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想逃,但是不敢,嘤!
曾厉害还当顾爻是在夸他,沾沾自喜道:“自然是你羡慕不来的。”
许长安:“……”
哥们,你可别说话了。
顾爻喝完药,许长安看着药碗,倒是记起一件事。
这个世界的神医拥有无所不能治的技能,也许能把顾爻的痴傻提前治好也说不定。
许长安兴奋道:“说到治病,我倒是知道有个法子——”
话没说完,顾爻脸色倏地一变,“不要。”
许长安疑惑道:“我还没说是什么。”
顾爻却突然开始剧烈呕吐,把刚才喝进去的药和吃进去的饭全吐了出来。
顾子期慌张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哥哥!”
“来人啊!”冯管家也连忙让人取来漱口水和面巾给顾爻擦拭秽物。
这一下把许长安吓得够呛,“行行行,不要就不要,你别激动啊。”
他跟着忙里忙外,却没看到顾爻眼中难掩的杀意,以及害怕得大哭的顾子期被顾爻捏得通红的小手。
在前世,顾爻经历顾子期的死亡之前,其实神志已经隐隐有要恢复的征兆,但真正让他恢复的并不是顾子期的死,而是许长安每天让他日夜服用的治病良方,直到吃完,才告诉他,那是顾子期的尸体。
比起遭到许长安的虐待,在知道唯一的至亲被自己吞咽入腹后,诈死脱身的那几个月里,才是顾爻最生不如死的日子。
前世的许长安有多残忍,今生的顾爻就有多憎恨。
顾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许长安正在不远处跟冯管家一起哄顾子期。
顾爻沉声道:“狼火。”
领完罚还没痊愈的刀疤男趔趄着从暗中出现,半跪在地,“顾将。”
“看好子期,我不在时,若他胆敢靠近……”顾爻的字里行间都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杀无赦。”
狼火顿了下,确认道:“‘他’是指……夫人吗?”
顾爻道:“做得干净点。”
狼火应道:“是。”
许长安瞧见顾爻出来,连忙带着顾子期过来,“你没事吧?”
顾爻没应,在许长安想要抱起顾子期时,猛然捏住他的手腕,直到将顾子期牵到自己身边才放开他。
第三次了!
疼到想哭的许长安在心里咆哮。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定要让顾爻好看!
抬头面对上顾爻冷漠的脸,许长安又怂了,“那个,我们能打个商量吗?”
顾爻看着他。
许长安小声道:“以后可不可以……别捏我的手腕了?”
顾爻说:“不可以。”
许长安:“……”
嘤。
协商失败,面对顾爻一而再再而三的防备,许长安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他?”
顾爻心说你究竟存着怎样的肮脏心思,难道自己不知?
面上仍是不显,甚至反将许长安一军,“核桃夹。”
“什么?”许长安第一次没听明白,直到顾爻又说一遍,他才恍然大悟,手指粉碎器还在他的身上。
他说过这东西危险,所以顾爻担心他伤害到顾子期,就不让他动顾子期。
没想到啊,顾爻也有好好听话的时候。虽然听话的方式有点废手腕,但许长安还是感到十分欣慰。
冯管家问道:“什么核桃夹?”
许长安哪里敢说,立刻道:“我这就去把它放好。”
然后一溜烟回到房间,把手指粉碎器扔进了最角落的柜子里吃灰。
再出来的时候,顾爻还是拦住了他,那模样明显是不放心。
许长安道:“你可以搜身。”
顾爻也不客气,将他搜了个彻彻底底。
手法之熟悉,让许长安怀疑昨晚顾爻给自己脱衣时,是不是也在借故搜身。
但是瞧见顾爻笨手笨脚的样子,他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冯管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还以为二人同床过后关系越发亲密,心里美滋滋的,也不枉他事前悉心教导顾爻如何与男子洞房了。
直到确认许长安身上连根针都没有,顾爻才准许许长安抱顾子期,但也一直守在旁边,保证许长安若是有什么动作,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制止。
许长安对顾爻的小心思毫无所察,跟顾子期在花园里玩得开心,追逐撒泼了一整天,还顺利从“饺子”荣升成了“好饺子”。
虽然依旧是饺子,但是升了级的饺子,已经不再那么普通了。
夜里躺下时,心满意足的许长安已经累瘫了,给顾爻掖好被子就呼呼大睡起来。
半夜,顾爻看着被许长安裹住一起摔到地上的被子,真不知道他每天给自己掖被角的意义何在。
次日,许长安又是从冰凉的地上醒来,身上照旧连条可以遮盖的被子都没有。
他的风寒也从轻微鼻塞,变成了严重鼻塞,并伴随着时不时的咳嗽。
冯管家担心他身体抱恙,“夫人,还是让老奴唤大夫来为您瞧瞧吧。”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许长安摆摆手,爬起来洗漱穿衣,“顾将在院子里?”
