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愣住, 眨了眨眼睛, 思考了一会儿,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谢沉见他不说话了,十分得意:“我说的对吧?”
宋皎还是有些摇摆:“可是我的枕头……”
“那我现在就去拿刀砍你的枕头试一下。”
揽镜自照的系统连忙放下镜子,不可以!小孩子不可以玩管制刀具!
不对啊, 这俩小孩哪来的管制刀具?
只见谢沉爬到床边,把自己丢在床边的外衣拽过来, 拿出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这是爷爷给我新买的,上次那个坏掉了。”他抽刀出鞘, 在刀尖上哈了两口气。
宋皎疑惑道:“又不是纸飞机。”
“你、你又不懂, 这可是吹铁如泥的宝刀……”
“是吹毛立断和削铁如泥吧?”
“……”谢沉“哼”了一声,“不许打断我说话。不哈气的话,它还没醒, 要把它叫醒。哈哈哈!”
谢沉再朝匕首哈了两口气, 然后把宋皎的枕头拿过来,摆在自己面前。宋皎的枕头软软的、香香的,上面还绣着几朵小花。
谢沉用刀尖瞄准枕头。
系统害怕他们伤着自己,时刻注意着这边,随时准备冲上前,劈手夺刀。
谢沉刚要砍下去时, 宋皎忽然喊道:“等一下。”
系统松了口气,还是我崽有安全意识。
宋皎把枕头摆正:“要从正中间砍。”
系统:???
“知道了。”谢沉应了一声,一只手握着匕首,往下一拉。
只听“刺啦”一声。
谢沉好奇地戳了戳露出来的棉花:“看吧,就是‘一刀一断’,根本就没有两段。”
好有道理。
但是宋皎呆呆地看着自己被划开的小枕头,眼睛一眨不眨,表情呆滞。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哇”的一声:“我的枕头,我的小花花枕头!”
谢沉一惊,也回过神来,捂住他的嘴:“你干嘛?不许哭,会把别人招来的。”
“我要告诉姨姨,你把我的枕头弄坏了。”
“明明是你自己让我砍的。”
宋皎哽住,随后大声反驳:“我只是假设、假设一下,是你拿刀的!”
被娘亲知道他拿刀乱砍,那就完了。
谢沉当机立断,把匕首收起来,又把自己的枕头塞给他:“我的枕头先给你,不许告诉我娘。”
宋皎揪着枕头角,还有些嫌弃:“你的枕头臭臭的,我的枕头香香的。”
“放屁,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你自己都认不清楚。”谢沉想了想,“把枕头弄坏,我们两个都有责任,被发现了,我们都要挨骂。”
宋皎鼓了鼓腮帮子,想了想,又问:“那怎么办?姨姨看到枕头就会发现的。”
“我把枕头补一下就行了,别告诉我娘。”
“哇,你还会补枕头啊?”
“我看我娘补过,这么简单的事情,看一眼就学会了。”
谢沉下了床,搬了把凳子,放在柜子前。
“我娘哄我们睡觉的时候,经常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哄我们,这里肯定有针线。”他打开柜子,爬上凳子,把放在高处的绣篓抱下来。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两个小孩面对面坐在床上,中间摆着那个被砍坏的小枕头。
宋皎两只手捏着针线,谢沉看了一会儿,伸手把东西拿过来:“你还是先去擦擦眼泪吧,爱哭鬼。”
宋皎“哼”了一声,转身去擦脸。
等他回来的时候,谢沉已经在缝枕头了。
“你躲远点,要是扎到你了,你又要哭。嘶——”
原本要后退的宋皎连忙上前:“你被扎到了吗?”
谢沉嘴硬:“才没有。”
“我给你呼呼吧。”
谢沉顿了一下,很诚实地伸出一根手指:“不要呼呼,要放到嘴里吃一口。”
“啊?”
“我爹娘就是这样的。”谢沉道,“我娘被扎了手指,我爹就帮她吃一口。”
“好吧。”宋皎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捏着谢沉的手指,皱着眉,左看右看,“嗷呜”一声张大嘴,刚要把谢沉的手指吃进去,谢沉就收回手了。
“你吃得太慢啦,都已经结痂了。”谢沉搓了搓手指,继续补枕头。
“我又不是故意的。”宋皎有些不好意思,“要不然你再扎一次,我保证这次很快。”
“你诅咒我!”
