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几万里[古代架空]——BY:苏景闲

作者:苏景闲  录入:10-04

  “我容易吗!”十一叔瞪眼,大声道,“你跟那姑娘整日厮混,人影都见不到,估计也没个心思去河边,我不让张召给你泼盆河水,我还能一脚把你踹进河里去?”
  陆骁心虚地别开眼:“……也、也没有整日厮混。”
  他明明一天里有大半时间都见不到阿瓷,想整日厮混也不成啊!
  “……”
  十一叔颇有几分无言——这么长一句话,自家侯爷怎么就独独抓着了这个词?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最初想问的问题,“那你那日送的什么衣裙?”
  陆骁疑惑:“什么衣裙?”
  十一叔站起身来,原地来回踱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果然不该太指望他能懂这些!”
  见陆骁还望着自己,等着解释,他头疼道,“洛京的风俗,上巳节里,青年男女相会于水滨,洗濯去垢。男子要为未婚妻准备一套崭新精致的衣裙,寓意是祛除旧衣上的病气,着新裳。若家境贫寒,也可以只准备手帕之类的小物件,表达心意即可。”
  十一叔再次询问:“你真的什么都没送?”
  还残存着一丝希望。
  莫名的,陆骁在脑中想象了一番,觉得阿瓷穿精致衣裙定然是好看的,但……穿文士服似乎更好看些?
  口中还是老实道:“真的什么都没送。”
  又想,不过那些铺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阿瓷的尺码,阿瓷身量高,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开春后,阿瓷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也长高了!
  见陆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十一叔差点把栏杆拍断了,声如洪钟般催促:“那你还坐在此处作甚?赶紧去把礼物补上啊!要是那姑娘跑了,你就等着孤苦伶仃一辈子吧!”
  晚上,谢琢看见陆骁递到他面前的木盒时,不由好奇:“里面是什么?”
  木盒上是白鹭照水,雕工精致。
  陆骁握在木盒边沿的手指紧了紧,心底还有些犹豫。
  此前,阿瓷就因为不想连累他和连累陆家,故意与他疏远。
  他又安自己的心——可是现在的情形又和那时不同。现在他们已经这般亲密,想来,若阿瓷得知自己已经知道他就是阿瓷了,应该不会再度疏远吧?
  但,陆骁就是有些压不住的心慌。
  因为即便他们现今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阿瓷却仍未有与他相认的打算。
  似是有所顾忌。
  可阿瓷……又是在顾忌着什么?
  陆骁心绪几番上下,还是决定稍稍试探一下,他打开木盒的盖子,露出里面折叠整齐的月白衣裙:“我……我今日去买的。”
  谢琢自是一眼就认出木盒中装的是什么,他想起陆骁买的胭脂、做的耳坠发簪,不由想到——难道陆骁买的女子物什,已经多到连库房都放不下了?
  是这样吗?
  他没有说话,一时间,风声俱静。
  没过一会儿,他就听陆骁问道:“可以放在这里,延龄先替我保管吗?”
  有什么沉滞的东西一松,谢琢应下:“当然可以。”
  谢琢去沐浴时,陆骁耳力好,不好意思离门太近,会听见水声,干脆站到了院中的老树下,看葛武练了一套拳法。
  练完后,陆骁与葛武一同坐在石桌边:“你——”
  可只说出一个字,原本想问的关于谢琢的问题又重新压了回去,转而夸赞道,“你的拳法很好。”
  葛武没想到会突然被夸奖,愣了片刻,连忙摆手:“教我拳法的师傅总是说我愚笨,后来还是公子看两遍,先把拳法学会了,回头来指点我,我才终于把师傅送出了门。”
  “延龄确实十分聪慧,”陆骁想起他递出木盒时谢琢的神情,眸光略深,嘴上又问,“这几日怎么不见葛叔?”
  “清源那边有事,跟上次一样,忙不开。昌叔就带信来,让老头子赶紧回去帮忙。”
  其实是因为衡楼在筹集送往凌北的粮草,这事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得暗着来,昌叔交给别的人不放心,就又把老头子叫回去了。
  虽然葛武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向陆骁透露他们给陆家运粮的事情,但公子不让说,他嘴就闭得紧紧的。
  陆骁记得昌叔,是照顾谢琢长大的两个老仆之一,一直留在清源的。
  他追问:“昌叔可是留在清源打理田产?”