冯管家答道:“是的。”
许长安又问:“从前顾将晨练,有人陪着吗?”
冯管家摇头,“顾将都是自己晨练,没有人陪着。”
许长安也就不再纠结晨练,专心着手于眼下的事,“劳烦您带我去庖房煎药吧。”
冯管家还欲再劝,见许长安意志坚定,便不再多言了。
煎药须得几个时辰,期间不仅要注意添加柴火,还要防止火势过猛,故而整个过程都离不开人。
虽然许长安说过不用帮忙,但冯管家担心他受不了烟熏火燎,仍旧坚持守在外面等候吩咐,却没想到许长安竟然当真一句怨言也没有,直到将汤药煎好,从头到尾的处理都很得当,全然不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丞相之子。
吃完午膳,许长安也不着急,避开冯管家把顾爻叫到屋里,才说是要给他喝药,门一关,却当着顾爻的面把汤药全倒进了痰盂里。
顾爻面无表情地看着许长安,袖中的拳头捏得死死的,已经知晓这恶毒之人接下来要怎么羞辱自己了。
许长安却把痰盂递给了曾厉害,“寻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把它倒了。”
曾厉害万万没想到,许长安包揽煎熬一事竟是为了阻碍顾爻康复,心中直竖大拇指,“三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处理干净。”
临走的时候,还轻蔑地看了顾爻一眼。
有三公子在,这人只怕是永远都别想康复了。什么狗屁战神,安心当个傻子去吧!
顾爻也没想到,许长安此举居然不是想逼迫他喝下痰盂里的汤药?
待曾厉害走远,许长安才坐在顾爻面前,一边用手指粉碎器给他夹核桃,一边认真地告诉他:“别担心,虽然你因为受到刺激变痴傻了,但以后一定会痊愈的。只是你的痊愈不是因为汤药,那东西对你没用,所以喝不喝都不碍事,明白了吗?”
顾爻没说话,呆傻的模样像是在反问什么才有用。
许长安语塞。
杀死顾子期?原谅他做不到。
许长安只好打哈哈,“总之你一定会好的,相信我就行了。”
顾爻不知道许长安是从哪里来的信心,光是听到许长安提起痊愈的事,他的胃里就是一阵翻滚,根本不想多问。
第8章 论演技谁怕谁
佯装喝完药,实际是吃完核桃,许长安便陪顾爻一起在府里散步。
走至凉亭时,远远看见曾厉害站在一旁,小心伺候坐着的两个人。
灭门惨案后,如今将军府里就只剩下顾爻和许长安两位主子了,许长安倒是有些好奇,还有谁能让那狗仗人势的曾厉害站着服侍。
冯管家也很意外,圆场道:“想必是有客人来访吧。”
曾厉害上手很快,已经接管了他手中的大部分事宜,现在他有权管辖的事项已经很少了。
许长安走过去,见主人家还没来,那两位客人已经享用上了美酒和佳肴,倒是半点不客气。
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等显赫的身份,竟敢在将军府里丢了规矩。
许长安拿捏不准,不好发脾气,先问曾厉害:“有客来访为何不报?”
曾厉害却一反常态的显得有些卑微,“小、小的正要去报,您就过来了……”
许长安懒得戳穿他撇脚的谎言,刚要问这两位姓甚名谁,就听其中一人嘴里嚼着花生米,口齿不清地道:“三弟怎的如此生分?倒像是不认识哥哥们了。”
三弟?
许长安一怔。
什么三弟?
“这个时辰才从房中出来,怕是还没睡醒罢。”另一人打量着顾爻,言语间的恶意毫不加以掩饰,“痴傻归痴傻,身子倒还壮实,想来三弟这两日应是尽兴了。”
言罢,二人淫.笑出声。
许长安终于反应过来,这两人压根不是什么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而是原身的两个哥哥,许安.邦和许安定!
