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古代架空]——BY:白芥子

作者:白芥子  录入:10-03

  萧砚宁点头,谢徽禛肯吃饭就好。
  因着这个,之后谢徽禛心情一直很好,饭也吃了两大碗。
  夜里早早便歇下了,一夜无梦。
  翌日清早出发,谢徽禛只带了萧砚宁和少数几个侍卫,骑马去往黑水县。黑水县虽在灞州治下,却是离灞州府最远的一个县城,清早从灞州出发,骑快马也得晌午之时才到。
  到地方后谢徽禛先吩咐人找客栈,这县里最好的客栈就在杨镖头说的那个市场旁,没有单独的院落,他们要了几间上房。
  “这个市场似乎不如杨镖头说的那般热闹。”谢徽禛站在客栈二楼窗边朝外看,顺嘴说道,不过他们本也不是来做买卖的,倒也无妨。
  萧砚宁仔细看了一阵,道:“听说这附近的村庄都遭了大旱,应是受影响了。”
  这条街的街尾便是这座县城的城门,谢徽禛朝城门那头的方向瞧了瞧,见到有不少提着祭品的人出城,心下疑惑,派了人出去打听。
  很快便有手下来回报,说这县城外头有一座土地庙,当地人十分信奉,这是出城去拜祭土地神,求旱灾早些过去的。
  “此次旱灾当属十年不遇,听说城外的地皮已经干得龟裂了,连当年被江水淹了的村庄残迹都重新露了出来。”
  萧砚宁闻言多问了一句:“这里的村子被江水淹过吗?什么时候?”
  “十年前,江洪冲垮了这附近的一段堤坝,淹了七八个村子。”侍卫道。
  谢徽禛一挑眉:“十年前?”
  十年前,正是谢朝泠派人来这边查那铁矿之时。
  事情有些巧合,由不得他们不注意,谢徽禛当即道:“先吃些东西,一会儿我们也出城去看看。”
  几个侍卫继续出去打探消息,很快将当年的情况问了个七七八八,当时连夜暴雨,江洪猛涨,某个夜里临近这黑水县的一段刚修成不久的堤坝突然被冲垮了,洪水倒灌进来,一夜之间淹了七八个村落,死伤无数。
  “刘巡抚当时是这灞州府的一个地方官,因这决堤之事,灞州当时的知府和这黑水县的知县都被陛下处置了,刘巡抚顶了知府的位置,之后才一路扶摇直上,但是卑职等打听来的情况,说当时负责监工修缮那段堤坝的人,其实是刘巡抚,只因他不是主官,才托关系逃脱了责罚。”
  萧砚宁疑惑问谢徽禛:“修缮堤坝不是由工部负责吗?为何会是当地的地方官监工?”
  谢徽禛解释道:“堤坝修缮之时正值朝局动乱、逆王谋反,朝中六部自顾不暇,哪管得了这事,便全部放手给了地方上,地方上也借机巧立名目问朝廷讨要银子,乱得很,后头逆王倒了,陛下接管朝政,才逐渐遏制了这些乱象。”
  萧砚宁有点不知说什么好,朝政从来不清明,他并非不懂,只是知道得越多,心里越不得劲而已。
  出县城时已是申时末,那土地庙就在城外不远的地方,远远能看到跪拜祭祀的民众,这边倒是不见什么流民,黑水县的知县听说还有几分本事,当地灾民都妥善安置了。
  
  谢徽禛带人绕过那土地庙,直奔当初被江水淹了的那一段堤坝处。
  这边后头朝廷派人来重新修过了堤防,被淹没的那几个村庄则变成了一座内湖,连着附近的山脉,但因这两个月大旱,水位已下降至不及成人小腿深,大片河床曝露在外,当年那些被淹了的村庄残迹也露出了大半。
  放眼尽是萧条残景,寒风凌冽,更叫这本就荒凉之地显得森冷。
  他们沿着河岸边的山道往前走,几个侍卫在前头开路,这里荆棘遍布、杂草丛生,可谓寸步难行。
  萧砚宁一个不注意被枯枝刮伤了手背,他甩了甩手,不甚在意,谢徽禛却停住脚步,拧着眉将他手拉过去,拿帕子帮他拭去血水。
  “再往前走一段,我们便回去。”谢徽禛道。
  萧砚宁:“我无事,继续往前走吧。”
  谢徽禛特地亲自来这里,应是觉得十年前的事情有些巧合,想要来一探究竟,他自己其实也有某种预感,他们或许能在这里发现什么,就这么回去了便是白来了。
  谢徽禛摇了摇头,攥住了萧砚宁一只手腕,拉着他一起朝前走。
  萧砚宁注意力被分散了须臾,脚下突然踩空了,身体往后栽去,谢徽禛反应极快地用力将他攥回来,动作过大,自己反摔了下去,松开了攥着萧砚宁的手,狼狈倒地,一路滚下了河床。
  一众侍卫大惊失色,一个接一个跳下去,萧砚宁更是立刻不管不顾地朝着谢徽禛扑过去,但没将人拉住,和他一起狼狈滚落到早就干涸了的河床上。
  脚踝处一阵钻心疼袭来,萧砚宁额上的冷汗立时就下来了,艰难坐起身,想要动腿时被身边刚爬起来的谢徽禛按住。
  “别动。”谢徽禛眉蹙得死紧,脸色也不好看,他身上衣裳刮破了,发髻散了,脸上还有泥灰,仪态全无,神情更有些凶狠。
  萧砚宁略微讪然,不敢再动,谢徽禛没好气:“逞什么强。”
  萧砚宁道:“少爷方才不该拉我的,少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万死难辞其咎。”
  谢徽禛瞪他:“你觉得我高兴听你说这个?”
