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晏庭:“只不过……少爷脱下面具的时候,可要做好被认出来的准备。”
如果不是面具挡着,谢鸿归绯红得异常的脸绝对能被人看出来。
谢鸿归甩开腰上那只手,“算了!”转身径直往前走。
太羞耻了!刚刚褚晏庭只是捏住他的腰,而且只是轻轻地往前带了一下,竟然有种微微的酥麻感绽开!
他竟然觉得舒服!
谢鸿归内心一片苍凉,他难道真的直不回去了吗?
上元节的街市的确很热闹,况且萧国没有实行宵禁,夜生活丰富,因此在这种隆重的节日,热闹程度更甚平时。
谢鸿归还记得上一次出宫时,是他带着褚晏庭到处乱窜,褚晏庭几乎是被迫在陪他消耗时间。不过这一次,褚晏庭却是在主导全局,去哪里吃美食,去哪里看特技表演,褚晏庭知道得一清二楚,简直像是谢鸿归的私人定制导游。
当然,这个导游也带解说的,长安街上各式花灯,让人眼花缭乱。
“这种灯叫万眼罗,因为放射出的灯光颜色多样。这是福州的白玉灯,这是新安的无骨等,上面的花纹有春兰、秋菊几种不同季节的代表花种……”
谢鸿归一脸崇拜地看着褚晏庭,“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褚晏庭微笑,“没什么。微臣只是恰好知道少爷不知道的而已。”
谢鸿归:“……”突然觉得这人有点欠揍。
“少爷……”褚晏庭忽然停住脚步。
谢鸿归顿住,转身看着他,“怎么了?”
褚晏庭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我走后,少爷不会忘记我吧。”
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谢鸿归只能干笑道:“怎么会?你亲赴沙场,是国家英雄,爱国将士,怎么可能会忘!”
褚晏庭:“那万一我死了呢?”
谢鸿归猛地抬头,愤愤道:“胡说!你不会死的!”
褚晏庭无奈地笑笑,“我也希望我不会死。但……如果我真的死了,还希望少爷,不要把我忘了。就算免不了被忘记,也希望您能忘得慢一点。陛下,能答应微臣吗?”
此时,周围人丁稀落,他们说的话,只有彼此能听见。
一想到褚晏庭可能真的会战死在沙场,谢鸿归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有种莫名的恐惧感袭遍全身。
不然下诏不让他去了吧。
可是边疆垂危,只有他能打退北狄啊!
想什么呢!褚晏庭这么说只是因为害怕回来后宰相位不保!
自我说服了一番,谢鸿归深吸了口气,垂下了肩膀,“嗯,我答应你。”
褚晏庭将谢鸿归护至养心殿前,“陛下,好好休息。”
谢鸿归由韩安搀扶着走进殿内,踏进门框时还是转头看了褚晏庭一眼。
月光下,褚晏庭那张脸,已经和刚来这个世界时很不一样。
刚过来时的褚晏庭,像是戴着一张假面具,就算是笑着,也很难让人相信是真诚的。眼底的阴鸷气息不散,拒人于千里之外。
然而现在的褚晏庭,眼含柔情,温和内敛,很喜欢浅浅的笑,像是冬日的暖阳,不张扬,不肆意,但却温暖轻柔。
谢鸿归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抱大腿的行为,真的改变了褚晏庭的心性,但他确定的是,现在这个褚晏庭,他还是蛮喜欢的。
谢鸿归对着月光下那张柔和的脸道:“褚晏庭,朕等你凯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褚晏庭和小皇帝暂时分开,剧情也到尾声了,后面可能会佛系更新,虽然我之前也是佛系更新……
42、第 42 章
“陛下?陛下?”
