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啊!”
秦钊大吼一声,提起长矛冲向前方,猛地往老虎张开的嘴里捅去。
老虎狼狈躲开,凶性又起,拧身一转朝着秦钊扑过去。许乔南提着长矛冲上前来,跟着秦钊一起对抗老虎。
寇静将楚辞往士兵们那边推去,握着长矛转身也加入了战斗。直到这时,那些跟来的士兵才如梦初醒,跟着上前去打虎。
楚辞站在原地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脸色煞白地盯着寇静背上的血,眼前来回播放着他救下他时的眼神和转过身代他受过的眼神,心里震惊加上恐惧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第168章 无解
老虎在众人的围攻下夹着尾巴逃走了。它身上被长矛戳了几个血洞,毛也乱乱的,整头虎不复之前的威风。
士兵们见好就收,带着大家赶紧往外撤离。
楚辞茫然地跟着大家往外走去,浑然不觉寇静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气。
众人往外撤离时,正遇上一群大人着急忙慌地往里赶来,两边碰面时,大家先确定了一下人数,发现除了寇静身上带的伤比较重之外,其他人最多只是被老虎撞了一下,终于松了口气。
“爹啊!”朱明越看见他老爹那一脸担忧的模样,顿时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朱大人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打死这个不知轻重的混蛋。但是看着他一身泥土的狼狈样,最后也只是在他背后轻轻地安抚地拍了一下。
吴光他爹一脸怒色地训斥,但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他眼底深藏的疼爱。
姜显看了看他们,不由自嘲地笑了一声,抬腿率先朝外走去。
等他出了铁门,迎面而来的便是重重地一巴掌,一把将他打倒在地。清脆的响声让大家都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孽畜!当初你生下来时我就应该把你弄死,好端端地你进猎场干什么?还连累这么多人为你大动干戈!你给我滚回家去,不把家规抄一百遍,你就别想再出来!”他指着姜显一顿大骂。
说完,他又对其他人说:“都是这孽畜的错,本王家教不严,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楚辞早被这一巴掌惊醒了,他上前两步,先将姜显扶了起来,又查看了一下他的脸,发现他脸上浮起了五个指印,嘴角也因为磕碰到牙齿,流下了丝丝血迹。
刚刚所有的情绪瞬间转化成为怒火,他转头对着刚刚骂人的那位问道:“你是姜显他爹?”
“哼,我恨不得从来就没有生下过这么个孽障!”
“呵,你确实不配做他爹!”
“你这是什么意思?”姜奎眼神不善地盯着楚辞。
“意思很明显,你也配当爹?儿子在里面遇到危险,当爹的站在外面悠闲地等待,甚至连汗水都没流一滴。等人出来后,不查看有无受伤,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打骂,显得你挺能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爹,什么玩意儿!”楚辞骂得痛快,其他人则一脸惊讶,就连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姜显都抬起头看着他。
“你是何人?”姜奎用力喘了两口气,咬牙问道。
“楚司业,不可冲动,这位是镇南王,还不向王爷赔礼道歉?”朱庭青见姜奎气得直抖,连忙暗示楚辞他的身份,以免楚辞惹祸上身。
“王爷,下官也是爱生心切。常言道,师者父母心,我不忍见孩子受惊吓后还要被他人不留情面地打骂,故而冲动了些,请王爷恕罪。”楚辞从善如流地道歉,可话里话外仍是满满地讽刺。
姜奎自持身份,只狠狠地瞪了楚辞一眼,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见姜显没有跟来,便又骂道:“孽畜,还不跟我回去!”
“王爷,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一口一个孽畜,若姜显是孽畜,也不知王爷是什么?”楚辞又补上一句。
姜奎的眼刀子朝着楚辞嗖嗖飞来:“好一个楚司业,本王记住了!孽——还不跟我回去!”
