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静一直是新兵教练,元帅觉得他带兵很有一套,所以去年就将入选的一百名士兵交给了他,让他训练几个月后,挑选五十人上京,并且也正式提了他的位置,变成了副千户。
百户为正六品官职,而千户则是正五品。副千户则在二者之间,为从五品官员,说来他的官职目前比楚辞还要大。
但是武官不比文官,大多都是虚职。别说同等级的文官地位高,就算是高一级的武官,也不敢轻易得罪低一级的文官。
寇静这次带来的五十个人里,除了秦钊和许乔南是新兵蛋子之外,其余全是训练了三年的老兵。他们这些人,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其他方面,都要优于其他的士兵。
而秦钊和许乔南之所以被选来,一是因为他们确实有人所不及之处,二是因为自许乔南入营后,两人就互相看不顺眼,在军营天天闹腾,也就寇静能管住他们了。
楚辞点点头,这不就像现代的军运会一样吗?只是比试的项目可能会有所不同。
“这个比试一共持续多少天啊?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看吗?”
“可以的。另外,我还想请辞弟帮个忙。”
“什么忙?”
“全军大比武中有一项比试是需要一位谋士出谋划策的,我没有带军中的谋士过来,想请你帮我这个忙,不知你可愿意?若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寇静说完,定定地看着楚辞,虽然他说没关系,可是楚辞却知道,若是他不答应的话,寇静一定会很失望。
“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当然得答应了。不过默之兄,我觉得你文能执笔写江山,武能上马安天下,为何你还需要谋士呢?”
“比起自己,我更加信任你。”
“哈哈,但愿我不会有负默之兄你所托。”
寇静听他一句一个默之兄,有些不开心,但他又不知道让楚辞叫他什么,嘴巴嗫嚅了几下,到底没开口。
他不说,楚辞却察觉到了。
“默之兄,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辞弟,你能不能,不要叫我默之兄?”
“啊?”楚辞有些不解,为什么啊?
“昔日我读书时,那些同窗们就这样叫我。”
“那我也叫你寇千户?”
“不可,这是军中之人叫的。”
“那我叫你什么?总不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吧?那多不好。”
“不如,你叫我静哥吧?从未有人这样叫过我。”
楚辞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静哥?靖哥哥?身为被金古梁温四大高手心血之作灌溉大的楚辞,怎能不知道“侠之大者”的靖哥哥呢?寇静这么一提,他总觉得是在叫他一样。
寇静见他狂笑不止,眼神不由暗淡下来,看来辞弟终究还是不愿这么亲近地唤他。
楚辞笑完之后,便发觉不好。身边的寇静目视前方,脸板的和什么似的。
“默之兄,你生气啦?”他凑过去小声问道。
“……”寇静沉默地摇摇头,他怎么会和辞弟生气呢?
“那你笑一个。”楚辞将他的脸转过来,强迫他卖笑。
寇静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别闹了,辞弟。”然后就把头转了回去。
还说没生气呢!就算没生气,也是不开心了。楚辞眼睛一转,坏笑着凑到寇静耳边,轻声叫道:“别生气了,静哥哥~”
寇静身子一僵,被楚辞贴近的那只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辞弟,你刚刚唤我……什么?”
“我叫你静哥哥,好不好?”楚辞憋住笑,柔声问道。
寇静转过头,眼里满是欣喜,唇角也上扬了不止一个弧度,连连点头:“嗯!”
楚辞即将出口的笑凝固住了,他本来想笑的,见寇静这样却又笑不出来了。这个称呼在他听起来好像是搞笑的,但在寇静心里,似乎有别种意味?
他不忍心破坏寇静的心情,但这个称呼对他一个大男人来说,确实太肉麻了,于是楚辞开口说道:“呃,要不还是就叫静哥吧,我又不是那些小丫头,这样叫既显得亲近,又显得我沉稳,你说行吗?”