  “……谢谢。”萧砚宁改了口。
  谢徽禛帮他脱去靴子,掀起裤腿,他左脚脚踝上一片红肿,应是扭到了。
  “不知道骨头有没有错位,回去县城得立刻找大夫。”谢徽禛粗声粗气道。
  萧砚宁其实已经痛麻木了,点了点头。
  谢徽禛抬起手,萧砚宁注意到他右手手掌上擦伤了一大片,提醒他:“你的手……”
  谢徽禛浑不在意,是方才滚下来时手掌正巧撑在一块石头上擦出来的伤,有侍卫过来蹲下为他包扎,萧砚宁盯着看,忽然伸手过去,在谢徽禛擦伤的地方轻轻抹了一下。
  谢徽禛抬眼看向他,萧砚宁神情有些迟疑,盯着手指上抹到的粉末看了片刻,再伸手摩挲了一下,回身想去找那擦伤谢徽禛的石头。
  “你别动,”谢徽禛再次皱眉提醒他,“你找什么?”
  “石头,刚才擦到少爷的那块……”
  萧砚宁才说完,已有机灵的侍卫帮他找着了,递过来给他看,萧砚宁接到手中细瞧了瞧,呼吸急促了几分:“这个,似乎是铁矿石。”
  谢徽禛当下变了脸色,将那石头接过去,看了一阵又递给其他人,谁都不敢确定,但这个质地、颜色和形状,确实像是他们要找的铁矿石。
  谢徽禛站起身举目四眺,放眼望去只有大片已接近干涸的湖水,更远一些的地方是起伏的山脉,在黄昏下显得格外苍凉。
  当年那座自他父亲起就在追查的、失踪了的铁矿,真的就在这里吗?
  那一瞬间谢徽禛脑子里闪过许多年幼时的往事,最后一幕是他的父亲将他送出东宫,与他说完“不要怕”,转身决然而去的那个背影。
  这么多年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当年害他家破人亡的背后,究竟还有多少未尽的真相。
  萧砚宁抬起头,他看到谢徽禛在残阳下格外冷肃的侧脸,棱角分明,凌厉而沉重。
  仿佛感知到谢徽禛所想,萧砚宁心里不好受,但没有出声打扰他。
  片刻后谢徽禛转回头,当机立断道:“我们先回去。”
  若东西果真在此处,他过后还得再派人来细查。
  有侍卫想要将萧砚宁背起身,谢徽禛走过去搭上语阎手:“孤来。”
  萧砚宁没有拒绝,更没有再说不合规矩不合礼教的话,看着谢徽禛在他身前弯腰蹲下,忽然就想起当日在北海别宫中看到的那一幕,怔神片刻,他向前趴到了谢徽禛宽阔肩背上。
  谢徽禛避开他受伤了的脚踝,小心翼翼托住他的腿将人背起。
  之后一路走得更加谨慎,萧砚宁小声问背着自己的人:“少爷是不是有心事?”
  谢徽禛反问他:“问这个不觉逾矩了?”
  不待萧砚宁再说,他又道:“没什么,一时有些感慨而已。”
  “会好的,”萧砚宁慢慢道,“少爷有上天庇佑,所愿所想皆能如愿以偿。”
  谢徽禛:“真的?”