姜显轻轻挣脱开楚辞的手,对着他鞠了一躬,然后默默地跟在姜奎后面走了。
楚辞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朝寇静看去,见他面色苍白,眉头皱着有些不适的样子,这才想起来他刚刚为他挡了一爪。
“寇兄,你怎么样了?”他连忙走过去问道。
寇静在心里苦笑一声,面上却假装没有发现什么,回答道:“只是皮外伤罢了,我去找军医处理一下。下午的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回看台去吧,我们也要去做准备了。”
说完,他就带着许乔南和秦钊两人走了。其余的士兵也跟在杨策的身后回营去了。
楚辞抿了抿唇,心里说不出是滋味。但因为刚刚的发现,他也没有说要去帮寇静上药,只是目送他们离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暂时先将情绪压在心底。
“对了,刚刚门口的孩子呢?可是被他家长辈领回去了?”楚辞看了看在场之人,想起了那个小啾啾。
“楚司业,你可知那个孩子是谁吗?”朱庭青压低声音问道。
“他说他叫余秋,不知是哪位余大人家的孩子吗?”楚辞不解。
“楚司业,你看清楚了,他的姓是这个……”朱庭青将手摊在楚辞眼前,在自己的手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虞字。
楚辞看完,沉默了半晌,他倒是忘了这个虞字了。
“那他是?”
朱庭青比了个手势,楚辞点头,原来是六殿下,怪不得穿得那么好。想起自己对他做的一系列冒犯之举,楚辞不由苦笑,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简直糟糕透了!
浑浑噩噩地坐在看台上看了一下午,具体比了什么他根本就说不上来。好不容易散场了,楚辞直接朝外边走去,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里整理一下思绪。
“楚司业他怎么了?”温海感觉十分奇怪,这楚司业自出去了一下之后,整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的,还有他的书童也是。
楚辞回到家后,这才注意到张虎的不对劲,换作平时他早说开了,今天下午好像都没说过话了。
“大虎,你怎么了?”楚辞问道。
张虎身子一僵,半天没有说话。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老虎吓到了?”楚辞觉得很有可能,毕竟他的心智也才十二三岁,一个少年人,哪有不怕的?
“其实老虎也没有多吓人——”
“不是。”张虎低着头,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因为什么?大虎,你和老爷说说。”
“老爷……我想去军营……”张虎一字一顿地说道,泪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地。
“为什么想去军营?”
“老爷……”张虎大哭出声,“都是我没用!是我没拉住老爷,让您掉下去,还害得寇老爷为了救您受了伤!我要去学武!”
“不关你的事,我也是不小心的。”楚辞哭笑不得,他之前是因为寇静他们来了,便从树上站了起来,心里一放松,手也只是扶着树身,不再像之前那样抱得紧紧的。而后他的左腿突然一痛,膝盖一弯,脚下一软,猝不及防之下才摔了下去。
想到这里,楚辞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弯下腰将裤腿往上卷,果然在膝盖处发现了一块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伤的。
楚辞心里一沉,觉得事有蹊跷。现在想来,那只老虎似乎也很不对劲。这老虎看上去有些灵性,之前明明一副想要撤退的样子,为什么忽然又会狂性大发,来攻击他们呢?看来他得去调查一下了。
“老爷,你怎么了?”张虎哭了半晌,见楚辞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大虎,今日之事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要进去休息了,你吃完东西也去休息一下吧。”楚辞说道。
张虎见他一脸疲惫,便点了点头,不再打扰他。
楚辞进门后,将门栓插上,然后一头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帐一动不动。
楚辞想起今天他掉下树时,寇静看着他的那种眼神,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寇静竟然对他……
这是不是就是古代版的我把你当兄弟,你他么却想上我?段子成真,楚辞想笑一下,却发现自己连嘴角都扯不开。
怎么办呢?他问自己。
如果是别人的话,他会怎么做呢?楚辞想,那他大概会臭骂那人一顿让他赶紧把念头打消,或者和那人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这人是寇静,他既张不开嘴骂他,又不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楚辞回想了一下他们相处的场景,发现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寇静在照顾他,送他东西,而他呢?就连上次允诺要送寇静东西,都还放在房间里忘了给他。
楚辞腾得坐起身,拖出床底下的箱子,将里头的盒子拿出来。这是一块墨色的玉佩,刻得是一个之字。这玉佩是定做的,之字也是他自己写的,上面还添了一些花纹,看起来既古朴又大气。
楚辞叹了口气,看来这东西是送不出去了。之前他把寇静当成好兄弟,互赠礼物没什么关系,现在他了解了寇静的想法后,再把东西送给他,会不会让寇静觉得这是一种暗示呢?
