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也是为了家里好,再说娘也是同意的。”
原来那日春媒婆从林慕家离开后,刘云巧就跟着追了出去,她听到钱家给的聘礼,想着她女儿若能进钱家门,得的聘礼肯定更多,塞了点钱给春媒婆,要春媒婆在钱家少爷面前提提自家的女儿。又回去把这事跟刘桂莲说了,婆媳两人觉得以林玉莺的姿容肯定能成,到时不仅女儿进了钱家,自家得一笔不菲的聘礼,甚至对林自安也是好事一桩,因为钱家不仅有钱,更重要的是钱家大小姐是县令夫人。
商议过后,刘云巧又去找春媒婆,钱墨是个来者不拒的,听闻有这样一个女子,家中还有一个秀才兄长,便也打算见见。
今天一早,刘云巧带着林玉莺到镇上见了钱墨,林玉莺心气高,自然不愿给别人做小,再说她一心想嫁给季睿修,因而有些生气。这事成不成原本回去商量也就罢了,偏偏被和林学不怎么对盘的账房碰上,他认得刘云巧,他们的对话也听了不少,便大肆宣扬他家女儿要给钱家做小,已经在悄悄见面。好巧不巧,田家侍女当时正好在他们酒楼,可以想象这件事情不久就会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林学气急了,告了假便回来了。
“学啊,这件事娘和你媳妇办的不好,但你媳妇这些年为家尽心尽力,这一次,她也是为了咱家好,你想想,咱们只是乡下人家,那钱家可是静安县的首富呀,能进钱家门有什么不好?”这件事被外人瞧见了损了林玉莺的名声,但刘桂莲觉得这事没做错。
“娘,先不说莺儿给人做小这事,但那田家上的是大哥家的门,求娶的是林慕,你们带着莺儿主动送上门,钱家怎么想,旁人又怎么想?”
林学想的长远,他儿子成器,女儿貌美,怎么能让女儿去做妾,再说钱家要的人是林慕,他们私下将女儿送上门,别人只会觉得他家无情无义。
再看看地上哭的伤心的人,刚才气急了,但想着在他还是跑堂伙计的时候就跟着他,眼皮子浅但对他却是一心一意的妻子,又不免叹了一口气。
“我今天话撂这儿,宁愿将莺儿嫁给穷秀才也不会让她去做小,若还有下次,我就直接一纸休书,你听到了吗?”
林学说的坚决,刘云巧听他话里是不合离了,心下惊喜忙点头说再也不敢了。那头刘桂莲见儿子态度坚决,虽然心下可惜也不敢说什么。
“大哥,这事我家做的不对,小弟今天当着伯父的面给您赔不是了。”
两家人关系虽然疏远,但血浓于水,他和他大哥终归是亲兄弟。再说,这件事做得太难看了,就怕大哥也觉得是他家想抢了林慕的好事。
这事倒真是林学想多了,林生怎么可能同意让林慕以男儿之身给人做小呢?他对爹娘和弟弟有埋怨,对这个弟媳更是不喜,只是林玉莺虽然被惯坏了,可终究是他的亲侄女,这事以后她的名声可算坏了。
“你多想了,这事当日就已经拒绝了,我只有林慕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让他去做小?”
林学没为他大哥的话舒心,反而更气了,听听,人家不要的他家倒是自己巴巴舔上去,一想到往后的流言,他只觉得头痛异常。
事情说明白了,林生没多做停留,带着林慕就想回去,才出门便听见刘桂莲传来埋怨的声音,左不过是说林慕招来了钱家,害的他家也跟着受连累。林慕只觉得可笑,有些人总是不会觉得自己错了,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
只见林生脚步一顿,片刻后又转回屋里,林慕其实并不在意,这样的人在意了只是给自己添堵,见林生进去又不免跟着进了屋。
“娘,这件事跟慕儿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了,儿子一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您对我的妻子和儿子这般厌恶。”
人心都是肉长的,能忍一次两次,但长此以往关系淡了不说,终有一日也不会再忍。
“要不是林慕在外不检点,怎么会引来钱家?害的我孙女跟着坏了名声。老大呀,我生下了你,养大了你,可你为什么总为了别人一次次忤逆我?真不如没生过你。”
先不说这事和林慕没关系,最后一句却未免太过伤人,林慕听的心里直窝火,看着眼前的老太太真的厌恶至极。
“呵呵,是吗?是我请你们、逼你们私下见钱公子吗?老太太,你真是可笑至极,自己被富贵金钱迷了眼,还要将错怪在别人身上。我与你没半点血缘关系,你骂我可以,但我爹是你生的吧?这么多年,就算分了家该孝敬的他半分不少。而你呢,就因为当初你侄女没能嫁给我爹害你失了颜面,你就将错都归咎给我娘,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没来你梦里喊冤吗?你当然没错,错的是我爹投错了胎,敬错了人。今天,你想攀富,孙女的名声臭了怪我,呵呵,我真厉害是不是?”