“没有啦。”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再过了一会儿,谢沉就把枕头给缝起来了。
但是看起来——
宋皎诚实地说:“你为什么要用黑色的线?好像大蜈蚣趴在枕头上。”
“放屁。”谢沉想了想娘亲是怎么收尾的,也学着娘亲的样子,给线打了结,然后咬断丝线,他面不改色,“一点都看不出来,毫无破绽!”
谢沉把针线放回绣篓,又要把绣篓放回柜子里。宋皎负责把两个枕头摆好。
他还是觉得很明显。
谢沉刚把绣篓放回去,外面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快,我娘来了,快装睡。”
他迅速跳下凳子,关上柜门,爬上床,按倒宋皎。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门扇吱嘎一声,谢夫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躺在床上的两个小孩都十分紧张。
谢沉抱住宋皎,用气声道:“你不要发抖啦。”
“知……知道了。”宋皎小声道,“可是你也在发抖耶。”
那头儿,谢夫人隐约听见床上有说话声,料想是两个小孩已经醒了,上前掀开帷帐,第一眼就看见枕头上歪歪扭扭的黑线大蜈蚣。
再一看,两个小孩都紧紧地闭着眼睛,抱在一起还有些发抖,心下便了然了。
她刻意不动,就站在床边,看着他们。
两个小孩越抖越厉害,宋皎还忍不住想笑。
他小声问道:“谢沉,好了没有啊?我好想笑啊,不知道为什么。”
谢沉“啧”了一声:“都让你不要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他也忍不住,微微、微微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然后就和弯腰看着他的娘亲撞了个正着。
他闭上眼睛:“我娘还没走呢,再睡一会儿。”
谢夫人直起腰,咳了两声:“你们两个都睡着了吗?”
宋皎小声回答:“姨姨,卯卯睡着了。”
谢沉推了他一下:“哎呀,不能说话!说话就是没睡着!”
谢夫人笑了笑,又问:“谁睡着啦?举起手来我看一下。”
宋皎刷地一下举起小手:“卯卯睡着了。”
“噢,卯卯睡着了啊。”谢夫人继续问,“那阿沉就是没睡着咯?”
谢沉犹豫了一会儿,也举起小手:“我也睡着了。”
谢夫人笑了一下:“今天不用上学,既然你们还没醒,那就让你们多睡一会儿吧。”
她最后看了一眼歪歪扭扭的大蜈蚣,放下帐子,转身离开。
两个小孩都松了口气,好险。
谢沉悄悄睁开眼睛,见娘亲已经走了,才推了一下宋皎:“可以了。”他提醒宋皎:“你太傻了,睡着的人怎么会说话呢?”
宋皎也坐起来,正色道:“睡着的人可以说梦话,而且要不是我及时回答姨姨,姨姨都不知道我们睡着了,也就不会……”
门口传来谢夫人的声音:“那你们现在也在说梦话?”
两个人扭头看去,只看见谢夫人靠在门框边,抱着手,看着他们。
宋皎咧开嘴,尴尬地笑了笑:“现在……现在是在梦游……”
谢沉拉住他,两个人重新躺回床上,继续装睡。
谢夫人把两个小孩拎起来,洗漱好,换了衣服,问清楚原委之后,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唉哟,就为了找一个成语?你们不会去翻书?不会去问柳老师?还要砍枕头?”
两个小孩在她面前低着头。
谢夫人一阵无奈,把自己放在这里的绣篓拿走,让他们以后不准乱动针线。
“我过几天也跟爷爷说一声,哪有给小孩子匕首的?把你的匕首没收了。”
谢沉道:“娘,上次我和卯卯被绑架,多亏了我带着匕首,要不然……”
“行吧,下次要谨慎使用。”谢夫人伸出两只手,拍了一下两个小孩的屁股,“行了,出去玩吧。”
两个人手牵着手,就出门去了。
只是两个人好像都感觉有哪里不对。
“谢沉,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我也觉得。”
“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我也是。”
目睹了一切的系统:你们一开始是在吵架啊,吵架也能忘记的吗?说好的“一刀一断”呢?