他只在刚穿书时见过一次,由于当时原身害怕得一直盯着脚下,连头都没敢抬起来,他才完全不知道这两人长什么样。
许长安极快地调整好态度,赔笑道:“大哥二哥说笑了。”
殊不知,他方才疑惑的表情,全然落入了顾爻的眼中。
有意思。
这人除了说错自个姓名,竟是连自个兄弟都不认识了。
“谁跟你说笑了?”许安.邦倏地翻脸,“如今小妹的尸骨还沉在河底不知所踪,你倒是跟这傻子翻云覆雨得快活!”
他愤然扔了筷子,却不慎砸翻了热茶。
“小心!”许长安眼疾手快地将顾爻推开,自己却来不及闪躲,被那茶泼了个结结实实,烫得倒吸冷气。
顾爻微怔,还不忘扮演好傻子的角色,专心抠挖着亭柱的红漆。
“夫人!”冯管家连忙为许长安擦拭脸庞,对他们的恶行欲言又止。
但两位主人都没说话,他是没有资格出头的。
“无碍。”许长安摆手让冯管家退下,免得误伤了老人家。
他算是明白了,今天这俩人是来故意刁难他的。
许安.邦所说的小妹,便是许大小姐许安棠。
圣旨下来时,因为她不愿意嫁给顾爻,跳河溺亡。许丞相必须紧着圣上的旨意,只能先让许长安代嫁进将军府,再去捞许安棠的尸体。
可惜几番耽搁下来,许安棠的尸体早就不知道被河水冲去了哪里。
要说责任在谁,许长安觉得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许安棠看不开,你们不怪许安棠,倒来怪我。怪我什么?怪我没把河水喝干,才让许安棠寻死成功?什么狗屁道理!
虽然许长安也知道,道理就是,许安棠是正妻所出,而他不是。
他只是妾室之子。
妾,便是那小的,没权势的,不娇贵的。
而她们的孩子,则比她们更小,更没权势,更不配娇贵。
许安.邦和许安定也是正妻所出,和原身压根不在一个级别,待遇自然也不同。
自从前些年原身的母亲病故,丞相府里就一直盛传是原身克死了他的母亲,两个哥哥更是张嘴闭嘴都是晦气的东西,原身在丞相府的日子更加不好过,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将两幅面孔切换自如。
许长安不是原身,演不来两面三刀,却也不敢轻易崩了人设。
他已经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崩过一次了,再崩一次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得悠着点才行。
风吹多了,本就染了风寒的喉咙有些发痒,许长安掩嘴轻咳两声,低眉顺眼道:“大哥教训的是。但三弟不敢隐瞒,自从阿姊跳河,心中甚是悲戚,确实从未快活过一日。奈何回门之时未到,不敢轻易返家,只能日夜在屋中祈祷,盼望阿姊是被人救走了,而不是……”
他说着,因为受不住严寒,微红的眼眶显得像是他真的很难过,一个字也无法再说下去了。
若不是昨日亲眼看见许长安与顾子期玩得酣畅淋漓,顾爻都差点要信了。
这个人嘴里说出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许安.邦听了许长安的解释,微微挑眉,又用折扇挑他下巴,“你当真未与这傻子尽人事?”
许长安垂眸,抿唇,用委屈的表情告诉了许安.邦答案。
心里却在大骂这他妈是重点吗?你们一家子什么毛病,不羞辱人日子就过不去了?等着吧,总有一天我非得把你这把破扇子折断!
“那还真是可怜。”许安.邦明显心口不一,瞅见他雪白的脖子上没有任何痕迹,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愉快起来,好像许长安的不快乐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许安定连多看许长安一眼都嫌碍眼,提醒道:“大哥,别忘了正事。”
“行吧。”许安.邦这才收回折扇,又扔了两颗花生米进嘴里,“我们今日来,正是为了回门一事。”
许长安安静地等待他继续。
许安.邦也不绕弯子,“父亲说了,傻子娶你为妻,圣上很是重视,要你明日跟着傻子去上朝,就算是回过门,不必再返家了。”
自从顾爻痴傻后,上朝便免了,圣上再要见他,都会专门派人来知会一声。
许长安很懂事,“三弟一定谨言慎行,不为父亲丢人。”
许安.邦满意地点了点头。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离开时,许安.邦还提了一嘴,“这酒不错,晚些时候送两坛到浮水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