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宁紧皱着眉头,一副愁苦的样子。
他是越跟萧彻接触,越发现这个古代学霸的厉害。
原来萧彻不光作画厉害,读书厉害,连下棋也都这么厉害。
姜青宁虽然在现代,也是学校里的佼佼者,但一跟萧彻对比,他就感觉到了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脑子怎么这么笨,下棋都下不明白,走的好几步棋,都是在自寻死路。
萧彻很有耐心,在他走错棋时提醒他,又一遍一遍教他,这里应该怎么走才对。
时间很快,不知不觉间,一上午就已经过去了。
姜青宁学得认真,吃午饭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棋局。
萧彻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韩云在一旁转述:“殿下说您吃饭就认真吃,不要想别的。”
姜青宁有些不好意思:“下午,殿下还有空么?”
萧彻点头。
姜青宁:“那就再多打扰殿下一下午了。”
姜青宁说完,观察萧彻神色,唯恐自己是不是占用别人时间了。
但看萧彻没有丝毫不愿意的样子,姜青宁放心了。他心想,六殿下真是好人。
距离春日宴还有三天。
第二日,姜青宁没再去找萧彻,准备自己琢磨棋局,他怕耽误萧彻的准备,但萧彻却又过来找姜青宁了。
两人一呆又是一天。
第三日更是如此。
夜里,冯护卫来了,对萧彻有些不满:“殿下难道忘了之前您是怎么说的?”
“绝不会放过姜家任何一个人。”冯护卫提醒他道。
萧彻眸子里有些冷意,他说过的话,当然不会忘,更不喜欢别人一直来提醒自己,压抑着情绪,平淡说:“本殿没有忘记。”
“可属下观察您近日来,似乎对姜青宁有些太过用心。”冯护卫道,萧彻对即将到来的春日宴毫不在意,他这几日只一心教姜青宁下棋,甚至对关外送来的一些书信都毫不上心。
“冯鹰。”萧彻直呼道,他十分厌恶这个名字,特别是“鹰”这个字。
“鹰”同音“盈”,燕盈,是萧彻母妃的名字。萧彻很想问他,你有什么资格给自己取名“鹰”字?
故作深情,只会让人觉得无比厌恶。
萧彻压下心中的恶心,冰冷道:“我已经长大,许多事情,自有分寸,不需要你再一步一步的教。”
冯护卫闻言,神色黯然,这些年,他看着萧彻从软弱无助到羽翼丰满,渐渐与他有了隔阂,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先告诉他,也不再依赖他。
冯护卫心中不免有些黯然神伤,他握紧了剑柄。
“属下明白了。”冯护卫跪地,“属下告退。”
萧彻冷眼看着他,明明他对这个人厌恶至极,可看他那么落寞的样子,却忽然揪心。
萧彻转了身,使自己不再去看,并冷冷丢了句:“今年春日宴,你不必跟我去。”
“唯。”冯护卫从地上起身,通身寒凉。
他出来,遇到正要进去的韩云,冷冷看了一眼。
“冯首领。”韩云心里猛一颤,手里端的茶水差点撒地。
冯护卫没说什么,径直离开。
韩云心里却仍觉得难以平静。
冯护卫身上自带杀戮之气,没有知道他具体什么来历,只大概猜测他应该是六殿下外家的旧属,武功高强,杀人不见血。许多曾对六殿下不敬的人,都被他暗中处理。
韩云端着茶水进去时,就看见六殿下一脸阴郁的样子。
韩云将茶水悄悄放在桌上,正要离开。萧彻忽而问:“一个对你很好,但又让你觉得十分厌恶的人,该如何对待?”
韩云:“……”
明日就是春日宴,姜青宁今夜早早睡下。
他浑然不知道,萧彻在夜里来了他这边。
萧彻在屋外站了许久,更深露重,他心烦意乱,带着问题,想来问问姜青宁。
这些年,姜青宁的出现,大概是唯一让他开心的,也是唯一让他觉得相处起来愉悦的。
姜青宁仿佛是温暖的太阳,在一点一点照耀他,使他石头般的心,渐渐有了温度。
“可你姓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姓姜?”萧彻自语道,眼中有些惆怅。
须臾,他又自语:“可不姓姜,又怎么能遇到?”
姜青宁这时正在梦里,梦里萧彻与其他皇子在比作诗,姜青宁看得着急,萧彻不会说话,他写的诗,必然是最好的,可是他没办法读出来。
看其他皇子都在朗朗读着自己写的诗,只有萧彻一人无助站在那里,姜青宁着急道:“我来替六殿下读!”