小孩的世界,我不懂,我只是弱小又秃头的系统。
*
两个小孩手牵着手走过走廊时,朋友们早都到了,坐在走廊上说话。
他们好像起了什么争执,正在吵架。
“是其他人说的,又不是我们说的,你干嘛朝我们发火?卯卯最近都不跟我们一起玩了,他都不理我们了,那我们也不要理他了。”
牧英面红耳赤,气得直跺脚:“反正卯卯肯定不会回庆国的,他也不是小奸细,你们不许这样说他!”
他不会吵架,转头看向温知,向他求助:“智多星,你说!”
温知想了想,道:“你们这样说卯卯,真是太不讲义气了,这是背信弃义。”
新学的成语。
“才不是呢,是卯卯先不和我们一起玩的,我们帮他跟别人打架,他都不来找我们!”
不知道是谁看见了谢沉,说了一声,几个人都不吵架了,转头喊了一声:“沉哥。”
谢沉拉着宋皎上前。
他们两个终于想起来,他们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谢沉沉了沉脸,拿出大哥的风范来:“吵什么吵?卯卯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宋皎看了他们一眼,他本来是有一点生气的,但是他看见刚才说话最大声的那个朋友脸上还有一点擦伤,想起他们说打架的事情,忽然就不生气了。
他小小声地解释:“我没有不和你们一起玩,这几天我的小狗生病了,我才没有跟你们一起玩的。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早上才知道的。”
“真的吗?”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
“真的。”宋皎转身把小黄狗抓过来,全方位地展示,“你们看,他都秃了。”
“真的耶。”
宋皎看了看他们,忽然举起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我不是小奸细,也没有要回庆国,也不是故意不找你们玩的。”
朋友们都被他吓了一跳,什么事情都抛到脑后了,连忙上前围住他。
刚才还有些怀疑的几个朋友连忙也举起手:“我们也对天发誓,我们没有不相信你,只要你解释了,我们就相信你……但是你一直都不解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帮你打架了。”
几个人都撩起衣袖,或者撩起头发,向他展示为朋友而战斗的痕迹。
宋皎感动得眼睛红红:“我给你们涂药膏。”
“不用啦,已经好几天了,一点都不疼。”
“我们去烤土豆吧。”
这几个朋友都是常在一起玩耍的,都小半年了,原本就是生气宋皎不和他们一起玩,也不关心他们去打架了,现在宋皎说了,他们就都信了,这件事情就揭过去了。
一群人走在走廊上,要出去玩。
宋皎看向谢沉:“你没有受伤吗?”
其他朋友刚要说话,谢沉一抬下巴,道:“当然没有,我可是练过武功的。”
朋友们表情复杂。
宋皎又问:“你们和谁一起打架啊?”
牧英道:“和王旷,还有他的手下。”
宋皎摸着鼻尖:“王旷是谁?”
“王旷,就是……”牧英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王旷。”
谢沉道:“就是蚯蚓帮的帮主。”
“啊?”宋皎更不明白了,“蚯蚓帮又是谁?”
温知叹了口气,向他解释:“王旷的爷爷是土匪寨的二老当家,现在已经退下来了,他的父亲,还有叔叔伯伯,全部都有打仗,军功赫赫。”
又一个新学的成语。
“他比我们都大几岁,还比我们高,他爷爷还教过他武功,我们很难才打得过他。来凉州的时候,谢老当家派了他们家先来城里安排,他也跟着来了,就抢先我们一步,在凉州城成立了一个青龙帮,很多小孩子都是这个帮派里的。”
宋皎摸着下巴想了想:“二老当家?青龙帮?”
“反正他们家的人都是军队里的老人,你爷爷说要和庆国议和,这么久了还没有谈下来,军队里的人都很不高兴,说其中有古怪,你爷爷肯定是庆国派来的奸细,在故意给庆国拖延时间,还说谢老当家被鬼迷了心窍。”
“肯定是他家里人说了这样的话,被王旷听到了。”
“那天我们在河边挖土豆吃,正好王旷带着人经过,他说我们和小奸细做朋友,也是奸细,然后沉哥就冲上去和他打架,最后所有人都打起来了。”
换了温知上场,可算是把事情给讲清楚了。
宋皎认真道:“那要是遇到他们,我跟他们讲清楚就可以了吧?”
温知道:“没用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大人的事情,大人不改正,小孩子是不会相信你的。”
“嗯,那我回去之后,就去跟爷爷说,让爷爷跟他们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