“行,辞弟觉得怎么样叫得顺口,就怎样叫吧。”
寇静有些小小的失望,但是辞弟能叫他一声“静哥”,而不是叫那人人都可称呼的“默之兄”,已经足够让他高兴了。
虽然,他私心里还是更喜欢“静哥哥”这个称呼的。刚才辞弟这样唤他时,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很快,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心间,让他欢喜地想要出去跑一跑。
可是就如辞弟说的,这样的叫法,确实是女孩子们叫得比较多。
如果他能够在小时候遇见辞弟就好了。那时候,扎着小小童子髻的辞弟,仰着一张小圆脸,甜甜地叫他“静哥哥”,他一定会把所有的钱都拿去给他买糖葫芦吃。
楚辞觉得寇静看着自己的眼神缥缈而诡异,不禁问道:“静哥,你在想什么?”
“糖葫芦。”
楚辞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人高马大寇静静最喜欢吃的……竟然是糖葫芦……吗!
第140章 如何正名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尴尬, 不待寇静解释, 楚辞就接过了话茬。
“静哥, 你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任职吗?”
“朝廷规定,凡新科状元, 榜眼, 探花三人需入翰林院上任。你是状元, 应是任翰林院修撰之位吧?”寇静回答得有理有据的。
“不是, 我现在在国子监任职。”
“国子监?”寇静先是奇怪,然后脸色不太好看了, “是不是有人故意为难你?”
“也不算是吧,我自己也挺愿意待在那里的。国子监乃是一国最高学府, 能在里面任职, 也还不错。”
“国子监里藏书众多, 昔日先父曾借住其间,据说他看了两个多月, 才看完了一个书架。辞弟若有兴趣, 也可去里面一观。”
“对啊,你不说这个我还想不到呢!我还说过几日去书肆买几本书看呢!可惜那时候你送给我的那些书, 我大部分都放在家里了,没有带过来。”自从考完科举, 楚辞就闲了下来, 晚上又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书也只有科举专用书。
“没事,我又送了你一些书, 现在还在途中,没有运过来,过几日你就可以看见了。”
“静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从来都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不行,我也要想一想送你什么东西才行。”
“不用了,刚好我有就送你了,不用费心去为我准备那么多。”寇静看他懊恼的样子笑了笑。
楚辞刚想反驳,就听见张虎在外面叫:“老爷,到城门口了。”
“辞弟,你们先进去吧。我还要等其他人过来。”寇静起身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元帅开具的手信在他这里,没有这东西,那些人进不去城门。
楚辞也跟在他后面掀开帘子:“静哥,我目前住在文兴坊内,门口暂挂了楚府的就是。”他还没搬家的原因就是考虑到这个,在文兴坊见面,比去国子监见面要容易多了。
“嗯,等我事情办妥了就去找你。你先进去吧。”
“嗯。”楚辞点点头,然后钻进车厢,让张虎赶车。像他们这样在京中任职的官员,赶着官府制式马车的,门口的守卫军一般都不会去检查,而是直接放行。除非是朝廷下令全城搜捕逃犯时,才会仔细检查。
一进城门,张虎似乎松了一口气,欢快地问道:“老爷,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啊?”
楚辞看了看时间,说道:“此时应已用过中午饭了,我们先在外面吃点东西,你再送我回国子监吧。”
“诶!”张虎一听吃饭,立刻赶着马车,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家饭馆。这家饭馆门面不大,但是里面的东西吃起来特别地道,而且从掌柜到小二再到厨子,都把自己收拾得特别干净,让人倍感舒适。
两人点了三个菜,要了一壶梅子酒。趁着上菜的时间,楚辞问张虎:“大虎,你一身力气,跟在老爷身边做书童,会不会有点太屈才了?”
张虎有点扭捏:“老爷……其实我也能当管家。”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位置了,从他当上书童开始,那群一起玩的小厮就在给他洗脑,他们告诉他,一个小厮最光辉的时刻,就是当上管家的那一天。
楚辞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想去军营吗?也许未来可以成为大将军呢!”
“不不不,我不去军营。”张虎头都要摇掉了。
“为什么不去呢?”
“我想在老爷身边服侍,您去哪我就去哪!”
“若我回家耕田下地呢?”
“我力气很大,家里的地都是我耕的,从来都不用牛!”
