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几万里[古代架空]——BY:苏景闲

作者:苏景闲  录入:10-04

  听完,陆骁没骨头似的靠着廊柱,笑容立时加深,抱着手臂道:“今日以后,若本侯风评变差,洛京到处都流传起‘武宁候才疏学浅,连话本都看不懂’,‘武宁候折辱翰林学士和探花郎’之类的谣言,必有大半都是谢侍读的功劳!”
  谢琢轻笑:“那还请小侯爷莫怪。”
  陆骁扫过谢琢眼里粼粼的浅笑,心里的躁郁眨眼便去了三分。
  他想,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跟谢琢说话?不过是因为,即便只是简单两句话,谢琢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清楚他的心情。甚至,就算什么都不说,谢琢也好像什么都知道。
  在这洛京城里,面对谢琢时,是他难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需伪装、能自由喘口气的时刻。
  回天章阁前,谢琢问:“小侯爷明天来点卯吗?”
  “不来了,照夜明在凌北撒蹄子跑惯了,现在困在马厩里憋得慌,我明天再带它出城跑几圈才行,不然会闹绝食。”
  陆骁说完自己的安排,又道,“不过明天早上,府里没饭,我准备去赵叔那里要碗面吃。”
  “好。”谢琢点头,指指放在横栏边上被彻底忽略的话本,提醒,“记得带回去。”
  陆骁看过去,才发现喂鱼太高兴,差点忘了他是靠解读话本这个借口,才把谢琢从天章阁里带出来的。
  一连几日,陆骁都没来天章阁点卯,散衙时,几个翰林官员小声交谈,“武宁候是不是以后都不来了?”
  “不来多好,我真是怕了他拿一本言辞粗鄙的话本,问我其中一个字念什么,或者话本里那个妖精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想来最惨的还是谢侍读吧?堂堂探花郎……”
  谢琢假装没听见,将桌面上的纸笔收拾整齐,发现袖口处沾了点墨渍,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等他走出天章阁不远,就看见文远侯世子罗绍坐在轿椅上,数人簇拥下,远远行来。
  没有转身走开,谢琢抱两册书,站在无人的拐角处,垂首。
  不多时,文远侯世子发现谢琢明显是在等自己,招手让轿夫停下,斜靠着椅背,半耷眼皮:“真是巧,原本还想着怎么找谢侍读,这不,就碰上了。”
  谢琢施礼:“世子。”
  “嗯,”文远侯世子摆摆手,“我刚从大殿下那里过来,他说你上次在文华殿里,一番应对,很是不错,这枚翡翠扳指就当赏你了。”
  说完,他抬抬手指,便有他的亲随捧着一个木盒,递到谢琢面前。
  见谢琢没动,文远侯世子不耐烦:“怎么,嫌少?”
  谢琢飞快地瞟了一眼木盒中放着的翡翠扳指,面露惭愧:“臣只是做了臣分内之事,当不得殿下如此重赏。”
  文远侯世子哼笑一声:“殿下和我说你当得,你就当得,哪里来这么多废话。”他理了理自己绣着宝相花的衣摆,有些傲慢地开口,“洛京不比其它地方,想要活得好,没钱可不行。知道你拮据,拿着这赏,回去换点银钱花花吧。”
  谢琢这才双手接过木盒:“谢殿下和世子体恤。”
  文远侯世子靠回椅背:“谢侍读心里清楚该怎么做,以后,自有你的好处。走吧。”
  等到了千秋馆,谢琢直接将木盒放到了宋大夫面前。
  “什么东西,还用木盒子装起来?”宋大夫一边问一边打开盒盖,看清里面放的东西,皱眉:“水头这么好的翡翠,公子,我可要跟你说清楚,你别以为你先用这个扳指贿赂我,我一会儿搭完脉就不会骂你,我该骂还是会骂的,贿赂没用!”
  谢琢无奈:“您哪次骂我,我不是仔细听您骂完的?”
  宋大夫把木盒盖上,瞪眼:“听有什么用?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不留!”
  谢琢不急不缓地岔开话:“翡翠扳指是大皇子让文远侯世子转交给我的。”
  “大皇子?”宋大夫将木盒颠来倒去看了一遍:“怎么找不到宫廷御制的印戳?”