理政殿内,暂代宰相的薛冥看着明显失神的小皇帝,忍不住出声提醒。
听到声音,谢鸿归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神回到奏折上。
经过褚晏庭快一年的悉心指导,谢鸿归现在已经完全看得懂奏折上的文字了。
不过他现在看不进去。
“薛大人,边境有消息吗?”谢鸿归懒懒问道,状似无意提起。
薛冥看着慵懒倦怠,无心处理国事的小皇帝,轻轻叹了口气,“陛下,褚大人应该还没到边境,最快也得是十天以后。”
答非所问,但陛下并没有反驳他,说明正是陛下想知道的。薛冥无奈的同时又有些纳闷,什么时候陛下和褚大人的关系如此亲近了?明明一年多以前,两人还势同水火,彼此不容。
“十天……居然才走十天?”谢鸿归喃喃道。他怎么觉得褚晏庭已经走了好几月了呢。
褚晏庭走之前,这皇宫内院,谢鸿归也不是不能待。好吃好喝伺候着,丫鬟太监随便使,日子也还过得去。关键是,身边有个褚晏庭给他解闷,不论是作为教学作用的太傅,还是作为辅助理政的右相,褚晏庭的工作都完成得非常出色。
作为太傅,不只是会一板一眼地之乎者也,而是会聆听谢鸿归天马行空般的奇特想法。谢鸿归有时为了逗一下褚晏庭,刻意搬出一些完全不符合古制的现代思想,结果褚晏庭听了之后不但不反驳,反而深以为然。两人经常能围绕一个有趣的话题讨论半天。
而面前这个薛冥,完全是个老古板,听不得半句离经叛道的“歪理”,否则就会板起个棺材脸,让谢鸿归直觉没意思。
两相比较,谢鸿归愈发怀念褚晏庭在的时候。
不对,谢鸿归拍拍自己的脑壳,强迫自己清醒一点,事到如今,他怎么能期待褚晏庭回来,怎么还能幻想自己和褚晏庭相安无事地同处在皇宫内。
是他把褚晏庭推向了战场,而他自己,早就准备了一条退路,决不能半途而废。
不过在这之前,这皇宫深宅的生活,确实是让人感到窒息。
小皇帝的眼睑又垂了下去,看上去十分可怜。
薛冥见到小皇帝无精打采,反复无常的神情,胡子一吹,恨恨地扭头叹息。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为了个臣子萎靡不振,精神颓废,叫别人看了,还以为得了什么相思病!成何体统!
这要是自家儿子,他早就依照家法打他个十几板板了,可是这是当今皇帝啊!他哪敢动!
而且让薛大人颇为疑惑的是,褚晏庭在走之前明明跟他说的是,小皇帝上课温顺受教、乖巧安静、好学好问,不会让人为难。
现在来看,褚晏庭这番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啊!
到底是为什么,褚晏庭要这样欺骗他!
他薛冥自问没有对不起他褚晏庭,从始至终任劳任怨。他看得出来褚晏庭是个不世之材,因此一直愿意跟随其左右,没有一句怨言!
所以他很想问问褚晏庭,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把他派来当这个苦差。
“陛下,您该收收心了,微臣接下来讲的是,李斯的‘谏逐客书’。”薛冥用尺子轻轻敲着桌案,以示警告。
谢鸿归打了个哈欠,“哦”了一声。
……
谢鸿归这两个月来,日子过得甚是倦怠无聊,似乎自从褚晏庭走后,皇宫这边就没什么事儿了。谢鸿归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男主褚晏庭离开这里了,所以主线剧情也跟着男主,去了边疆塞北,而皇宫这边,就像一个被人遗忘的副本,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进行,但就是没有任何关键剧情的水花。
正当谢鸿归感觉自己正在养老的时候,皇宫的后院起火了。
金宝元来报,在明玉宫里找到了苏昭仪用□□毒害金嫔妃皇子的证据。
看着苏昭仪哭得梨花带雨的,谢鸿归也替这小妹子冤枉。人家褚晏庭早就说过,这里金挽翠腹中的孩子是假的,当初为了除掉太后,肯定也是褚晏庭安排时机给人流掉了。完全不关你苏妹子的事啊。
只是……谢鸿归看了一眼薛冥。
这人是怎么把这件事查到苏昭仪上头的?
“薛大人,皇子不是金挽翠自己流掉的吗?你所谓的证据从何而来啊?”
金宝元道:“陛下,微臣不敢妄言,昨日苏昭仪为了月俸之事,约臣商讨,只是不巧微臣这双眼睛见过的好东西不少,恰巧就发现了昭仪呈上来的茶叶之中,有一味掺了微量西域药粉的茶叶,若孕妇长期饮用,腹中的胎儿是决计保不住的。”
即便知道苏昭仪是冤枉的,谢鸿归还是依照程序审理该案。毕竟他一个人知道,没用,得让天下人信服。
结果,让谢鸿归大感意外的是,这案件审到最后,罪名竟然坐实了。
铁证如山,苏昭仪是真真切切地给金挽翠下了药。
她嫉妒成魔,眼见比自己后进宫的金挽翠怀了龙嗣,害怕自己在这后宫地位不保,受人欺凌,便起了歹心,残害金挽翠的腹中胎儿。
而苏昭仪始终坚信,是她害金挽翠流了产。
只有谢鸿归知道,金挽翠从头至尾都没有怀孕。
而她的毒茶叶,却将金挽翠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摧残了。
谢鸿归现在看着苏昭仪泣涕如雨,只觉可恨。
他这个皇帝身边的女人,从太后到嫔妃,一个个还真是不简单。
整那么多幺蛾子干什么?安心待在皇宫里咸鱼躺不香吗?没事弹弹琴画个画,优哉游哉。只可惜老天爷赏了你这么多,你却非要作死。
和别人过不去,就是和自己的安稳日子过不去!得不偿失啊!
