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鹏退下,才发现冷汗已经湿透了重衣。他长出了一口气,只是二十鞭子,皇上已经十分仁慈了
郭珩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大步走出了宁和宫。等回头,还要仔细问问公主的伤才是。
前半夜因为伤口疼痛,许承泽昏昏沉沉间,睡得并不安宁。直到喝了齐云山的药,到了下半夜,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床帐低垂,眼前一片昏暗,一时之间,他不知道今夕何夕,身处何处。
他撑着胳膊要坐起来,胳膊上一阵剧痛,又跌回到了床上。这一折腾,居然出了一身虚汗,呼哧呼哧喘起粗气。他这才记起,自己受伤了。
“公主,您醒了?”
床帐拉开,许承泽抬眼看去,看到了一脸忧伤的伊娜。
“伊娜,皇上没有发现我是……”
许承泽的话没说完,伊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摇了摇头。
“公主,昨天晚上是奴婢帮您治的伤。还好您的伤是在胳膊上,刀口虽深,没有大碍。”
伊娜简单的讲述了一遍他昏睡过去发生的事情,因为还有其他侍女在,她说话藏头露尾,但许承泽听明白了,松了口气。
没想到于秋远闹了这一出,居然救了他。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起码有一段日子皇帝不会让他侍寝了。
让许承泽没想到的是,在当天的朝堂之上,皇上钦封南疆国公主阿黛拉为宁贵妃,并特赦她三天之内无需晨昏定省,以示恩宠。
坤宁宫内,严氏恨恨的摔了杯子。
“什么?皇上封了她贵妃,还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贵妃的品级只在她之下,还在林贤妃和刘淑妃之上。
荣海回道:“是!”
严氏猛地站起来,“到底是什么天仙样的人物,把皇帝迷成了这样?本宫倒是要去看看!”
“娘娘,您不要着急。奴才听说,昨夜宁和宫有刺客,公主受了伤……”
“啊?皇上有没有受伤?”
“皇上没事。只是半夜就去了南书房,听说亮了一夜的灯。”
“这么说,皇上没有宠幸那个公主。”
“奴才猜测,应该是没有。”
严氏攥紧了手绢,“没有宠幸,皇上就封了她贵妃,这个女人倒是挺有本事!”
“娘娘,她毕竟是南疆国来的公主,皇上是给他们面子吧?”
严氏点头,“嗯。有可能。那刺客是冲着皇上还是公主来的?”
“奴才不知。”
严氏猛地站起来,“迟嬷嬷,走,陪本宫去看看那个公主去!
“娘娘不可。”
皇后一挑眉头,“怎么?本宫还去不得?”
迟嬷嬷道:“娘娘,按品级,贵妃娘娘比您低,该是她来拜见您。而且,皇上已经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准提宁和宫刺客的事儿,您现在去,怕是不合适吧?”
“哼!”严氏也是个心思伶俐的人,虽然不甘心,但是也不能不承认迟嬷嬷说的对。
她气鼓鼓的坐下,好半天才道:“摆架慈宁宫。”
“是。”
第9章 朕会小心的(上)
许承泽听说皇上宣称他感了风寒,所以特赦他三天之内免了晨昏定省,心中欣喜。可惜他受了伤,伤口疼痛,丝毫没有出门的欲望。三天时间,大多在昏睡中度过了。
三天后的一大早,伊娜就喊许承泽起床。
“公主,该起来洗漱了。今天要去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了。”
因为宫里耳目众多,伊娜和阿莲明知公主是假冒的,明知他是男人,但还是称他为公主,尤其是看到许承泽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时,她们很自然的就叫出了口。而许承泽也知道她们这么称呼的原因,只能接受。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许承泽不小心压到了伤口,疼得他前半夜都没怎么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像是一闭眼,就听到了伊娜唤他。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嘟囔道:“伊娜,我还没睡醒。”
“公主,您要是不去,皇后和太后是要降罪的。”
许承泽闭上眼睛,声音软糯,像是撒娇一般:“我胳膊疼。”
伊娜心下一惊,连忙道:“您快起来,奴婢给您看看。”
许承泽半闭着眼睛坐起来,让伊娜给他看伤。
伊娜小心的解开包扎着伤口的布帛,果然伤口处裂开了一半,又渗出血来,伤口边缘有稍微的红肿,但没有恶化的情况。
“公主,奴婢再给您好好包扎一下,一会儿传太医进来看看可好?”