  “私下里的交易,怎会留下把柄。”谢琢顺手拿起砚台旁的墨锭,慢慢磨起墨来,“这翡翠水头极好,值不少钱。已经入秋,衡楼不是马上要准备送往凌北的草药了吗,把这翡翠换成银钱,都买做草药,一起送到凌北吧。”
  “行,这事我来做。”宋大夫听谢琢提起凌北,不免叹气,“听说,凌北陆家想让衡楼帮忙筹措第三批军粮,这在往年可是没有的。”
  谢琢身姿如竹,墨发垂至腰际,鼻尖蕴着墨的香气:“不难想。陛下忌惮凌北陆家,担心他们拥兵自重,每每拨粮草,都只少不多。不怕前线将士吃不饱,只怕粮草一旦有富余,陆家就会蓄养私兵。”
  再加上中间层层盘剥,真正运到凌北边境的军粮,常常不过总数的十之七八。
  而缺的这一部分,再向洛京要粮是不可能的,只能靠凌北开垦军田,以及陆家自掏腰包。
  从咸宁十六年开始,衡楼便从江南一带筹措粮食,再运往凌北,低价卖给陆家。回程前,又从凌北低价收购皮毛和珍稀药材,高价卖到江南。合作至今,倒也不曾有过大的亏损。
  “但这粮草一年比一年少,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宋大夫感慨两句,忽然发现谢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磨了半砚台的墨出来,赶紧让他把手伸过来搭脉。
  不到半炷香,宋大夫撤开手:“公子,这几日,你可有认真吃饭,认真睡觉?”在谢琢开口前,他眉毛一横,“你要是敢说你认真了,我这就掀了千秋馆的招牌,这辈子再不搭脉!”
  谢琢正想说什么,耳朵突然捕捉到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就和大步走进来的陆骁撞上了视线。
  谢琢像是找到了证人,朝宋大夫道:“陆小侯爷可以替我作证,这几日的朝食,我都跟他一起用的。”
  宋大夫不由看向陆骁——几日的朝食……都是一起用的?
  他看着谢琢长大,怎么会不清楚自家公子防备心有多重,与旁人间的界线又划得有多清楚?
  陆骁不知道什么情况,见宋大夫看过来,立刻帮腔道:“确实,谢侍读每日早上都会吃一碗面,有时还会喝两口汤。”
  虽然谢琢那碗面,基本只有陆骁这碗一半的量,但——陆骁摸了摸鼻子,我说“一碗面”,应该不存在欺骗大夫吧?
  见宋大夫要起身,陆骁又连忙道:“您继续为谢侍读看诊,不必理会我。”
  宋大夫便坐着朝陆骁拱拱手,又发愁地看着谢琢,还是忍不住嘱咐:“公子,除了朝食,另两顿也是要好好吃的,即便胃口不好,吃不下,也要尽可能地多吃一点。同样,就算晚上常常惊梦,也要尽量多睡觉。你知道,你的身体经不起你这般的消耗。”
  陆骁在旁边听着,不由将视线落到了谢琢身上。
  “还有,明明天气渐冷,就算嫌麻烦不拿手炉,也该把厚披风系上,以免受寒生病。”宋大夫完全不顾及谢琢的颜面,故意当着陆骁的面道,“既然知道自己怕苦,讨厌喝药,那就更该顾及自己的身体。”
  谢琢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瞥了眼听得认真的陆骁:“宋大夫——”
  宋大夫没搭理谢琢,提笔给他写好药方,照例唤药童进来,按着方子去抓药。又看向陆骁:“小侯爷可是来看病?哪里不舒服?”
  陆骁从小身体就很好,连风寒都很少,他只是路过千秋馆,在门口看见谢琢的护卫坐在马车上等着,就脚下一转,进来看看。
  但见谢琢望向他,似乎有些关切,想了想,陆骁随便说了句:“我最近夜里睡不太好,总觉得燥热。”
  宋大夫把了把脉,在场的没有外人,便很快给出诊断:“没什么大碍,小侯爷这是血气方刚,肾气太过充盈。没关系,等以后成婚就好了。”
  陆骁初时还没听明白,血气方刚什么的,为什么成婚之后就能好?等把宋大夫说的这几句话在心里来回念叨了两遍——
  是、难道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陆骁耳朵都烫了,不由下意识地朝谢琢看了眼。
  想到陆骁是武将出身,宋大夫又添了句:“就是以后的武宁侯夫人要多担待了。”


第15章
  最后,宋大夫给陆骁开了两副降火的药,让他不必忧心,回去把药熬好服下,再注意饮食不要太过辛燥就行。
  陆骁随谢琢走出里间,觉得手上提着的药比他以前舞的长-枪还重,正想着开口说点什么才能打破现在的气氛,就听谢琢问:“小侯爷府上可有侍妾?”
  侍妾?
  陆骁连忙摆手:“没有!我现在还是……还是完璧之身!”