最后,苏昭仪因罪贬为庶民,流放宁古塔。
至此,偌大个皇宫,更冷清了。
……
边塞帐营里,一位小厮奔到将军帐前,呈上了来自京城的紧急信件。
褚晏庭穿着一身戎甲,长发高束,腰佩长剑,在油灯前打开了这封书信。
信中,是皇宫近期发生的妃嫔因私谋害皇子一案。
褚晏庭看完,用灯火把书信烧了。如深底幽潭的黑色瞳仁闪过冰冷的寒光。
“差事办的不错,金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boy不是白叫的
43、第 43 章
天和九年,边境之地,北幽州。
边防将军卫野茫坐在营榻上,眯眼审视着眼前的朝廷援将。
三天了,他仍然不敢相信,这真的是朝廷派来援助他的吗?
还是当代皇帝自觉对边境之况不抱希望了,所以派了个人来敷衍他?
褚晏庭,当朝宰相,三天前,带了三万精兵来境。
卫野茫听说朝廷派的援军来了,兴冲冲地出去一看,只见军队的领帅,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儒雅文人。虽然穿了身黑铠戎装,但那俊秀的公子气质,却掩饰不了。
卫野茫当下心道:完犊子,边境要破防了。
这人从里到外,就不像是个会行军打仗的。
习武之人,十有八九都是糙汉一枚,那种磨砺之后显露的粗壮,才是一个上阵杀敌之人该有的样子。
而眼前这位俊秀公子,显然不具备。
不过卫野茫好歹是名门世家出身,虽然心里认为这是个绣花枕头,但不会宣之于口。
看着眼前沉吟深思的年轻人,卫野茫灌了一口烈酒,终于忍不住道:“褚大人,您来了也有三天了,相信这边境的形势您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吧。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仗,咱们该如何打?”
褚晏庭来的这几日,不是急着带着三万精兵去讨伐敌人,而是搜刮了一堆资料文书。不仅如此,还派了不少士兵,乔装打扮,在战线潜伏调查,呈上了不少调查报告。
褚晏庭作为一名行军统帅,却足不出营,等着别人送上那些资料。
边境垂危,卫野茫早就急的脑袋冒烟,看着褚晏庭这样子,更着急了。
褚晏庭拿着资料瞧着,眼皮都没抬。“卫大人,你知道,行军作战,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卫野茫:“那还用说!当然是好的兵!好的将!”
“错!”褚晏庭终于放下来资料文书,“兵不厌诈。战场上,比的计谋、策略。”
“卫大人的兵,固然神勇,但北狄的兵,并非就落于下风。所以战事截止到现在,双方才会僵持不下。长此以往,北幽的气候,地形,都会让我国的兵处于不利地位,到最后,也必然是我军遭受损失。”
卫野茫思索了一会儿,“那依褚将军看,咱们应该怎么做呢?”
褚晏庭端了一杯酒,轻轻晃着,“在下刚刚不是说了吗?用计!咱们中原人和那些北狄蛮子,最大的差别,就是脑子。”
……
某种程度上,卫野茫对褚晏庭的猜想,是正确的。
褚晏庭战场杀敌确实一般,几天的鏖战下来,砍过的人头不出十个。
不过褚晏庭却有着斐然战绩。只不过他杀人靠的不是双手,而是他的脑子。
在褚晏庭的指挥下,萧军摆脱了原来的勇猛自杀式的打法,利用地形、天气,设计了诸多陷阱,然后请北狄兵入瓮,围歼了大量北狄蛮子,北狄的锐气一挫再挫,到后面竟然不敢出兵了。
卫野茫对褚晏庭的看法是大为改观,庆军宴上,卫将军举起一杯酒,敬给褚晏庭,“大家随我,都来敬咱们的褚将军一杯!褚将军,你可真是神哪,一来就带领我们打了好几个胜仗,你真是咱们萧国的救星啊!”
褚晏庭举了一下酒杯,敷衍道:“不敢当,不敢当。卫大人,这战事还没结束,还是不要大肆庆祝的好。”
本来今天他想早点休息的,没想到卫野茫弄了个庆功宴,边境危机还未解除,居然就有心思庆祝了。估计,这边防失守,这人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