许承泽巴不得伤口好不了,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等伊娜给许承泽重新处理了伤口,包扎好,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嘴唇嫣红,称在白皙晕红的脸上,真如春花般诱人。她是阿黛拉公主的身边人,此刻不得不承认,他像公主,却比公主还要美丽。
她又低叫了几声,许承泽毫无反应,无奈之下,她只能拉上帐子,等他醒来。
许承泽一觉睡到自然醒,觉得精神好了很多,胳膊也没有那么疼了。他拉开床帐,就见伊娜满脸愁容的候在床边。
“伊娜,什么时辰了。”
“公主,已经辰时过了。”
“这么晚了呀!”
许承泽思忖,这个时间去见皇后太后实在是太晚了!算了,不去了!要是她们怪罪下来,就说自己风寒加重了。
许承泽实在是不愿意去,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那些女人凑一堆呢?
“伊娜,传膳吧,我饿了。”
伊娜吩咐了下去,然后给他更衣。
许承泽小时候丫鬟婆子一堆,对于她们的贴身伺候并不觉得难为情,反而十分享受。这在伊娜眼中,却是十分惊奇。
当初国舅大人胡笳带了这个年轻的男子回来,要他冒充公主的时候,他一身洗得发白的打着补丁的长衫,显然日子过的十分艰苦。那时她跟阿莲都抱着怀疑的态度,他即便长得跟公主像,一进宫就会露馅。毕竟一个小老百姓进了宫,不被吓死就不错了,怎么敢面对皇帝呢?
而且宫里那么多规矩,就这么几天,他能学的会吗?
谁知他打扮成公主,进得宫来,身上顿时现出一种雍容高贵的气质,对于自己跟阿莲的伺候,坦然自在,没有丝毫别扭。要知道,她跟阿莲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自己还有几分功夫,本身气场就很强大,这个许承泽却自然的就压制住了她。而且他见了皇上以后,非但没有露陷,似乎还颇受皇上的宠爱。
第10章 朕会小心的(下)
伊娜猜测,许承泽这人如果不是适应能力极强,则原本便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此时落魄了而已。她更倾向于后者。她不得不佩服胡笳大人,眼光犀利独到。
原本她跟阿莲是抱了必死之心的,一个男人冒充公主,这是欺君大罪,她们身为他的贴身侍女,就是从犯。不成想,这个许承泽居然有化险为夷的本事。
虽说胡笳大人的本意便是挑起两国战争,她们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是能不送命,她们当然愿意活着。以后如何,不是她们能决定的,但是现如今,她们跟许承泽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连在一起了。
许承泽被伊娜伺候着洗漱穿衣,阿莲给他敷上脂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如傅粉,眉如远山,眼含清泉,顾盼生辉,嘴唇红润,头发高高梳起,戴着黄金碧玉凤钗,身上穿着南疆国的丝质长袍,身材苗条,容颜艳丽,分明就是二八年华的宫廷女子,不由得连连叹气。
“我明明是一个大好男儿,怎么会成了一个女人?真是惭愧,惭愧啊!”
阿莲虽然会说大梁官话,但只是一知半解,见他摇头晃脑,不懂他说什么,捂着嘴笑道:“公主,您这一打扮,可把我们南疆国后宫里的那些女人都比下去了,这大梁国的皇帝也很喜欢您呢!要不然怎么会封了您贵妃呢?”
提到皇帝,许承泽又叹了口气。
“我宁肯皇帝不喜欢我。”
他庆幸这几天皇上没来,要是他来了,又该怎么办呢?
伊娜冷冷道:“公主,您还是慎言的好。”
吃过算是午饭的早饭,太医齐云山过来请脉。得知昨晚许承泽的伤口有轻微开裂之后,又加了几味止血止疼的药。
许承泽小的时候算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后来虽然流落民间,但是教小孩子们读书,也算是乐在其中,并没有受过这种罪,吃过药后,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一天过去,宁和宫里十分安静,许承泽不出门,也没有人来,他更是乐得清闲。
用过晚膳,他叫来伊娜和阿莲,想问一些南疆国的情况,尤其是想弄明白,为什么要他一个男人来冒充公主。
谁知他刚刚问了两句,外面就有太监传旨:“皇上驾到!”
他怎么又来了?