他把东西扔回箱子里,视线定格在箱子里的其他东西上。这个玉冠是寇静送给他的,那件披风是去岁冬天天冷,他寄过来给他挡风的。箱子底下的书是寇静给他找来解闷的,各地的风物志都有一些,想来应该跑了很多地方……
在现代时,楚辞也没有谈过恋爱。喜欢他的人很多,各种性格的女孩子都有,她们都很好,但楚辞始终都是好言拒绝的。他不想给了她们希望之后,又让她们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受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影响,他心目中的神仙眷侣,就应该是他们那样的。两人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做什么都在一起,彼此十分默契,只靠眼神便能交流,任何事都不必宣之于口。
楚辞难过于他们的冷落,却很羡慕他们的感情。无论祖辈还是父辈,他们都做到了一生只爱一个人。楚辞觉得,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的,不动心则已,一动心便是一辈子。
在他的想象中,他会找到一个完全符合他心意的妻子,然后两个人幸福地度过一辈子。
而这个人,不应该是个男人。
第169章 经验主义害死人
“扣扣扣!”
张虎吃完饭,正坐在厨房烧水给自家老爷用,就听见院门被人敲响的声音。
“谁啊?”张虎走到院门前,按照楚辞的交待,先从缝隙里看看外面的是谁,然后才会打开门。
“张小哥,我们是来找楚司业的。”朱庭青和吴晗站在一起,身后是耷拉着脑袋提着礼物的朱明越和吴光。
之前在校场发生那件事后,他们的爹当时碍着面子没有严加审问,但是一到家就不得了了,把今天这事的来龙去脉问得一清二楚。
待听得是楚辞以身犯险,将老虎吸引过去的,顿时都坐不住了。
他们当时很晚才被通知,一去到那里,便见一大群人走了出来。当时他们以为楚辞和他们一样,是这之后才进去的,没想到他竟然做了这么多。
两家一商量,便备了厚礼,连夜上门来了。他们日日都要上朝,明日去到朝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知道得说到什么时候了。未免楚辞觉得他们不知感恩,还是早来早好。
“我们老爷在休息。”张虎有些为难,刚刚看老爷确实很累的样子。
“我们就是上门道个谢,不会叨扰太长时间。”为了这些不孝子,他们真是操碎了心!
“大虎,快把两位大人请进来。”楚辞站在正厅门口,眉眼之间满是疲惫。
“楚司业,我们不请自来,打扰了。”
“两位大人说得哪里话?你们肯光临寒舍,真令蓬荜生辉,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呢!”
楚辞将两人请进来,又让张虎去泡壶茶。
“你们两个跪下,要感谢楚司业的再造之恩。若不是他及时发现端倪,还不知会发生什么!”猎场里危险的又何止那只老虎呢?
“不用不用!”楚辞连连摆手,他这里不兴什么跪不跪的。
朱明越和吴光一脸愧色地跪下,说道:“多谢楚司业救命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快起来吧!”楚辞下去搀扶,“不过你们告诉我,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擅闯猎场?放假前你们的班主任难道没有强调安全问题吗?”
楚辞挺生气的,如果他没有看见,如果那个何阳一群人再坏点,直接将门一锁走人了,那在这个刑侦手段并不发达的古代,他们出了事连真凶都找不到。
朱明越和吴光对视一眼,终于将他们的赌约说了出来。他们两边一直都不睦,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那群人低头认错,他们怎么能错过呢?再一个,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里头有老虎,只知道每年秋猎时遇到过最危险的不过是一匹狼。
经验主义害死人呐!楚辞没好气地看着他们,总算他们还知道判断一下,虽然判断错误了。
“楚司业,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朱明越保证道。
“是啊,楚司业,我们以后再不和你作对了。”吴光羞愧地说,他们暗地里给楚司业取了那么多的外号,但是真正危急的关头,楚司业却毫不犹豫地赶来救他们。
楚辞笑了,说道:“作对也不怕,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嫩点。”
“那是,楚司业您老人家老谋深算,技高一筹,我们这点小手段,哪敢在您老人家面前放肆啊!”朱明越连忙拍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