  萧砚宁:“真的。”
  谢徽禛终于笑了,脚步也更轻松:“嗯,借你吉言。”


第34章 见不得人
  再回到寻州是大半个月之后,萧砚宁的脚伤好得差不多,能动之后他们才起身返程。
  这段时日谢徽禛一众手下都留在黑水县那头,在仔细搜找过那条几近干涸的内湖后,基本可以确定他们要找的矿脉就在那里,十年前随那七个村庄一并淹没在江洪中,到如今才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且那铁矿脉的规模,比谢徽禛之前预想的还要大得多,当初运去京中的那些,其实不过九牛一毛。
  回到寻州已是十二月隆冬时分,天愈发冷了,离年节还有一个月,这段时日寻州、灞州这一带却不太平,入冬之后只下了那一场雪,旱灾未有缓解,饿死、冻死的流民无数,有蒋文渊这个巡察御史在,刘颉等人对赈灾之事格外上心,奈何天公不作美,城外仍不停有流民死去,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好了。
  谢徽禛以钱珲的名义自掏腰包捐了一笔银子救济灾民,有他这位巡察御史的小舅子带头,那些地方官也不得不叫家里人掏出银子来,城中富户争相效仿,捐钱捐粮,总算没叫势态更加恶化。
  谢徽禛这回去灞州确实赚了钱,做戏做全套,他特地从京城带来的那批毛皮在黑水县高价脱了手,再从灞州进了一大批能卖去北方的货物,俨然当真是来这南地倒买倒卖的商客。
  之后他还叫自己手下那些侍卫分成几队,以采购为名,雇崇原镖局的镖队去往江南各州府,甚至江南以外的其他地方,大肆采买货物,以借此摸一摸这崇原镖局的底。
  “崇原镖局的势力不只在江南,整个南边都有他们的镖队,甚至北方一部分地方也有,唯一还未把生意做到京城而已,从那些镖师偶尔透漏的只言片语看,他们整个镖局各地的人数加起来怕有数万人,上一回我们去灞州时,苍州府的总舵主突然来了这里,当时那张堂主说有事,应该就是这个事。”
  说起下头人禀报来的消息,谢徽禛语气略冷,萧砚宁闻言则心惊不已,数万人?一个镖局竟然能养数得起万人之众?而且这数万人还大多是会拳脚的练家子,大梁不许普通百姓配兵器,但某些特殊的行当,像镖局这个,只要拿到官府的凭证,镖师走镖时便可配刀枪和剑,虽有诸多限制,一支镖队单次走镖最多不可超过百人、进城时便得卸下兵器等等,但这数万人又确实是被同一股力量攥在手里,且他们还居心叵测,与那铁矿脉有牵连,与当年谋反的逆王和那些世家有牵连,怎能不叫人心惊?
  萧砚宁忧心道:“少爷现下有何打算?”
  谢徽禛反问他:“你这两天一直在看灞州当年的晴雨录,可是发现了什么?”
  萧砚宁点头,因脚上受伤尚未痊愈,自灞州回来后他便在这官邸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着能帮谢徽禛一点是一点,托蒋文渊去找来了十年前灞州府记载留存的晴雨录,和当时修缮堤坝时的一些资料细致阅读,果真叫他发现了一些古怪之处:“我父亲有个好友出身工部,是水利方面的行家,从前我研读过他写的这方面的书籍,略有心得,这几日我按着这晴雨录上记载的当时那场暴雨的雨水量、黑水县那一段江河每年涨水时的水位,和那堤坝修缮时留下的资料仔细测算过,按说当时下的那场雨应当不至于能冲垮那段堤坝才对。”
  谢徽禛听明白了:“你是说当年之事很可能不是天灾是人祸,或许是有人在修缮河堤时偷工减料,甚至有人故意毁坏了河堤,引江水淹了那七座村子?”
  萧砚宁一愣,他只想到前者,谢徽禛却说更甚者是有人故意为之,……可能吗?
  那可是七座村子,上千条人命。
  可事情偏偏有那般巧,那座铁矿就在那一带,事情正发生在陛下当年派人来这边查那矿脉之事时。决堤的江水淹了那七座村庄连同那条矿脉,陛下派来的人因而无功而返,若非恰逢今岁大旱,当年被淹了的地方重见天日,他们这回来江南,说不得一样什么都查不到。
  萧砚宁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悲凉,他宁愿相信是有人想贪银子,而非为了遮掩罪行罔顾人命,丧心病狂至此。
  谢徽禛按了按他肩膀:“别想太多。”
  萧砚宁敛下情绪,问他:“当年负责监工的人是刘巡抚,无论如何,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少爷打算怎么做?”
  谢徽禛道:“我已让蒋文渊将刘颉赈灾不力之事写了奏疏上报,这边旱灾发生了几个月,刘颉这老小子一直压着不报,够他喝一壶的,等陛下派的钦差过来,先摘了他的乌纱帽,之后我等便可顺势审问他当年之事。”
  萧砚宁总觉得事情不会这般顺利,犹豫道:“少爷先前说,他就算参与这事,也大可能不是背后之人。”
  “先看看他能交代出什么吧,”谢徽禛道,“背后之人无论是谁,看到当年被淹没的地方因为干旱重新显露出来,说不得会有所动作,我等先看看再说,朝廷就算要派钦差过来,估计也得等年后,不急。”
  当日随口过的在外过年,如今却成了真。
  萧砚宁不知当说什么好,点了点头。
  “不说这些了,”谢徽禛叫人来,收拾起萧砚宁那摊了一案头的杂乱文稿,“你熬了好几日了,一直看这些,眼睛不疼吗?”
推书 20234-10-01 :他不用刀[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21-10-01) CPVIP2021-09-17完结收藏: 5,724 评论: 1,502 海星: 6,680世间百味,独你无味。他们会永远是彼此的全部。仿温不温学古不古,武侠正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