第18章
春日宴当日,姜青宁跟萧彻坐在一辆马车里,一起入宫。
虽说是春日宴,但其实已经马上要入夏,姜青宁坐在马车内觉得有些热,他将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胳膊。
“殿下,你热不热?”姜青宁写。
萧彻看了看他露出的小细胳膊,很快又将视线移开,写:“不热。”
“哦。”姜青宁心想,古人忍耐力真好,不管多热都穿的严丝不漏,到了夏天可怎么办?
他已经想着,自己到时候要不要自制一件短袖出来。
“昨天的双陆棋局,你解开没有?”萧彻忽而问。
昨天他给姜青宁留了一个棋局,如果姜青宁能独自解开,那样才有可能在今日宴会上获得第一。
姜青宁挺高兴回:“解开了。”昨天萧彻留的棋局,虽然确实很难,但他认真思考之后,还是解开了。
姜青宁脑子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萧彻欣慰,写:“那便好。”
姜青宁想起萧彻这几日都在帮自己,忍不住问:“殿下要参加的曲水流觞准备怎么样了?”
萧彻根本就没准备,对他而言,也不需要准备什么,但是他怕姜青宁自责,于是写:“准备好了。”
姜青宁放心下来,想着应该是萧彻每晚回去准备的。
到了皇宫,今日宫里格外热闹。
先是酒宴,姜青宁跟萧彻落座,他们邻座是五皇子跟七皇子,萧彻跟姜青宁位置在其他两位皇子的中间,是按照长幼顺序落座的。
姜青宁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忽然听到邻座五皇子用轻蔑的语气说:“这个野种,竟然也敢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勇气,让他坐在这里?”
姜青宁顿时皱眉,他看向那位五皇子,五皇子身形矮胖,正在慢悠悠喝茶,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姜青宁看着他,就觉得厌恶。
姜青宁回看向萧彻,见萧彻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顿时放心了,萧彻听不见,这对他而言,有时候也是件好事,姜青宁想。
萧彻只能装作什么都听不见,他手指微动,指尖一个微小的东西弹了出去。
“哗”一下,五皇子手中的酒杯忽然碎裂,碎片将他的手割破,沾了满手血。
“是谁?”五皇子吓得立即从座位上起身,怒道,“是谁在害我?”
他这一举动,引起周围其他皇子的注意,七皇子幽幽道:“五哥,你这是不祥之兆啊,手沾血,今晚的比拼肯定输。”
“对啊,要不你今晚还是不要参加了,反正你指定是要输了。”其他皇子也附和起来。
五皇子萧恒气得正要反驳,却见一道摄人的视线移过来,是坐在最上首的永安帝。
永安帝神色有些不悦,吓得五皇子也再顾不上反驳其他皇子,立即坐在了座位上。
姜青宁听到刚才几个皇子吵吵嚷嚷的声音,有些好奇看过去,就看到五皇子正一脸憋屈的样子。
姜青宁还想探究,萧彻忽然伸手,将姜青宁脸掰了过来,纸上写:“没什么可好奇的,他们闲着斗嘴而已。”
酒菜很快端上来,姜青宁也没空去管别人的闲事了。
这是正儿八经的的宫廷酒菜,姜青宁只想大饱口福。
酒宴的中央,有一群妙龄女子在跳舞,身段柔美,舞姿动人。
其他皇子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只有萧彻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一眼,他全部的目光都在姜青宁身上,而姜青宁此时眼里只有面前的酒跟菜。
看姜青宁吃得认真的样子,萧彻想,姜青宁对眼前美色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他应该是喜欢自己吧。
姜青宁觉得这酒真好喝,菜也格外好吃,可不能浪费了。但想到酒宴之后,还要参加比拼,他忍着没敢多喝,只能一直低头吃菜。
猛然侧头,他发现萧彻面前的菜都没怎么吃,姜青宁看到了坐在他们对面的姜玄平,明白过来,觉得萧彻应该是因为看见心上人,却又不能在一起,所以心情低落,导致对酒菜都没有兴趣。
姜青宁想安慰萧彻,写:“殿下不用着急,你喜欢的人,肯定也心悦你,只要两情相悦,以后定能天长地久。”