  完璧之身?谢琢想说这个词这么用好像有点奇怪,但似乎确实没有别的词可以替代。
  一问一答,气氛再次安静下来。
  站在马车边上,见谢琢没有拒绝的意思,陆骁毫不见外地跟着谢琢登上马车,落下车帘前,朝等在附近的张召比了个手势,让他自己先回去。
  马车外表普通,车厢内部也不宽敞,勉强能坐下两个人。
  陆骁把药放下,肩膀挨着左侧的车厢壁:“侍妾……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我父亲只娶了我母亲,我兄长也只娶了我嫂嫂。”
  他不知道说什么,但不说话气氛又太奇怪了,干脆续上前一个话题,“我爹从小就教我,我们陆家男子提-枪上战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就回不来了。
  一个女子愿意嫁过来,日日担惊受怕,若是丈夫战死,还要在此后的几十年,担起整个家的重担。所以一定要一心一意对她,万万不能辜负这份情谊。”
  谢琢听完,温和道:“陆将军重情重义。”
  陆骁搭起长腿,综合了从沈愚那里听来的各种后宅传闻,想象了一下:“我倒是觉得,一辈子只跟一个人好就可以!你看,要是家里妻妾成群,她们天天吵架,不管吵输了还是赢了,都来找你哭上一哭,那多可怕?还会闹得你耳朵疼!”
  谢琢想了想这个场面,也心有戚戚:“若是鼻涕眼泪胭脂都往你衣服上擦……很脏。”
  两人对视,都觉得对方所说的很有道理。
  陆骁十四岁上战场,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杀敌、怎么作战。十六岁进洛京,真正算得上朋友的,除了谢琢,就只有沈愚。但沈愚脑子里除了吃的玩儿的,就是话本传奇,所以算起来,陆骁还没有和同龄男子交流过。
  正好马车里只有两个人,很私密,陆骁轻轻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半夜睡不好,觉得燥热这种……感觉,谢侍读有吗?”
  谢琢仔细想了想,认真回答:“没有。”
  他身体太差,即使是盛夏,每夜入睡也只会感觉寒冷,尚未体验过燥热睡不着是什么滋味。
  要是哪天,他的身体真的热了起来,想来宋大夫会高呼“药王菩萨显灵”。
  “原来是这样。”
  陆骁有些奇怪,结合他从洛京中一起喝酒的纨绔那里听来的,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子,应该都会……燥热?
  为什么谢侍读不燥热?
  不过陆骁没有深想,转念记起宋大夫说的话:“谢侍读散衙后,吃晚饭了吗?”
  谢琢摇头:“还没来得及,先来了医馆。”
  “我也没有,一起?”视线扫过谢琢的手腕,陆骁总觉得面前这人好像又瘦了,“大夫说了,你要好好吃饭。”
  谢琢很不喜欢与人对视。
  对视时,总能从对方眼里看到很多令人厌恶的东西:傲慢,垂涎,鄙夷,算计……
  但在对上陆骁的视线时,他发现,里面只有干干净净的关切,不脏,一点也不脏。
  不自觉地,谢琢回答:“好。”
  得了这声好,陆骁心满意足地笑开来,又掀起车帘,拍了拍葛武的肩膀:“按我说的路走,今天我带你家公子去吃顿好吃的。”
  听见自家公子愿意吃饭,葛武也喜上眉梢,握着缰绳,心想,陆小侯爷真是个好人!
  马车一路沿着南薫大街出城,在玉津园附近停下。
  陆骁身手利落地跳下车,等谢琢踩着马凳也下来后,指指前面的屋舍:“就是这里。”
  一回头,见谢琢只穿一件月白绣竹枝的文士服站在风里,陆骁吩咐葛武:“把你家公子的披风拿过来。”
  谢琢抬眼看他,笑问:“这你也要管?”
  陆骁理直气壮:“我这是谨遵医嘱!大夫说了,你嫌麻烦不想抱手炉,就该把披风系上,还要厚的才行。”
  谢琢妥协,朝葛武道:“听他的,拿过来吧。”
  等将披风系上,谢琢已经确定,宋大夫之所以事无巨细地嘱咐了这么多,根本不是说给他听,而是全说给陆骁听的。
  两人沿着种满花草的小径往里走,小路尽头是临湖而建的三五茅舍,以长廊相连,甚有野趣。
  谢琢左右打量后,好奇:“到这里是要吃什么?”
  陆骁随手摘了朵不知名的花,拿在手里转来转去,闻言笑起来:“谢侍读就不怕我把你带到荒郊野外,拿出刀剑,胁迫恐吓?”
  谢琢很敷衍地配合:“哦,那我好害怕。”
  陆骁大笑:“谢侍读,演戏也要投入一点,不要敷衍地如此明显!”
  “这样?”谢琢顺着他,“那你再问一次?”
  陆骁当真重复了一遍:“谢侍读就不怕我把你带到荒郊野外,拿出刀剑,胁迫恐吓?”
  谢琢认真回答:“我不会惧怕你这歹人。”
  “为何?”
  “因为少将军定会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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