张虎一片稚子之心,楚辞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人各有志,能过自己最喜欢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吃完了饭后,楚辞回到了国子监内。
他让何平去通知外院的所有人,今天下午散学之后先别走,留下来议事。何平点点头,又叫了院中其他小厮,一起去通知那些人。
这还是楚辞自上任以来,第一次开全体教师会。他的计划已经写好了,就等着教师们聚集之后,再将计划真正落实下去。
……
午课的钟声敲响之后,学子们纷纷从学舍赶到教舍里去上课。可是朱明越却怎么也起不来,自早上吃撑以后,他中午也吃撑了。
这人呐,一吃饱喝足就犯困,更别说像朱明越这样体重略超标的人了。他一头栽倒在床铺上,立刻就睡得昏天暗地了。
他们拽他起来时,朱明越死也不起来,闭着眼睛叫道:“他不是出去了吗?睡一觉怎么了!”
“万一他又回来了呢?”
“你们怎么这么胆小怕事啊?他又不是阎王老子,那么怕他干什么!要去你们去,我可不怕他。”强大的睡欲战胜了对楚辞的恐惧,朱明越觉得,大不了就是一顿打,怕什么。
其他人哪能承认自己怕楚辞,当下就表示,他们也不怕。一个个地又躺回床上去了。
朱明越睡得更加心安理得,有这么多人一起挨罚,挨罚似乎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吱呀——”
推门声惊醒了床上的四个人,他们睁开迷蒙的眼睛朝外边一看,此时日已偏西,他们竟然睡了一下午。
“是不是他来了?”吴光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一脸惊慌失措。
门口的赵清看着床上几人的样子,不由大笑出声:“哈哈,就你们这样还逃课呢?放心吧,他今天下午没来班上巡查,你们逃过一劫了。”
“吓死老子了,走走走,去玩蹴鞠。”朱明越睡饱了,掀开被子就招呼大家去玩。
此时已经散学,博士们夹着书本和这些人面对面走过,留下几个白眼和几句不学无术的批评。这些人完全无所谓,大剌剌地从这些人旁边走过。
“唉,你说他们干嘛去?”祝峰颠着蹴鞠,有些好奇。
“谁知道呢?管他们干嘛。”
……
“今天耽搁大家回家的时间了,待会散会之后,由我做东,请大家去明月楼吃一顿。”
楚辞让何平和几个小厮把司业厅旁边的一间空房整理出来,然后将桌子拼在一起,摆成了一个会议室的样子。
这些博士助教们来的时候,还有点惊讶,不过片刻之后,便按各个位置上贴的名帖坐下了。
楚辞等他们坐好之后,便从司业厅笑盈盈地走进来,一开口就把大家被留守的不开心抹去了。
这明月楼消费较高,吃一顿要十几两银子上下,他们一个月月薪才四五十两,哪能没事上那边消遣?今天可一定要把这楚司业的钱袋掏空了才行。
“那就多谢司业大人了。就不知你今天把我们聚在一起,所为何事?”有人发问了。
“是这样的,今天这个会议,就是想问问大家,对于外院学子的学业,大家有什么看法?”
当初楚司业骂钱监丞的话大家言犹在耳,这会儿楚辞让发表意见,他们也不说是学生太过顽劣了,只说自己学业不精,未能把学生们教好云云。
楚辞见他们满嘴跑火车,只说一些套话,也不着急。他耐心地等大家都倒完苦水之后,才开口说道:“看来大家都很谦虚啊!不过也不必如此,各位都是我国子监的良才,无论人品还是学业水平都是毋庸置疑的。”
下面的人脸上有了笑意,毕竟谁都喜欢被捧着。
“但是,目前的现状却是,国子监外院的学子们在良师的教导下却无丝毫进益,说出去,于我们的名声大大有碍啊。知道的,会说国子监学子顽劣,不知道的,却会说国子监的夫子都是一群庸才,根本不会教书育人。”
“竖子无礼!”有位老先生拍了桌子,“我们兢兢业业,悉心教导,怎可担此污名?”
“胡老说得很对!我们确实不应该担这种污名。可是要堵住悠悠众口,却实在太难了。他们看不见我们的日夜操劳,只会用每三年考上举人或者进士的名额来看待我们。面对如此情形,我们应该怎样为自己正名呢?”
在场的都是一些文人,文人最重名声。若说这事只和国子监相关,他们还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现在楚辞把这事和他们自己的名声挂了钩,这些人就不得不认真想办法了。
“不如,咱们将那些不认真听课的学子都赶回家学或者府学吧。以免让他们败坏我国子监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