  “田产虽然也有,但主要是家里做着的小生意,事情多,人手不太够。”
  看得出葛武有些紧张了,陆骁一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怕沐浴后着凉,即使是春日的天气,谢琢怀里也抱着一个精巧的暖炉。陆骁站在谢琢身后,正用布巾笨拙地帮他绞干头发。
  明明刀枪棍棒都舞得生风,但就一条布巾,左右摆弄得很是艰难,陆骁又怕弄疼了谢琢,更显得笨手笨脚。
  谢琢的头发很长,顺而润,毫不见毛躁,陆骁趁机摸了又摸,笑道:“延龄的头发很像锦缎。”
  “应该是遗传我母亲吧。”随口一答,谢琢却蓦地想起在流放路上,崔萤回将他严密地护在身下,用背挡住乱箭时,便有几缕乌发混着鲜血,黏在了他的脸上。
  就在本能地打了个寒噤时,颈侧忽地感觉到湿暖,紧接着,就是陆骁令人心尖痒到极致的轻吻。
  “延龄……”
  陆骁握着布巾,从后面将唇抵在了谢琢的颈侧。
  他心中有种道不分明的不踏实感,但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干脆依着本能的冲动,想令谢琢染上自己的气味、印下自己的痕迹,想将他吻得面泛红潮、眼中含水。
  呼吸渐重,谢琢胸口不断起伏,明明害怕那种身体与心跳通通失去掌控的感觉,却依然无法抑制地偏过头,用软唇去蹭陆骁的耳垂、鬓角、眼尾,直到陆骁彻底封住他的双唇、探入他的唇齿。
  攀着陆骁的肩,在无法换气的窒息中,谢琢仿佛被高高抛入夜空,又重新落入这灯火绵延的繁华俗世。
  混乱的神思里,他双臂确定着陆骁是真实存在,想,这世间本不令我欢欣,但世间有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比一个用葡萄组成的心~谢谢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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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回到侯府后, 陆骁越想越懊恼。
  他发现,他不仅在谢琢的颈侧留了不少红痕,还衔着谢琢白玉似的后颈, 唇齿很是作弄了一番,偏生这般放肆的行径, 谢琢没有拒绝, 他更难自控。
  又翻了个身, 陆骁在心里叹气,明明才春天,但他已经开始……冲冷水澡了。
  盯着床帐,不知道躺了多久,依然心浮气躁地睡不着,陆骁只好起身去校场,随便从武器架中提了杆长槍,又练起了槍法。
  一边练, 脑中浮现出的却是谢琢双眼水汽氤氲地望着他,向他索吻, 向他索求爱意,渴急了的模样。
  这样的谢琢就像一种诱惑, 让他招架不住,只想不断地尽力去满足,要什么给什么。
  想到这里, 手一滑,长槍“砰”的一声撞到了武器架上, 登时就撞出了一道裂缝,因力道太大,虎口也被震得发麻。
  陆骁出了层薄汗, 眼睛不由地朝谢琢住处所在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全身翻腾的血气压不下去,只好认命地继续练槍。
  十一叔查完帐,打着哈欠路过校场,远远望见陆骁将一杆长槍舞得风声赫赫,身如游龙,势若千钧,不由感慨:“年轻人啊,半夜不睡觉,真是精力旺盛!”
  看了一会儿,又欣慰道,“小侯爷真是勤勉啊,槍法又精进了!”
  三月二十九,梁国公生辰,国公府发了不少请帖,谢琢也得了一张,是沈愚让陆骁帮忙递过来的,还带话说他这次找了一个极厉害的厨子,做的菜都很好吃,让谢琢一定要去尝尝。
  当日下午,谢琢提前回了住处。
  葛武将刚刚路上特意去琅轩拿的信看完:“公子,老头子在信里说,这次北狄人下血本了。应该是猜到衡楼又在帮凌北筹措粮草,连老头子都遇见了两次刺杀,昌叔让老头子带话说,我这段时间一定要跟紧公子,免得出什么事。”
  昨夜和陆骁在树下下围棋,现在棋盘都还摆在石桌上,谢琢将上面的花瓣落叶拂开,听见葛武的话,抬起头:“葛叔可有事?”
  “公子放心,老头子没受伤。”葛武毫不犹豫地把信里写的都抖落了出来,“他一回清源,昌叔就派了几个人跟着他,一开始他还不愿意,犯倔,吹胡子瞪眼的,非说自己有手有脚双刀也使得好,用不着人保护,昌叔这是在看不起他。不过在被五六个北狄杀手围了一次之后,老头子就彻底清醒了。”
  谢琢也笑道:“昌叔最治得了葛叔。”
  “没错!”葛武想起之前和陆骁的闲聊,“对了,公子,陆小侯爷之前问过我,老头子这几天怎么不在,是去哪儿了,我就按照公子以前嘱咐的回了话。”
  他依然没想明白,“不过公子,衡楼的事真的不用告诉小侯爷吗?小侯爷是陆家人,他若知道了,许多事我们就能与他商量了,这样不是更好吗?”