萧彻愣了愣,姜青宁这是在对自己暗示什么?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心意,发现自己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所以想借此机会也表面他的心意。
‘你喜欢的人,肯定也心悦你’,‘两情相悦,定能天长地久’。
萧彻的目光落在这几个字眼上,他心又忽然跳得很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姜青宁炙热的表白,良久,他终于在纸上写道:“嗯,定能天长地久。”
姜青宁眉眼弯弯,圆圆的杏眼笑起来十分可爱,他心想,萧彻这样想开了就对了,以后日子还长着,有的是时间让他跟姜玄平两人天长地久,恩恩爱爱。
发觉姜玄平的目光也不时望向他们这边,姜青宁实在不喜欢姜玄平,但想着谁让他是萧彻喜欢的人呢,看在萧彻的面子上,于是回了他一个笑容。
却没想到姜玄平顿时被气到,在他看来,姜青宁的笑容就是在向他炫耀,他想着姜青宁不过就是自己的替代品,萧彻喜欢的人始终是自己,姜青宁这个傻子有什么可炫耀的。
酒宴结束,再过一会,就要开始各类项目比拼。
首先是投壶比赛,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以及九皇子萧历都参加了。
姜青宁跟萧彻坐在位子上饶有兴致看着。
投壶就是将箭投进壶里,谁投中的多,谁就赢。
五皇子萧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其他皇子说中,因为手上沾了血,所以这一整日运气都不好,投壶时他投中的最少,接下来比六博时,他也是名次最差。
到了姜青宁要参与的双陆比赛时,萧恒也参加了。
第一轮,与姜青宁对弈的人就是萧恒,姜青宁没费什么力气就赢了萧恒。
萧恒一脸有气无处撒的样子,回到了自己位置上,他参与的最多,却每次都是名次最差,自然心里憋屈。
他看着离自己不远的萧彻,想找萧彻这个冤大头出气,但是又怕被永安帝责骂,于是只能忍着。
萧彻目光望着姜青宁那边,对旁的一切都没怎么在意,他想着姜青宁也已经向自己表明心意了,那以后,他们就是两情相悦,他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姜青宁。
姜青宁这会已经到了最后一场对弈,与他比拼的是七皇子萧启。
姜青宁不仅紧张的额上出了一层汗,萧启也是皇子中比较出色的,姜青宁与他对弈,着实紧张,但好在萧启走的这场棋局,是萧彻曾给他教过的,姜青宁静下心,仔细回想了下萧彻曾告诉他的破解办法,在最后关头,起死回生,反败为胜。
姜青宁与萧启从棋盘前起身,姜青宁躬身:“七殿下承让了。”
萧启微微一笑:“本殿输得心服口服。”
萧启离开,其他人的目光均看向姜青宁。
永安帝也是没料到,双陆比赛中,姜青宁竟会获得第一,他将人召过去,问:“你想要什么奖赏?”
姜青宁当然是想要值钱的东西,越值钱越好,但也怕自己太直白引起永安帝不满,毕竟伴君如伴虎,于是拘谨地指了指永安帝手边的一把扇子,说:“臣想要陛下手边的那把扇子。”
永安帝闻言,也没多问什么,便让身边太监将扇子送给姜青宁。
姜青宁拿到扇子,磕头谢恩,然后起身退下,回到自己座位上。
此时再看这把扇子,他又觉得后悔,早知道永安帝这么好说话,他就应该要点更值钱的东西才好。
萧彻似乎看穿了他想法,写:“在这宫里,还有什么东西你想要?”
姜青宁想着自己与萧彻也算是坦诚相待了,没必要再遮掩,于是指了指他目之所及处,认为最值钱的东西——挂在永安帝腰间的一块羊脂白玉。
姜青宁以前翻阅过有关玉的资料,里面说羊脂白玉是玉中极品,自古以来都非常珍贵,极受人们重视,在古代,更是只有帝王将相才有资格佩戴。
姜青宁也只是随手一指,并没有真的奢望能得到这么珍贵的东西,毕竟如果敢真的开口向永安帝要这块玉佩,那无疑就是想在老虎身上拔毛,姜青宁没这个胆量。
他转头,还想跟萧彻说些什么,萧彻已经起了身。
接下来,是春日宴所有比赛中的最后一项,曲水流觞,也是每年永安帝最看重的一项。
本朝重文轻武,所以在曲水流觞这一比赛里能够获得第一,将会被永安帝格外奖赏。
规则是,所有人坐在流水前,水中放入盛满酒的杯子,飘到谁跟前,谁就得赋诗一首,最后比谁的诗最好。
姜青宁紧张地看着萧彻,忽而想起自己昨晚做的梦,其他皇子都在朗朗读着自己写的诗,只有萧彻没办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