林慕一席话后是短暂的静默,这么多年来,在场的除了林生和林悦从来没人听林慕说过这么多话,老宅觉得他性子弱,可今天这番话真是字字诛心,直插要害。刘桂莲被气的你你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
“林慕,不管怎样我娘都是你长辈,你这是大不敬。”他娘有种种不是,可对自己却是掏心窝子的,他怎么能容忍一个没有林家血脉的小辈说三道四。
“长辈,我林慕未进你家族谱,她算我哪门子的长辈,再说,她用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辱我我连反驳都不能吗?”
林慕从来不是个懦弱的人,从前不说只是不在意,但林生夫妇是他的逆鳞,林生为了护他而被中伤,他怎能一忍再忍?
“行了行了,今天够糟心的了,老大你先带着林慕回去吧。”
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沉默了半晌的林才开了口,那边林伟也跟着附和,林伟是李正,为人公正,林才敬重这个兄弟,刘桂莲缓过神后本想破口大骂,终究有些怕林伟,也就愤愤地没开口。
晚间在饭桌上谈起白天的事,许秀琴在沉默半晌后居然留下了泪。
从她嫁进林家开始,刘桂莲对她百看不顺,百般刁难,刘云巧有样学样,林才和林学当做视而不见。不慎流产,分家,种种一幕幕浮现。怨吗?当然,恨吗?也当然,只是分家后她和老宅甚少往来,再有林慕的到来分了她大部分的心神,那些酸话没在她跟前说她也懒得理会。可是那个女人,怎么可以将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在林慕身上?又是怎样的心才能对亲儿子说出后悔生养的话?
父子两被弄得不知所措,林生不是个嘴溜的,林慕只好装乖撒娇,好话说尽才让许秀琴破涕为笑,一家子也不讨论老宅的事了,往后老宅的事他们不会去管,他家的事也不会容许他们来插手。
第10章 强抢遭意外
田家不比村里普通农户,因而待那侍女将所见所闻一一告知田钰后,田钰心里直呼痛快,也很快让他家仆人把事情宣扬了出去。
短短一日,便已弄得村里人尽皆知,一时间流言纷纷。几日前城里有钱的少爷上林慕家提亲的事大家都知晓,但万万没想到老宅那边会带着女儿私下与此人相见。这样的行为本就为人不齿,重要的是两家还是亲兄弟,老宅那边看样子是见不得林慕一家好。再有,林玉莺从前的名声极好,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也是娇羞少女的样子,此事过后,人们只觉得林玉莺从前的羞涩都是装的,又有人提起此前她与田钰的争执,未免觉得水性杨花,一时间林玉莺名声大损。
林慕一家对村里的谣言没太在意,而老宅那边就不太平了,林玉莺一天一夜没出房门,她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名声。第二天她就跟着林学去了县里,决定在县里呆几天等流言稍微平息再回来。
清河村背靠大雁山,大雁山绵延数千里,林中山货无数,传言山林深处珍稀山货遍地。而在几十年前,村里有一户贫穷人家,儿子为了给重病的母亲看病,以身犯险深入林中腹地,三天后重伤归来却大有收获。有人证实了传言,只是那人断了一只手,说那里猛兽凶猛异常,他差一点就回不来。从那以后,再厉害的猎人也不敢往深处去,平时人们也只在山林外围活动,就是如此,大雁山也给村里来带来许多的馈赠。
这个时节正适合收山货,这一天林生父子一早便准备上山,门还没出,便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他家门。为首的公子衣着富贵,眉眼含笑,端的是风流多情,他身后跟着数个随从,抬着几个大箱子,而旁边站的不是那日上门的春媒婆又是谁?