  谢琢坐在石凳上,手指抚过昨夜陆骁执的黑棋,像是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他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在害怕。
  害怕一旦陆骁得知了衡楼的事,那其余的,也就可能都瞒不下去了。
  他宁愿陆骁认识的、心里想的念的、喜欢的,都只是谢琢,是那个无父无母、挑灯夜读、高中探花、入翰林为官的谢琢。
  而不是满心仇恨、满手鲜血、苍白枯败的谢琢。
  刚换下官服,陆骁就来了。他穿了身黑色麒麟服,没有戴冠,只用绣了银色夔纹的黑色锦带束了个高马尾,嘴里还衔着根不知道从哪里折的草茎,像个纵马如飞的少年郎,极是英气。
  谢琢摸了摸他束发的锦带,笑问:“早就想问你了,怎么将这夔纹绣得到处都是?”
  陆骁得意道:“这可是延龄特意为我画的!”
  他没好意思说的是,不止护腕、衣服、鞋袜和锦带,他还让府里针线房的绣娘在他的床帐、被衾上都绣了同样的纹饰。
  陆骁又拿出一个淡青色绣兰草纹的锦囊:“我跟延龄一人一个可好?里面放了祛病的香草。十一叔说,洛京的风俗是端午前后半月都要戴这样的锦囊,能让人少生病。现在延龄提前大半个月就戴上了,效果肯定更好!”
  他自己腰上则挂了一个竹石纹的,绣工相似,气味也相同。
  谢琢听他说着歪理,接下香囊,仔仔细细地系在自己的腰带上,还细心地短穗抚平,很是珍视。
  见谢琢戴上了,陆骁飞快地在谢琢眼尾亲了一下,心满意足:“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国公府见?”
  话是这么说,但脚下跟生了根似的,迈不开,脑子里开始想,如果让张召把贺礼带上,自己不回府了,直接搭谢琢的马车去阿蠢那里,不知道行不行。
  他正想着,就听谢琢提议:“驰风要不要……搭我的马车?”
  哪还管什么行不行,陆骁立刻答应,又欣喜:“延龄跟我想的一样!”
  不过两人不敢太明目张胆,谢琢先在国公府门前下了车,葛武又将马车往前赶了一段,周围没什么人了,陆骁才跃下马车,大步流星地往国公府的大门走。
  边走还边想,刚刚在马车里,他好像一不小心咬太重了,阿瓷唇上的齿印不知道散没散。
  另一边,将备好的贺礼送出后,谢琢随引路的侍从往里走,不过还没走出几步,就碰见了沈愚。
  沈愚头上的金珠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十分晃眼,他笑眯眯地跟谢琢打了招呼,又往后瞧了瞧:“陆二没跟你一起来?”
  “是一起来的,不过故意错了错,他现在应该快进门了。”
  沈愚明白,两人私底下关系再好,也不能表现在明面上,否则御座上那位心里会怎么想,谁都料不定。
  他还记得好久以前,他问过陆骁,说陆二,你怎么知道谢琢接近你不是有所图?当时陆骁回答,无论是谁,跟陆家绑在一起都不是什么好事,图什么?图一起摔下悬崖、一起死吗?
  想到这里,沈愚心中骤然生出了些使命感——谢琢可是陆二在洛京城中除自己以外,唯二的好兄弟,自己一定要帮忙笼络好!
  于是沈愚很是热情地和谢琢聊起天来。
  谢琢想起什么,不经意般问起:“对了,驰风之前是不是在世子这里借过话本?”
  “你也知道?对对对,陆二上次来找我借了不少话本,但至今还没还给我!”
  谢琢又问:“其中一本,可是写的有个狐妖从山洞的壁画中走出来了?”
  “谢侍读也感兴趣?”沈愚双眼微亮,难得遇上一个志趣相投的,立刻道,“没错没错,有一本讲的就是这个!当时那狐妖化形时,格外美艳动人,引得受伤入山洞避雨的年轻将军神魂颠倒,一人一狐一见钟情……最后,狐妖为了救在战场上重伤濒死的将军,自己耗尽功力死了,太惨了。”
  “结局确实悲惨。”谢琢想,原来那天在书房,陆骁看的是这个故事。
  这时,陆骁走了过来,站到了两人中间:“我刚远远看见阿蠢手舞足蹈的,你们在说什么?”
  谢琢眼里似笑非笑的:“没什么,世子在跟我描述从山洞壁画中走出来的狐妖有多好看。”
  蓦地想起那天夜里,自己说“狐妖远不及延龄好看”,还想碾揉阿瓷的嘴唇,陆骁耳根就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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