烦躁,这人若是精怪,也真的说得通:少年怪力,还善于用智,做出许多不存在的东西,说出许多这里的人都没听过的话。而且,有些话,被陛下知道了,又该如何收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随便什么人能说出来的话吗?幸亏他提前看了信,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都抹除了,可是一时不查,今天差点被这个笨笨的精怪给戳穿了。
沈黎看着闻柏鹤一脸‘你现形吧,我看穿你了’的表情,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沈黎叹了口气,“不是精怪,就是天生就记得一些事情罢了。刚刚在丞相面前说的话,是我天生记得的话,是孟子说的,他的一生有许多言论,我都记得。”
闻柏鹤一脸了然,这还不是精怪?
“放心,我会瞒着的。你也别再露出马脚了,陛下可没这么说好说话。”
沈黎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人表面是个面瘫,其实是个脑补帝。
长安城的的鼓声从五更天开始,也就是凌晨三点钟,那鼓声响起的时候,睡眠浅的人别想继续睡觉了。沈黎今日入宫觐见,早早就便伴随着鼓声起来了。上早朝的时间,按照现代来算是五点,他洗漱吃早饭,再温习一下进宫拜见皇帝的礼仪和过程,时间就差不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