从媒婆上门到林玉莺私下会见已经过去七八日,林慕一家也以为钱家这事已经画上了句号,可是今天这位钱公子居然亲自上门,还如此声势浩大。正是村民出门劳作之时,来往皆被这浩大的声势引了过来。
待那春媒婆热情地引荐了双方后,那钱墨便放低姿态,走上前向夫妻两行了个礼。林慕一家思绪万千,心有不肯但还是将人引进屋里,那几个箱子也被抬进了堂屋。
此举引得门外的村民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林生家要发达了,瞧瞧这钱公子的认真劲,看来是真心喜欢林慕。
“钱公子,我们乡野人家,慕儿能入了您的眼是他的福气,但我们夫妻只有这一个孩子,往后我林家的香火还需他来继承,我们是万万不肯把林慕嫁出去的,还请钱公子能够谅解。”
许秀琴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他家虽势弱,但大瑜朝法理分明,他家也不怕没处说理。
钱墨听完一番话,面上依旧带笑,开口缓缓道:“那日在县里我对林慕公子一见倾心,多番打听才寻得此处,早想亲自来访,不料前几日去了趟永安洲昨日才回来,我虽已经成家,但真心爱慕林慕公子,皇天后土为证,今后我定将林慕当做手中宝,护他爱他,还请伯父伯母可以成全钱某的这份心意。”
被这样一个风流多金的公子哥求亲,林慕内心除了担忧如何让对方放弃没其它想法。这钱少爷此刻喜欢他定是真的,否则也不用亲自登门,但也仅仅是此刻喜欢而也,也许和他从前娶的小妾喜欢过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不然怎会在上他家提亲后又私下见他名义上的堂妹呢?
“钱少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林慕不知故土在何方,也不知世上可还有亲人,孤苦无依之时得双亲抚育,他们视我如己出,悉心教导,伴我长大。我曾发过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他们,他们有憾,我希望我能弥补,待他们老去可颐养天年。世上才情出众者数不胜数,钱少爷出生富贵之家,我高攀不上,也请钱少爷体谅双亲,成全我的这份孝心。”
这些事钱墨早已查清,听了并不惊讶,本以为只是个美色出众的乡野少年,没想到能说出这样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屡遭拒绝,反而激起了他心里的胜负欲,他要看看这个少年能倔强到什么程度。
“爹娘的养育之恩当然不敢忘怀,今后你跟了我也可以照顾他们,我已经在附近置办了一个宅子,只等着二老住进去。我诚心求娶,也希望能得一个机会照顾你。”
“钱少爷,你我身份千差万别这是其一;不愿离开双亲,继承林家香火此为其二;我家日子虽然清贫,但双亲恩爱,我寻求的也是一心一意,这是其三。就算第一个可以弥补,但我进了钱家则我林家香火无人继承,爹娘养育之恩无以报答,您出生富贵,家中娇妻美妾众多,而我不愿意和旁人分享我的爱人。您也不会因为要抬我进门就休妻遣妾吧,更不可能为我寻得一女子,好继承我林家的香火吧?”
林慕毕竟上过几年学堂,那些道理讲来也是条条有理。
“你怎么对我家少爷说话?我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愿意屈尊降贵上门都该上高香了,你还提这提那,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钱墨沉默不语,但面上早已不喜,他的侍从见此心中恼怒,这穷乡僻壤里的穷小子也敢再三拒绝他家少爷,真该给点教训。
“住口。”钱墨喝了一声又看下林慕说道:“你当真不愿进我钱家的门?”语气与之前已是天差地别,也可以想象像他这样的公子哥,能忍到这会儿林慕都有些佩服了。他同样正对着钱墨,眼里是不卑不亢,坚定地点了点头。
钱墨见此心中恼怒不已,他轻笑出声低声说了句好,又对跟来的仆从吩咐道:“近几日缘湖的荷花开得正好,我想带林公子去赏赏,你们去请吧。”
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得到示意的仆从将林慕从座上拉起,就要跟上去。
这是林慕万万没想到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仗着家室,要强行将他带走。夫妻两也是一惊,随后反应过来,林生上前就要把林慕拉回来,却被两个仆从挡住,林生怒火中烧,竟和他们撕打在一起,场面一时失去了控制。
林慕才十五岁,又不是多么壮实,拼尽全力也无法摆脱,一时间心急如焚。围观村民也被眼前一幕惊了,有些心有不忍又不敢贸然得罪富贵人家,却见此时一个壮硕的男子冲出人群,想救下被两个仆从架着的林慕,一人只好放开林慕和来人撕打起来。
“慕儿,我的慕儿。”
追出屋门的许秀琴像个老母鸡一样冲了上来,一身子将拉着林慕的人撞了个踉跄,林慕挣开了束缚,那被撞了的大汉一气之下将许秀琴推开,许秀琴被撞到在地,一声惊呼从她嘴里传来。
林慕忙向许秀琴跑去,却见她肩上已染上了血迹,原来这一撞她的肩被立着的锄头划了正着,而被撞击的锄头也倒了下来,那把子正好砸在她的头上,一时间,许秀琴只觉得天旋地转,连肩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