许承泽来不及腹诽,连忙起身,问身边的伊娜,“我可有哪里不妥?”
伊娜快速看了眼他的妆容发饰,摇了摇头。
只这一会儿工夫,皇上郭珩就进了门。
许承泽矮身行礼,“阿黛拉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珩伸手虚扶了下许承泽,沉声道:“公主身子可好些了?”
许承泽后退了一步,微微低头,“回皇上,昨儿晚上睡觉的时候,臣妾不小心压到了伤口,疼了半宿,所以早上起迟了,没能去给太后皇后请安,还请皇上责罚。”
“没去请安?”郭珩径自在椅子上坐下,“公主不必忧心,等朕去太后那里讨个人情饶了你这一遭就是。不过,公主平时还是要小心些。过来,让朕看看。”
说着,拉着许承泽到了自己面前。
许承泽眼睛低垂,任由他查看自己胳膊上的伤。
因为天热,再加上公主受了伤,所以伊娜特意给许承泽穿上了南疆国的服饰。衣服单薄宽松,衣袖往上一拉,就露出了绑着布帛的胳膊。
布帛十分干净,没有血液渗出。
郭珩的手抬起来,像是想要摸一摸,却又放了下去。
“还疼吗?”
“稍微有些疼。”
郭珩看着眼前赤裸的胳膊,白皙纤细,骨肉匀停,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他低下头,在布帛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眼睛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人。
许承泽顿时红透了脸,眼神发飘,“皇上……”
“公主,朕已经封你为贵妃,你总不能只是担着这虚名。”
许承泽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眼神慌乱,不知该看向哪里,嗫嚅着道:“可是,皇上,我、臣妾的伤还没好。”
“你放心,朕会小心的。”
第11章 被咬了
郭珩说完,低头就吻上了许承泽的唇。
“不要,不行!”
许承泽一边推拒着他,一边连连摇头,慌乱中,咬到了郭珩的嘴唇。
郭珩先是一愣,感觉到嘴里的腥甜味,瞬间变了脸色,一把抓住了许承泽的胳膊,想要把他拉到怀里。却不想正好抓在了他的伤口上,许承泽顿时疼的白了脸。
伊娜惊叫了一声,“公主,您的伤……”
郭珩连忙松了手,看向许承泽的伤口,白色的布帛处又渗出血来,很快就晕红了一大片。
许承泽趁机挣脱了郭珩的掌握,退后了两步。
他跪倒在地,低头道:“皇上赎罪,不是阿黛拉不想侍寝,实在是有伤在身,不太方便。万一扫了皇上的兴……”
“你是不能还是不愿?”
郭珩气愤,声音冰冷。
后宫那么多女人,谁不是费尽心机想要让自己多看一眼?这个南疆公主,居然敢拒绝自己?朕不就是亲了她一下吗?居然敢咬我?
他用舌头舔了舔嘴角,嘶,居然给咬破了!
郭珩眼神阴郁的看着许承泽,许承泽低着头,根本不抬头。他又看了眼跪在许承泽身后的两个侍女,战战兢兢,求饶的话也不会说。
真真是……气死朕了!
郭珩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大步走出了宫门。
水云在门口候着,原本想着一会儿好准备热水衣服等物,没想到皇上居然气哼哼的出来了。他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上,小心问道:“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
“南书房!”
郭珩心里烧着一把火,直到走回南书房,喝了口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
对于这个南疆国的公主,他原本是想要冷落她的。毕竟南疆国的人生性狡诈,根本没有信用可讲,他们送了公主过来和亲,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再说大梁国的血脉,岂容外族玷污!
却不知道为什么,见了公主一面之后,他总觉得公主面熟,总想要见她。而且看到她受伤,还会心疼。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一想到她居然敢拒绝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你不愿意侍寝,有的是女人想上我的床!
“水云,去中萃宫!”
“是。”
郭珩走了两步,却又住了脚,深吸了口气,“算了,在这里歇了吧!还有,宣齐云山去宁和宫,给公主治伤。”
“是。”
郭珩气呼呼的坐下,心里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心软了?
许承泽见郭珩走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深深吐出一口气。“总算是走了。”
伊娜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起身扶起许承泽,“公主,奴婢先给您看看伤口。”
许承泽坐到椅子上,看到布帛处又渗出血来,苦笑道:“幸亏这伤救了我一命。”